第9章 強買強賣
強買強賣
什麽玩意兒,按原型算我是國二,變成人就不算了,這到底是什麽道理。
臧淩拍桌而起,勢要和這不公平的世道鬥一鬥。“你們官官相護,就是故意針對我,羚羊吃草是自然天性!我要投訴!”
沒想到這鄉下出來的小家夥竟然也趕上了一次潮流,知道投訴這件事。要是他們真的徇私枉法,今天倒會被堵得沒話講,但他們偏偏還沒有。只是在藍霖的身份上稍微做了一點改動。從未入職改成了入職。
那事件性質完全不同了。
原本是普通人類和非人類之間的矛盾,現在變成了非人類蓄意攻擊珍貴的人類公職人員。簡單來說就是——兩個普通人之間打架是互毆,你揍警察那屬于襲警,性質完全不同。當然,身為非人類管理規劃局,他們也和人類社會一樣,是一個充滿了人情的組織,有些事情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誰想到這高原上來的傻羚羊說話沒把門呢,一口一個不公平,這些材料都得記錄在案,他們也已經和人類社會接軌,引入了執法記錄儀。藍霖的公職又是出生開始直接錄入地府系統,他們就算是想要偷偷防水也沒辦法。
你都偷到了他們幹部家裏去了,是不是太過于膽大包天了。不給他張張規矩,他們地府的威嚴,規劃局的公信力又何在呢?
是,在此之前,你确實并不清楚藍霖的身份,不治之無罪。但換而言之,如果在你面前的不過是一個普通人類,他是否就要忍下這個啞巴虧了呢?一萬多元在這個偏遠地區,對很多人家來說就是兩年的全部收入,因為他的貪嘴毀于一旦。他對于人類是否從最開始就存着蔑視的呢?
這樣不能平等看待人類,沒有同理心的妖族,不可以如此輕易地進入人類社會。
陳雨澤輕咳一聲,表達自己的意見,“就我而言,藍站長的做法十分正确。我們不需要對妖族進行特別看顧,妖族社會化進程确實是要在社會中進行的。而妖族造成的損失也應該用自己勞力來彌補。如果所有的損失都可以贖買,那我們用什麽來規範妖族的行為。在妖族眼中,一兩年不過是轉瞬即逝,而在人類之中,黃金段的任何一年都彌足珍貴。那為何不能讓妖族花上一兩年看似無用的時光,身體力行地做出彌補呢?”
“畢竟——”他環顧周圍這些人或妖的表情,“道歉和錢財是最無用的東西。”
“工資呢?吾的工資呢?”轟隆隆的聲音持續響起,即使周圍弄了好些結界,裏頭也難逃地動山搖的動靜。
袁嘯飛好脾氣地勸着,“敖烈,那麽多年不見,你脾氣還是那麽火爆。急是急不來的,你的工資自然每年都發到你的工資銀行卡裏。”按照績效計數,月薪五萬,年底十四薪,再加上加班補貼,一年也有個小八十萬。這是專為特殊人才設置的獎金。
明面上發那麽多,每年還因為一些意外扣回去一些。
其實說起這些,他們心裏還得發虛的。龍,作為國家特別設立的專有物種,其實是值得更好的待遇,但他們囊中羞澀,實在付不起更高工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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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被當面問了工資,在座的幾位都是啞口無言,拼命想找個縫鑽下去。面對如此威懾,陳雨澤半點不慌,對答如流,“敖局,是這樣的,按照您現在的情況,是享受國家特別津貼的,數量不多,但表示一點我們對您的尊敬。您也知道,我們的工資都是按照績效來的,您每天的工作……”
好像他整天就是睡覺來着,也沒幹什麽。這錢怎麽忽然感覺拿着有點心虛呢?
不對啊,沒有龍在這地堵着,早就鬼門大開了,這是龍的貢獻,龍要抗住。但他內心深處還是發虛的,說話的聲音也特意克制了一下,輕了許多,“龍要兌現工資,吾從未見到吾的工資。”
工資還不好說,一張銀行卡的事。
陳雨澤當場就把那張卡拍在了桌子上——整張卡面都是金燦燦的,上頭還用細線勾勒出一條龍的形狀,正是仿照敖烈的模樣。
一看就是私龍定制。
敖烈立刻縮小身形,擠進了小超市,“龍覺得,換這裏站長的事兒,是不是應該和龍商量一下。上次那個大叔我不是很喜歡,可死板了。”
所有你不喜歡就故意沒提醒他走陰時間嗎?這裏的一切都逃不過敖烈的眼睛,會出現這種意外很難不說是敖烈的故意放縱。但他們也不能把這點擺在臺面上,雙方還得長長久久地合作下去呢。
但有別的事情可以商讨一下。
袁嘯飛扶起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藍霖,幽幽嘆了口氣,“你看看,敖烈,你又把新站長弄傷了,他要的撂挑子,我們去哪兒給你找新的人類接替?”
“兩條腿的人還不好找?”,也沒有任何由來,但敖烈就覺得他們是在哄着自己玩。
“兩條腿的人确實遍地就是,但是扛得住這裏的沒幾個啊。你看看藍志行卸任之後,他兒子藍震也只扛了二十年。至于其他,你也是知道的吧。”多半早早死于非命。
最離譜一個是在超市裏頭喝水嗆死的。
三天兩頭辦喪事,敖烈不覺得晦氣?唢吶一吹三天起步,他睡得着嗎?
這麽說的話,好像也是。面前這個人類看着好像也沒那麽讨厭了。但敖烈還想掙紮一下,“龍駐紮在這不是讓人管的,在這裏我才是老大,讓這個人類認清自己的位置。除了要緊事,旁的一概都別來煩我。”他不是來這裏和人類交朋友的,希望人類保持一點邊界感,不要妄圖從他身上獲得什麽。
既然決定接受這個人類,敖烈自然得把自己的爛攤子收拾好,他輕輕吐出一口氣,一出口如煙似霧,籠罩在藍霖和那幾只土撥鼠臉上。下一秒,藍霖深吸一口氣,猛地清醒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他頭一轉,看到了旁邊豎着的一個巨大腦袋,頭上的角比任何珊瑚都要瑰麗璀璨。
要是萬一脫落了肯定能賣很多錢。
即使這樣,藍霖也只看了一眼就把頭轉了回來,盯着自己面前幾個陌生又熟悉的人。陌生是因為在他的記憶裏,他應該從未見過面前這幾個人,熟悉在他真切見過這些人不止一次,在他爺爺托夢裏。
現在這狀況,好像是他的噩夢成真了。
藍霖眨眨眼睛,迅速決定了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麽做,“剛剛我是怎麽了,好像忽然就昏了過去,現在我是不是還在夢裏,我再睡一會兒。”說着直接閉上了眼睛。只要他不承認,就沒人能勉強他幹這些活兒,他抵死不認。
袁嘯之伸手一拍藍霖肩膀,一股精力從他身上湧了過來,藍霖瞬間精神百倍,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感覺現在讓他去開十畝荒地都不帶一點休息的。現在再裝暈就太假了。“藍霖小友,我想我們應該是認識了,在藍處長的夢境中,我們神交已久。”
爺爺,我的親爺爺啊,你就這麽坑你孫子的?
藍霖只能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想我的意思很明确了,我對于繼承家業沒有絲毫興趣。”
“但你已然接下了這個職位。在你到達這裏的時候。”袁嘯之輕輕一揮,藍霖的手上浮現出一個熟悉的符號,像是一團交錯的線條,這玩意兒也看着該死的眼熟,在藍志行平時看的那些亂七八糟書裏,還有家裏,這個加油站。合着這還是一個标準蘿蔔崗啊,只是他從未想過自己就是那個蘿t蔔。
這不妥妥的強買強賣嗎?
既然如此,不如給自己多争取一點權利,“我不在乎到底做什麽,但我需要在這裏絕對的自主權和相應的補貼,這算是高危職業,不能只有一點基礎工資吧。”
“可以。”陳雨澤直接答應了,“所有非人為損壞都可以找相應對象報銷。在不傷害他們自身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我們并不會幹涉鬼門關內部運轉。此外,加油站極其周圍土地确實屬于你們家私産,因此産生的收益全都歸于你本人所有。”反正都是荒地,長不了什麽經濟作物,蓋不了房子,他們索性也就大方了一把。
鬼門關?
懸着的心終于死了,到頭來,他幹得還是這份家業,他們這輩子是不是就和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扯不開了?藍霖緩緩吐出一口氣,倒是顯得極其冷靜,看來那些出現在他夢中的鎖鏈,殺威棒,并不是幼年不着邊際的幻想,而是他曾經看見的現實。夜裏忽然冰冷的爺爺,不是因為空凋開得太大,而是他走陰去了。
看他猶豫不定,陳雨澤甚至又加了一把火,“藍先生還有什麽顧慮嗎?盡管說出來,說不準我們可以答疑解惑。至于安全方面,請盡管放心,此處守衛是龍神,可謂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