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馬車溫情
馬車溫情
朝貢結束，青山書院和武院同時開課。
阿喜早早的給扈意收拾好了去武院的東西，甚至連護膝都做了六雙要她帶着。
扈意無奈：“我下午就回來了，滿打滿算就半天的時間，你給我這麽多東西幹什麽。”
阿喜抱着裝衣服的包裹不松手：“聽說武院裏泥土滿天飛，小姐衣服髒了，總要換的吧。”
扈意把包裹從她懷裏奪出來，把裏面的東西都拿出來，只留下一套換洗衣服。
“這就行了。”
“啊？”阿喜有些失望，平時小姐就算出個門，都會帶兩三套換洗衣服的。現在要去武院，就帶了一套。
“行了，在這等我，不必去送了。”扈意提着包裹，出了門。
門外有送她去武院的馬車，仆人早早的候在一旁，“小姐。”
扈意示意他準備出發，等走到馬車旁，才看到車的那邊還站着一個人。
“謝頌？”扈意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傷都恢複了嗎？”
謝頌倚靠在馬車柱上，神情松懶：“今日是你去武院的第一天，我得看着啊。別怪我沒給你提醒，武院那幫小子，一個個五大三粗，頭腦簡單，能動手絕不說話，你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我還能怕他們？”扈意上了車，看他依舊站在原地：“不上？你要走到武院？”
謝頌這才彎腰上車。
他的動作有些遲緩，看樣子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全。
等他們坐穩之後，馬車緩慢的前進。
察覺到她久不說話，謝頌朝她看過去，見她目光落在自己扶着腰背的手上，謝頌笑笑：“不礙事，已經好了。”
扈意收回目光。他的面色比上次紅潤了許多，也精神了很多，眼睛亮亮的，帶着笑意。她扭開頭，說道：“謝謝你。”
她說話的字音很清楚，讓謝頌想要裝聽不到讓她再道謝一次都裝不下去。
“那我是不是還你一恩了？”
從前她曾說，她救過他兩次，從乞丐堆裏帶回府算一次，打斷他的腿為他重新接骨算一次。
扈意問他：“你做這些只是為了報恩？”
“那不然呢。”
扈意正襟危坐，離他遠了一些：“算。”
“那就是說還有一恩我就還完咯？”
既然要算的這麽清楚，那就算清楚！扈意搖頭：“春日賽的時候你掉到獵人的陷阱裏，要不是我，你早就被刺成篩子了，這不算一恩嗎？所以你現在，仍舊欠我兩恩。”
謝頌拍着身下的椅子，直懊悔：“哎呀，真是失策，早知道就不提這回事了。”
扈意被他誇張的動作逗笑，也配合他玩鬧，以教導的口味說道：“所以啊，言多必失，你在他人面前，少說兩句話吧。”
“多寫扈夫子教導。”謝頌朝她拱手，說完又彎着眼睛看她，伸頭離她更近了些：“那按照扈夫子的意思，我在你面前，就可以多多說話了？”
扈意伸出食指，抵着他的額頭，推他遠離自己：“休對尊長無禮。”
馬車悠悠停下，謝頌斂住笑容：“走吧，帶你去見個人。”
扈意随他下了馬車：“誰啊？”
“你同病相憐的隊友。”
扈意不明白這話的意思，直到她看見了等在武院門口的孟斯年。謝頌解釋說：“他在柳文館鬥詩贏了萬金國小王子，給咱們掙了臉面，聖上特許他進武院。”
扈意有些疑惑：“鬥詩贏了證明他有文學之才，來武院不虧了？聖上怎麽想的。”
“誰知道呢。”謝頌不在意地說道，“走吧，你們會一起進入武院的基礎課，相扶相依吧苦難的小姐公子哥兒。”
“你少瞧不起我們了。”扈意瞥了他一眼，朝孟斯年走過去。
孟斯年來此之前也做足了準備。
可他沒想到，就連武院最基礎的小隊，訓練竟然也這麽苦。
沒錯，他和扈意因為是中間進入武院的，被分到了最基礎的小隊，連弓箭課他都沒有進去。
隊裏都是一些十多歲的孩子，大部分是朝中武将子弟。雖說年齡小，但他們自小耳濡目染，不管是體能還是什麽，全都在他和扈意之上。
比不過這些孩子被暗中揍了也就罷了，還要承受他們的諷刺和嘲笑，孟斯年表示，簡直奇恥大辱！
扈意倒比他看得開：“本來就是我們輸了，笑就讓他們笑吧，又不會少塊肉。”
孟斯年郁悶：“我何時被人這麽笑話過。”
扈意想想也是，他自小就是天之驕子，被人誇着捧着長大的，別說被嘲笑了，一個重字估計都沒人和他說過。“那怎麽辦呢，要不你現在退出，繼續去書院當你的‘衆星捧月’？”
累了一上午，孟斯年身上衣服沒一處幹淨的地方。他不顧禮節地坐在地上歇息：“怎麽可能，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這裏。”
要是真回去，那可就被武院和書院所有人嘲笑了。
他臉面何在。
扈意朝他舉起大拇指。
孟斯年咧着嘴，仰頭無語地望天。
中午剛放課，謝頌就和唐淵，文振一起來到他們基礎小隊的場地。看到兩人的慘狀，文振樂的哈哈大笑：“不自量力，我早就說過，這裏不是你們這些嬌貴的公子小姐來的地方。”
唐淵給了他一拐。
謝頌打量着扈意：“怎麽樣？”
扈意道：“沒事，還能堅持下去。”
唐淵帶着他們向前走：“一起去飯堂吧，讓大家都知道你們是有人罩着的，這樣在訓練的時候也能顧忌一些。”
文振反應慢，聽着話覺得像是話裏有話，對着扈意道：“怎麽，你們隊裏不都是十來歲的小毛孩嗎，他們也敢合起夥來欺負你？”
他一向講究以暴制暴，能動手絕不開口浪費唾沫。扈意看了他一眼：“你消停一點啊。”
文振含糊地應了一聲。
顯然是沒把扈意的話聽進去。
武院比的就是誰的拳頭硬。被欺負了哭着找夫子是最下等最下等的辦法。其次就是忍着不吭聲。拳頭硬了把他們打趴下，才是最便捷也是最快的辦法。這一點唐淵和謝頌深有同感。是以知道文振的做法之後，兩人默契地沒有吭聲。
扈意并沒有發現這一點。和他們一起吃完午飯，連休息都沒有，直接拉着孟斯年回了武場。
千辛萬苦，武院第一天總算熬了過去。
和他們分開，登上她的馬車，扈意直接癱在了木板上。
大表哥唐淵擔心她，和她坐了一輛馬車回府。看她像是沒有骨頭一樣，軟軟地趴在椅子上，唐淵好笑：“真這麽累？”
扈意點頭：“你從小就被訓，我哪能和你比。”
唐淵的長相，更像大舅母一些。尤其是眉眼，十足十的溫柔。扈意看着他，就想起靳氏臨死之前說的話，心裏難受的厲害。
她轉過頭，幹脆對着馬車裏側的挂布。
唐淵道：“回去讓阿喜給你按一下，塗一些活血化瘀的藥油，疼也要忍着，千萬不能犯懶直接洗澡睡覺。不然明天起來你的身體會更肉疼的。”
說着，他又皺眉：“不行，阿喜沒有經驗。趁着三叔母還沒走，讓她過去教你吧。她經常征戰，對此應該很有經驗。”
朝貢結束，三舅舅和三舅母作為兵将，也要啓程趕往邊疆駐紮。只是聖上憐惜他們極少着家，躲讓他們留上十日。
扈意無力地擺手：“我知道了，你不用管。”
對她，唐淵極有耐心：“我哪能不管，我是你表哥，換句話說，就是你親哥。哪有親哥不管自己妹子的道理。”
他自小說話聲音就溫溫柔柔，性情也是，善意寬厚，第一次和他接觸的人根本猜不到他力大無窮，三拳就能打死一頭黑熊。
扈意懶得動，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動作，又把頭轉了回來，看着唐淵：“哥。”
“嗯？”在唐淵的印象裏，扈意永遠都是有活力的，堅強的，甚至是不講理的，嚣張跋扈的，鮮少有這種無助的時候。看着她身上髒污的衣服，低垂的傷情的雙眸，唐淵立刻就心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明天咱們不去了？”
扈意搖頭：“不是這個，我就是覺得.....算了，我名聲這麽不好，大家都不喜歡我。”
“亂說什麽，哥最喜歡的就是你，就算琳琳和今夕兩個人加在一塊都比不過你。”
扈意的聲音多了絲嬌意：“你喜歡管什麽用，那些貴夫人又不喜歡我，每個夫人都嫌棄我。”
“那是她們眼瞎，看不到我妹妹的好。再說，管別人的看法作何，只要咱們一家好好的，比什麽都強。再說，我母親，四姑母不也是夫人，她們可是喜歡你喜歡的緊。”
等的就是這一句，扈意道：“那大舅母在你面前是怎麽說我的？”
“呃，”唐淵有些遲疑。
“看吧，你還騙我！”
見她又傷心又生氣，唐淵一時也想不到什麽善意的謊言，直接實話實說：“母親沒和我說過這些。”
“真的？大舅母在你面前，沒有說過我和母親父親任何話？”
“二姑姑和姑父的話，母親倒是說過。”
扈意急問：“說的什麽？”
背後語人是非，不是唐淵的為人。可表妹這般，他也顧不得了：“說二姑父眼瞎，白張了一副好皮相。說二姑姑傻，嫁給二姑父受苦。希望二姑姑和離，早日脫離苦海什麽的。這都是很久之前得了，我去了武院之後，和母親說私話的時間少了，也沒聽她再說什麽了。”
扈意愣了愣神，“是你小時候的事？”
唐淵點頭：“約莫五六歲吧。”
他五六歲，扈意只有三四歲，那時候靳氏未曾出現，母親還在世，大舅母也經常出入扈家。
“除了這些還說過別的嗎？”
“沒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