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針鋒相對
針鋒相對
府裏的仆人，無人敢攔扈意。
更何況是怒氣沖沖，手執銀劍的扈意。
她一路順利的走到了正院。此時天色還早，扈父正陪着繼夫人在用早膳，看到她大步流星地走進來，扈父斥道：“越來越沒有規矩了，還不把劍放下！”
扈意看着桌上豐盛的早膳：“父親倒是好胃口。”
這兩日她在查原夫人難産離世的事情，扈父皺眉，不耐地道：“你又查出什麽東西了？”
“父親覺得呢？”
“我覺得我覺得，我要是知道，還用得着你查。”
扈意長腿一跨，直接坐在了他們對面，右手的劍放在桌上，劍尖直接對着繼夫人靳氏的胸口，吓得她一個激靈，手腕一軟，端着的雞湯撒了一身。旁邊伺候的嬷嬷連忙扶着她要去裏間換衣服。
“着什麽急啊，雞湯又不冷，還能冰着她。”扈意道。
嬷嬷為難地看着她，又看看扈父。
扈父擺手，讓她們先進去，之後朝向扈意：“你少在這陰陽怪氣，有話就說，我等會還要去上朝。”
“你今天上不了朝了，”扈意說道，“我已經報官了。”
扈父擡眸，雙眼像是銳利的箭，陰沉冰冷，直直地刺向扈意。
這是他為官将近二十年的沉澱，此刻絲毫沒有掩飾地暴露在了扈意的跟前。
“扈意，為父的耐心有限，這些年已經很放任你了，萬不可再過分。”
扈意迎着他的目光，面色平淡：“是嗎？那我還要多謝父親的縱容了。只是父親，你為官清廉公正，從未有任何把柄掌握于人。現在也不想被衆人議論，自己原配死于他殺吧？”
“你這是什麽意思？”
屏風後面窸窸窣窣傳來動靜，扈意朝着它的方向喊道：“繼母，換好衣服就出來吧，在這躲躲藏藏的，有失你扈家夫人的風範吧。”
靳氏最是喜歡扈家當家夫人的名頭，現在扈意用這話壓她，靳氏手捏着衣服的邊緣，低着頭走出來，坐在了扈父的身邊。
“行了，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扈父道。
“父親別急啊，這人都還沒有到齊呢。”
扈意的話音剛落下，門外面就傳來一陣腳步聲，接着扈老夫人，二夫人，甚至連齊姨娘都到了。三人出現在門口，老夫人皺眉：“一大早慌裏慌張的叫我們過來，到底是有什麽事情？扈意，你在搞什麽名堂。”
扈意不鹹不淡：“老夫人是一家之主，叫您過來，自然是有父親都無法定奪的事情，來聽取您的意見。”
頭一回被扈意這麽尊重，老夫人有些不習慣，她的聲音也溫柔了下來：“老大，什麽事連你都無法做主？”
扈父臉色陰沉，看着扈意：“現在可以說了吧。”
扈意早做好了準備，讓人端了個托盤放到了桌上。
待看到托盤裏的東西，繼夫人靳氏吓得驚呼一聲，直接站了起來。
她的這番動靜，引起衆人的不解。老夫人問道：“老大家的，你這有些大驚小怪了吧，有什麽可害怕的。”
托盤裏，只放了一節竹子一樣的東西，看着像是綠植擺件。
繼夫人靳氏臉色讪讪：“兒媳看錯了。”
扈意道：“繼母沒有看錯，這就是百天竹。”
二夫人這時也看出了靳氏的異常，她心裏隐隐有種感覺，讓她覺得興奮。她壓下心間的雀躍，回到疑惑的語氣，配合着扈意問：“百天竹？是竹子嗎？大嫂為何如此害怕？”
扈意拿着百天竹把玩，罕見耐心地解釋：“二嬸母不知，這百天竹可不是好東西，它的枝葉能散發毒物，若人長時間和它在同一空間，會觸發心髒麻痹，輕則昏迷，重則死亡。”
老夫人，二夫人和齊姨娘齊齊後退，離扈意更遠了些。倒是對面的扈父和繼夫人靳氏，神色晦暗不明，一動未動。
扈父冷笑道：“胡說八道，危言聳聽。”
“是與不是，父親尋個禦醫過來即可知曉。”
扈父知道今日不會這麽善了，揚手讓人去請交好的禦醫。
扈意話音拐了彎：“不過這東西只塻州有，尋常禦醫恐怕識不得，父親要記得讓人請個見識多的禦醫。”
“塻州？”二夫人看向老夫人，失聲道：“那不是咱們老家嗎？”
老夫人道：“扈意，好好的你拿個毒物過來故弄玄虛，到底是為了什麽。”
扈意道：“祖母還記得前日裏，白霜說的話嗎？”
這.....老夫人确實沒怎麽在意。她看向二夫人。二夫人在她耳邊低聲說：“白霜說先前大嫂的死有蹊跷，是被人害死的。”
聽這話，再看眼前此景，老夫人哪還有不明白的，伸出顫抖的手指指着扈意：“哎喲我的老天，扈意你在想什麽呢，莫非是你懷疑有人用這什麽竹子不竹子的，害了你的母親不成？”
“難道不是嗎？”
“你有什麽證據，”老夫人現在學會了，“萬事都要講證據，就是要衙門裏也是講證據的，更何況你爹還是朝中的人，那是要臉面的，哪用得着你在此污蔑。”
扈意似笑非笑：“祖母這是急什麽呢，我也沒懷疑是父親啊，我懷疑的另有其人。”
扈父的臉色有些難看。
“不是他？”老夫人看着靳氏，恍然大悟：“你懷疑你繼母？”
也是，原夫人死後，得到最大利益者，就是眼前這個繼夫人了。
“扈意啊，你母親離世的時候，老大還不認識.....”
扈意打斷她的話：“祖母，還是莫要如此說的。扈瑩當年進府的年紀和樣貌，我又不傻不瞎，能看不出來？有些話我不說，那是為了大家好，如果真要挑破，被父親的政敵聽到，一封奏折送到宮裏，父親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誅殺九族。
老夫人抿着幹癟的嘴唇，熄了聲。
扈父再沒有耐心聽下去，他起身：“我看你真是瘋了。該去上朝了，我沒時間在這聽你胡言亂語。”
“父親盡管去，我敢保證等你回來，絕對家破人亡。”
扈父停下腳步，轉身看着她：“扈意，你真要鬧得大家都難看？”
“那我就挑明吧，”扈意站起來，拿着自己的銀劍，劍尖劃這地面的石板，發出刺耳的聲音。她圍着桌子轉着圈：“今天必須要死一個，以慰我母親的在天之靈。”
最後一個字吐出，她站在了繼夫人靳氏的身後。
扈父大聲斥道：“我看是你該死！”
“誰敢動我的外孫女！”人未到，一聲忠厚的男聲，從外面傳進來。
扈父看到來人，立刻收斂了自己身上的戾氣，朝門口拱手：“岳父大人怎麽過來了。”
唐老将軍怒哼道：“我要是不來，今後恐怕是不是就見不到我的外孫女了？”
扈父賠笑：“岳父說笑了。”
在他的身後，扈意的大舅舅并大舅母，四姨母并四姨父走了進來，後面跟着她的表兄表姐妹等人，浩浩蕩蕩的，瞬間擠滿了整個大廳。
唐老将軍走到扈意身邊：“對長執劍，像什麽話，把劍給我。”
扈意看着他，乖乖地把劍交了出去。
老将軍接過劍，順手遞給大兒子。
唐老将軍在待客的廳裏首座坐下，環顧周圍：“大清早的到底發生何事了，可有人願意和老夫說一下？”
扈意張口：“外祖父。”
老将軍看她一眼：“這裏都是你的長輩，可有你說話的地方？”
扈意不服氣地低下了頭。大舅母和四姨母一人一邊，安撫地拉着扈意站到了老将軍的身側。
老将軍面朝扈父：“培英，你說。”
扈父朝他拱手：“府中內事驚動岳父，小婿實在是汗顏。”
老将軍最是不喜歡這樣彎彎繞繞的話，直接打斷他：“什麽內事不內事的，我女兒嫁給了你，我的外孫們也都是你的子女，你的事那就是唐家的事。”
扈父如今已官至三卿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管朝內宮外，鮮少有人敢當面打斷他說話，并且還用如此不滿的語氣。
他擡眸想生氣，餘光看到站在老将軍身邊的人，又散了怒氣：“是小婿的錯。起因靳氏不到月份早産，小婿查到是白霜所為。白霜為保性命，竟胡說當年夫人難纏而亡是人所為。意兒查了兩天，沒查到線索，白霜也不知為何自缢而亡。所以意兒就帶劍，來到了主院。”
當年唐二小姐離世剛過半年，扈父就帶着新人進了府。此事在唐家人眼裏，是赤裸裸的挑釁。為此扈父還被政敵參了一把，彼時聖德帝剛執政沒幾年，正是用人愛才的時候，盡管如此，扈父還是背罰了半年的饷銀并官降三級。
他如此看重這位繼夫人，現下繼夫人被謀害早産差點喪命，他徹查此事也理所當然。
老将軍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過往扈父行事雖然可惡，但現在扈意和扈寧都即将長大，未來要靠的還是扈父。聽到他如此說，老将軍看向扈意：“你怎麽說？”
扈父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扈意的眼睛也沒有閑着，她緊緊地盯着在場所有人的表情，以期能找到背後之人的破綻。
聽到問話，扈意肯定地道：“白霜提到了百天竹，母親就是被此謀害。百天竹生長環境特殊，除了塻州之外，其它地方的人，甚至大夫都沒有聽到過此物。”
老将軍大怒，重重地拍了一下身邊的桌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