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計劃
計劃
寧川很無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看見,誰叫對方猶如黑夜中的螢火蟲,明明站在煙熏火燎臭味熏天的臭豆腐攤裏,一舉一動卻優雅得像一顆迎風的百合。
別人吃臭豆腐,那就是吃臭豆腐,這位齊老太太吃臭豆腐,不知怎的就是跟別人不一樣。她姿勢端莊的端着一份臭豆腐,好像在品嘗什麽珍馐美味般的,不緊不慢地用竹簽插起一顆送進嘴裏。
但——寧川還記得這位老太太下午還說校門口的臭豆腐最髒了。
小老太太也相當尴尬,端着臭豆腐找不到下策,就繃緊了臉盯着寧川,好像他做了什麽不可原諒的錯事。
寧川這時也明白了,人家好不容易放下架子,特意等學生們都走光了才來買一份臭豆腐解饞,誰知道這麽倒黴,正好被寧川碰見了。這孽作的,寧川自個都不好意思了,他摸摸後腦勺,默默扭頭當做沒看到。
今天還得回到那個家,路途遙遠,但寧川是不可能打車的,作為一個即将背負上巨債的高中生,手裏不多的現金都要留着用到刀刃上。
他對自己的未來并沒有太多擔心。第一點是因為從剛才起,右下角就一直刷新提示——
畢勝B點+2!
畢勝B點+1!
何嘉B點+1
畢勝B點+1
……
一個下午的功夫,又是二百多B點到賬,寧川發現只要有人想起他‘裝的逼’就會一直有B點入賬,這次有這個逼王系統在,想必他餓不到哪裏去。
第二點,也是他最大的底氣,上輩子沒這系統他都熬過來了,這輩子還能差到哪去?!!
寧川邁着自信的步子上了一輛公交車,然後站在投幣口傻那了,他摸了摸全身的兜,沒·有·一·張·現·金。
救命!誰能借他一塊錢!
最後,寧川還是坐了公交車回家,司機看他滿臉尴尬的站在投幣口,摸遍了全身都掏不出一個鋼镚,頓時心生憐憫,讓他白座了一回公交。29歲的社畜寧川自從熬出頭後,就再沒碰見過這種低級窘境,他的臉微微臊紅,認真承諾一定會補上車費,司機也沒當真。
寧家位于近郊別墅,公交到站後,寧川下車又走了兩公裏路才回到家,他沒帶鑰匙,從前家裏都有保姆應門,但今天肯定沒人給他開門。
上輩子寧川按了半個多小時的門鈴,才氣急敗壞又笨拙萬分的爬鐵欄杆門,還把手和膝蓋劃破了。
這一次,寧川幹脆連試都沒試,原地熟練地做起了伸展運動,待身體充分舒展了,他不慌不忙地一躍,高高地攀住了鐵欄杆,然後翻身跳了進去。
家裏門窗都鎖着,寧川在院子裏随手撿了一塊大石頭,對着廚房的窗戶用力砸了過去。
嘩啦一聲玻璃碎裂的巨響,廚房的窗戶被他砸了個大洞。
寧川從洞口伸手進去輕輕松松地打開了窗戶,雙手在臺上一撐,利落的跳上窗臺,從廚房走進家裏。
家裏的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寧川一步步慢慢走進去,四處打量這個既熟悉又十分陌生的地方。說實話,經過那段漫長又煎熬的日子,有關這裏和小時候錦衣玉食日子的記憶都模糊了。也許是潛意識裏在用這樣的方式保護自己,以免痛苦的日子太難熬。
寧川只是打量了幾眼,就目标明确的向主卧走去。上輩子那兩人走得急,家裏的東西都沒帶走,今天他要把這些東西都找出來。
他在保險箱裏找到母親的貴重首飾和房産證,房産證一打開,裏面是他的名字。他的父母不知是出于對他的關愛或是互相防備的目的,把這棟不菲的房産登記在他的名下。而他除了這棟房子,還能動的就只有十六歲生日那天,父親給他送的車了。
除了房車和首飾,家裏還有父親收集的名牌手表,以及一些古董文物。古董文物難處理,寧川打算把它放到最後賣,衣帽間還有不少名牌包和奢侈品,這些也能賣些錢。
寧川不知道父母具體欠了多少錢,大概在2,3億之間,其中兩邊的血親就占了兩千萬出頭。他大略估算了一下這些東西的價值,把這些全賣了,大概只夠還上兩邊親戚的錢。
那兩人不是個東西,欠了幾億的錢說跑就跑了,把幫他們集資的親戚和寧川給坑慘了。寧川打算先把親戚的錢還了,至少別讓這些骨肉至親陷入上輩子的險境。
一想起這茬,寧川的心裏就像憋了一腔黑爛臭的膿,那倆人一聲不吭走了,把他急得報了警,直到被讨債的堵上門,才知道他倆丢下他登上了逃國的飛機。
那段日子過得太慘,他還沒成年,就要獨自面對層出不窮又花樣百出的讨債者。家裏天天有人騷擾,甚至有小混混持刀棍守在門外。他家大姑破門而入,把家裏的現金古董和首飾能搬的全搬走了。小舅舅來遲一步,差點就把刀架他脖子上一同歸西。那時候寧川不敢出門,也不敢上學,每天在家裏都不開燈,就連偷偷摸摸泡個方便面都怕外面的人聞到味。
他身無分文,靠着朋友接濟才活下去。
後來他變賣了房産只留了一點,把大部分都還給了親戚,然後躲了出去。那些錢當然不夠親戚還債,一瞬間,整個世界都跟他恩斷義絕。
寧川惶惶不可終日的流浪在各地,他不敢用自己的身份證,過上了隐姓埋名又颠沛流離的生活。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年,寧川沒有收入,不跟人交往,懼怕他人目光,藏在出租房裏一天不說話都沒什麽感覺,很久才吃一頓飯,
然後,在身上那一點錢用完了,走投無路的時候,遇見了阿雪。
想起那個人,寧川心裏黑臭爛的膿像是被陽光照耀蒸發了,他的內心又平靜安寧了。寧川決定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就過去找阿雪,雖然不知道阿雪目前在什麽地方。
寧川拿着一張紙筆,坐在主卧的梳妝臺前寫寫畫畫做好了計劃,然後給班主任呂君珍打了個電話。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寧川跟她請了一周假,并且申請回校後住校。可能是呂君珍對他印象很好,對于他的理由沒有多問,直接就同意了。
上輩子寧川被堵在家裏不敢去上學,被迫放棄了學業,十分後悔。這輩子他選擇住校,希望學校封閉的環境多少能給他提供一些庇護。
這夜,他在這個陌生的家裏睡了一晚。他睡了很久,也很踏實,等醒來,已經早上九點多了。
拉開窗簾,窗外的陽光明媚到熱烈。重生一天多,寧川總算感覺到陽光的熱度,這使他有了些真實感。梳洗過後換了身衣服,他在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鏡,背上一個旅行包,出門——坐公交。
寧川身上只帶了一副翡翠耳環,他到市裏的幾家典當行進行問價對比。前世這些東西都被大姑拿走了,其中多出來的價值大姑當然不可能給他。這一次他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他會把這些東西盡量賣一個比較好的價錢,好用來還錢。
一路問了六家典當行,寧川對于這幾家典當行的出價心裏有譜了,看看時間快中午了,就坐上了去學校的公交車。
寧川戴着墨鏡,還背着一個旅行包,一上車就被一些目光無聲地打量了幾眼。
這路公交途徑好幾所學校,而公交的常客們早就習慣在上學放學的點碰到大波學生,然而現在将近中午,一個明顯還是學生模樣的少年在該上課的點出現在公交上,而且還戴着墨鏡,背着旅行包,一副出遠門的樣子,怎麽都略顯怪異。
寧川無視這些目光,他在門邊略微靠後的位置站好,眯着眼睛透過墨鏡看着窗外的車流街景發呆,不知過了幾站,忽聽左後方有個老人破口大罵。
“我XX你這個騷。婊子!老子在你身邊站了這麽久不知道讓座啊!能不能要點臉啊你!”
靠近車門那裏站着一個老頭,這個老頭一臉蠻橫地沖一個年輕姑娘發火,年輕姑娘不知道是吓到了還是身體不舒服,臉色微白的僵住了。
老頭油膩禿頂,滿口黑黃的牙,張大嘴巴罵人的時候,還有惡心的唾液噴出來。他指指點點的越罵越難聽,什麽婊,妓,以及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女性長輩的XX器。更讓人惡心的是,他的手還時不時掃過女孩發育良好的胸。
車上大多數人都不悅的皺起眉,然而卻沒人站出來。
年輕女孩眼圈一紅,含胸低頭雙手抱臂護住胸,磕磕巴巴地為自己辯解道。
“我沒看到。”
“你沒看到?!!我這麽大一人站你跟前你沒看到?!!”老混蛋出離的憤怒了,指着她的鼻子臭罵,“臭婊子我看你就是故意占着座位!!瞧你這個騷出水的模樣,一看就不是正經人!我要替你爸媽教訓你!!打你這個臭婊子!!”
年輕女孩吓得要站起來,卻被肩頭搭上的一只手摁進座位,同時老混蛋高高揚起的手也被人牢牢抓住了。
兩人詫異回頭,就見一個戴着墨鏡的少年對她露出安撫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