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章
第 57 章
說起這個,雪以年就想起明王,想起明王,就想起仙醫,想起仙醫,就想起那個屁都算不上的承諾,她答應過仙醫,要幫仙醫看看明王的樣子。
雖然事情不大,她本也沒當成多大的事兒,但是從她不走心地和一位神仙閑聊地問起:哪一位是明王的時候開始,事情突然間的,就變得越來越神秘。
随後,她就發現,只要從她的口中說出明王兩個字,就仙仙談之而色變,好像明王是個什麽不可多言的人物,即便她翻遍仙籍,都未得到細解,所有仙界古籍中,也僅僅只留下了四字——鳳凰,明王。
再多一個字都沒有。
雪以年合上古籍時,就覺得,你這是逗我玩呢。
一頁紙,沒有前因後果的就只有四個大字,是什麽意思?
還鳳凰明王?
還和鳳凰有關?
自己怎麽就不知道,還有這麽一位親戚呢。
于是她縫仙便打聽——
可知明王?
他身在何處?
聽說我倆是親戚,前五百年,是我記性不好,忘記了他,不過好在,這五百年後,我病情已經好轉,所以特來問問,有誰知道他的去處嗎?
而後的一段時間裏,雪以年不知道發生過什麽,只知,仙醫莫名其妙地就遭受到好一頓批鬥。
最後,天界一致決定,若不說出個明王的下落來,恐怕,明王便成了他們雪凰上神的心病,以至于,每每聊起天來,雪凰都會七拐八拐地感嘆一句:他定是怪我不記得他,所以才不來看我的,試問這天底下,除了我,他還有別的同類嗎?也定是沒有的,我想跟他道個歉,他不能因為我的腦子不好,就不原諒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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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天界最終決定,把這個小麻煩,丢給明王,讓他自己解決吧。
于是衆仙托仙醫告知:鹧鸪城乃是六界的紐帶,所以,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要不,您去那裏打聽打聽?
于是雪以年就來了。
但她也沒那麽的缺心眼,逢人便打聽。
可她也遇見了一件麻煩事,也忙的她沒空去打聽。
就是雪凰神廟裏,還在泛着金光的四個大字,“有求必應”,還有和她非常想讓之滅一滅,卻永遠都滅不下來,還越燃越旺的香火。
所以,她最近為了那句“有求必應”,以及家長裏短的事情跑斷了腿,更困惑于,這千年來,自己什麽事情都沒幹,就平白受下這麽多的香火,又是何人所為的?
但她也算激靈,順藤摸瓜地想到了明王。
若說這世間,生她的氣,卻又能夠不計前嫌幫助她的人,除了同為鳳凰的明王,她也想不到別人,畢竟,血脈至親,在這兒擺着呢。
扶渟聽完她的長篇大論,忽而僵住。
他耳邊的呼吸很淺,但氣息卻溫熱,“喂,你認不認識明王呀?”
雪以年做賊似的說完,便又四下看了看,生怕有人偷聽,她還噓了聲,小聲道:“仙魔都已經化幹戈為玉帛了,你又身為魔皇,可不可以大氣的幫助仙界一個忙?”
“我,”雪以年彎眼一笑,“幫我一個忙,就剛剛跟你說的人,能不能幫我找到?”
她又小聲道:“我怕他不理我,所以你,別聲張啊。”
扶渟微微回神,喉結很克制地滾動了下,轉身就走,冷言冷語的,“幫忙?你倒是自來熟,誰都敢找。”
雪以年就又跟了上去,坦誠地解釋,“也不是跟誰都熟,也不是誰都敢找的,我這不一看,是您嗎?”
她看看扶渟的臉色,繼續拍馬屁,“您名聲在這兒呢,信譽也在這兒呢,說不犯天界,就不犯天界,放眼千古,說話這麽有分量的,除了您,還有哪個魔頭能夠做到呢。”
“那是心情好,可身為魔頭,随時都可以無信,萬一哪天,心情就不好了呢?”扶渟冷冰冰地回她。
雪以年:“……”唇角揚起,笑了笑,“您這麽個大人物,跟我在這裏咬文嚼字的多沒意思,我沒說你是魔頭——”
扶渟打斷她,便嗤了聲,“怎麽,魔頭二字,我聽得真真切切,不是你說的,難不成還是那只豔鬼說的?”
雪以年被說的一噎,但也沒打算服軟,還硬氣起來,“那你就叫我破爛仙子好了,你喊,你叫,你說,我就不會生氣,也不會小肚雞腸地揪住人家說錯的話不放。這個心胸啊,不是我說你,真的,真的要多跟我們神仙學一學。”幾秒後,她又慢半拍道:“真的,你幫我,我教你。”
扶渟:“………………”微一偏頭,笑了。
雪以年見他笑,又想去扯他的覆目布,“還可以幫你治眼睛,你是有眼疾嗎?”
扶渟把她的欠手拍開,唇角還是笑的,“我有夫人,別對我動手動腳的。”
“那只豔鬼?”雪以年說:“你不剛迫不及待的給自己解釋完,跟她沒發生過什麽嗎?”
雪以年回憶了一下,“是有多怕我誤會?解釋得還挺多,枉死鬼冤死鬼都給我扯出來了,恐怕我不信。”
扶渟笑起來的樣子,肉眼可見地開心,看向她問:“那你之前,怎麽還追過來問我發沒發生過關系?”
“确認一下,好奇,好奇你懂嗎?”
雪以年見他不生氣了,又道:“怎麽樣嘛,成不成交啊,你幫我找……”她覺得明王無處不在,只是不現身,所以不能明說,不就是要保持點神秘感嘛,誰不會呢,于是轉個彎道:“那誰,我就可以教你很多很多的東西,還能幫你治眼睛,好處多多,你,考慮一下?”
扶渟剛要開口,就又聽她說。
“你先別急着拒絕,要是我的話,我就連考慮都不用考慮的同意。”
“神仙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她還能害你嗎?”
“答案是肯定的,不能,所以,不能害你,那她能幹什麽呢?答案也是肯定的,幫你,你看,多簡單,傻子都明白的道理,你,明白不?”
扶渟就又輕笑了聲,“是啊,傻子都知道,這六界中,最不能招惹上的人就是魔皇。”
雪以年的眼尾微微一窄。
扶渟挑了下眉,“所以,魔皇他會缺什麽呢?”
“想要仙丹,仙界會送。”
“想要魔氣,鬼界會給。”
“想要珍寶,妖界常年供奉,想要美女,”扶渟看向她,唇角緩緩勾起,慢條斯理道:“六界之內,不也是随便挑嗎?”
“而我的眼疾,”他微微傾身,擡起手,将覆目布緩緩拉下,一雙驚豔于世的眼睛,就那麽笑意深深地看着她,聲音很低道:“也是無礙的。”
“戴這個東西,只是無聊罷了,所以,我不得謹慎地考慮考慮,你到底能為我做些什麽,還是只有你能做,別人卻做不到的嗎?”
聽起來有點繞。
雪以年目光微聚,想要看穿他,但是他卻輕笑一聲離開了。
雪以年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最後瞪了眼前邊的路,轉身也走了,自顧自嘀咕,“什麽都不缺,不就缺虐嗎,我可以虐到你風光無限的小日子非常非常的不好過,想體驗嗎?”
她回到了雪凰廟。
廟裏纖塵不染,很幹淨,她也很好奇,是誰打理的。
而此刻,天界就沒那麽太平了。
衆神望向倚着天柱的人,個個臉色難看,誰也琢磨不出明王的臉色是好還是壞。
“她下界可以,”扶渟聲音淡淡的,“但是誰告訴她,去的鹧鸪城?”
衆仙紛紛看向仙醫:禍是你惹出來的,你說。
仙醫:“……”
扶渟:“天界食言在先,我們說好的,在她面前,決不提我。”
仙醫心道:提起來,還不是因為你說我們的小鳳凰命不久矣,繼而忽悠了整個天界,五百年嘛。
“可不管怎樣,”扶渟瞥向仙醫,仙醫立刻就将頭扭到一邊,不去看他,扶渟勾起唇角,不緊不慢道:“都是你們言而無信在先,去個人,把她喊回來。”
這個使命,顯然又落到罪魁禍首的仙醫頭上。
雪凰廟裏,仙醫求爺爺告奶奶,“祖宗,求你了,咱們回去吧。”
雪以年一邊翻看着功德簿,一邊悄悄寄出靈力落到仙醫的眉心,半晌後,才慢悠悠開口,“我發現了你們的小秘密哦。”
仙醫瞬間心慌,“……什,什麽秘密?”
雪以年:“原來,是有人找上了天界呀,想要趕我走?但是,”她擡眸看向仙醫,問:“他威脅了你們什麽?”
仙醫哪敢說。
好在雪以年看出她的窘迫,也沒為難她,自顧自道:“神魔都和平相處了千年,就沖這個交情,我不就是求他們一點小事嘛,他們做魔的,怎麽還小心眼上了呢。”
仙醫也覺得事情不大,偏偏明王他小題大做,自己則是人微言輕,又奈誰都不何。
雪以年跟她吐槽:“你看他們做魔的,就是及不上我們做仙的想得開。行了,回去吧,我去找他談談。”
仙醫不置可否,但是雪以年給她吃了一劑定心丸:“放心,談不妥我就回去。”
畢竟,雪凰還是有一定仙品的仙,仙醫信了她的鬼話,安心回去了。
魔皇殿外,小兔子苦口婆心地勸,“您,您不能進去,魔皇大人說了,他不想見您,還讓您哪裏來的就回到哪裏去。”
“固執。”雪以年說:“這樣的性格可真是太讨厭了。”
小兔子像個複讀機,“是的,他太讨厭了。”
雪以年說:“見我一面而已,很耽誤他的時間嗎?我是來找他談正事的。”
小兔子:“是的,魔皇他也說了,他現在最大的正事,就是陪着夫人風花雪月呢。”
“那只豔鬼?”雪以年聲調都上揚了起來,而後就理解道:“早說嘛,我可以等他風花雪月完的。”
小兔子:“……可,可是我們魔皇他還說,你再不回到天上去,他對你就不客氣了。”
雪以年一聽,眼睛驀地彎起,就笑了笑,直接席地而坐。
小兔子懵懵地問:“幹?幹什麽呢?”
雪以年就又神神秘秘一笑,還挺得意的,“我這不是送上門來等着,他對我不客氣嘛。”
小兔子猛地一拍額頭,轉身就咣咣地撞大牆去了。
當魔皇宮門打開時,雪以年沒想到自己就換了個地方。
她詫異的剛要起身,卻被一雙修長冷白的手攬住了肩膀,而後又給她推到了床榻的裏側,耳邊便傳來一聲很低很淺的輕笑聲。
扶渟的手指,剛剛握住她的腳踝,指尖便摩挲着輕撫了下。
雪以年的臉色瞬間大變,一腳把他踹開。
踹開後,才發現他只穿了件黑色的亵衣,衣帶還系得微松,被她這麽一踹,直接就給踹開了。
“找……找你的豔鬼去。”雪以年臉紅心跳的,說話都跟着結巴,“我……我是誰你知道嘛你?放肆!無禮!我告訴你,小……小心天打雷劈!”
扶渟雙手向後撐着床榻,整個人都是慵懶的模樣,齒尖一下一下地咬着唇角,笑着看她,可他笑的,又妖又媚,冷白的膚色,豔紅的眼尾,以及被他咬紅,快要滴出血來的唇角,雪以年顫着眼睫看了好半晌後,吞咽了下發幹的喉,偏開頭,為了讓自己的底氣足一點,她說:“別想勾引我,我心如止水着呢。”
雪以年又瞥見放在床頭上的覆目布,一道仙術,直接就把他的眼睛覆上,“戴着,別看我。”
扶渟哼笑了聲,擡起手,慢條斯理地摘了,語氣也有些吊兒郎當,“不是你,非要讓我對你不客氣的嗎?”
雪以年眨眨眼睫,大為震驚,“是…………是這種不客氣?那我……我也沒說不會還手啊。”
扶渟便乜了她一眼,起身下床喝盡一杯水,聲音也涼了幾度,“你來求我,還敢還手,那就滾吧。”
雪以年半眯了眼眶,好一會兒後,啧啧啧,“瞧瞧,冥頑不靈,這一臉的欠渡化的樣子,我真得留下來好好的渡化你。”
“你渡我?”
扶渟勾起唇角,眼尾處輕輕一動,就又邪又媚地說她,“你滾得離我遠一點,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渡化。”
他擡起手,衣袖滑落至臂彎,仰頭就又喝盡了一碗水。
但是此時,雪以年就看見纏繞在他腕骨間的魔氣了。
這些張狂的魔氣,好像是那個容器已經盛放不下它那般,開始張狂四溢。
雪以年怔住,很詫異,魔,怎麽還能承受不住魔氣?
随着四溢出來的魔氣越多,扶渟的臉色也變得愈加冷豔妖冶,一笑間,都帶着致命的蠱惑,聲音也愈加低沉,他說:“離開鹧鸪城,去哪裏都可以。”
雪以年觀察着那張愈加魔化的臉,試探地問他:“既然去哪裏都可以,為什麽就鹧鸪城不行?”
但是話音剛落,他就看見從扶渟眼中迸發出的寒意,仿佛能殺死自己,她一激靈的直接站起,伸出手道:“不行!不行就不行,好說,你的地盤你說了算。”
扶渟的五指間全是魔氣,那纖細冷白的手指,已經被他握成了拳,青筋的脈絡明顯地暴突着。
雪以年從他身邊走過,但又猶猶豫豫地退回來一步,瞧着他的眼睛問:“沒……沒事吧?”
扶渟咬着牙,盯着她,幾秒後,聲音又低又啞地笑,“再不走,有事的就是你。”
雪以年的眼睫顫了顫,想要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說什麽,便向前邁出一步,就用了個仙術離開了。
雪以年剛一離開,扶渟便栽到了,靠椅着桌角,額頭冷汗涔涔,一瞬間,整個房間內都被烏黑的魔氣環繞住。
神髓和魔氣畢竟不同源。
這三千年來,即便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魔化,但每到月圓之夜,陰氣大盛之時,魔氣就會侵蝕着神髓,特別像中元節這樣的夜晚,就更為難熬。
雪以年向鹧鸪城外走去,兔子一路歡送。
雪以年又突然止住腳步,皺着眉頭問它:“你們魔皇,很奇怪啊,自己身上的魔氣,怎麽還會承受不住呢?”
兔子一臉笑嘻嘻,“對了,魔皇還讓我轉告您,少管閑事哦,因為好奇,”它一字一頓道:“害,死,貓。”
雪以年:“……”揚起唇角笑了笑,做了個您請回吧的手勢,自己卻轉身走了,出了鹧鸪城的地界。
但也沒走出多遠,就聽見了小孩子的哭聲,她擡腳,剛要走過去,腦子裏就想起了兔子一臉賤兮兮地說出好奇害死貓的樣子……
她只頓一秒,就反駁了兔子代為轉告的話,雪以年肯定地望着身後的方向,自信滿滿:“但是神仙,是從不畏懼生死的。”
她蹲在了小孩子的面前,扯了扯那似是藕節一樣的胳膊,“小妖精,你受傷啦?”
小孩子的哭聲戛然而止,但是抽咽咽,“你是誰?”
這張奶萌奶萌的小俊臉……看的雪以年怔愣好一會兒。
她試探地問:“明王?的兒子?”
可下一秒,她就更加吃驚地道:“可你怎麽是一只,”她用手比了比,“小靈雀?”
她又将臉湊了過去,看了又看道:“你的母親是一只靈雀呀?”
夙梧:“……”和雪以年四目相對,都忘掉幾滴可憐的眼淚了,滿腦子都是:早就聽聞,天上的雪凰腦子出現過問題,果然如此,看起來就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他順着雪以年的話問:“姐姐,你怎麽知道我爹爹是明王?”
雪以年啧了聲,“叫什麽姐姐,要叫姑姑,你難倒沒發現,咱倆長得很像?”
他就是縮小版的自己。
夙梧看着她的那張臉:“……”夠草率。
他很想問她:是啊,叫姐姐是不合适,那你有沒有想過,這麽像的一張臉,喊娘親更合适呢?
顯然,雪以年沒他想得多。
說話功夫,便已經治好夙梧身上的傷,還開開心心地問:“你叫什麽名字?你爹在哪裏?我找他找好久了,我們一起去找他吧。”
夙梧低頭看了看自己好不容易弄出的一身傷,就被她那麽三下兩下的治好,心裏多少有點不愉快,他是還想再裝一會兒慘的,可現在……他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聲音奶糯糯的哼她,“我又不認識你是誰。”
“我是你姑姑。”
雪以年說完,才又反應過來,和這小孩,也不過是初次見面而已,她想了想,要怎麽解釋這其中的緣由,但是想了好一會兒,她眉頭皺起,也将夙梧抱了起來。
“還是找你爹解釋去,太複雜,我也說不清楚。”
夙梧:“……”夠敷衍。
小手摟住她的脖子,還不忘斜她一眼:你倒是會躲清靜,把所有麻煩的事情都丢給我爹爹,讓他幫你積累功德還不算,竟然連多說兩句話都懶得說。
雪以年抱着他走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問:“你家住哪邊?”
夙梧望了鹧鸪城一眼,又想起淮曦他們說,雪凰是被爹爹趕出來的,遂指了個相反的方向,“那邊。”
“不是鹧鸪城嗎?難怪,”雪以年說:“在鹧鸪城內我找了那麽久都沒有找到,還好出來了。”
夙梧心中嗤了聲:被趕出來也不嫌丢人,還敢說出來。
雪以年又突然回頭看了看他的小臉,夙梧:“……”又看我幹什麽?
“怎麽還多出來個兒子?”雪以年嘀嘀咕咕的,“你爹爹真是厲害,還敢談感情?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夙梧就想把她的嘴巴捂上……沒良心到你這個份上,也真是沒誰了,替你做了那麽多還不算,你竟然還敢咒他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