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尊主。”
姜栖突然出現,她想要攙扶一下,卻被扶渟将手甩開,上神的眼底不再清明,反倒是滋生起渾濁的魔氣,語氣生冷,“滾開。”
姜栖驀地跪下,焦急道:“不能再等了,神髓若被吞噬殆盡,您就徹底堕了魔,所以雪以年必須殺,只有殺了她才能逼出祝馀仙草的真身,您才有回到天界的可能啊尊主!”
“放肆!”
扶渟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來,“你再敢傷她分毫,定會死無埋骨之地,退下去。”
另一邊——
雪以年自從出了那扇門後,就沒再回去過,而是叫上淮曦他們,還用了個疾行術,瞬間就到了妖界地域。
應柳扶着淮曦,淮曦在一邊吐到不行,“暈。”
雪以年嫌棄了一頓淮曦的凡人體質後,讓潭白留下,陪着他們再吐會兒,自己先走了。
她又用了個隐身術來到了狐王宮。
沒有多少心肝肺的她,一來是取走狐王手裏的神火碎片,二來才是順便看看狐九公主。
她望向高殿之上,戴着玉冕的狐王。
狐王很年輕,聲音懶懶的,“孤以為,多大的事情呢,王後道個歉便是,何必如此呢。”
“憑什麽我道!”
雪以年循着聲音看過去,一身雪白狐裘的少女眼角含淚,沒哭反笑,看向高座之上的帝王,“你不信我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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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誰,重要嗎?”帝王嘴角輕蔑一笑,“愛妃過來。”
雪以年又看向了九公主身邊已經哭成淚人的女子——
她提起裙擺,一步一步地走到狐王旁,随後身子一軟,便柔若無骨地倚在了狐王的懷裏,聲音委委屈屈的,“王上,王上又何必為難公主,是妾身不是,如若妾身提前出聲,也不至于将公主吓到,然後才,才将妾身推進水裏。”
狐王沒再往下看一眼,指尖挑起那女子的下巴,暧/昧地勾起唇角:“既然,愛妃都如此說了,王後,你便自行回去反省吧,明妃也只是想要與你玩鬧而已,你卻當了真,以後要心思大度些才是,不然,何以母儀?”
王後寝殿內——
漂亮的小物件少之又少,都不如曾經身為九公主時的寝殿奢華。
婢女敷衍的福了一禮,再看向九公主時,便是趾高氣揚,“王上讓您禁足三日,好自反省,那奴婢們就先告退了。”
當婢女們盡數退去後,随着門外鎖落下的聲音,九公主的眼淚才一滴一滴地落下來,可哭着哭着,模糊的視線前,突然就出現了一張臉,哭聲都被吓得一下哽住。
但是幾秒後反應過來時,她便激動地一把抱住了身前的人,哭得更甚了,“薛薛!”
“雪以年。”
狐九公主一哽,“什麽?”
雪以年也沒過多解釋,只道:“既然遇到了麻煩,為何不用靈雀喚我。”
九公主的眼淚就又落下來了,“我不敢打擾你呀。”
“不敢?”雪以年坐到她對面,“怎麽不敢?我是吃人嗎?”
九公主哽哽咽咽,“你……你會捏爆內丹。”
聽見這麽沒出息的話,雪以年突然就想要再多捏爆幾顆,包括九公主的,她語氣不好地質問:“你這是在護着誰呢?剛才的那個男人?”
九公主瞬間就不出聲了。
“沒出息。”雪以年淩了她一眼,問:“怎麽回事?那人是誰?你父王呢?”
“父王?”
九公主理了一下情緒,但是不管用,眼淚流下的更甚,也更傷心了,哭哭啼啼道:“我以為,父王送我去魔族是害我,其實不是。”
“他是為了保護我。”
“他早就知曉承陽有反心,也一直都在利用我,才在我大婚之日謊稱是将承陽監禁,是監禁不假,只是不是因為他要找我,而是準備挾持我,被父王發現了他的狼子野心後,他才被監禁起來的。”
九公主淚流滿面。
“我悔不當初,是我害了父王。”
“那日與我一起逃離魔界的婢女,也是他的眼線,待我回到狐族後,這二人便暗通款曲,一起來挾持我,逼破父王讓位,但又立我為後,以示他這王位是被爹爹親自傳給他的。”
九公主又從腰間拿出一片碎玉,遞給雪以年,“這是我答應你的東西。”
雪以年接過碎玉便放進了靈囊裏,早就失去了初時尋到神火碎片的興趣,問:“他們還活着嗎?”
“誰?”九公主已經傷心到迷迷糊糊。
“你爹爹他們。”
九公主點點頭,“承陽要利用父王的威望在妖界立足,所以還不敢殺死他們只是對外宣稱,父王他身體抱恙。”
雪以年很幹脆地說:“那就好,我替你解決他。”
九公主一雙霧眼看她,“要……捏爆內丹嗎?”
雪以年就撩了下眼皮,“還舍不得呢?”
“不,不是。”九公主就又垂下了眸,聲音小小的,“就是有點難過,但是我也恨不得将他千刀萬剮。”
雪以年就笑了,“好,我負責殺,你負責剮。”
扶渟只是虛虛一擡手,就将眼前的幻象擊碎。
龍北淵已經笑得合不攏嘴,“我說,你家的這位小神仙怎麽回事?殺氣太重了啊。”
扶渟皺着眉,悶悶地咳了幾聲後,唇角也勾了起來,語氣輕飄飄的,“重嗎?我看軟着呢,她對我怎麽就下不去手?”
“你是記性不好嗎?瞎感動什麽呢?”龍北淵大為震驚,指指他的手腕,又指指他的心口,話音一轉地問:“怎麽好的?你管這個叫做好?那哥給你解釋解釋,這個叫做,沒死,就是單純地因為你命大,命不該絕懂嗎?可跟她的心善,一點關系都沒有,而且,哥也是領教過的,你家的那個不是個東西的小東西,心狠手辣着呢。”
扶渟就眼眶微窄了會兒,而後忽然一笑。
龍北淵突然就覺得,這個笑,特麽的就有點像掉進了蜜罐裏似的,随後,他又脊背一涼地震驚,這——男人啊,要是犯起賤來,也真是沒誰了,拿出命來給人家玩兒,竟然是就特麽的為了個開心!
但不多時,他也發現了不對勁。
“你心口處的傷……好了?”
“雪以年給你治好的?”
“她是怎麽給你治好的?”
“不對,是她怎麽能夠給你治得好?”
扶渟的視線微縮了下,看人的時候,都多了些戾氣,好像是所有人都發現了雪以年就是那顆祝馀仙草的秘密一樣。
龍北淵:“你這麽看我幹什麽?不會是吃髒東西吃上了瘾,看什麽都想吃吧?”
他往後躲了躲,離這只什麽都想吃的鳳凰遠一點,自己只是只沉睡萬年的瞌睡龍,實力自是抵不過被荼毒喂養出來的魔物。
扶渟看着他警惕起來的樣子嘁了聲,心裏想得是再怎麽和那個小神仙來一次雙修。
上一次是他心軟了,裝什麽正人君子呢,白日宣淫就白日宣淫怎麽了,總好過現在每隔幾日,就會被魔氣大肆侵襲仙髓的感覺要好過。
現在他身體裏的魔氣,已經很難抑制,當真是不成神便成魔,總比他現在這副半魔半神的身軀要好受。
狐王宮內——
少女碧色仙衣,周身都散着神韻地走進了狐王殿。
承陽向下望着,一點都不驚訝,粗魯地推開身邊的女人,一級臺階一級臺階地走下去,視線裏充滿了打量。
“你就是,公主常說的神女?”
雪以年唇角一揚,笑了,“你就是,公主常說的渣男?”
承陽也笑了,随後視線凜起,望向雪以年身後,九公主被他看得瑟縮,扯着雪以年的衣角就後退兩步。
雪以年的雙指在身側輕輕一繞,幾縷靈氣便忽地将九公主推上了前。
“給我看着。”
少女的面容像個救苦救難的小菩薩,聲音也像,但是她毫無感情地說:“神,是怎麽降下天罰的。”
少女身後的金光忽然大盛,手中豁然出現一團雷電,與雷電同現的,是金光刺眼的幾個大字:
狐族承陽,忘恩叛祖,一心魔化,啖同袍血肉為心魔引,惡念滔天,罪無可恕,誅。
九公主一怔,臉色煞白:“什麽叫啖同袍血肉為心魔引?”
承陽也一秒變臉,“你怎麽知道?”随即怒斥:“胡說八道!”
“重要嗎?”
少女仿若神祇一樣翩然淩于半空,這三個字,被她說得輕飄飄。
承陽豁然想起了幾日前,九公主問自己時,他說:信誰,重要嗎?
少女雙手交握,一道閃電,猝不及防地就劈在了他的身上,少女的聲音好似從天邊傳來,依舊像菩薩一樣的聲音,但是話語中,卻不盡人情。
“你只需知道,自己都做過什麽就夠了,莫要髒了別人的耳朵。”
又一道天雷劈下,承陽發覺,這是不将自己打到魂飛魄散都不算完。
他拼進全身妖力抵抗,下一瞬,卻突然喊道:“乾坤轉,落!”
雪以年本是沒被他的反常打擾,神心很定,但落下的東西是……腐骨!
雪以年詫異地看向那個憑空而現的時空洞,承陽舔了下唇角邊的血,笑出來,“你怕這個是嗎?”
“年年——”
九公主也看出雪以年的臉色變了。
她又望向被承陽扭轉出來的時空洞,從裏面掉落下來的屍體還沒有完,而随着時空洞越開越大的同時,腐屍腐骨掉落下來的數量也驟然增多。
就連她都看得出來,當腐骨出現時,雪以年的法力瞬間削弱掉一半,而剩下的一半,也在急劇消失。
她大驚失色,猛然起身向着承陽撞去,承陽怒目一瞪,“自不量力。”一個殺招瞬間貼着九公主的面頰而過。
于此同時,一個紅衣男子突然出現,當紅衣男子将九公主壓在身下時,随意地抹了下唇角邊的血,笑得滿眼邪氣地數落,“小狐貍精,你的能耐呢?還不是要等着老子救。”
九公主已經吓傻了,“黎?黎澤?”
黎澤起身,随手落下一道結界,看向承陽,而後就又瞪了九公主一眼,不滿,“他就是你的野男人?可我還沒休妻呢,你就敢再嫁,等一會兒看老子怎麽收拾你。”
承陽單手維持着空間洞,一邊接下黎澤一擊,眼底透着陰狠,“魔族少主?”
黎澤唇角勾了勾,眼底驀地一深,迎頭就是暴擊。
雪以年的身上受不得半點腐氣,此時,她的靈力已經弱到只能維持着自己不被偷襲。
她唇角忽地吐血,昏迷前還能聽見九公主大喊着年年——
黎澤鄙夷地嗤了聲,“你的小神仙哪裏都好,就是這弱點真的是……”
九公主不聽他屁話,焦急的一聲聲喊着。
龍北淵一邊看着眼前的幻影,一邊問:“你什麽時候和魔族少主混在一起的?還給他通風報信了?那九公主和黎澤是什麽關系?這麽混亂嗎?……诶?你家小神仙這是要不行了啊,你怎麽還這麽穩呢?快去救啊?話說,誰這麽缺德?這位新任狐王跟小神仙也沒有交集,他是怎麽知道雪以年怕這個的?……啊!我知道了,內鬼!一定有內鬼,不然怎麽會憑空出現這麽多腐骨呢?……喂,暈倒了,你還不去救嗎?”
他剛一回頭,便見,身後已經沒有了人,再一看畫面裏,神明恍若從天而降,眼底卻滿是魔氣,比那魔族少主還陰狠,承陽被一縷魔氣纏住了脖子,突然淩于半空,又猛地摔下。
若不是看見扶渟手中的那一縷未散的魔氣還在,這人當真是仙姿熠熠。
“誰告訴你的?”
短短幾個字,卻讓承陽聽出了殺氣,突然出現的男子,恍若神祇臨世,承陽還在震驚錯愕之餘,死死地抿住了嘴角。
見他不語,垂落在身側纏着魔氣的手指輕輕一動,承陽便痛出了聲。
“不說?”
扶渟手中魔氣散開,神明般的眼底也漾起了一絲笑,他慢條斯理地轉過身,将雪以年抱了起來,與此同時,龍北淵就看見,承陽的面目表情突然僵住後,身體驟然幹裂,在扶渟擡腳離開的瞬間,驀地轟碎,齑粉滿天,形神俱滅。
龍北淵:“……”這個笑,就特麽的有點恐怖啊。
九公主的眼睛也看直了——
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樣散做了塵埃,而後消于無聲,又泯于無形。
一聲響指,震的她心驚,轉回頭來時,眼底仍是驚恐,但是看人的時候,還夾雜着些許的錯愕茫然。
耳膜被響指的聲音震得嗡嗡作響,那只手也順勢撐在了牆上,将九公主堵得無路可走,她像只無助的小獸一樣,只能拼進全力地蜷縮自己。
可這魔物生得也是十分好看,一雙眼角自帶桃花,揚唇笑起的時候,就又讓九公主看直了眼,少年唇角開開合合,卻是無聲地說了幾個字。
“我來,讨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