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雪以年的腳步驀地一停,“怎麽回事?”
她又問:“你們又怎麽會在這裏?”她指指淮曦,“你來說。”
應柳道:“還是我來說吧,自從分開後,我們本想找一個安靜的村子度日,可不曾想,那村子裏竟然住着一個邪修,卿夭為護我離開,甘願跟着他走了。”
淮曦則是生氣地瞪了應柳一眼,數落道:“他趁我不注意,竟然傻到去找那邪修換人,可邪修哪裏會跟他做交易,就也直接被抓了起來,當我找去時,他們兩個……”
淮曦就被應柳看了眼,一下止聲。
随後,淮曦還是忍不住氣憤地唾了一口,罵道:“那就是個畜生,這我怎麽能忍,拿起磚頭就拍了過去,然後……”他就結結巴巴一頓,有點灰頭土臉道:“然後就跟着他們一起被抓來這裏了。”
雪以年聽到拿起磚頭就拍了過去時,剛有一點解氣,再一聽後面的話,自己就差點沒被這口氣噎死。
她問:“所以,那個邪修呢?現在死沒死?”
淮曦解恨地說:“死了,剛剛死的那群人中就有他。”
雪以年就又看向應柳,他臉色很不好,猶豫了會兒問:“你,和卿夭什麽關系?”
應柳心思恍惚了下,才唇角動了動,說:“哥……鄰居家的,哥哥。”
雪以年沒再多說什麽,而是問:“你倆還要跟着我嗎?”
淮曦:“小祖宗,你覺得我倆還有別的去處嗎?”
雪以年心道:關鍵是你的小祖宗我現在也挺自身難保的,我都得罪了誰,你還不知道嗎?
但淮曦哪壺不開提哪壺,很熱絡地問:“扶渟公子你有見過嗎?那天你走後他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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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以年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好幾變——
你在,說,什麽,鬼,話,呢???
淮曦被應柳急忙拽開了,提醒道:“閉嘴,祖宗的事情少打聽,不長記性。”
雪以年就又看看應柳……可真是個有眼力見的啊。
她想,帶在身邊也行。
等叫潭白的少年回來後,自己身邊就有個能打的,有個有眼力見的,再有個沒事可以跟自己胡扯的,不錯,挺好。
日子不無聊了,還管鹧鸪城裏那些鹌鹑們幹什麽呢,早晚有一天,放把火,爸那裏都燒掉。
但是雪以年想得有點美,還沒等将鹧鸪城燒掉,就被人找上門來。
客棧的老板被吓得躲在了桌子底下,瑟瑟發抖。
雪以年從樓梯上走下來時,瞥了眼砸場子的男人後,就施了個小法術,桌子底下的老板便暈了過去。
她望向樓梯下的男人,長發束冠,面容俊朗,袍繡龍紋,和扶渟是不一樣的貴氣,但是——左眼有急。
看到這裏,雪以年竟笑了,又是一個瞎子啊。
一瞬間,她就站到了那人面前,還擡起手就在人家的眼前晃了晃,“真瞎?”
龍北淵:“……”你有病!
他擡起手将雪以年的手撥開,但雪以年觸到的卻是一只冰涼的鐵甲,她看向他戴在手上的東西,一般都是戰神喜愛配戴的物件。
她問:“聽說,你要找我要回一件東西?”
龍北淵低眸,随後眉頭就微挑了下。
他也很詫異,如今這混沌的人間,妖鬼精怪很多,倒是小仙子,這還是他見到的唯一一個。
雪以年被他打量得很不開心,再一想到扶渟或許也是這樣假借瞎了的眼睛打量過自己的時候,她就更加的不高興了,臉色瞬間很難看,還瞪了龍北淵一眼。
龍北淵也沒在意她瞪不瞪,視線就又落在了她的耳墜上,倒是沒急着要回自己的東西,而是盯着她的耳墜問:“你和鳳凰什麽關系?這是……鳳凰神火?”
雪以年臉色一變,就看向了男人戴着鐵甲手套的手,而所有的神火碎片,此刻,都在他手中的那個儲物靈囊裏。
淮曦看戲看得驀地腿一軟,直接被應柳扶住。
淮曦:“完蛋了!祖宗要怒!”
雪以年面無表情,視線一直落在他的手上,聲音淡淡:“過分了。”
龍北淵忽然一笑地學她:“嗯,是過分了,所以就用這個來還吧。”
他的神識很強大,一股靈力釋放出去,就能夠讀出很多人的想法。
淮曦和應柳忽地面色難看,自己心裏面想的東西,就像被人扯掉遮羞布一樣,赤/裸/裸地攤開了,但好在那人沒什麽興趣,一觸即收的又将神識落在了雪以年的身上。
本是随意的舉動,但那股神力觸到雪以年時,卻倏然消散,原本寡淡地笑意一僵,再看雪以年的時候,便是更多的打量。
除非,雪以年什麽都沒想,他才探看不到,但是一個人怎麽可能什麽都不想呢,這不正常。
雪以年的臉色也确實沉了下來,五指慢慢收攏,突然狠歷一捏,龍北淵還未等回神,就驀地擡手捂住了覆着黑布的眼睛,表情痛苦,像抽了龍筋似的,頃刻間,就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超級酸爽。
疼痛過後時,他猛然就瞪了過去——
雪以年兩指捏着一顆珠子,若無其事地稍微舉高了些,對着光線左瞧瞧右看看,然後淡定從容地又用力一捏……
龍北淵:“……”當剝骨抽筋的痛感襲來時,客棧外的風雨瞬間都小了大半。
“找我要這個?”她語氣平靜。
龍北淵怒了,猛然擡手,準備直接掐死這個不知好歹的小東西,可是他又突然一暈,眼睛一痛,腳步不穩,釀跄了下。
雪以年慢條斯理地拿着把小刀在手中的龍眼上比比劃劃,邊比劃還邊嘀咕,“我喜歡活着。”
她聲音清淩淩的,似在幽冥之地時,語氣溫和,像個小菩薩一樣,但是她道:“還喜歡你死你亡。”
“如果實在沒得選,像玉石俱焚這種死法,我也不是不能将就。”
“但是你若連将就的機會都不給我……”
她就拿着她的小卷刃在龍眼上面拍了拍,遺憾道:“我也只能,勉為其難的拿點陪葬品了,真是委屈死我了呢。”
女孩的眼眶确實看出一點委屈,但纖細的手指上卻突然爆發出了駭人的力量,龍北淵覺得自己只要慢半秒,他的眼珠就徹底的碎成了齑粉。
他心驚膽戰地及時喊了停。
雪以年茫然看他,漂亮的眼睛簡直天真極了,龍北淵也恨不得将她的眼睛一刀剜掉,這是從哪裏長出來的心狠手辣的小玩意兒,他說:“我們可以好好談。”
“不談。”少女一臉天真無邪,準備繼續捏爆手中的眼珠子,龍北淵突然喊:“送給你!”
雪以年的動作停下了,眼睛彎起,笑得特別純良,但又微微皺眉,看起來還有點糟心的樣子,“可是我不太喜歡呢。”
龍北淵:“……”夠了啊,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
他順着雪以年的視線,看看自己手裏的東西,便又不情不願地将手裏的儲物靈囊扔了回去。
淮曦:帥爆了啊有沒有?
別人開戰前:談談?
我家小祖宗:免談。逼格拉滿直接開戰!
雪以年笑了笑,拿着小刀就在他的另一只眼珠子上比了比,龍北淵:“……”震驚,錯愕,這特麽的是個神仙?
雪以年:“還不快滾,等着挖啊!”
龍北淵:“……”心髒忽上忽下的,瞪了她一眼本欲走,突然又停了下來,回頭看看她,雪以年也挑了下眉,看着他,半晌後,他發現了不對勁,自己雖然沉睡千年,但好歹也是一條燭龍,怎會輕易任人拿捏?
他蹇起視線,想要探究一下雪以年的真身。
但也只是須臾,他就困惑住了。
從未見過這麽虛的靈相,還只是半相,小小的一團,什麽都看不出來。
他又向前走了幾步,還是覺得古怪,猛然回身出手,一股霸道的靈力,驀地就打在了雪以年的身上,雪以年沒受傷,但是一只銀色的小靈雀迷迷糊糊地從她的心口處飛了出來。
小靈雀撲騰着小翅膀茫然四顧了會兒,懵了。
雪以年也懵了。
龍北淵:“……”表情都快誇掉了。
他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被這麽個小畜生剜出來的,然後這個小畜生還想繼續剜自己的另一只眼珠子,這特麽的就有點辱龍了啊。
“偷襲?”
雪以年反應過來,眉心一皺,生氣了,手心瞬間湧出一股銀白色的靈力,一只只銀色的小靈雀還未化形就向着龍北淵轟炸過去。
龍北淵的嘴角也抽了抽,這小東西的報複心,怎麽還這麽強,看這架勢,不把自己的靈相也給轟出來都不算完。
但是被一只小靈雀追着打,這讓龍顏何在,可龍眼還在她的手裏,所以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留下一擊,抵擋住小靈雀們的迅猛攻勢後,原地散做雲霧,逃了。
當潭白安頓好人後回來時,就見雪以年一聲不吭,生氣的樣子。
他小心翼翼問淮曦:“怎麽了?”
淮曦稍微講了講經過,他家的祖宗,把人家的眼珠子當成夜明珠挖下來了,然後被人尋仇找上門來,話說,那人也是個手欠的,取回眼睛就說取回眼睛的事情,非要動她的神火碎片幹什麽?然後兩人就僵持住了,最後,小祖宗她,還呼的一下,被人家把靈相給轟了出來。
淮曦這次也學聰明了些,告訴潭白,快走,別惹。
此刻,遠隔千裏的鹧鸪城內。
近日城中混亂,陷于黑夜,盤卧于燕鶴樓之上的燭龍蘇醒,更是震驚四海之內的修真界,如今亂世,怎會有上古神獸出現?更何況,還是條盤卧于燕鶴樓之上的那條玉龍。
大家也原以為,它也只是條栩栩如生的玉雕罷了,這誰能想到,玉龍竟是真的。
一黑一白兩個身影,皆立于燕鶴樓頂,扶渟轉了一圈手中的骨笛,不打了,還偏頭笑了下問:“我惹你了?”
他視線微蹇,饒有興致地看着龍北淵的眼睛。
龍北淵也收了掌中的法器,冷嗤了聲,“你敢說,鳳骨刀不是你的?”
扶渟笑了笑,“那有什麽不敢的。”他說:“不是我的。”
龍北淵狠狠地就淩了他一眼,“拿刀剜我眼睛的時候,全是你的氣息。”
扶渟:“有我的氣息就是我的?”他說:“不講道理,可即便是我的,又不是我剜的,誰剜的你找誰去啊,找我幹什麽?”
他又意味不明的一笑,“哦,沉睡了那麽久,不會是打不過人家吧?”
龍北淵:“還敢說跟你沒關系,跟你沒關系的話,她身上怎麽會有鳳凰神火的氣息?”
扶渟:“人家撿的呗,你也知道,當年神火被一塊玉石吸進,而後又碎落各界,所以,被人家撿到,稀奇嗎?”
龍北淵氣得咬牙,“她的儲物靈囊裏可不止一塊,不特意撿都撿不到那麽多?”
扶渟:“哦,人家運氣好,我還能管得着?反正你現在也醒了,要不你也在下界逛逛,說不定撿得比她還多呢。”
龍北淵:“你什麽意思?我以為她是你的人,就想讓你幫我拿回眼睛,你拿不拿?”
扶渟拿着骨笛在手中拍了拍,道:“你都說是以為了,你去問問她,只要她承認是我的人,我就幫你拿。”
龍北淵眼眶微窄了下,從這話中品出了點別的意思,篤定道:“你們還是認識。”
“認識啊,沒說不認識。”扶渟又望向他的眼睛笑着:“但是勸你別問,別去問,也別多問,問的話我怕你的那只眼睛也瞎掉。”
龍北淵詫異了,“你跟人家多大的仇,怎麽就跟我眼睛過不去?”
扶渟的視線落在手中的骨笛上,轉了兩圈,很輕地笑了聲,“沒多大仇啊,就是,”他說:“我把情絲,放在了她的身上。”
龍北淵一怔。
情絲?
可那個東西,神明本就不該有,但是扶渟被菡蓮困在魔域,又被菡蓮折磨了三千年,想到這裏,龍北淵心态歸于平靜了,所以,這麽久的時間裏,從他的身上,滋生出來點什麽都不稀奇。
龍北淵也悟了,“哦,所以,我要是把你抓到她的面前去,是不是,就……”
扶渟眉梢就微動了下,“好主意,你也可以試試。”
龍北淵說:“讓抓嗎?”扶渟說:“不反抗。”
龍北淵一開始不信,但是當他将扶渟扭到雪以年面前時,不得不信了,他——是真特麽的一點都沒反抗啊,還逆來順受的配合。
但是他也發現了,原本盛氣淩人的小仙子好像……腿軟了一下,說話都有點結巴,“抓,抓他來幹什麽?”
龍北淵:“這人不是跟你有仇嗎?我幫你抓來,随你怎麽處置,龍眼還我呗。”
雪以年:“……”更生氣了,“為什麽要還你啊!”
龍北淵看着少女戰戰兢兢的樣子,氣笑。
“你還講不講點道理?”
“你和他有矛盾,卻是來挖我的眼睛,可我大度地不跟你計較,還幫你把仇人綁來,你還急眼了是不是?”
他看扶渟一眼,那人嘴角含着笑,絲毫沒有一點階下囚的意思。
但是雪以年暴怒了。
“講你個龍蹄筋啊!”
“我是那種很講道理的人嗎?”
龍北淵:“……”老子特麽的竟然無言以對。
雪以年:“信不信我把你的龍筋也給抽了,你,把他給我送回去,從哪裏弄來的給我送回哪裏去!快,快點!”
龍北淵萬萬沒想到,不講理不要緊,竟然還惦記上了他的龍筋?
他說:“你有病吧?”
雪以年:“你才有病吧?管什麽閑事?”
龍北淵暴脾氣上來,忽地松了手,也不鉗制扶渟了,而是問他:“現在的小仙子都是這麽不知好歹嗎?”
扶渟望向雪以年,雪以年瞥向他腰間的骨笛,看起來非常忌憚,他笑了笑,輕飄飄道:“是啊,不知好歹着呢。”
他話音剛落,雪以年突然就跑到了龍北淵的身後,“你,把他給我弄出去,眼睛還你。”
龍北淵的另一只的眼睛就一亮,扶渟的眉頭則是微一皺,那視線冷的,盯的龍北淵都渾身發涼,沉下聲音說:“你出去。”
“你敢出去我就把你的眼睛捏爆!”
龍北淵當真是龍筋一抽抽,看向雪以年。
扶渟:“不出去,你的眼睛立刻就會爆。”
龍北淵就:特麽的……招誰惹誰了,他一轉身,走了。
雪以年見勢不妙,都不待猶豫,擡手一擊,殺招,一陣掌風,就順着扶渟的心髒而去。
扶渟用那骨笛很輕松的擋住,避是避開了,但眼底的笑意卻沒了,“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