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不知羞

第17章 古樹

古樹

三人出去找族長。

路上，蒼木一直在默默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看開些，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又不用為誰守身如玉。

男歡女愛，乃人之常情，不丢人。

況且，男女之間的事，男子不吃虧。

對，他不吃虧。

事到如今，他只有這樣說服自己，才能忽視心底的介意。

話是這麽說，可到底是不明不白的初次，怎麽想都覺得有些委屈。

他看過書，想象之中，這種事應該是很美好的。

其實不盡然，對方技術不好，弄得他不太舒服。

族長看見席瓦把人抱回來的，連忙上前問道，“這是怎麽了？受傷了嗎？”

他們很默契地不提剛才發生的事。

席瓦只說是蒼木不小心摔傷了腳，劃破了衣裳，讓她幫忙再找一身。

她不疑有他，讓人去拿。

蒼木在房間裏換衣服的時候，席瓦走進來，手裏拿着大大小小的藥瓶。

他去拿跌打損傷藥時，順手拿了些別的。

“我幫你上藥吧。”

他看見蒼木後背上的皮膚緋紅，目光微暗。

一定是在樹幹上蹭的。

他的皮膚嬌嫩，很容易受傷，這會兒一定疼得厲害，但他不好意思開口。

還有些難以啓齒的部位。

席瓦的藥，無異于是雪中送炭。

他臉皮薄，不好意思讓人幫忙，見席瓦坐過來，下意識把衣服拉上去，穿好。

席瓦一臉認真道，“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師兄弟，有什麽是我不能看的嗎？”

“不是……”

他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反正就是沒理由的心虛。

他從席瓦手上把藥搶過來，推着人出去，急切地想要把門關上。

“我自己就可以了，你先出去吧。”

席瓦一條腿卡在門縫裏，攔着不讓他關門，問道，“那你背上的傷怎麽辦？”

他嘴硬道，“沒事，後面不疼。”

“你快出去吧，去看看承允那邊，能不能要到檸芝。”

席瓦目光深深地看了他半晌，終于還是妥協了，什麽也沒說，退了出去。

蒼木飛快地把門關上。

席瓦想了想，還是不放心。

他去而複返，在門口站着，對裏面說道，“我就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蒼木沒出聲，強忍着羞恥，自己給自己上藥。

本來他已經說服自己放下了這件事。

可是，一上藥，奇怪的記憶便又回籠，瘋狂湧入他的腦海裏，讓他忘不掉。

耳邊仿佛一直在回響着粗重的喘息。

他捂着耳朵，在床上靜靜的坐了好半天，情緒才慢慢平靜下來。

“蒼木，你要打起精神來，父親還在星雲島等着你回去救他呢。”

“一點小事，不要放在心上，只當是豐富人生閱歷了。”他自言自語道。

打開門，席瓦果然還守在門口，他向來都是最守信用的。

席瓦是怕他難過，在門外陪着他。

他咧開嘴笑了，插科打诨道，“別擔心，我沒事，已經好多了，不疼了。”

“你給的藥也太好用了，我現在渾身充滿了力氣，一個打三個都不是問題。”

席瓦也松了一口氣，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捏了捏他纖細的胳膊。

“疼疼疼……”

沒用多少力氣，他便疼得嗷嗷叫。

席瓦笑話他，“連我都打不過，還打三個呢？”

他半眯起眸子，咬了咬後槽牙，一臉不服氣。

“能走嗎，要不要我抱你？”

“不用。”他擺了擺手，慢吞吞地往前走。

另一邊，承允去和族長交涉，卻得到一個壞消息。

檸芝已經被人盜走了。

它可以提高修為，各大修仙門派一直虎視眈眈。

他們不敢硬闖山窮水盡，沒想到，內部卻出了叛徒，被一只半妖偷走了檸芝。

而那只半妖也沒有好的下場。

她是被人族的感情利用，用完之後便丢掉，棄之如敝履。

甚至，殺人滅口。

被心愛之人親手殺死，是這世間最痛苦的事，無論人還是妖，都無法承受。

他們那麽恨人類是有道理的，不是所有人都是好的。

當然，也不全都是壞人。

只可惜，他們對自己人太過不設防。

寶物失竊，便沒辦法幫到蒼木。

他急切地問道，“那你們可知檸芝現在何門何派何人手中？”

“萬丈山。”

又是這個熟悉的名字。

蒼木忍不住罵道，“他們可真是壞事做盡。”

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當年那段往事。

他這邊氣憤不已，承允和席瓦卻是不明所以。

席瓦問他，“你與他們可有私怨？”

他一向與人為善，沒出過島，席瓦好奇，究竟是什麽事，能讓他生這麽大氣？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你只要知道，萬丈山的人很壞。”

他義憤填膺道，“自诩正義之士，卻行偷盜之事，簡直是十惡不赦。”

“你說是不是？”他扭頭看向席瓦。

席瓦點點頭，應和道，“是的，我也覺得他們太壞了。”

他又看向承允，他也忙不疊地點頭。

“但是……”

承允很冷靜地分析道，“現在檸芝在他手上，我們必須要盡快拿到。”

他摸了摸胸口的玉，面色凝重，總感覺，這些日子玄天玉的力量弱了許多。

蒼木看見他的動作，擔憂道，“為什麽這麽說？是不是我父親那邊出事了？”

“不是。”承允猶豫過後，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他。

這下他倒是不擔心了，出發前，秀陰長老給了他傳音簡，如果有事會聯系他。

傳音簡到現在一點動靜沒有，星雲島上一定是無事發生的。

“你這寶貝也太複雜了，還金貴。”

承允深表贊同。

似乎是在反駁他說的話，玄天玉微微發燙，泛出紅光。

他說，“為今之計，我們只有盡快趕回去，将玉佩還原。”

他們向族長辭行，打算出發去萬丈山。

族長卻叫住他們，準确來說，是他們其中一人。

“承允少俠，請留步。”

三人同時停下腳步，回頭問道，“還有事嗎？”

族長上前兩步，朝他跪下。

“老身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承允少俠救救我的族人。”

承允側身躲開她這一跪，伸手将她扶起來。

“您這是做什麽？有事起來說。”

“我知道你是玄天玉的主人，想請你救救族內那些生病的孩子。”

族長言辭懇切。

承允一臉迷茫，“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諸位請随我來。”

她帶着他們走進最裏面的一間屋子。

裏面的大床上，躺着好多個病怏怏的孩子，面色蠟黃，骨瘦如柴，生氣非常微弱，若有似無，恐怕命不久矣。

他們太小了，還不知死亡為何物，看見族長進來，艱難地睜開眼，輕喚了聲。

“婆婆……”

這些孩子從小被父母抛棄，半妖們将他們帶回來，養在這山窮水盡之處。

在他們的記憶裏，婆婆是對他們最好的人。

其他人也很照顧他們。

這裏的每個人都很好。

蒼木驚訝問道，“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孩子生病？”

族長佝偻着腰坐下，摸了摸最邊上那個孩子的頭，緩緩開口道。

“他們都是人妖結合生下的孩子，非人非妖，為兩族所不接受，不認可。”

“半妖幼時，陽氣和妖力不足，終日裏都會病氣纏身。”

“随着他們長大，身體所需陽氣會更多，而自身無法滿足，便會走向死亡。”

她說得很心酸，抹了抹眼淚，“如果沒有充足的靈力，往往活不過十歲。”

蒼木瞬間瞪大了雙眼。

床上的這些孩子，看上去都有八九歲的樣子，也就是說，他們的生命只有一兩年。

族長背過去抽泣，小孩蹭了蹭她的手心，露出一個蒼白虛弱的笑。

“婆婆別哭，小七不疼。”

為了不打擾他們休息，幾人在房間外面說話。

承允問道，“我能怎麽救他們？”

族長眼裏立刻有了光。

“你的玄天玉就可以。”

“留給我們一團靈源，便能庇佑那些孩子們平安長大。”

她說着，拿出一個空的透明罩子，裏面有一縷微不足道的，很弱的藍色火苗。

“當年你母親便是這樣救孩子們的。”

“只是，時間過去了太久，靈源被吸收得寥寥無幾，沒有用了。”

她惋惜地看着罩子裏的火苗。

“林姑娘離開前，曾告訴過我們，靈源耗盡，孩子們便會藥石罔效，只有佩戴玄天玉的人出現，才能幫助我們。”

“這些年，我們一直在等你。”

“原來如此……”

“婆婆，您這是做是什麽？”

族長又給他跪下，半妖們見狀，也跟着跪下，給他哐哐磕頭。

他們懇求道，“若承允少俠肯救他們一命，我族必當銘記于心，誓死相報。”

承允竟然在發呆。

蒼木跑過去扶他們，“你們先起來再說話吧，能救他一定會救的，我們是修仙之人，不會見死不救的。”

“你快說話呀。”他推了推承允。

族長見承允在猶豫，還以為他是介意之前的事，連忙說道。

“先前冒犯三位，是我們的不對，我願意用一切方式去彌補。”

“不是這個意思。”

承允回過神，解釋道，“我并非不想幫忙，只是這玄天玉近來不為我所用。”

他也很無奈。

“長這麽大，我只用過一次它的力量，其餘時候都是它自己願意才出來。”

唯一的那次便是在星雲島。

聞言，族長才終于肯站起身說話。

“我聽你母親提起過，這玄天玉需有更高的修為作引，才能用其蘊含之力。”

“當年，她便是借助了一棵千年古木的力量，分離出了一團靈源給我們。”

承允問，“那顆古木在哪裏？”

母親可以用，說不定，他也能用呢。

“不在了。”族長搖頭，“你母親走後，沒過多久，便有一只大妖闖入，将其搶走，而且是連根拔起，沒辦法複活。”

“怎會如此？！”

族長偷偷抹淚，大壯憤慨道，“不僅如此，他還打傷了我們好多兄弟姐妹！”

一定還有其它辦法。

蒼木想起星雲島那次，“上回……”

三人同時擡起頭，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回想起上次使用玄天玉的情形。

那股神秘的力量，壯觀，浩大，前所未見。

席瓦沉吟道，“也許是因為吸收了護心鏡的原因。”

蒼木表示贊同。

他們心裏也是這樣以為的。

“那還有什麽東西，可以代替千年靈力的古木和護心鏡呢？”他喃喃道。

看着那朵藍色的火苗，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頓時渾身一顫。

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棵參天大樹。

和他在房間裏看見的那棵很像，但不是很粗壯。

枝繁葉茂，樹幹筆直，綠油油的顏色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他覺得這棵樹很眼熟，輕聲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這棵樹。”

族長問，“你看見了古木？”

蒼木點頭。

承允和席瓦也伸手去摸了摸，什麽也沒看見。

族長說，“屋子裏也有一棵，是我們花了幾十年時間仿造的。”

她嘆息道，“可它畢竟只是一棵普通的樹，沒有靈力，聊作慰藉罷了。”

蒼木恍然，“怪不得。”

他以為自己之所以覺得眼熟，便是因為在房間見到過那棵僞造品的緣故。

衆人陷入沉思。

忽然，席瓦開口道，“我倒是有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