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連環兇手再現4
第四十章連環兇手再現4
第四十章
一連兩日,宋然就窩在府衙後院的書房中查看着相關卷宗。
書房中除了本案的卷宗外,賀庭蕭也早就安排了他的人将之前連環案的卷宗都送了來。
包括宋然上一世在內的,一共六起殺人案卷宗。
在那起案子發生之前,連環案中的死者均是處于全身赤/裸但并未遭遇侵犯的矛盾狀态,未有反抗搏鬥的痕跡,脖頸處有以左手刺入的‘賤’字。
她看向第五起案子的卷宗,眸色有些黯淡,雙手有些微微發顫。
這個卷宗裏記錄着自己當年死亡時的痕跡和狀态、自己屍身的剖驗結果,即使她已經無數次在夢中經歷了那種黑暗無助,可這種孤獨無助的痛苦和害怕并未經時間而消散,她可能在淡忘,但現在那種陰冷恐怖又開始包圍着她。
一雙有力大手輕撫在她的肩膀之上,溫暖的似乎能将裹挾她身體的寒意祛除了一般,她終于平複了情緒,緩緩打開了卷宗。
‘傅然兒,女,十七。’
‘衣着完備,墜于山崖,脖頸處有刺字痕跡,但未完成。’
宋然仔細浏覽了上面內容,主要都是描述地況以及搜索現場的發現,她有些疑惑道:“他們沒有剖驗我的身體麽?”
就算是仵作普通勘驗,這上面的信息也太少了。
賀庭蕭拿過她手裏的卷宗,看了看道:“許是這本裏沒有記載,遺漏了。”
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泛着黑,侍從在外禀報唐曉生等人已經在府衙中安頓好了。
“休息會兒吧,王婆想必這些天擔心你的緊。”賀庭蕭說罷,頗為自然地将卷宗放回了木質書桌之上。
Advertisement
宋然這也才感到全身緊繃疲乏的厲害,她伸了伸懶腰,道:“我去看看王婆。”
賀庭蕭溫柔點頭,目送她的身影走出房門。
嘴角的弧度漸漸消失,他看着那份卷宗,眸子裏帶着一絲化不開的陰郁。
--
穿過後院的一道拱形門廊,便是喬縣令以及其家眷所在的宅院。
宋然剛剛靠近還未穿過門廊,便聽到有人在院子裏讨論着她。
“真是位女官,怎的,就許你們男子做官不成?”女子纖細的聲音從花圃的假山後傳來。
“小月,不是我說,那賀大人明顯對那女官有意思,就算給了官做,那靠的不也是...”
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被女子打斷:“真是污穢,我都聽爹說了,那女官熟練勘驗,是有本事的姑娘...好了,我也不再同你說了,你以後別老是來找我,若是爹知曉了,你可沒好果子吃!”
“小月...你是知曉我心意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你娶不了我,便別總是來...”女子說話聲帶着絲委屈:“總來招惹我。”
“待我來年高中,必定來府中求娶...你也知曉我母親強勢,若是沒有功名傍身,她必定不會讓我自己行事。”
兩人又低語了幾句,漸漸沒了聲音。
這聲音其實不算大,若不是宋然耳力極好,再向前走幾步,腳步聲可能都會驚動這兩位有情人。
宋然确認兩人已經走遠,這才放下心來繼續朝院中走去。
她與那叫小月的女子這兩天有過一面之緣,是個形容乖巧的女孩。
有了這出插曲,她沉重心情倒是減輕了幾分。
還沒到寝房,便看到王婆子忙裏忙外,在更換着床鋪被褥什麽的。
看見宋然過來,王婆子趕緊迎了上來道:“姑娘怎的穿的這般單薄,快進來快進來。”
被王婆子這麽一說,宋然才驚覺到這冷風蕭瑟。
宋然所在的房間卧榻上已經鋪上了暖絨的被褥,房中的炭火也點了上,溫暖的緊。
王婆子又出門去了一趟,回來手中便拿着湯婆子。
她将其放進被褥之下,看着宋然終于恢複些紅潤的臉色道:“姑娘就是太瘦了,明明這般好的樣貌...”
王婆子欲言又止,宋然知曉她是怕提及這原身繼母會令自己傷心。
宋然搖頭示意自己無妨,起身坐在梳妝鏡前。
看着鏡子中的人,不知是不是宋然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具身體的長相愈發像上一世自己的模樣了。
只是更年輕更瘦弱而已。
可能這就是□□在适應靈魂吧。
就在宋然研究自己眉眼之時,王婆子不知從何處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
剛剛端上桌,宋然便聞到了那股子熟悉的調料香味。
她還是傅然兒之時,她的父親經常做給她吃的一種用肉紹雜醬做輔料的面條。
“這是,肉紹面?”宋然轉身看向碗中的吃食,有些意外,有些驚喜。
這是蜀地特有的吃法,将面條煮好後倒入調好的秘制醬料之中,沒有湯水,但醬料、炒制的肉紹與面條混合在一起,每一根面條上都會挂滿醬汁,勁道彈牙,滿口留香。
獨特的辣椒釀造出的紅油,給面條增添一種獨一無二的風味。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拿起筷著吃了起來。
自從上一世父親離去,自從自己遠走他鄉,她再也沒有嘗到過這樣的味道。
就像翻開了前世的鮮活記憶,她一瞬紅了眼眶,眼睛濕潤起來。
“這是誰做的?”宋然穩住情緒,問向王婆子。
而後者卻突然跪倒在地,道:“姑娘,是我這老婆子擅作主張,讓那曹老頭跟着我們一路過了來。”
“他說他是蜀地人士,我見姑娘之前在船上做的飯菜也是蜀地口味,便想着他的手藝或許可以讓姑娘開開胃口,今晚也是想讓姑娘嘗嘗合不合口味。姑娘若是覺得不好,我便馬上去打發了他。”王婆子神色有些擔憂緊張,趕忙說道。
宋然搖了搖頭道:“他做的很好,很像我記憶中的味道...”
但宋然也知曉王婆只說了一半的實話,即使現在她情緒有些不穩,也能察覺王婆臉上這般明顯的緊張神色,不僅僅來自對她的擔憂。
宋然放下筷著,将王婆子扶起坐下,看着她道:“王婆,你此前認識那曹爺爺是麽?”
宋然看着她的眼睛,神色溫和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淩冽,她感謝王婆這段時間的照顧,但也希望兩人可以以誠相待。
王婆怔愣了片刻,眼眶募的紅了起來,鼻尖泛酸,哽咽道:“我知道瞞不過姑娘...”
“姑娘,你...你有沒有想過查探自己的身世?”王婆有些小心翼翼,觀察着宋然的神色。
宋然倒是沒有想到這件事竟然跟原身有關?
王婆子像是下定什麽決心一般,對着宋然道:“其實老婆子我也不确定,可姑娘您這眉眼,同當年夫人的一模一樣...”
“她曾是國都最耀眼的女子,說她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為過...”
宋然不知為何,心髒漸漸跳的快速起來。
“可惜随着前朝太子逝世,局勢逐漸改變,她被誣告為叛國者...她為求清白執意留在國都...只是秘密轉移走了兩個女兒,最小的那個當時連百日都還不到...我想她應該也是料到了結果,最後,她被定了罪,關進了诏獄。”
“那段時日混亂不堪,夫人和老爺被賜死後,府中很多人逃的逃死的死,留下的人被發配邊塞,十年不得歸朝...”
王婆子提起這段往事止不住撫淚,她本是夫人母親的丫鬟,一路走來,算是看着她長大。
本來幸福美滿的一家子,就這般支離破碎,後世甚至連記錄她名字的地方都沒有。
“老曹也是府中之人,那時混亂不堪,他本是夫人派去護送大小姐的,路上卻遇到了追兵,為了引開那些人,他逃上了山,腿腳便是在那個時候受了傷,沒能及時醫治而壞了的。”
王婆子看着宋然,繼續道:“這也是重新見到他後才知曉的這些事。”
看着宋然與夫人相似的眉眼,她有些出神,喃喃道:“我第一次見您時便覺得熟悉親切,想要同您說說話...直到後來,我看到您右肩的那顆紅痣,才确認您真是夫人的小女兒。老曹跟我說,他見您第一面便知曉您就是夫人遺落在外的孩子,實在是太像了。”
“沒能保護好大小姐,他想盡他的職責保護小小姐您。”
“你是說,我是前朝那位名動國都之人的孩子?我,還有個姐姐?”宋然腦子有些迷糊,這原身自有記憶以來便全是在那小小漁村之中的生活畫面。
宋然看向王婆子,神情肅然,繼續問道:“我的父母是誰?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王婆子點着頭,淚眼婆娑,她看向窗外,神色帶着惆悵:“小小姐,您本名陸寧,還有個姐姐叫陸冉,您母親叫陸平安,父親叫傅凜然。”
當年之事太過于緊迫與混亂,陸平安被人秘密參了一本,說是其夫婿與南國有所瓜葛,有謀反之心。
傅凜然本是武将,陸平安是朝中謀臣,她在國都本就權勢過大,傅凜然為了與陸平安在一起,向聖上交了兵權請辭了職務,卸甲回了國都,之後入贅進了陸府。
此事當年在國都一片嘩然,好在他本就是孤身一人,沒有家族的約束,聖上也喜聞樂見。
可他畢竟曾握有兵權,很多部下都是他的心腹之人,此番狀告陸家有謀反之意,将朝中的軍備以及邊防布局透露給了南國。
此事不僅引起了聖上的不滿,也引起了聖上的猜忌。
陸平安與前太子關系很好,可前太子逝世,此番被調查控制,竟沒有一人能在聖上那說得上一句話。
牆倒衆人推,一切以一種令人膽寒的速度發生着。
最終黑白颠倒,支離破碎。
月色微涼,黑夜深邃。
宋然一人消化着今日從王婆那裏得到的消息。
她閉上眼,感覺自己身邊都響起了那兵刃交接的脆響聲,拼盡全力逃離着那危機四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