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商船屍頭案8
第八章商船屍頭案8
月上中天,這一日的審查勘驗也終是告一段落了。
船上所有人都被侍從一一詢問過,在那個時段大家幾乎都有不在場證明。
事情似乎一下子進入了僵局,可要驗證那麽多人是否說謊或是遮掩,這都需要時間。
船上衆人也是累極,很快甲板、大堂便看不到什麽人影了。
以防再次出現什麽意外,侍從們今夜将輪番值守在船舶的四周以及護欄邊上。
宋然累了一天,雖然精神還是振奮的,但這小身板實在經不住折騰了。
船主讓婆子給宋然備好了房間,可賀庭蕭卻讓唐曉生将他房間裏的隔間收拾出來,讓宋然住進去。
賀庭蕭的房內有一隔間,晚間一般都是侍從們輪流守夜休息時用的,此刻在場衆人都将目光遞向宋然,後者也是一臉惶恐,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唐曉生。
“大...大人...這...”唐曉生話都還未說便被賀庭蕭擡手打斷。
他看了一眼兩人,之後便往房內走去,很顯然,此事已不容更改。
宋然自然是不想聽從這種安排的,她也不知為何有些害怕如今的他,前世的記憶雖然已經有些模糊,可她印象之中賀庭蕭是個愛笑的人,而現在的他周身充斥着冷意,被他的眼神盯着,會有種後脊發涼的森然感。
可不願不想是一回事,不得不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待床鋪收拾好後,在唐曉生擔憂而關懷的矚目下,宋然還是只能硬着頭皮踏進了這個房間裏。
雖說是個隔間,可私密性還是極好的,屏風也将開口的方向遮住,若是有人靠近,她能馬上看見。
賀庭蕭的床鋪也還在更裏面的地方,倒是沒有她想的距離那麽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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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以為進房後會遭到賀庭蕭的盤問,可奇怪的是他自進了最裏間後便沒有再出來過,甚至房裏的燈燭都已經吹滅了。
他到底什麽意思啊?宋然不解。
這麽安靜反而令宋然感到不安。
可她真的已經太累了,今天這一天真是經歷了太多事情。
自她落水那一刻開始,她就沒有停下來過,不過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這原身的養母此刻應該沒什麽心思在她身上了。
她裹在床被之中,不一會兒便已進入夢鄉。
黑暗中,一雙眸子一瞬不瞬的觀察着她。
而二樓的某房間之中,柳冉冉正向自己的奶媽婆子埋怨着。
“這柳公子好歹也是南方首富家的公子,為何非選在二樓,他多花點銀子換到上面不行麽?害本小姐離那死人的房間這麽近,真是晦氣死了。”
“小姐息怒,如今咱們求人辦事,委屈一些不虧。而且這第三層的房間似乎一早就被訂了,都是住的官爺,咱們生意人也搶不過的”
“不過一個有禦令的官差,怎的豪橫至此?”柳冉冉是聽說過一些賀庭蕭的事,可是也沒有那麽清楚。
“賀大人可不是一般的官差。”奶媽婆子壓低聲音,繼續道:“是皇親國戚。”
其實這些也算是貴人圈中人盡皆知的事,一個纨绔子弟以歷練的名義出去了一圈回來便授了官位,除了皇親國戚誰還能有這待遇。
只是柳冉冉從來沒打聽過,第一次出遠門竟然便遇上了。
“小姐,您想這種身份背景,出行什麽的自然都是最高規格的待遇,甚至很可能只是随手收下的贈禮。”
“什麽?那...那若是...”柳冉冉眼中有些放光,賀大人不僅豐神俊朗,而且看着也特別沉穩,若是她能得到賀大人的青睐,豈不是更能化解父親的危機。
奶媽婆子自然知曉自家小姐的心思,不過她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這賀大人怕是沒那麽好拿捏...”
看着自家小姐疑惑的表情,她只得告知了自己聽說的一些事跡:“這賀大人表面看着冷冷淡淡,實則手段兇橫的緊。曾有傳聞說是賀大人審犯人,犯人不但招了,之後竟然不忍此前所受的痛苦而自殺了...還有說他曾活活燒死犯人的,看着對方燒成焦炭,眼皮都沒有眨...”
柳冉冉下意識吞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無法控制的瑟縮了一下。
她突然覺得與杜公子更合得來一些...
長夜漫漫,有些人無心睡眠,有些人已經陷入黑甜的夢鄉。
宋然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教室裏。
純白的課堂,木質的課桌椅,還有陽光照射下反射出的光線,簡直猶如夢幻一般的不真實。
她身邊還坐着她的好友,背對着她,只能看見對方烏黑的頭發。精致沒有瑕疵,宋然輕輕握起,發現竟然一點分叉都沒有。
好熟悉的情況...
客座教授拍了兩下講臺,開始正式上課。
他解釋着各類迷幻劑到達致死量時人體的各種症狀。
‘诶,我怎麽會在這兒?’宋然心裏疑惑,可面前講座的內容她實在太感興趣了,她都忘記為何會有她不在這裏的想法。
她一直在尋找她上一輩子橫死的原因。
那種等死的感覺非常痛苦,感受生命逝去是一件恐怖的事。
她清晰的記得自己被拖進一處昏暗的類似山洞的地方,被灌下一種藥水,可當時她正處于大病初愈味覺還未完全恢複的狀态,完全沒有嘗出有什麽味道。
“□□大家都非常熟悉吧,在現今的醫療中,它主要被用作局部麻醉藥或血管收縮劑,臨床上主要以表面麻醉為主。但大家更多知道的是關于其有毒的部分,它可以刺激人體中樞系統,極易達到興奮狀态,是一種耳熟能詳的毒品存在。”
宋然點頭,她還專門研究過各類毒品致死時的人體反應。
以□□為例,首先人體會表現出焦慮不安、言語增多等等具有躁動症時的外部反應,之後伴随惡心、嘔吐、心率增快呼吸失調等等症狀直到心力衰竭。
甚至可能發生顱內出血、腎髒的急性衰竭、呼吸衰竭等等情況以致機體衰竭而亡。
講臺上的教授還在分析臨床的種種症狀,宋然不知為何就是心慌的很,她站起身,問道:“教授,有沒有什麽毒品達到致死量後會讓人全身麻痹無法動彈然後死亡呢?”
宋然表情嚴肅,問的也很認真,教授看向她道:“同學,首先你要明白個體之間的差異存在,還有就是這個情況伴随的其他症狀,例如惡心、嘔吐、腹瀉、頭暈、頭疼等等...”
“都沒有,就是全身僵硬無法動彈。”宋然急切的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我很抱歉,但是毒素對于人體的刺激一定會伴有一定生理抗性的存在,你确定你想問的是毒品致死量的情況麽?或者,考慮一下人體出現幻覺的情況,希望這個能幫助到你。”
教授的聲音突然拉的很遠,耳邊隐約傳來了悶悶的水流聲。
教室以一種扭曲的方式拉長變形。
幻覺麽?
可能是幻覺嗎?
可是...怎麽可能啊,她清楚地記得自己被打暈後迷糊之間被人強行灌下藥水的事,之後脖頸處的劇痛令她神志清醒了片刻,然後她抓起手邊的物事砸中了人,踉跄着朝外跑去。
可能是求生心切,亦或是平日裏的體力還算不錯,她跑出去了一大截,她甚至感覺聽到有人着急地呼喚她的名字。
可漸漸地她的身體便不聽使喚,一腳踩空,滾落到了不知什麽地方,然後四肢僵硬的感受着生命流逝,直至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
‘咚、咚、咚’耳邊傳來的是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
她無法呼吸,一種被溺斃的死亡感朝她撲面襲來。
眼前一張巨大的已經被泡的腫脹放大的臉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她想尖叫,可張開口後只有無盡的河水混合着不知名的漂浮物湧入她的口中。
她想吐出來,可這惡心的東西一直往她的嘴裏鑽,黏膩的腥鹹口感充斥她的味蕾,逼迫她吞咽,搶奪她的生命。
河水中的漂浮物好似化成了乳白色的黏膩幼蟲朝她鑽來。
她真的讨厭死這種感覺了!
她拼命掙紮,就算是死她也要做個明白鬼!
“呼!”
宋然渾身是汗的驚醒,她坐起身,額頭上的布巾掉落了下來。
她疑惑的拿起布巾,上面還殘留着她的體溫,她有些僵硬,因為一道黑色身影就在她的身邊。
“你發燒了。”冷淡而低沉。
宋然垂下頭,過了一會兒,她朝賀庭蕭的方向看去。
“廷...大人,我...我好像知道這件案子的關鍵點了。”
此刻在這漆黑的夜裏她倍感興奮。
黑暗之中,她的眸子那麽有神。
賀庭蕭有一瞬的恍惚,他自然地扶她起身,不自覺的溫柔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