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商船屍頭案5
第五章商船屍頭案5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饑腸辘辘的衆人終是聞到了飯菜的香氣。
“姑娘年紀小,這手藝可真不錯啊,這些器具也用的那麽熟練。”今日幫宋然指路的那位婆子誇贊道。
“窮孩子早當家嘛,好了,菜都做好了,趕緊裝盤送出去吧。”宋然淨了手,看着門口不少仆從都已經等着了。
這些貴人的奴才丫鬟排隊領着飯時,見唐曉生守在一旁,皆是一副客氣之态,連早些那個狐假虎威的洗衣丫鬟也只敢輕瞪了她一眼,似乎很是忌憚穿官服的人。
宋然一直還沒機會得知他們現在究竟是什麽身份,什麽來頭,只是那白衣男子口中的賀庭蕭似乎是個人盡皆知的人物。
婆子們在一旁忙着裝盤,宋然得閑下來,走到唐曉生旁邊問道:“唐大人,這船上有不少客人看起來身份都挺尊貴,可他們好像都挺怕賀大人,不知賀大人官職為何呀?”
她長得瘦弱,一雙眼睛看向你就好像會說話一般,透着真誠和好奇,讓人一點她壞心思的疑心都生不出來。
唐生反而因為她主動開口而感到開心,他壓低聲音仔細回答道:“大人是皇上親封的欽差,還有禦賜的尚方寶劍,就算官至一品的大臣也可先斬後奏,這件事天下皆知,賀大人也就自然名聲在外了。”
見宋然臉色有些不好,突然覺得自己剛剛那句話失了禮,趕緊補充道:“小然姑娘...我不是說你無知的意思...”
“沒關系...只是有些驚訝賀大人身份竟如此尊貴…”宋然說的是實話,她是想過他身居高位,可這般直達天聽的身份,她還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唐曉生說到賀大人,崇拜之情油然而生,講話也就滔滔不絕起來。
“大人出生顯赫,但卻一點那些貴人架子都沒有,再髒再亂的現場也從不避諱。這些都得歸功于四年前大人被家裏扔去偏遠地方試煉的緣故,大人回來後就脫胎換骨了般,雖然...”唐曉止住話語,雖然眼前瘦小的姑娘無害,可這事關大人私密,他還是趕緊住了口。
“不過那時夫人勒令我們所有人都不準跟着,這中間發生了什麽大家都不知曉。”說罷唐曉生有些遺憾當初沒能跟在少爺身邊一起去。
宋然的心重重一跳,當年他告訴自己家道中落,被債主追殺,因而背井離鄉...
路上又生了病,所以身上沒了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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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自己也是見色起意,讓他留在了客棧幫忙抵債,及至後來兩人成親,她愛他已經無可自拔,不忍心讓他為了幾粟米而折腰,便一直養着他,當然,那時她也是心甘情願的,怪不得誰...
就算他整日不務正業游手好閑,喜歡結交各路朋友,她都能接受,因她喜歡他,無限容忍着,可未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又想起當年最後一面的不歡而散,宋然垂下頭,思緒紛飛。
唐曉生突然想到什麽了般,問道:“姑娘,今日在甲板上要帶你走的可是你的母親?你明明一手好技藝,她為何那般出言诋毀于你?”
宋然理了理心神,趕緊說起準備好的說辭。
“她是我的養母,家中還有個弟弟等着娶妻,可是聘禮不夠,等着賣了我湊錢。”原身确實如此際遇,她并沒有說謊,只是隐瞞了一部分。
“怎會有如此惡毒的婦人,竟要賣掉女兒給兒子添聘禮?姑娘你別怕,這件事肯定不會發生。”唐曉生有些義憤填膺,他最見不得這些。
“鄉下女子命途多舛,這樣的事太多了,唐大人日後若是得了權勢,可要為這些姑娘們做做主呢。”宋然不過也是随口而談,但唐生倒像是真的聽了進去。
只聽他認真道:“姑娘放心,我記在心上了。”
宋然好笑,覺得他真的很像她在醫學院上學時的那個學弟,更是覺得他親近。
婆子們也忙活的差不多了,便盛了竈房內衆人的飯菜。
剛剛吃起來,大家便都誇贊宋然廚藝精湛,雖然菜色看起來簡單,但味道竟是出離的好。
“唐大人,你不用回到賀大人身邊麽?”宋然嘴巴裏包着飯,問道心中疑問,畢竟是大人身邊的人物,怎麽一直護在她身邊。
“不瞞姑娘,我們随行仵作上船後便一直身體抱恙,今日尤勝,連站都站不起來。姑娘今日一番勘驗妙語想必兇手已是心驚膽顫,為了以防萬一,故才做此安排的。”
沒錯啊,宋然這才意識到兇手很有可能已經将她視作眼中釘了。
若是沒有自己,首先不說有沒有人能發現這屍體與船廚有關,至少那錢雪死亡的原因肯定不會那麽快被發現,人心惶惶下兇手制造混亂,迫于壓力也可能立刻停船靠岸來找仵作驗屍。
而雙生蠱雌蟲在膿血裏浸泡再久一些可能會化為肉瓣,最終同屍骨口腔中的血肉一般無二,導致無法分辨。
宋然咽了咽口水有些後怕,真誠道:“今日還沒來得及多謝唐大人出手相救,不然我在河裏都沒命了,現在還要繼續麻煩大人保護,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感謝大人。”
唐曉生有些慚愧道:“姑娘不必太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而且也是多虧賀大人的指令,那時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落水的柳小姐身上,若不是大人看見...我...姑娘這般道謝我真是慚愧慚愧...”
宋然現在一想起賀庭蕭她的內心和大腦都是複雜加混亂的,一瞬便沒了心思繼續聊,默默扒着碗裏的飯菜。
剛剛吃掉最後一口,門外一位侍從行色匆匆而來,直接來到宋然面前道:“姑娘,賀大人有請。”
轉頭朝唐曉生耳語了幾句,後者臉色一瞬發白,看了宋然一眼後趕緊先一步出了竈房。
宋然一臉茫然,但看着眼前架勢心頭也開始止不住打鼓。
她無暇顧及婆子們探究的眼神,只得跟着侍從快步朝樓上走去。
侍從在前面走得太快,她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剛到門口便聽到有婦人隐忍啜泣的聲音,宋然還沒明白這是什麽情況,侍從便在門口停住,示意宋然進去。
宋然只能硬着頭皮開門往裏走去,她剛剛甚至沒有機會詢問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一進門便充斥着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味,原身養母跪伏在地,燭光映射在她身上臉上,竟全是血痕。
剛剛在門口聽見的婦人聲音就是她的,此刻婦人渾身都在顫抖,能感受到她在強忍着哭喊聲。
這房間在商船的第三層,同一樓不一樣,明顯要大的多,靠窗有兩把軟椅并排,兩側是盆栽的竹枝,此刻婦人就在左邊竹枝盆栽的附近。
宋然有些僵硬的将頭轉向右側,右側的竹枝盆栽對着一張華貴木桌,賀庭蕭坐在配套的镂空雕刻工藝的木椅之上,面前還擺放着宋然做的餐食。
他的腳邊是沾血的長劍,整個人散發着一種壓抑躁郁的氣場。
不多時,唐曉生帶着随行的大夫進了來,想要幫原身的養母包紮,可後者一臉畏懼,再也不似平素那種耀武揚威的嚣張。
“全都出去,除了她。”賀庭蕭語氣低沉的發號施令,他的眸子直直看向宋然,眸中帶着的危險令她後脊發麻。
唐曉生有些擔心的看向宋然,又看了一眼眼前一身是傷的婦人,大人犯病了,即使吃了藥,現在的狀态也非常不好。
大人的命令已發,侍從立刻将跪倒在地的婦人拖了出去,唐曉生嘆了口氣,也只得走出了房門。
剛一出房門,唐曉生便指揮侍從們将那婦人帶去他屋裏上藥,然後拉過剛剛那位侍從張九,問道:“你剛剛在伺候,怎的突然如此了?”
張九解釋道:“本來都好好地,大人審完那三人回了房,正好趕上老三将餐食送過來,大人剛嘗了一口臉色就不太好了,便問道誰做的。”
“老三被吓得直接跪了,趕緊說道是今日那驗屍姑娘掌的勺,怕是大人嫌飯菜不好吃還解釋道目前船上也沒人能做這活計,說小姑娘這麽辛苦也不容易,生怕大人發怒。”
張九繼續道:“可大人只是臉色差,手裏動作卻不減,可越吃臉色越白,最後便下令讓人将那小姑娘一起的婦人請了過來。”
張九看了眼周圍,将唐曉生拉到角落,壓低聲音道:“大人問話,那婦人還自以為是想要讨賞,沒想到大人陰着臉直接挑了她手筋,還說她若敢支吾,他便一寸一寸刮掉她的皮肉...我從未見過大人這樣,唐哥,這...這便是大人發病時的樣子麽?”
唐曉生蹙緊了眉頭,心裏的擔憂更甚了。
大人歷練歸來後那段時日時常情緒癫狂,睡夢中都會将自己弄傷,老爺夫人都憂心忡忡,遍尋了不少良醫良方,好在最後得了一個方子,大人終是正常了些。
大家都知曉這是大人的心病,可這事的成因是為何卻沒有人知道,就算是老爺夫人多次相詢,大人也只是閉口不言。
大人平日裏的吃食也從未挑剔過什麽,看不出明顯的喜好與厭惡,就像對這些毫無興趣一般,而今日又怎麽會突然如此?
“大人問了什麽?”唐曉生繼續問道。
他想了想道:“問了她們生活的地方,還有那小姑娘的事,那婦人受了驚吓說話也颠三倒四的,大人便要我去叫那小姑娘過來了。”
唐曉生點了點頭示意張九先去忙,他有些憂心的看了一眼大人的房門,心道若是小然姑娘喊叫,自己無論如何還是要進去阻止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