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無限眼球
第41章 無限眼球
“好。”
聽到了齊晖提議的齊果, 直接答應了下來。
比賽很快就開始了。
泳池裏泛起層層波瀾,濺起水花,兩個人開始比賽游泳。
在氣泡和波瀾中, 齊果落後了一步。漆黑的眼眸在淺藍泳池中正常地睜開, 注視着前方的人。
淺藍色泳池的池底睜開了一只碩大的漆黑眼球, 仿佛是泳池的心髒, 微微鼓動着。直徑三四十厘米的眼球轉動了一下,然後注視上方游泳的人。
游泳的人毫無所覺,正在奮力地往前游。水花不斷地濺起, 水波翻湧動蕩, 阻礙了視線和感知能力。
齊果落在後面, 看着前方的齊晖。
齊晖提出了這個比賽, 那齊晖想贏嗎?
雖然不知道答案。
但是, 齊果想要齊晖贏。
哪怕并不确定,齊果也想要齊晖開心。
泳池底部的巨大漆黑眼球旁邊,一顆又一顆大小不一的漆黑眼球冒了出來, 它們的視線都緊緊地盯着齊晖。
藍色的泳池底部,慢慢被圓滑、圓形的黑色占據, 一顆又一顆的漆黑眼球轉動着, 然後鎖定了方向。
漆黑眼球從巨大的漆黑眼球旁邊開始蔓延,一顆顆的冒出,在占據了泳池底部之後, 又在泳池的牆壁上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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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的水波湧動着,濺起的水花被陽光照得璀璨, 像是漂亮的水晶。
泳池下, 漆黑的眼球已經鋪滿了整個泳池,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齊晖身上。
嘩啦。
嘩啦。
齊晖游到了泳池的盡頭, 轉身用腳在牆壁上一蹬,向着來時的方向游去。
在他的腳接觸到泳池牆壁之前,牆壁上的幾顆漆黑眼球就沉下去消失了,露出了泳池牆壁原來的淺藍色瓷磚。白皙的腳踩在了泳池的瓷磚上,一觸即離。
在他離開之後,牆壁上的其他漆黑眼球看着他遠去的身影,而那一小片被踩過的地方空蕩蕩的,并沒有新的眼球浮出來。
在齊晖往前游了一段距離之後,齊果才到達泳池的盡頭,然後繼續落在後面進行着這場比賽。
十圈下來,齊晖贏了。
他的頭發不斷的往下掉落着水珠,漂亮的褐色琥珀般的眼眸裏滿是高興。
“哥,我贏了。”
齊晖擡起手,把濕噠噠的頭發捋到後面,然後低下頭去看泳池。
剛剛他好像感覺到泳池下面有什麽。
往下看去,只能看到一片蔚藍,如果仔細看,能分辨清泳池底部貼着的一塊塊藍色瓷磚。
“恭喜你。”
齊果也游到了終點。
“小晖,贏了想要什麽嗎?”他問道。
要什麽?
因為齊果的話,齊晖下意識地思考起來。
其實,這場比賽并沒有設置任何獎項,或許贏了就足夠快樂。
想要什麽?
齊晖看向了身旁的齊果。有着漆黑眼眸的人正溫和地看着他,身上的水珠在蒼白的身軀上滑落,沿着漂亮的肌肉線條留下水痕。
看着齊果線條漂亮的腹肌,齊晖沉默了下來。
他真的很想摸一摸。
在齊晖沉默了幾個呼吸之後,察覺到齊晖視線的齊果,順着他的視線往下看,然後臉上慢慢飄起紅暈。
不可以。
齊晖在心裏搖了搖頭。
不可以摸。齊果不是他的戀愛對象,所以不可以摸。哪怕齊果有很大的可能是他的戀愛對象,也還是不可以摸。
在确定齊果是他的戀愛對象之前,亂摸別人,就是在耍流氓。
齊晖自認為是一個有道德的普通人,不會去耍流氓。
“哥,晚點給我念個童話故事吧。”
齊晖收回了視線,擡頭看着齊果,笑着說道。
齊晖的視線移開了……
齊果心裏莫名有些失落,但看着開心的齊晖,還是溫和的笑着答應。
“好。”
又在泳池玩了一會兒,兩個人就披着浴袍回去了。
回到別墅四樓後,齊晖往房間走,準備回房間換衣服。而齊果則停下了回房間的腳步,站在走廊上,看着他的背影。
漆黑的眼眸裏浮現着很多複雜的情緒。
齊果看着齊晖的背影沉默,他不懂自己的情緒。
但在一片複雜混亂的情緒之下,好像有什麽怪物正準備沖破出來,想要喧嚣什麽。
齊晖的房門打開又關上,人消失在了房門之後。齊果盯着緊閉的房門又看了一會兒,才轉身回自己的房間。
他很快速的換好了衣服,然後來到了四樓的書房。
齊晖說,想要讓他念一個童話故事。
于是,現在齊果站在書房的書櫃前,挑選着童話故事書。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拿起了一本本書翻開閱讀,然後又放回書櫃。
最後,齊果停在了安徒生童話故事集這本書面前,選擇了這本經典的童話。
他伸出手,從書架上把這本童話故事拿下。
而就在這個時候,齊晖也換好了衣服,從房間裏出來準備去找齊果。路過書房,齊晖看到了書房裏的齊果。
“哥。”
齊晖的腳步拐進了書房,然後他就看到了齊果手上裝訂精美的安徒生童話。
既然已經到書房了,而且齊果也找好了書,本着來都來了的原則,齊晖打算現在聽故事。
躺在書房的沙發上,齊晖雙手疊放在小腹上,認真地做好了聽故事的準備。
齊果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手中的書籍已經打開。
安徒生童話集裏,有很多有趣的童話故事。
齊果挑選了一下,選擇了《豌豆上的公主》。
“哥,我想聽‘海的女兒’。”躺在沙發上,做好了聽故事準備的齊晖,突然睜開了眼睛,跟齊果說道。
齊果不是很喜歡這個故事,但因為齊晖想聽,他還是把書籍翻到了《海的女兒》那一頁。
“在大海的深處……”
磁性低沉的聲音娓娓道來,專注地念着童話故事。
齊晖躺在沙發上,雙手交疊在小腹,閉上眼睛聽故事。
《海的女兒》這個故事并不長,沒過多久就念完了。
齊晖睜開了眼睛,心滿意足。他已經很久,沒有聽過別人給自己念童話故事了。
好像上小學之前才聽過。
“我很喜歡這個故事。”齊晖說道。
和大部分人都因為小美人魚公主的遭遇,而同情地流下眼淚不同,齊晖的關注點在另一個地方。
齊晖覺得,他和小美人魚公主有很多共同點。
“哥。”齊晖看向了齊果,問道,“你能教會我愛是什麽嗎?”
齊晖真的很好奇。
就像童話裏的小美人魚公主,真的很好奇,愛是什麽?靈魂是什麽?
小美人魚公主在十六歲時浮上了海面,遇到了很多事情……最後,她知道了靈魂是什麽。
她獲得了永恒的靈魂。
齊晖很好奇,媽媽說的愛是什麽?
小齊晖曾經站在房間門口,探出半個腦袋,看着房間裏的媽媽和弟弟。
媽媽抱着弟弟在床上玩,舉起弟弟一遍又一遍的舉高高,親昵地對他說:“媽媽愛你。”
“媽媽愛你。”
“媽媽愛你。”
“你愛不愛媽媽呀?”
還不太會說話的弟弟咯咯笑着,留下一點口水,含糊不清的混着口水說:“……愛噗。”
因為弟弟的一句回應,媽媽笑得更開心了。
而這些快樂和幸福,在媽媽轉頭發現門口的小齊晖時,就中斷了。
小齊晖站在門口,看着媽媽把弟弟放在床上,然後向他走來。
他仰起頭,看着高大的媽媽。
媽媽的神情小齊晖看不懂,不過他一向來看不太懂。
“齊晖,去看電視吧。”媽媽溫柔的拉起了他的手,然後帶着他走到客廳。
媽媽把電視打開,調到了小齊晖最喜歡看的動畫片,然後走進廚房拿了零食出來。
她把零食塞到小齊晖手裏,然後蹲下來,看着小齊晖,露出一個笑,說:“齊晖在這裏玩吧。”
于是小齊晖就坐在客廳,手裏拿着零食,聽着電視裏的動畫片聲音,看着媽媽走回了房間。
很久很久以後,齊晖在相冊裏看見過一張老照片。
照片上的媽媽抱着還是小嬰兒的他,臉上的笑容幸福又燦爛。
媽媽會不會曾經也一次一次地給他舉高高,然後說一句:
“媽媽愛你。”
那些太過年幼時的事情,齊晖并不記得,人類的大腦在年幼時完全一片空白。
或許說過,或許沒說過,但一切都好像終結在,她含着眼淚絕望地給了小齊晖一個巴掌。
雖然齊晖的确感受不到別人對自己的感情,但對于媽媽那天絕望地嚎啕大哭着擁抱自己的事情,小齊晖記得很清楚。
他想弄明白,愛是什麽?
書房裏。
聽到齊晖的話,齊果看向了他,震驚、激動、奇異……這些情緒都來不及泛出來,心裏所有複雜的思緒都好像被什麽吞噬掉了,以至于顯得冷靜而空洞。
心底的怪物吞噬掉了所有,在寂靜中,伺機而動,想要破開阻隔鑽出來。
齊果漆黑的眼眸溫和而平靜,他微微起身,好像想要靠近齊晖,卻在下一刻又坐回了單人沙發上。
安徒生童話集早已經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放在了一邊,骨節分明而蒼白的手十指交握着。
他微微彎着腰,手肘靠在腿上,十指交握着,像是一只要捕獵的怪物。
漆黑的眼眸依然溫和地盯着齊晖,只是那種溫和,像是一件虛假的外套,一點一點的被撕碎,更多漆黑的東西從眼瞳深處翻湧了出來。
“小……”
齊果只說了一個字,聲音就全部消失了。
他好像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齊晖看着他,認真地聽他說話,甚至坐起身來,端正坐好,以表示自己在真誠地聽他說話,看起來态度十分良好。
齊果啞然地看着齊晖。
年輕人的眼眸很漂亮,是漂亮的褐色琥珀般的眼眸,看起來是陽光所眷顧的。
一點自卑從齊果心裏泛上來。
他和他是不同的。
齊晖坐在沙發上,認真聆聽,等待着齊果的下文。
但是,對話好像就終止在這裏了,齊果再沒有下文。
齊果漆黑的眼眸看着齊晖,在眼瞳的倒影裏,早就把齊晖鎖困在他的眼眸中。
無辜的人,死死地被鎖在怪物漆黑的眼中。
但他依然沉默着。
齊晖和他對視着,等待着。
終于,天花板上睜開一個又一個的漆黑眼球,從齊晖難以注意到的角落,肆無忌憚的蔓延到整個天花板。
但齊晖并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好。”
齊果答應了下來。他漆黑的眼眸裏,囚禁着齊晖。
天花板上的漆黑眼球們,更加往外凸出,甚至有一顆直徑十多厘米的漆黑眼球直接從天花板中掉了下來,然後被一根血管連接着挂在空中,微微搖晃。
漸漸地,天花板上的漆黑眼球們一點一點消失了,但并不像是以往那樣沉了下去,而像是被擦去了顏色、形狀和存在感。
天花板恢複了一片潔白,倒映着一點從窗戶折射進來的光塊。
“謝謝,哥。”齊晖開心的彎起了眼眸,笑着說道。
齊果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說:“不客氣。”
小晖什麽都不懂。
怪物已經決定将他占為己有。
在別墅四樓的書房天花板發生變化時,別墅一樓的一條走廊上,小雪女傭停住了步伐。
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然後比劃了一個古怪的行禮手勢,最後感嘆地說道:“別墅裏,主人的氣息更加濃郁了。”
顯然,她口中的主人,不會是齊爸爸和齊媽媽。
夜幕降臨。
餐桌上,齊爸爸說起了明天要去打高爾夫球的事。
“小晖,今天晚上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去打高爾夫球呢。”齊爸爸說道。
齊晖聞言點了點頭。
打高爾夫球的事情,之前齊爸爸和齊媽媽說過了,就在明天周末。
“是啊,今天晚上要早點休息。”齊媽媽也囑咐齊晖。她看起來心情不錯,笑呵呵的。
“好的,媽媽。”齊晖回應道。
齊果坐在齊晖旁邊,正在留意照顧着齊晖用餐。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和以前沒有什麽太大差別的事情,現在做起來卻感覺和以前很不一樣。
好像是——齊晖無意間請求了怪物什麽,于是怪物貪婪自私地将齊晖占有——怪物心滿意足。
晚餐結束之後,齊家一家人坐在客廳裏閑聊。
等閑聊結束,齊晖和齊果回別墅四樓之後,齊媽媽照常叫來了管家。
“今天沒事吧?”齊媽媽問道。
管家自然知道齊媽媽問的是什麽,恭敬地回答道:“齊果少爺和小晖少爺,今天依然相處的很好。齊果少爺看起來并沒有怨恨小晖少爺。”
“那就好。”齊媽媽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就讓管家去休息了。
管家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客廳。
關于家裏的女傭,這幾天接二連三的有點不對勁的事情,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訴老爺和太太。
但是想了想,那些女傭很快又恢複正常。或許,真的是她們所說的那樣,她們之前只是有點不舒服?
管家皺着的眉頭松開了。
想想今天看到的正常工作的女傭們,管家放棄了去打擾客廳裏正在說話的老爺和太太。
他回過頭來,繼續往傭人們休息的地方走去。
随着別墅裏的燈光一盞盞熄滅,傭人們也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和小雪女傭同一個房間的女傭,在回房間之前,莫名的在房間門口停下了。
她站在走廊上,手裏還握着房門的門把手,像是一只被毒蛇吓到了的可憐小動物,身體有點僵住了。
但這種感覺只是一閃而過,這個女傭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句,然後擰開門把手,打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裏,小雪女傭正坐在桌子前,看着桌上的鏡子梳頭發。她的頭發已經披散下來了,白天固定頭發的發飾被随手放在桌面上。因為角度的原因,讓進來的人看不見她的臉。
聽到房門被打開了,她停下了梳頭發的動作,緩緩的轉了過來。
站在門口的女傭,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看着正在轉頭的人。
小雪女傭把臉微微轉過來了,露出了一張蒼白的臉。
雖然很蒼白,但這還是一張活人的臉。
屏住呼吸的女傭松了一口氣。
“你回來啦,小菲。”小雪女傭露出了一個笑容,和她打招呼。
“嗯。”小菲女傭胡亂搪塞了一句,就把門關上,走向自己的床鋪。
小雪女傭也不在意,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莫名的,小菲女傭感覺後背有些發涼,冷汗滲了出來。
她告訴自己,什麽事也沒有,就是自己吓自己。
她猛地轉過身,這是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果然什麽異常也沒有發現。
小雪女傭已經轉回頭,繼續梳自己的頭發了。
小菲女傭腿腳發軟地坐在自己床鋪上。
果然什麽也沒有,就是自己吓自己。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晚上她會這樣吓自己。
在小菲女傭花了一段時間平複心情後,她準備起身去拿自己的衣物,然後去浴室洗漱,打算今天早點睡覺。
叩叩。
房門被敲響了。
小菲女傭的動作一頓,轉頭看着房門。
房門外面沒有了任何動靜,根本不像有人站在外面,好像剛才并沒有人敲門。
小菲女傭咽了口唾沫,打算不去管這些事情。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漱,然後好好睡覺,而不是在這裏自己吓自己。
就當小菲女傭又準備去拿衣服的時候,房門再次被敲響了。
叩叩。
小菲女傭看着房門。她還是沒有辦法做到不看房門。
一種恐懼從她的心底裏爬了上來。
房間裏,沒有人去開門;房間外,安靜得好像根本沒有人。
“吱嘎——”
當房門被打開的時候,小菲女傭吓得差點跳起來。
房門打開之後,露出了開門的人。
是小珊女傭。
她打開門走了進來,看起來皮膚有些蒼白。進來之後,她又把門關上了。
看到小珊女傭,小菲女傭的恐懼卡住了,然後演變成巨大的怒火。
“小珊!你來做什麽?”
“我們這裏不歡迎你留宿!聽到沒有?”
小菲女傭的聲音很大,傳到了外面。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一件事,小珊女傭為什麽能打開她們的房門?
小珊女傭往房間裏面走了幾步之後,就沒有繼續前進,只是站在原地微笑的看着她。
小菲女傭滿腔怒火,可是再大的怒火,也慢慢熄滅了下來。
她又開始感到後背發涼了,後背冒出了冷汗。
小菲女傭像是一只不流暢的木偶,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回頭看去。
小雪女傭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正面對着她,整張蒼白的臉裂開了,柔軟的揮動着八條蒼白的觸須。
在一根蒼白柔軟的觸須上,小菲女傭還看到了一只正在活動的眼睛。
那是小雪女傭的眼睛。
“啊——!”
房間裏很快響起了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廚娘的房間裏。
一個廚娘正躺在床上,翹着腳刷手機。突然,她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趕忙豎起耳朵仔細去聽。
聽了一會兒,她往旁邊的牆壁靠近,把整個耳朵都貼在牆上聽。
“喲,怎麽了?”從浴室裏走出的另一個廚娘問道。
“噓,我在聽呢。隔壁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緊貼着牆的廚娘說道。
“你管別人那麽多事幹嗎?”從浴室裏出來的廚娘,走到自己的床鋪前坐下,打開手機。
“唉,我就聽聽嘛,聽聽有什麽。”緊貼着牆壁的廚娘回應了一句,然後繼續貼着牆壁聽隔壁的動靜。
“砰!”
好像是房間門被誰撞開了,然後又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貼着牆壁偷聽的廚娘眼睛一亮,趕緊往門外走:“不行,我得去看看。”
另一個廚娘搖了搖頭,不理會她。
走廊上。
突如其來的慌亂腳步聲,打破了走廊的寂靜。
小菲女傭跌跌撞撞的往前跑着,不時驚恐地回頭往後看。
當看到小雪女傭從被她撞開的門裏走出來時,她吓得更加慌不擇路,甚至差點摔倒。
已經恢複了正常面容的小雪女傭微笑着,步伐優雅地向着她走去,然後速度越來越快。
等她們離開之後,隔壁的房間門也被打開了,偷聽的廚娘跑了出來。她站在走廊裏,左右都看了看,然後向着前方傳來嘈雜聲音的地方跑去。
有熱鬧她可不能錯過。
當廚娘氣喘呼呼地追上去的時候,看見了兩個人。
一個人跌坐在地上,正面對着廚娘來的方向,只是因為被另一個人擋住了,所以看不出來是誰。
而另一個人站着,背對着廚娘,也看不出來是誰。
廚娘看見兩個人,跑得更快了。
“喂,你們別打架啊。”
廚娘一邊跑向兩個人,一邊喊道。
只是跑着跑着,廚娘感覺哪裏有點怪。
因為現在是深夜,所以齊家別墅大部分燈火都關閉了。現在她們所在的地方就挺昏暗的,只有月光通過窗戶照落進來。
白色的月光,将所照射到的東西照映得慘白,而那些沒有被照射到的地方,反而因為這一點光亮顯得更加昏黑。
廚娘還在繼續往前跑着,只是她感覺越來越疑惑,心裏也升起了一點不對勁。
那個……
廚娘繼續往前跑。
那個……
廚娘往前跑的腳步,好像放慢了一點。
那個背對她站着的人,為什麽頭周圍有那麽多張開的……
廚娘又往前跑了一段距離,才停了下來。
處在昏暗中的兩個人,好像都發現了她,向她看來。
跌坐在地上的那個人,依舊被擋住了,但廚娘就是感覺她在看自己。
而背對她站着的人,回過了頭來。
廚娘的眼睛瞪大。
她的頭、她的頭周圍是……觸手。
八條蒼白的觸手張開蠕動着,中間的血盆大口露出一圈圈尖牙,她正在注視着廚娘。
“啊——!”廚娘尖叫出聲。
寂靜的別墅裏,再次添加了一聲凄厲的慘叫。
可這聲凄厲的慘叫,似乎并沒有打擾到任何人。
別墅四樓。
齊晖的房間裏,齊果正坐在齊晖的床邊,給他念睡前故事。
齊果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很動聽。他骨節分明的手拿着安徒生故事集,正在專注的念着童話故事。
齊晖躺在床上,已經昏昏欲睡。
慢慢的,他徹底閉上了眼睛,進入夢鄉。
看到齊晖已經睡着了,齊果停了下來。手裏的童話書被合上,他坐在床邊,看着熟睡的齊晖。
很久之後,他伸出一只手,一根手指微微彎起,想要去觸碰一下齊晖的臉頰。但是,在觸碰到齊晖的臉頰之前,他還是收回了手。
最後,齊果站起來,站在床邊對着齊晖說了一句“晚安”就轉身離開。
燈光被關上,門也被合上,房間裏只剩下了一片漆黑和一個熟睡的人。
但是很快,床帳上冒出了一只漆黑的眼球,一只又一只的漆黑眼球緊接着冒出,然後組成冰冷的星空,注視着床上熟睡的人。
在齊晖的手指旁,一顆漆黑的眼球從床鋪上冒了出來。它距離齊晖的手指很近,但卻始終沒有觸碰。轉動了一下之後,它盯着熟睡中的齊晖。
漆黑的房間裏,家具上一顆又一顆的漆黑眼球冒出,它們都死死地盯着熟睡中的齊晖。
剛剛,齊果坐在床邊,垂眸看着齊晖的時候。
他在想:想要一直看着齊晖。
怪物滿足的看着齊晖,但滿足之後,随之而來的是更大的貪婪。
貪婪的注視着,注視着齊晖,然後心滿意足。
怪物喟嘆着,滿足了。
然後呢?
然後怪物被貪婪吞沒。
別墅一樓。
廚娘的房間裏。一個廚娘正在呼呼大睡,然後到淩晨三點的時候,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了。
這個廚娘揉了揉眼睛,然後看向了背對着她正在穿衣服的人。
她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桂花,你在幹什麽啊?”被吵醒的廚娘問道。
背對着她正在穿衣服的人,動作停頓了下來,然後緩緩轉身。
桂花廚娘臉上挂着狂熱的笑容。她說:“我要去廚房準備早餐。”
被吵醒的廚娘看了看時間,然後說道:“那也不用那麽早啊,現在才淩晨三點。”
“我要做我們家鄉的那道菜,得早點做準備。”桂花廚娘一邊拉扯平整衣服,一邊說道。
“你要做你們家鄉那道菜啦?你不是說,怕老爺太太們吃不習慣嗎?”被吵醒的廚娘最後一點困意全沒了,驚奇地問道。
之前,桂花廚娘可是嚷嚷着,他們家鄉那道菜好吃歸好吃,但是就是怕齊家的人吃不習慣。別到時候,她費心費神費工夫,最後還挨了罵。
“可是那道菜那麽好吃,不做出來怎麽行呢?”桂花廚娘的眼裏有一點狂熱,“要把一切最好的都獻給主人。”
聽到桂花廚娘這幾句話,被吵醒的廚娘也只能點了點頭,然後不去理會她。可能桂花廚娘只是一時興起,過兩天就好。她躺回床上,轉個身繼續睡覺。
桂花廚娘洗漱完之後,就興沖沖地跑去了廚房。
她一定要好好的大展身手,做出最好吃的菜來!
淩晨三點多的齊家別墅,廚房亮起了燈光。
一個廚娘在裏面忙碌着,洗菜切菜浸泡肉類。
咚咚咚。
過了一陣子,廚房裏還傳來了剁骨聲。一道影子從廚房裏照落出來,在地板上顯得很長。
第二天早上。
餐桌上,種類繁多的早餐擺得琳琅滿目。
在餐桌旁坐下的齊媽媽皺了皺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今天的早餐比以往要豐盛很多。
但應該是她的錯覺吧,畢竟今天也不是什麽節日,她也沒有吩咐廚房額外加一些什麽菜。
“小晖,嘗嘗這個。”齊媽媽嘗了一個灌湯包,覺得很不錯,招呼小晖嘗嘗。
“好。”齊晖嘗了一下,也覺得很好吃,轉頭對齊果說道,“哥,你可以試一下。”
齊果也拿了一個灌湯包。
吃完一頓豐盛的早餐又休息了一會之後,齊爸爸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準備出發。”
門外,兩個司機已經在等着了。
一家人分開乘坐兩輛車,前往高爾夫球場。
齊晖和齊果坐在同一輛車上,盡力分享着系統塞給他的“打高爾夫球經驗”。
但系統給的經驗,并不能讓齊晖直接獲得打高爾夫球的技巧,而是要自己對照着慢慢學。
到了高爾夫球場之後,齊爸爸和齊媽媽到另一邊玩去了。
只剩下了齊晖和齊果待在一起。
“哥,這樣握住球杆……”齊晖拿着球杆示範了一下。
齊果漆黑的眼眸看着他,記下了他所說的全部動作要領。
在齊果握住球杆的時候,齊晖伸出手,覆蓋在齊果的手上,給他調整一下動作。
齊果被覆蓋住的手,一瞬間僵住了,仿佛變成了大理石精心雕刻而成的。
因為離得很近,齊果能聞到齊晖身上的氣息。
理論是理論,技能是技能。
嗯。
只知道理論的齊晖,說出來的理論都是對的,可是動作卻教錯了。在對比了一下正确動作之後,他只能幫齊果調整一下。
兩只手覆蓋相握在一起。
白宸宇一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怒火中燒的一幕。
他壓制住了怒火。好不容易和伯父伯母聯系好了,今天才能在這裏假裝偶遇齊晖,不能因為生氣而毀了這個偶遇。
“小晖,你怎麽在這裏?”
不遠處傳來了一道驚喜的聲音。
齊晖放開齊果的手,轉身看過去,看到了大步向這邊走來的白宸宇。
齊果垂眸看着自己被放開的手。
“好巧。”白宸宇走了過來,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和齊晖打完招呼之後,他仿佛才看見了齊果,也對齊果笑着打了一個招呼:“你好。”
齊果擡起眼眸,看向白宸宇,回了一句:“你好。”
跟齊果打完招呼之後,白宸宇立馬又看向了齊晖,笑着說道:“正好碰見了,不如我們一起?”
齊晖看着白宸宇。
一個朋友,沒有分寸的想要參加你的家庭活動,那是很沒有禮貌的。可是一個朋友,在你參加家庭聚會的過程中,偶然和你碰到了,表示出想要一起玩,好像是一件挺合理的事情。
當然,答應下來的前提是,要先問過家人的意見。
可是,就算看起來,這是一件挺合理的事。齊晖也不太想要答應白宸宇。沒有什麽原因,只是他不太想和白宸宇一起玩。
就像不想和一個陌生人一起玩一樣。
就算白宸宇是系統給他設定的朋友,但就像“會打高爾夫球”一樣,設定是設定,不是現實。
他還沒有和白宸宇成為朋友。
思考了一下,齊晖還是決定問一問家人,如果家人同意,就讓白宸宇和他們一起玩。
畢竟白宸宇是系統給他設定的朋友,而且也主動來找他了。
“我需要先問一下我的家人。”齊晖對白宸宇說道。
齊果的目光落在了白宸宇身上。
白宸宇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然後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無聲的用口型說了兩個字:渣滓。
高爾夫球場上,手機一般會調成靜音或震動,齊晖不确定齊爸爸和齊媽媽能不能及時看到他發的信息。
齊晖用手機發完信息之後,等了一會兒。
沒有回複的信息。
于是齊晖擡起頭,看向了一旁齊果。
要從這裏出發,去找齊爸爸和齊媽媽,需要花費一段時間。既然已經按照禮貌問過長輩了,那麽現在可以問一下齊果的意見。
“哥,白宸宇可以和我們一起玩嗎?”齊晖問齊果。
齊果漆黑的眼眸看着他。
“其實,我在來的路上碰到過伯父伯母,伯父伯母還邀請我一起玩呢。想來,伯父伯母不會介意我和你們一起玩的。”白宸宇突然開口,微笑着說了這番話。
說完,他也沒有看齊果一眼。
齊爸爸齊媽媽都同意了,齊果又算哪根蔥呢?
齊晖還在等着齊果的回答呢,漂亮的褐色琥珀般的眼眸裏,倒映着齊果的身影。
齊果看着他,說道:“不可以。”
漆黑的眼眸,依舊囚禁着眼前的人的身影。
齊果很直接的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沒有用華美的言語修飾一下。
不可以,他不喜歡接近齊晖的人。
他想占據着齊晖。
像西方的惡龍,帶着搶來的美人,窩在自己的城堡裏心滿意足。
“我知道了。”齊晖向齊果點點頭,然後看向了白宸宇,“抱歉,我們不能和你一起玩了。”
白宸宇本來就因為齊果的話語而燃起怒火,現在聽到了齊晖的話,之後又多了一些愣愕。
“小晖,你要為了他拒絕我?”白宸宇有一些傷心和難以置信。
“抱歉。”齊晖只能這樣說道。
“就……”
就為了這個人?
說了一個字之後,白宸宇硬生生地咽下了即将脫口而出的話,他撇開頭看向了遠處。
等緩了一會之後,他轉回頭來,眉頭有些皺着,擔心的問:“小晖,你是不是被他騙了?”
齊晖看着白宸宇。
“小晖,你不要被他騙了。”白宸宇關心的說道,“小晖,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麽不讓你和你自己的朋友一起玩?”
“他趕走你的朋友,想要做什麽?”
“小晖,你太單純了。把你身邊的人都趕走,那麽他就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了。”
齊果擡起了漆黑的眼眸,看着正在關心齊晖的白宸宇。
“請。”
齊晖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他心裏有些生氣,甚至有點快壓抑不住自己的小怒火。
他為什麽要這樣說齊果?
一個“請”字,就把白宸宇的話徹底打斷了。
他看着齊晖,這還是他那個會甜甜的喊他宸宇哥哥的小晖嗎?
白宸宇立馬看向了齊果,咬牙切齒。
一定是他欺騙了小晖,小晖那麽單純,很容易就會被他騙了。
“還有,齊果是個很好的人。”齊晖嚴肅聲明。
他沒有用哥哥這個稱呼,而是用了齊果的名字。
再怎麽生氣,白宸宇也只能先離開了。
這裏又只剩下了齊晖和齊果兩個人。
“哥,我們繼續吧。”齊晖說道。
“嗯。”齊果收回了看向白宸宇的視線,專注于學習打高爾夫。
白宸宇有一件事說對了,他的确不好,他想要占據齊晖。
漆黑的眼眸低垂,看着腳下的翠綠草地。
還有……
他可以……對齊晖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