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垃圾交換
第26章 垃圾交換
陳道長急匆匆趕上來的時候, 一切都已經晚了。
已經有人消失了。
那個叫齊晖的同學,很可能被厲鬼拖入了幻境中。
陳道長只能從懷裏掏出一大沓符紙,握着桃木劍開始布陣。
“三叔公, 怎麽辦!”蘇銘問道。
小團體的其他人也圍了上來, 像一群被吓到的小雞仔一樣, 圍在陳道長身邊。
他們剛剛可是親眼看見了鬼啊, 鬼就從他們身邊走過。有人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現在還沒有消下去,汗毛豎起。
正忙着布陣的陳道長,趕緊又拿出一沓符紙, 塞給蘇銘。
“這些符紙, 你帶人從一樓開始貼上來, 貼滿整棟樓。快!快去!”
蘇銘接過符紙, 立馬帶着小團體的人下一樓。
安排好事情之後, 陳道長又開始全神貫注地布陣。
一群人嘩啦啦的來,又嘩啦啦的走。
客廳角落裏,陸爸爸早已經跌落在地上。而陸媽媽雖然還站着, 但是她的臉色發白,渾身不斷顫抖着。
他們、他們剛才看見了鬼。
看到蘇銘他們離開, 陸爸爸好像終于回過神來, 立馬一溜煙地爬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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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媽媽趕緊追了上去,也跟着跑了出去。
整個房子一下子就只剩下了陳道長。
嗖。
陳道長一手揮出幾張符紙, 那些符紙整齊有序的貼在了牆上。
很快,房子的牆面上就貼滿了一排排黃色符紙。
……
咔嚓。
齊晖眼前的世界, 像鏡子一樣碎裂開來, 然後全盤崩塌。
一種失重感傳來,齊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往下墜。
脫離那些鏡子碎片之後, 所能看見的只有一片沒有盡頭的漆黑。
在下墜的過程中,齊晖突然捕捉到了一點色彩。
他向着那點色彩看去。
一個穿着校服的小朋友低下了頭,手裏拿着一個黑色的垃圾袋。
不遠處,有幾個穿着同樣校服的小朋友,正在嘻嘻哈哈地看着他。他們好像在說什麽,伸出手指指着他。
整個畫面沒有聲音,像是一場默劇。
突然,有個小朋友撿起了腳邊的空飲料瓶,然後扔向了低着頭的那個小朋友。
砰——仿佛有一聲無聲的聲音響起。
低着頭的小朋友一動不動。
被砸中的地方,有漣漪開始泛起,一圈一圈越來越大,攪混了那點色彩和周圍的黑暗。最後,那點色彩像泡泡一樣破了,只留下無盡的黑暗。
齊晖所能看見的,又只剩下了一片漆黑。
他不斷的往下墜落着。
黑暗中,突然又出現了一片色彩。
齊晖向着那片色彩看去。
消瘦的人,被別人扯着衣袖從教室裏拉了出來,一路被拉到廁所。
而廁所裏,幾個齊晖很眼熟的人正等在那裏——是蘇銘和小團體的人。
他們無所事事的等待着,直到那個消瘦的人被拉了過來。
蘇銘走到消瘦的人面前,不知道說了什麽。
然後,蘇銘示意小團體的人動手。
消瘦的人一下子被打倒在地,然後被拳打腳踢。他痛苦的蜷縮着身體。
不知道是誰,一腳踢在了他的腿上,讓他更加蜷縮起了身體。
打完人之後,蘇銘招呼小團體的人離開,于是一群人勾肩搭背的離開了。
漣漪開始泛起,模糊了畫面,然後攪碎了色彩,一切又重新歸于黑暗。
齊晖繼續往下墜落,在這一片黑暗中,他的墜落好像沒有盡頭。
黑暗的一個角落,又有色彩出現了。齊晖看向這片色彩。
依舊是安靜的默劇。
慘白的燈光下,狹窄的房間裏,正在爆發着沖突。
消瘦的人撞開中年男人,抱起書桌上裝着千紙鶴的玻璃罐。
中年男人怒不可遏地拿起了椅子,狠狠砸了下去。
抱着玻璃罐的消瘦身影,狼狽的躲閃着。
幾次之後,椅子終于砸到了消瘦身影的頭上。
——他的腿動作不自然的停頓了一下,差點摔倒,椅子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的頭上。
鮮紅的血流了下來。
中年男人惶恐的扔掉了椅子,中年女人站在門口驚恐的尖叫。
中年男人回頭,慌忙地去捂住女人的嘴。
漣漪再次泛起,一圈圈擴散開,撕裂了彩色的畫面,讓一切恢複成黑暗。
齊晖不斷的往下墜落、墜落,然後好像到達了某個臨界點。他像離開一個虛幻的泡泡一樣,“啵”的一聲,掉進了現實裏。
永無邊際的黑暗全部快速往後退,仿佛有一個奇點在吸引着它們,又更像是黑暗再也抓不住齊晖,才造成了一種它們在往後退的錯覺。
齊晖站在狹小的房間裏,能看見的是慘白的燈光和簡陋的家具。
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很安靜。房間外也聽不到一點聲響,好像所有人都離開了。
能看到的地方,牆上都貼着一排排的黃色符紙,現在沒有風,符紙都靜靜地垂落着。
齊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是大概能猜到,自己最後在黑暗中看到的那些畫面,都是陸果的過往。
之前,齊晖就感覺到,蘇銘和小團體的人,對陸果好像若有若無的有一點敵意。
這種敵意體現在一些行為上。
這種敵意,随着時間的推移,也越來越明顯。
但齊晖依然不能确定。因為齊晖對別人感情感知不明顯,所以他判斷為自己瞎猜的——在沒有确定之前,一切都是瞎猜的。
現在,齊晖知道,蘇銘和小團體的人為什麽對陸果有敵意了。
因為他們害怕陸果的報複。
而以前,他們根本沒有在乎過陸果。
齊晖皺着眉,上牙磨着下牙,發出輕微的聲音。
他有些生氣,不論是對于陸果的爸爸媽媽,還是對于蘇銘和小團體的人。
而當他低下頭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抽屜裏的東西。
走的人太匆忙了,沒有把打開的抽屜關上。
慘白的燈光照落進抽屜裏,打亮了裏面擺放着的東西。
一些舊筆芯、一些草稿紙和幾個空瓶子……
齊晖的睫毛眨動了一下,看着抽屜裏的草稿紙。
草稿紙上的字跡他很熟悉,熟悉到拿起一支筆當場就能寫出來。
這是齊晖的草稿紙。
于是,齊晖又看向了草稿紙旁邊的舊筆芯和空瓶子。
那些舊筆芯是他常用的品牌,空瓶子好像也有點眼熟。
齊晖明白了。
陸果在收集他的東西。
雖然不懂,但是齊晖大為震撼:這就是系統安排的戀人嗎?
齊晖無法理解,卻又好像感受到了,這一行為想要傳達過來的炙熱的愛意。
将抽屜合上,以免弄亂陸果整理好的東西後,齊晖就打算去找陸果。
走出房間後,外面的客廳牆上依然貼着一排排的符紙,還有幾張符紙掉落在地上。
客廳角落的冰櫃,不知道怎麽被打開,正在向外面散發着寒意。
齊晖走近一看,看到冰櫃裏面還放着一些東西。
在冰渣中,一捆捆的鈔票疊成一小堆,看起來像是齊晖借給陸果的高、利、貸。而在這堆錢旁邊,還放着一份份用打包盒打包好的飯菜。
齊晖沉默了。
當初他借高、利、貸給陸果時,覺得可以幫助陸果解決一些困難,陸果以後會過得好一點。
可是當時的陸果已經不需要了。
陸果早已經不需要錢了,也不需要吃飯。或許也不需要上課,不需要和同學一起去打水,不需要上晚修,不需要吹夜風看夜景,不需要去圖書館,更不需要去游樂園。
陸果需要的,或許就是能好好的去投胎。
這個冰櫃,大概是陸果曾經待過一段時間的地方。
齊晖合上了冰櫃的門,離開這個空蕩蕩的房子,去找陸果。
樓道裏也貼滿了符紙,昏暗的燈光很微弱,勉強照亮着樓梯間。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睡得早,整棟樓都沒有一點人聲。
甚至連外面的聲音也不見了,一點風吹樹葉的聲音都聽不到。
“陸果。”
齊晖喊了一句,但并沒有人回應他。齊晖只能慢慢尋找陸果。
樓梯間裏。
“蘇哥,我好累啊,我們還沒有貼完嗎?”杜鋒抱怨道。
正在貼符紙的蘇銘,突然停下了動作。
小團體的其他人還在貼着符紙。
“我們貼了幾層樓了?”蘇銘問道。
“幾層?應該是……”杜鋒不明白蘇銘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但是在話音說出口的時候,他臉色變得慘白起來。
是啊,幾層?他們貼了幾層樓了?
他們從一樓開始貼起,慢慢往上貼。可是再怎麽慢,他們也應該貼完了吧,這棟樓一共就只有六樓。
陸果家就位于頂樓,在往上,就只剩天臺了。
他們貼過六樓沒有?有從陸果家經過嗎?
這些事情他們都記不太清。
“蘇、蘇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範偉,咽了咽口水。
“別怕,拿好這些符。”蘇銘說道,然後又問,“我上次給你們的平安符都帶了嗎?”
“帶了,帶了。”
蘇銘說:“那就好,我們不要到處亂跑,等三叔公來救我們。”
“好、好的,蘇哥。”小團體的人都很慌亂,只能選擇聽蘇哥的。
而就在樓梯間的人,終于發現不對勁的時候。
一樓大門處。
“嘭嘭嘭!”
一樓的大鐵門被敲得震天響。原本破破爛爛、長滿鏽跡、好像随便一推就能推倒的鐵門,不知道被誰關上了,此刻顯得堅固無比,無論被怎麽樣捶打,都紋絲不動。
陸爸爸拼命的推着鐵門,然後用腳猛踹。
可不管他怎麽用力,都無法打開這道鐵門。
“放我出去!該死的,放我出去。”陸爸爸怒吼着。
陸媽媽站在旁邊,不知道該怎麽辦,只是整個人害怕得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