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須後水
須後水
她哭什麽, 無非就是關心則亂，肖霖難道會看不明白？
“我……”蘇早晴無措咬了下唇，慢騰騰：“我是被你吓的, 而且你這傷口不好好養，會留疤的。”
他低眸看了看手臂, 嗓音慵懶：“留疤又怎麽樣？”
不明白他問這話的意思, 蘇早晴肅着臉, 鄭重其事：“就很不好看啊。”
“不好看？”他停了下, 壓低聲問她：“那你會嫌棄我嗎？”
話暧昧，可說的人面色如常，語氣要多正經就有多正經。
蘇早晴沒他那麽無動于衷, 原本發白的臉回了點血色，佯裝鎮定：“我嫌棄的話你就會好好養麽？”
“我會盡量, ”他思索着, 得出完美方案：“這種傷痕應該能動手術能消除, 要做到完全沒痕跡也不難事。”
蘇早晴被他的一本正經弄笑了：“我不嫌棄，你好好養傷就行。”
“嗯？”他神色微動, 擡眸看她。
蘇早晴意識到說了什麽，有點不自在, 視線看向別處。
“你這什麽都沒有, 我回去給你帶點換洗衣物什麽的, 要麽？”
她生病的時候肖霖很照顧她，現在他受傷了, 她也想幫他點什麽, 什麽都好。
肖霖：“行, 你打車回去，過來的時候開我車庫裏的車, 鑰匙放在哪裏你應該清楚？”
之前好像和她說過，蘇早晴點點頭。
她走到一半又回頭問：“你餓不餓？要不要我熬點粥帶過來？”
肖霖扯了扯唇角：“好。”
蘇早晴回到家裏，先洗米，把食材放進鍋裏煲，回自己房間快速沖了個涼。
洗完出來粥還沒好，她去肖霖房間拿換洗的衣物，生怕拿錯，她打開衣櫥拍照給肖霖。
蘇早晴：「你要拿哪些？」
肖霖給她回了一條語音。
“随便拿兩套就好，內褲也要。”
蘇早晴目光往下移，看見他要的東西，臉上飄過抹嫣色。
伸出手抓一把後一股腦往背包裏塞，又發語音問他：“你還要別的嗎？”
對面回得很快，蘇早晴懷疑他一直拿着手機。
“再拿個剃須刀。”
“好。”
她進洗手間，拿了剃須刀和其他的洗護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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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霖回完語音，病房裏湧進幾個人。
黎西帶着幾個朋友過來探病，一個個手裏提着果籃和鮮花，大搖大擺，不像探病倒像來開趴。
“你們來幹嘛？”他按了按眉心。
趙勤看他手：“霖哥，你沒事吧？手還能用嗎？”
“該不會要截肢吧！”
“……”
肖霖嘴角一抽：“你不說話沒人問你。”
黎西一來就到處看，咋咋呼呼的：“怎麽就你自己啊？連個護工都不請，你老婆哪去了？也沒來看你？”
“陰功（可憐），要不要兄弟我今晚在這陪護你一晚，都是兄弟手你個友情價，一晚你雇我六位數就夠了。”
肖霖冷冷掃他一眼：“你覺得我像是腦子有病嗎？”
黎西随意地往沙發上躺：“還能怼人，看起來是沒事。”
趙勤比他醒目多了，放好果籃去削蘋果。
看肖霖沒事，趙勤在他病房打起牌，中途拿起手機要點宵夜。
肖霖看了眼時間，皺了皺眉趕人：“都給我收拾好滾，我這裏馬上有人來。”
趙勤咬着蘋果：“什麽人啊？還得我們給騰地方？”
“不關你們事，趕緊的。”他催促。
黎西看他一臉不耐的神色，笑了笑：“你老婆啊？不是，我們t都見過的，不都自己人？”
肖霖沒否認，冷冷：“誰跟你自己人？”
黎西無語他，不過兄弟一場也不礙他事，收了桌上的牌：“走了。”
幾個人連忙收東西，還順手把垃圾拿出去。
剛走出醫院，在外面看見一臉熟悉的車。
蘇早晴正在泊車，路燈太暗，視線不清，她探半個腦袋看後方，手緊搭着方向盤。
停完車下去，黎西和趙勤走過來和她打招呼。
黎西看一眼她手裏的袋子和保溫盒：“來給你老公送東西？”
蘇早晴雖然不習慣他的稱呼，也懶得糾正他了。
“嗯，你們來探病，怎麽不多呆會？”
趙勤是個直腸，笑着說：“霖哥怕我們礙事，讓我們趕緊走。”
趙勤太直接，蘇早晴被這話整得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麽。
黎西笑了笑：“等着你呢，你趕緊進去吧。”
蘇早晴被調侃得臉熱：“好，那你們路上慢點開。”
和他們道別，蘇早晴進醫院。
進去的時候，看見肖霖坐在沙發上單手刷手機。
她提着東西進來，肖霖下意識地過去幫她拿，蘇早晴吓得後退半步：“我自己來，你手都這樣了，一會再扯到傷口。”
她退步的動作迅速，肖霖看笑：“我又不碰你瓷，你怕什麽？”
蘇早晴撇了撇嘴：“那也不行。”
東西放到桌上，蘇早晴舀碗玉米粥出來：“你先喝個粥。”
“嗯。”肖霖從善如流，坐下安靜喝粥。
粥裏放玉米和瘦肉，遷就他的口味調味放得少，很鮮甜。
蘇早晴看一眼病房，替他再收拾了下。
肖霖回頭看她，眉眼倦怠，眼下有淡淡烏青，一看就是最近又加班沒休息好。
“別弄了，不早了，回去睡覺吧。”
蘇早晴直起身，看他的碗見底：“你真不用我晚上留下來陪你嗎？”
她問得認真，肖霖懶散着聲音揶揄她：“你留下來睡哪？沙發太小了，你睡不下，難道要跟我一起睡病床？”
視線裏就是那張空蕩白色的病床，蘇早晴腦袋嗡的一下：“你說什麽……”
“我可以去租陪護椅啊。”
看她一點點漫上粉紅的臉頰，肖霖不再逗她：“好了，你最近很累了，趕緊回去吧，放心不下我的話，明天下班了再來。”
蘇早晴抿了抿唇：“好，那你自己注意點，別扯到傷口了。”
他站起來要去幫她拿包，蘇早晴趕忙去接：“你別亂動了，我自己來。”
肖霖單手揉了下她的頭：“我沒你想那麽脆弱。”
蘇早晴擡眼，和他視線交接，從他幽深的眼裏意識到自己今晚的過度關切。
一下醒神，她羞赧悶聲：“知道了。”
蘇早晴拿包走人，還把房門帶上。
肖霖看着人出去的，從桌上拿手機發一句消息，到家記得跟我說。
隔天上班，蘇早晴照常忙碌，但一到點就在關電腦。
曉琦狐疑看她：“你今天有事嗎？”
蘇早晴一頓：“你怎麽知道？”
周欣手裏一堆單據，歪腦袋看過來：“因為你平時都加班的，沒怎麽見你整點走。”
蘇早晴收拾包，含糊說：“我今天确實有點事情。”
正要走人，Anna抱着電腦包來十七樓。
大概是看蘇早晴拿着包馬上要走，她聲音高了幾個度：“早晴，你是不是要去醫院？”
蘇早晴一下回頭颔首：“是怎麽了嗎？”
Anna趕緊奔到她面前：“肖總剛剛打電話到公司，說讓你把他電腦随便捎過去，他要辦公。”
“哦是，”蘇早晴眨了眨眼睫，聲音發虛：“我正好要去醫院附近辦事。”
萱琳目光看過來：“肖總怎麽知道你要去醫院？”
她卡了下殼。
Anna替她接上：“我昨晚讓早晴替我送文件，是肖總問的吧？”
蘇早晴連忙點頭，接過她手裏的東西：“那我就先走了。”
出了大樓，她慢慢吐出口氣。
坐地鐵到醫院，病房門開着，她一走近看見肖霖坐在沙發上看書，身上的病號服換成了她昨晚帶來衣服，休閑款，領口敞開兩顆紐扣，比平時松弛儒雅。
蘇早晴叩了兩下門進去，把電腦包放到桌上：“你要的東西。”
肖霖：“嗯。”
大概是提包提久了，手上發酸，蘇早晴下意識揉了揉腕骨。
肖霖看她：“你怎麽來的？”
蘇早晴不解：“坐地鐵啊。”
“怎麽不開我的車去上班？”他眉心微皺。
蘇早晴立刻搖頭：“我怎麽能開你的車呢？”
和他一直算很清，以為她怕占便宜，肖霖嗓音清冷：“你不用想太多，放着也放着。”
“那也不行，”蘇早晴嘆了口氣，如實說：“我一個工薪階級的，開你的車，要是被同事們看到了，她們怎麽看我？”
職場女性在這種事情就是吃虧，她不想被貼上傍大款的标簽。
知道她顧慮的事，肖霖沒再多說什麽。
他放下書，要去拿電腦包。
“我幫你。”她挨近，替他拿電腦開電腦，推到他面前。
肖霖看一眼她動作：“那麽怕我動手？”
幫個忙而已，蘇早晴沒覺得有什麽：“我也沒事，能幫就幫。”
電腦屏幕亮起來，肖霖伸手把電腦推回她面前，慢條斯理：“既然這樣，你來替我回郵件。”
“啊？”蘇早晴擡眼看他。
他倚靠在沙發靠背上氣定神閑地說着回複內容，而蘇早晴手放在鍵盤上瘋狂敲字。
二十分鐘後，蘇早晴已經替他回了不少辦公郵件。
最後一封，附件是個PPT。
華北那邊銷售團隊今年指标沒達标，根據年初計劃要拆散團隊，但負責的主管不想拆隊，重新做了份新方案，言辭懇切，想争取一次機會。
蘇早晴轉過頭，問他怎麽處理。
原本懶洋洋的人驀地俯身靠過來，修長指腹停在筆記本觸控板上滑動兩下，點開了PPT。
突然挨近，蘇早晴來不及撤退，怕撞到他打石膏的手更不敢動，臉貼臉靠得很近，能感受到他傳來的熱息。
想起那晚也是這樣的距離，她掌心疊出薄汗，把停在桌上的手抽回。
肖霖安靜看了會，不時點着鍵盤換頁，維持這樣的姿勢不知道過了多久。
蘇早晴眼睛不知道往哪看，低頭問：“你好了嗎？”
餘光裏能看見她低着臉，眼睫撲閃，無所适從的模樣。
“好了。”他重新靠回沙發上：“你回吧。”
“要回什麽？”
“方案通過，準試行三個月。”他淡淡。
蘇早晴彎了彎眉眼，大老板也不是絲毫不講情面的。
把手搭到鍵盤上打字，她發完檢查一遍已經沒有未讀郵件了。
“都回好了，你還要處理什麽嗎？”
“暫時不用了。”
他站起來，往洗手間的方向去。
蘇早晴怕他要用到右手，下意識跟過去想幫忙。
肖霖回頭看她：“你跟着我幹嘛？”
蘇早晴沒細想，脫口而出：“我看你會不會用到手，我幫你。”
肖霖驀地笑了，好整以暇看她：“我上廁所你怎麽幫我？幫我解褲帶？”
視線往下，注意到他的嚴實的褲帶綁結。
？！
蘇早晴遲鈍地眨了眨眼：“哦，那這個我幫不了你。”
她僵硬地轉過身，臉漲紅：“你自己加油吧。”
“……”
肖霖看她背影：“你想幫忙也不是不可以。”
她驚愕回頭：“你說什麽？”
“你以為是什麽？”
看她表情，肖霖壓住眼底那抹笑，認真說：“我用左手不習慣，你來替我刮胡子。”
蘇早晴讷了兩秒：“可是我不會啊？”
“剃須刀自動的，不難，”肖霖看她，尾音拖長：“剛不是還說要幫我？現在變卦了？”
蘇早晴故作平靜:“刮就刮。”
刮個胡子能有多難？
兩個人進洗手間，肖霖比她高一個頭，蘇早晴踮起腳：“你太高了，我夠不到。”
肖霖走出去單手搬了把椅子進來。
蘇早晴正拿手機百度流程，肖霖把她手機抽走：“不用搜，我教你。”
肖霖坐着，椅子偏矮，他長腿微敞着撐地。
蘇早晴微彎腰，按他說的，先用剃須膏打出泡沫，緩緩抹到他青茬周邊。
看她俯身靠得費勁，肖霖伸手攬過軟腰把人帶到自己兩腿間。
一下貼過去，感受到他肌理的熱度，蘇早晴吓了一跳，兩手泡沫差點全抹他臉上。
她咕哝一聲：“你別動。”
肖霖松開她腰，似笑非笑：“你離這麽遠要怎麽刮？”
“現在不挺近的麽？”她撇了撇嘴，伸手去把泡沫抹勻，又問他要怎麽刮。
肖霖擡手捏起她的腕骨，帶她找準位置。
“這裏，順時針方向刮一遍。”
“好。”她舉高手低頭，t眼睫半垂着，手上動作很輕。
電動剃須刀發出嗡嗡的低音，橫亘在兩人之間。
蘇早晴的相貌是柔和的那款，沒有攻擊性，近距離的角度連她臉上的細軟絨毛都可以看見。
刮了一半，蘇早晴側眸，撞進他視線，像被他目光燙了下，她立刻移開。
“你看我幹嘛？”
“不能看你？”肖霖懶着音，低醇得像夏日汽水，不斷往外冒氣泡：“你不也看我？”
蘇早晴咽了咽嗓子，理直氣壯：“我不看你怎麽刮得準？”
兩人都有點不對勁，肖霖凸起的喉結微微滾動，斂下視線：“那你刮吧。”
他表情克制着，有視死如歸的意思，蘇早晴沒忍住笑了笑，手上繼續。
刮完蘇早晴拿濕巾給他擦幹淨，又拿起另外一瓶問他：“這是什麽？”
“須後水。”
“哦，還挺香的。”她好奇打開聞了聞，看眼上面的說明：“那是直接抹嗎？”
“嗯。”肖霖半閉眼，下颌稍擡，方便她動手。
蘇早晴往手上擠了點，剛抹上去，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蘇早晴趕緊站直身體：“好像有人來了。”
林蓉收到消息趕過來，一進來，整個病房空蕩蕩的。
“肖霖。”
“人哪去了？”
蘭姨往虛阖着的洗手間門望過去：“蓉姐，在裏面。”
“肖霖你在裏面嗎？”林蓉在外面喊。
“是蓉姨來了。”
蘇早晴往外面看一眼，着急要出去。
洗手間太過逼仄，她本來就被肖霖護在腿間，一個着急被他的腿絆倒，整個身體不偏不倚地朝他撲了過去。
肖霖單手穩穩當當地把人環進懷裏，壓低眉眼看她：“蘇早晴，你急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