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健康
不健康
蘇早晴讷住。
外面有汽車的鳴笛聲和浮躁的話聲傳進耳, 而肖霖的聲音似乎更清晰，一字一字直往心裏砸。
她大腦空白一片，短時間給不出任何回應。
服務員端着面上來。
蘇早晴回神, 佯作淡然：“先吃面吧，面冷了就不好吃了。”
肉醬淋在面上, 她局促地拿筷子絆面。
拌了一半肖霖把他的推過來：“不是不吃香菜？”
蘇早晴低頭, 看見她那碗是有香菜的。
“謝謝。”
和肖霖的互換, 她安靜吃面。
一頓飯下來, 兩人各有心事，一句話也沒說。
出了面館，兩人在門口停下。
蘇早晴小聲問他：“很晚了, 你用不用先找家酒店，我記得附近好像有一家。”
肖霖用手機叫車：“不急, 先送你回去。”
滴滴開到蘇早晴小區樓下的超市, 前面在修路, 只能在超市門口下車。
剩一小段路，兩人并肩走回去。
目的地就在前面, 肖霖忽然停下，察覺到他要說什麽, 蘇早晴回頭看他, 手腕倏忽被他扣住。
他沒用什麽力但握得很緊：“我剛和你說的, 不打算回應我點什麽？”
知道他要問的，但沒想到怎麽快。
蘇早晴盯着他的手, 想好半晌, 最後模棱兩可說：“我是覺得我們的關系不太健康。”
肖霖若有所思, 聲音很輕：“是不太健康。”
他沒想那麽快，确實太激進了, 但做過的事，也不會回頭去後悔。
“那怎麽辦？”他想了想，沉吟：“你一來就要睡我，我不給睡，你得多誤會我？”
蘇早晴眨巴兩下眼睫，腦袋轉不過彎：“我能誤會你什麽？”
“誤會我不喜歡你，”肖霖盯着她，視線不加掩飾：“誤會你對我沒吸引力。”
很明顯他對她沒抵抗力，來源于男性最原始的欲，卑劣但真實。
蘇早晴發窘：“你不氣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嗎？”
“我要氣什麽？”肖霖臉上毫無波瀾，一本正經：“你想睡我，我只會說好，你想怎麽睡都行。”
他直白起來，真的很讓人招架不住。
蘇早晴臉憋出了兩抹紅，慢頓：“我哪有想……”
睡你。
後面的兩個字被她噎在喉間，說不出口。
她是沒想，但直接行動了。
又看一眼肖霖。
明明說着這種限制級話題，他是怎麽做到滿臉正色，仿佛和她讨論的是什麽人生箴言。
“就算你不想，你也做了。”
肖霖目光鎖住她，語氣嚴肅：“蘇早晴，那晚我是第一次。”
第一次？！也看不出來啊，明明就、就很有經驗啊。
蘇早晴腦袋發昏，話都不利索了：“那你現在……是想幹嘛？”
“你現在是跟我裝傻嗎？”他扯了下唇，眸色微深：“當然是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你就沒看出來，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下颌微微用力，低眼看她：“認真的。”
蘇早晴愣了下，腦袋亂糟糟的，陷入各種猜疑中。
肖霖喜歡她，為什麽喜歡她？
是那晚睡過後就喜歡她的嗎？
握着她腕骨的掌心灼熱，熱得溫度傳遞到她這邊，氣氛沉悶，連涼飕的風都吹不散。
蘇早晴颔首看他：“我不知道。”
太突然了，她考慮過很多種情況，包括合作黃了，他們就此分道揚镳，唯獨沒想過要和肖霖在一起，他們之間差距太大，而她的底牌太少。
看出她的糾結和遲疑，兩人關系的變化确實太快了，已經失誤過一次了，肖霖不想再吓到她。
“不急，”他微壓聲：“你再好好想想？”
願意想了，總還有機會。
她說不知道，那他就慢慢讓她知道。
蘇早晴擡眼，對上他眼底的認真，心髒被狙中，跳得很快：“好。”
“假休完了記得回來，”
肖霖捏了捏她的手，不輕不重，力道正好能讓她感知：“要知道，我在等你。”
蘇早晴受不了他目光，微微偏開：“我知道了。”
正說着話，前面晃來一個人影，身形熟悉。
蘇早晴往前面一看，打個激靈，趕緊把手從他手裏抽出來。
手一下空了，肖霖循她視線：“怎麽了？”
“我爸！”蘇早晴倉皇無措，四下找地方躲：“他走過來了。”
看她跟個無頭蒼蠅一樣，就差跺腳着急，肖霖把人抓回來：“這什麽都沒有，你躲哪去？”
“那，”蘇早晴大腦一轉，推他背：“你去躲起來。”
“我能躲哪？”肖霖皺了下眉：“蘇早晴，你在心虛什麽？”
被他一句刺中，蘇早晴整個人定住。
對啊，她心虛什麽？
蘇爸老遠處看見自家女兒的身影，喊了聲：“早晴。”
蘇早晴幾乎是本能回應：“爸爸。”
蘇爸走過來：“你怎麽在路邊吹風不回家？”
蘇早晴趕緊迎上前，用身體擋住蘇爸的視線：“我就回了。”
“你跟和誰說話的呢？”蘇爸注意到她身後的高大男人：“這位是……”
蘇早晴手撐額頭，還在想說辭，而肖霖已經走過來打招呼：“叔叔您好，我叫肖霖，是早晴的朋友。”
蘇爸笑了笑，點了下頭，又看一眼蘇早晴：“這是你在交流會認識的朋友吧。”
“你媽沒說錯，這配對效率真挺快的。”
“爸，不是的。”蘇早晴頭疼，趕緊解釋：“他是我同事，廣州的同事。”
對于這個介紹肖霖沒有太多意外，有意收斂冷感，舉手投足有禮，給足好印象。
“同事啊……”蘇爸聞言，打量肖霖，探究意味明顯：“怎麽會來這邊？”
肖霖語氣認真：“是有點事情要說清楚。”
有什麽話電話裏不能說，這大晚上的。
蘇爸有了其他想法：“是什麽事還特地過來，工作還是私人？”
“是工作。”蘇早晴見勢不妙，趕緊插話。
“爸，很晚了，我們先回去吧。”
蘇爸側眸瞪她：“你同事大老遠的來一趟，還送你回來，你不請人到家裏坐坐？”
“不方便，”蘇早晴着急，朝肖霖使眼色:“他還有事的。”
肖霖順她的意：“今天太晚了，我就不叨擾了，等以後有機會，一定上門拜訪。”
蘇爸又問幾句，最後在蘇早晴幾次制止聲中才離開。
回到家裏。
蘇爸已經起疑：“剛那個小肖，不會就是你之前談了又分的男朋友吧？”
蘇早晴一噎，沒正面回答，扯別的話：“他真的有點工作上的事情找我。”
怕蘇爸還要問，她說多兩句就趕緊躲回房。
拿手機剛想問肖霖找到地方住了沒，收到他的消息。
肖霖：「到酒店了。」
他還拍了張夜景照，像是從酒店頂樓俯望而下。
蘇早晴：「嗯，你明天還在這嗎？」
肖霖：「明天回去了，有點事情忙。」
肖霖很忙，她一直都知道。
她正要回好，對面又發了一條。
肖霖：「是不想我走，還是有話想跟我說？」
蘇早晴：「我沒有…」
想了會，又補充：「我就問問，沒想那麽多。」
總覺得他話裏有話，稍不留神就被他套進去。
蘇早晴：「那你早點休息吧。」
肖霖：「嗯。」
看完消息，蘇早晴摁滅屏幕，感覺他們這陣子的交流奇怪，自然又擰巴。
在家裏補了兩天覺，蘇早晴是晚上回的廣州，肖霖不在，剛好去出差。
收到他消息的時候，蘇早晴莫名松了口氣。
過了幾天，下班和鐘妍有約。
地點約在太古彙附近一家奶茶店，蘇早晴不太确認是不是這家，站在門口等。
鐘妍懷裏抱着只毛茸茸的黃狗，狗頭上還戴了個兔子頭飾。
看她過來，蘇早晴走上去，先撸一把她懷裏的狗：“你哪來的？”
“朋友圈領養的，”鐘妍新得了愛犬，別提多高興：“一個朋友說在街邊撿的，腿受了傷，慘兮兮的，她又沒法養，我就收了。”
“挺乖的t。”蘇早晴記得鐘妍一直想養寵物，但她阿媽不讓：“叫什麽名字？”
鐘妍把狗抱高：“鐘得意。”
蘇早晴笑了笑：“是挺得意的。”
“別站着了，趕緊進去吧。”
鐘妍颔了颔首：“這家店新開的，我看朋友圈有人打卡，好似不錯喔。”
店裏沒什麽人，裝修田園風，推開玻璃門進去，看見前臺站個女生，頭發黑直，蕾絲花邊白裙圍着圍裙。
鐘妍怕這裏不能帶狗，上前想詢問。
等她一回頭，蘇早晴一愣，覺得這人熟悉：“你是Emma？”
Emma看她一眼，也想起來：“妹妹，是你們啊？”
鐘妍對她有印象，是那晚黎西的女伴，身材性感，長相禦姐，這會穿個白裙，依舊妩媚。
鐘妍一下想起來：“對哦，我刷的那條動态是黎西發的。”
蘇早晴問：“這是你的店嗎？”
“嗯，剛開業，還沒什麽客人。”
Emma笑着問：“多謝你們來捧場，想喝什麽？”
鐘妍看了看菜單：“這個生椰絲絨紫薯新品喔，沒見過，我就要這個。”
“早晴你呢？”
蘇早晴一直都喝水果類的：“百香果雙響炮，謝謝。”
又點了兩碟小吃盤，Emma打單出來傳到廚房。
兩人剛找了個位置坐下。
有個穿立領風衣的男人捧着束花進來，看起來不像來消費的，徑直朝Emma走過去。
鐘妍一下就注意到了，朝蘇早晴眨眼。
鐘妍八卦：“是不是追求者來的？”
蘇早晴循她視線看過去。
Emma看見人，臉色不太好，兩人說着忽然吵起來。
聲音不小，對方激動，脾氣上來伸手去拽Emma手臂。
蘇早晴見狀，剛要站起來，鐘妍反應比她更快，沖過去把男人推開。
“做咩啊？青天白日的，求愛失敗動手動腳，仲系咪男人啊？”
男人音量擡高，指着鐘妍：“你個八婆，少管閑事，她是我女朋友。”
Emma：“收皮啦（閉嘴），需要我講幾次，我們已經完了。”
蘇早晴用背擋了擋鐘妍，拿着手機往上舉，恐吓他：“你最好快點走，我剛才已經報警了。”
男人退開兩步，撂狠話：“沈親語，你不要得寸進尺，真的和我斷了，你将來一定會後悔。”
“不跟你斷我才會後悔。”
Emma拿起放在櫃臺的那束花扔過去：“躝屍趌路（滾）啊！”
她沒扔準，花掉了一地，男人咬牙，冷笑了聲離開。
一地狼藉，Emma扶了下額，朝她們抿個笑：“不好意思，搞到你們。”
“仲有，多謝啊。”
鐘妍搖頭：“沒事的。”
店裏只有她和後廚兩個人手，又有客人進來，蘇早晴和鐘妍幫忙收拾一下地面。
等她忙完，端着兩盤點心和水果茶坐過去：“今天我請客，謝謝你們。”
蘇早晴笑：“你不用客氣。”
鐘妍好奇，又怕失禮，遲疑着問：“可不可以問一下？剛剛那個癫佬是你前男友咩？”
Emma笑了笑：“算是吧，差不多快談婚論嫁了，突然分了，他一時接受不了吧。”
鐘妍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離譜，什麽世紀賤男啊。”
其實疑惑很多，但她不太敢繼續問下去。
Emma倒是從容，主動問：“好奇我們怎麽分的？還是好奇我和黎西關系？”
她太直接，鐘妍一下不會了：“可以說？”
“互綠，他先的，我是知道後故意的。”
她喝了口茶，神色自若：“和黎西關系，你們應該也知道，我跟他開始的時候就講過的，享受當下，不過我最近封心鎖愛，全都斷了。”
信息太多，槽點密集，蘇早晴和鐘妍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Emma看她們：“是不是吓到你們了？”
“沒有，”鐘妍朝她豎拇指：“姐姐好犀利的。”
對于報複心态不能全部贊同，但蘇早晴佩服她的果斷：“很潇灑。”
正聊着，門外有外賣員進來，送來兩個花籃和一小束藍玫瑰。
花籃擺放在門口，一束顯眼的藍玫瑰捧進來。
外賣員扯着嗓門喊：“請問誰是老板？”
“在這。”
Emma舉了下手，外賣員把花送過去：“麻煩簽收一下。”
她低頭簽字，花上的卡片掉到地上。
蘇早晴替她撿起，眼睛一瞟看見黎西的名字，鐘妍也看見了，不禁感慨：“看來兩個都不想跟你斷。”
Emma看了眼卡片，輕飄飄總結：“前者覺得沉沒成本太高，不想功虧一篑，後者……”
她想了半晌，才找到形容詞：“覺得我新鮮吧。”
蘇早晴上次在朋友圈刷到黎西買醉，還暗暗古怪。
黎西這個人講究玩得盡興，活得高興，混得壓根沒有地基，沒見他為誰皺過眉頭。
蘇早晴猜測：“應該也有動心？”
鐘妍跟着點頭，那晚見黎西體貼得不行：“我看他是挺喜歡你的，送花估計是想和你來真的。”
Emma不太所謂地笑：“那是喜歡跟我睡，不叫喜歡我。”
蘇早晴聞言，猛地一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