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家主之位的擇選推遲, 對江城來說不是好消息。入江家那刻起，他的目标便是這個位置，他窮盡一切都要拿到此位。
江城面上不顯, 實際心情不虞，在劉員外給他倒酒時，并沒有拒絕。
“好東西，看在江老弟的面子上我才肯拿出來。”劉員外笑嘻嘻舉杯，江城擡手和他碰杯，二人都一飲而盡。
“別光喝酒, 來來, 菜都涼了。”
邊吃邊喝, 不知不覺竟然把一壇子酒全部喝完。劉員外爛醉如泥, 江城扶着人出來，劉家的小厮趕忙上前侍候，幾個丫鬟們圍過來噓寒問暖。
等劉家馬車離開後, 江城才上了自家馬車。
“主子, 您喝點茶水醒醒神吧, 回去再喝醒酒湯。”
“青松, 唯有利益牽扯，才是最長久的關系。”
他談吐清晰, 但一雙眸子迷離, 是醉酒的表現。青松也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說這樣的話, 反應了好一會才明白，原來在說林姑娘。
青松道：“也不是，林姑娘不是那種人。”
江城冷笑。
“你又怎麽知道她真實的想法？若贖走她的是張三李四, 她也會對他們溫柔小意。”
青松一噎，他明白主子和林姑娘鬧別扭了。
原來主子是吃醋？
主子不是說對林姑娘好, 是為了将人留在身邊嗎？怎麽……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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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是這樣，只有利益才能牽絆住。”
江城扶額，叫青松驅車回老宅。
等回到房間，江城先是沐浴，出來後看見桌子上擺着醒酒湯，他剛要端起來，便瞧見旁邊安安靜靜躺着一封信。
那是青山送來，說她給他的。
江城懸在醒酒湯上空的手轉了個方向，将那封信捏在手上。
打開看後，薄薄的兩張紙張紙罷了。江城面無表情的看完，随後又塞了回去，像是不高興看到內容似的。
青松正在收拾浴室，探頭看見這一幕後趕緊縮回腦袋，心想主子最不喜旁人看見他囧态，假裝沒瞧見好了。
嘩啦啦的水倒入木桶裏，青松兩只手提着桶往外走。
“青松，備車。”
“啊”
“聽不懂嗎？備車。”
“是。”
今日天色尚早，剛剛擦黑而已，街上還有不少賣吃食的小販，因着天色晚了大家着急收攤回家，叫賣聲不絕入耳，吸引百姓前去。
江城腦子發暈，便掀開車簾一角讓冷風吹進來，餘光瞥見街角處，他突然出聲：“停車。”
青松立刻停下，忙問怎麽了。
江城不說話，長腿一邁躍下馬車，朝着後方走去。青松跟了過去，沒一會，他嘴角抽搐，看着江城拿東西回來。
“主子，這給我，我幫您拿着。”
江城滿意的勾唇：“拿好，莫要掉了。”
說完，江城撩開車簾上車，青松愣愣的看着東西，忍不住想：完了，主子醉了。
…t…
還沒到入睡的時辰，林海棠把最後一頁抄寫好，等墨跡幹了後裝訂成冊放在一旁，明日便可讓青山去交差。
桌上的蠟燭燒的剩下小手指大小，她換了一根新的，屋裏又亮堂起來。
去梳妝臺下找到自己的小冊子，林海棠開始提筆寫字。
【今日完成最後一本，明日可拿工錢】
【江公子又沒來，信件送過去但是沒有回信，應該還在生我的氣。】
小小的本上已經寫了不少字了，林海棠嘆了口氣把本子合上，重新放在梳妝臺匣子最底層。
剛放好，便聽見敲門聲，應該是青山來送洗澡水，林海棠頭都沒回：“進。”
“放那就好。”
林海棠低頭整理梳妝臺，那些江城送的東西她沒戴過，如今身上也沒什麽首飾，只一支銀簪子是自己掙錢買的。
那些首飾材質各異，金銀玉石應有盡有，林海棠細細的擦拭過放了回去，合上匣子免得落灰塵。
聽見外室傳來咚的一聲，不像是木桶落地聲，林海棠轉過屏風朝着外室走來，說道：“青山，你……”
不等話說完她就走了出來，話音戛然而止。
一身風雪的男人負手而立，昳麗的眉眼蕩漾着笑意，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他身材颀長，在漠北這地方身量也算高的，不過此刻，他右手邊扶着一根粗木棍，比他還高出一頭。
林海棠視線往上，便見這棍子上面乃是把子，插滿了紅彤彤穿着金黃糖衣的糖葫蘆。
她驚訝的說不出話，江城舉着草把子上前，将最上面那一串糖葫蘆取下來往她面前遞。
“最大的。”
林海棠聽出來他聲音有點啞，身上還帶着酒氣，顯然是喝酒之後過來的。于是她問：“江公子，你是不是喝多了？”
喝醉酒的人怎麽可能承認喝多了？
“我沒喝醉。”
他視線落在她臉上，見她沒笑，便蹙眉問：“你不喜歡吃糖葫蘆嗎？”
“喜歡的，我喜歡。”
林海棠不忍拂了他面子，接過來朝着他道謝，江城微笑，“那你嘗嘗好不好吃。”
在江城的注視下，林海棠硬着頭皮咬了一口，只咬下一半，酸酸甜甜，咀嚼後咽下，她道：“好吃的。”
他明顯醉了，林海棠想要叫他趕緊回去休息，忙喊人：“青山青松，你們在嗎？”
守在院子裏的青山聞聲便要往屋裏沖，被青松一把拉住。
“拉我做甚？”
青松面無表情：“我在救你下個月的俸祿。”
青山立刻後退一步，假裝都沒聽見。
屋裏，江城俯身，就着她的手把她吃剩下的半顆山楂含入嘴裏，幾下吃完咽下，舔了舔薄唇道：“确實不錯。”
明明前幾日還在鬧別扭，今日卻親密的吃一串糖葫蘆。
林海棠臉熱的要冒煙，後退半步道：“夜深了，江公子回去歇着吧。”
“糖葫蘆還沒吃完，”他一本正經的說道：“吃完再睡覺也不遲。”
林海棠不知所措，他又俯身下來咬山楂，她只能擡起胳膊，想着他快點吃完就走了。
江城着實年輕力壯，右手一只舉着把子竟然不覺得累，他用牙齒咬住一顆山楂，左手拉住林海棠，俯首湊到她唇邊。
林海棠吓了一跳，忙用手抵着他胸膛。
他不說話，一雙幽深的眸子盯着她，大有要一直僵持住的意思。
林海棠臊的不行。
哪裏想到他醉酒後是這幅樣子？
好半響後，她紅唇微張，咬住另外一半，他們将一顆糖山楂分食。
似乎得了樂趣，他抱着人不松手，最後整串糖葫蘆都是這樣吃完。
“好了，江公子快回房安置吧。”
她臉比糖葫蘆都紅，嬌豔欲滴。
江城湊在她臉頰上重重親了一下，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林海棠又婉轉說了幾句，江城依舊不為所動，他索性坐下，又取下一根糖葫蘆慢慢吃着。
漠北富商江氏一族的公子哥，如今漠城商會會長江城，竟然坐在姑娘家的房裏吃糖葫蘆？
林海棠恍然，有種看見吃肉的豹子在啃胡蘿蔔的錯覺。
江城吃完一根還禮貌的把竹簽插回去，又取下一根，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他吃相很斯文卻速度不慢，等林海棠走到他旁邊時，大半個吃完了。
“吃多了倒牙的。”她勸道。
江城擡起眼簾輕笑，遞到她唇邊示意她也吃。林海棠搖頭，一時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
吃着吃着，半顆山楂落地，林海棠想要彎腰去撿，江城快她一步，只是剛碰到山楂，他右手忽地松開，然後整個人像是脫力似的跪在地上，很快就蜷縮成一團，發出意味不明的呻聲。
“江公子？”
林海棠蹲下去看他，就見他面色慘白，這麽一會汗珠子就已經滾落，他面上像是被水洗過一般。
似乎聽見她喊人，江城睜開眼簾，就見他眼眸泛紅，像是初見那天帶着妖異。
不等林海棠細想，江城已經撲了過來，将她兩只手按在頭頂，整個人撐在她上方，俯首吻了下去。
“……唔……”
酸甜的，帶着果香氣的吻，不同于之前幾次，這次來勢兇猛兇悍，咬着她不松口。
緊貼着，江城全身的痛感緩和了不少，但依舊疼的他像是裂成兩半。手撫上她的臉頰，腦海裏像是有人叫嚣着要索取更多。
林海棠被親的發暈，後背抵着地面，冰涼寒氣叫她清醒幾分，這時候他側頭去咬她耳垂，一路往下，開始親她的頸子。
“江公子……江城。”
他手落在她衣襟上，扯開了一條縫隙，雪膚露出，冷的她打了個寒顫。連忙叫人，他好像聽見了，因為動作停下。
“我要睡覺了。”
江城睜開眼眸對上她的視線，呼吸發急，額上汗珠掉落，砸在她衣襟上，瞬間就洇濕一小塊。
下一瞬，就覺得視線翻轉，林海棠驚呼聲被堵住，江城扛着人大跨步朝着內室而來，直接把人按在床上親。
林海棠哪裏招架的住，何況她對江城确實有不一樣的感情，遠遠超過蘇士明，甚至算得上是唯一的依靠。
他親的粗`暴，隐隐有血腥氣散開。林海棠察覺到疼去推人，江城壓着她的手卻不停下。
她眼淚往下湧，江城嘗到鹹味後睜開眼睛，就見她眼尾泛紅，淚珠子不停的掉。
“弄疼你了？”
林海棠抽泣不說話。
江城嘆息一聲，靠在她肩膀上，低聲道：“別哭，不親了。”
“海棠，我疼。”
如果是平日裏的江城，斷然不會把弱點暴露，叫人有機可乘。但他真是醉了，竟然主動說出來。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他心口。
“我疼。”
林海棠搞不懂他的意思，但他呼吸紊亂，牙齒打顫，面色慘白，确實不像作假。
“為什麽？你是生病了還是哪裏受傷了？”
心地善良的姑娘忘了自己方才還在哭，急迫的問詢。
“主子，主子！”
就在江城要說什麽的時候，外面青松大力拍門，不停的喊人。江城似乎恢複了幾分清明，他松開林海棠，直起身坐下，把她淩亂的發鬓攏了攏。
……
江城醒來時天光大亮，他扶着額角，醉酒後頭疼襲來，聲音沙啞的喊人：“青松。”
“主子。”
青松端來漱口用具，江城洗漱一番接過裝有溫水的杯子，一口氣喝完，才覺得嗓子好受許多。
“我怎麽在這？”江城問。
“主子，您不記得了？”
江城：“我昨日與劉員外喝酒，随後的事情……”
頓了頓，他接着問道：“是我讓你過來的？”
他沒忘記還在和林海棠鬧別扭，應該不會主動來別院。
青松呆了。“是啊，主子，您一點記憶都沒有嗎？”
江城沉默不語。
青松立刻描繪事情經過：“昨天和劉員外分開後，您先回了老宅，沐浴過後又讓我備車。走在路上還堵住一個賣糖葫蘆的老漢，然後您扛着一把子糖葫蘆去找林姑娘，然後……”
“等會，”江城粗`暴的打斷，往日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驚愕，“你說什麽，糖葫蘆？”
青松點頭：“是的，糖葫蘆，草把子上滿滿登登全是糖葫蘆，主子您就那麽扛進屋裏去送給林姑娘，然後……然後還……”
江城有種不好的預感，深深的吐出一口氣。
力度太大嘴唇上忽然有痛感，他用舌舔了一遍，發現嘴唇上有細小的傷口。
再結合青松猶猶豫豫臊紅臉的樣子，江城不用問就明白了。不過他還是擡了擡手：“繼續。”
青松三言兩語說了後面的事情，江城冷臉抿唇，似乎在為自己昨天的失态而動怒。
“若我下次再醉酒，莫要叫t她見到我。”
哪裏是林姑娘來見您啊，分明是主子眼巴巴的湊上去。
不過這話青松可不敢說，只能說是。
這邊林海棠也醒了，或者說，她昨晚壓根就沒怎麽睡，想的都是江城到底怎麽了。
他肯定是醉酒了，但後來為何說疼？哪裏疼，心口嗎？
見他臉色慘白，定然是疼的受不住的。
胡思亂想不如親自去問問，林海棠起身收拾一通，開門時候正好碰上江城穿戴整齊準備出門。
“江公子留步。”她提着裙擺追出來，只穿着普通的棉衣，披風忘在屋裏了。
江城朝青松看一眼，青松立刻領會跑開了。
“江公子，我有事同你說。”
江城颔首，林海棠便道：“給你的東西可看見了？”
“欠條？”
緊接着他說：“看見了但被我弄丢了。”
二人認識這麽久，江城的惡劣要藏不住了。
他想，如果收下她的欠條，那麽下一步她便會要回身契，興許直接遠走高飛，去找那勞什子蘇士明。
就算她不主動找，也難保蘇士明來找他，二人有過一段，死灰複燃的可能性極大。
因此，江城直接從源頭掐斷這種可能。
“丢了？那我再給你寫一份吧。”
江城只說不急，這時候青松取來披風，林海棠道謝之後裹在身上，表明自己真正意圖。
“有句冒昧的話不知該不該說。”
如果別人說這種話，江城會叫他索性閉嘴。但面前是林海棠，他好奇她想問什麽。
按照青松的說法，他昨晚并沒有暴露自己，所以她不該察覺到才是。
“你……牙倒了嗎？”
江城眉毛輕挑，下意識的用舌尖舔過牙齒，确實不舒服。
“你呢？”江城逼近一步，用食指挑起她的下颌，反問道，“你的牙齒倒了嗎？”
他這樣讓人想起昨晚共吃一顆山楂的場景，一張粉面頓時湧上血氣，剩下的話便說不出口了。
“下午我回來。”他留下這樣一句就離開。
……
林海棠羞惱了許久，為了靜心，便将繡活拿出來，慢慢的平靜下來。
只是有一種線顏色不太對，怎麽也達不到林海棠想要的效果，就拆掉打算買合适的線重新繡。
所以晌午吃完飯，青山趕車帶林海棠上街，找了幾家後才找到最合适的一捆線，她笑盈盈的付了錢，出門時遇見個熟人。
“林姑娘。”
“關公子。”
正是許久不見的關小公子關志飛。
他一臉憔悴，不複之前的意氣風發，明眼人能瞧出來他的變化。
“你還好嗎”
他是林海棠為數不多認識的人，林海棠就多問了一句，誰成想關志飛眼眸紅紅像是要哭。
“沒什麽，就是我大哥身體不适而已。林姑娘，我還有事先走了。”
青山低垂腦袋嘲諷一笑，他的神态和江城有些相像。
主子當時說要以牙還牙，這件事就差青松去辦，青山并不知道具體怎麽行動。但現在看，估摸着關大公子遭遇不妙，按照主子的性格，不死也要半殘了。
“青山，青山？”林海棠喊了好幾聲。
“哎，來了。”青山再擡頭時笑呵呵，想着自己一定要嘴嚴，可不能叫林姑娘知道。
走了幾步還沒到馬車，就瞧見江城和青松站在馬車旁，似乎等待許久。
“主子，林姑娘方才好像和關家那小子說話了。”
江城眼神看林海棠往這邊走，聲音壓的很低:“放心，她不會知道。”
“關志堯本來瘸了一條腿，如今兩條腿都瘸，往後餘生都要當個殘廢躺在床上度日，比殺了他還難受。”
江城冷嗤：“他動了不該動的人，就該受此代價。”
說話間，林海棠已經走近了，方才還對生命漠然的江城，此刻變得溫文爾雅，輕笑着走過去，牽着她的手。
“別，還有人呢。”
“那又如何。”
江城強勢的抓着她的手不肯松開，大有不怕別人看見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