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唐肖有一個很優秀的竹馬,是整個小區的“別人家的孩子”,名字叫做卓言。
在唐肖六歲的時候,卓言就和他媽媽搬到了唐家對門,這麽算起來,他和卓言已經竹馬竹馬十六年了。
前幾天,唐爸唐媽帶着小女兒,和卓言的媽媽夏青,連同小區其他有空閑的叔叔阿姨們,一起組團度假去了。
在離開之前,唐媽提了一句,兩邊家裏都只剩一個人了,幹脆讓唐肖搬卓家去,兩人住一起好照應。
當時唐肖正跟卓言鬧別扭了,想都沒想就哼了一聲拒絕了。
然後他就知道什麽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周末的早晨,唐肖出門倒垃圾,想着等會兒去阿言家給他做早飯吃,結果剛一打開門,卻看到一個穿着白襯衫的青年正在開阿言家的門!
“停!”唐肖大吼一聲,成功地将那青年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然後目露兇光地問,“你是誰?怎麽會有阿言家的鑰匙?老實交代!”
白襯衫青年挑眉:“你又是誰?”
唐肖咬牙:“你管我是誰。”
“那你又管我是誰。”
“你都撬阿言家的門了我怎麽能不管!”
“哪裏是撬,我明明有鑰匙。”白襯衫青年晃了晃手中的鑰匙。
“所以我才問你為什麽會有阿言家的鑰匙啊!”唐肖幾乎要跳起來了。
白襯衫青年依然是不急不緩的态度,正想再說什麽,“咔嚓”一聲,門開了。
卓言滿臉黑線地站在門口,在屋子裏聽到外面有争吵,他還以為出什麽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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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臻,你先進來吧。唐肖,你也進來。”餘光嫌棄地瞟到唐肖手上的東西,立刻加了一句,“垃圾放外面。”
白襯衫青年不厚道地笑了起來,唐肖丢臉地嗷嗚了一聲。
進門之後,白襯衫青年笑得更歡:“阿言,這就是你以前提到的小竹馬嗎,真是可愛得要命。”
眼看着唐肖又要因為“可愛”二字炸毛,白襯衫青年收起笑,伸出手去:“唐肖你好,我叫沈臻,是阿言的高中同學,來他這裏借住。”末了,促狹地眨了眨眼睛:“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什麽高中同學?他怎麽沒印象?唐肖愣了愣,突然想起來,因為夏青工作的關系,卓言在高一時曾在外地讀過一學期的書,那真是唐肖過得最難過的一個學期了,話費呈幾何倍數增長,可絲毫緩解不了思念。
嗷嗚,早知道那時候他應該跟着轉學,就不會有這些奇奇怪怪的家夥趁虛而入了!他怨恨地瞟了沈臻一眼,心裏流下兩行寬面條淚——
爺都還沒進門,卻被別人登堂入室了摔!
沈臻因為工作的關系要來這邊交流一個月,匆忙之下找不到房子,卓言知道後便主動邀他過來暫住了。他昨天深夜到的,卓言接他回來後給了他一把鑰匙,今天早上他出去晨跑,回來後便被唐肖當成“不明分子”了。
由于沈臻的突然到來,使唐肖感受到了森森的威脅。于是一整天,他都賴在卓言家裏,專心盯着兩人,還時不時向沈臻賣安利:“要不你去我家住吧,我家可好玩了,還有貓咪可以抱!”
結果卓言涼涼地來了一句:“嗯,他家是比我家好玩,所以他才死活不肯來我家住。”
唐肖淚目,阿言果然還沒氣消,難怪這兩天都對他冷冷淡淡的!
但是到了晚上,唐肖就更內牛了。被“請”回家睡覺的他眼睜睜看着卓言關上門,孤男寡男幹柴烈火什麽的瞬間腦補一萬字……
可是,當初是他拒絕來阿言家住的,所以現在無論如何也拉不下臉來。只好凄凄慘慘戚戚地裹着一團棉被,好像洩憤似的發了個微博:“不開森!!!!!!!!”
卓言睡前習慣刷一刷微博,一打開微博,跳入眼簾的就是不開森三個字。他抿了抿唇,終于還是私信了過去:“今天我說話過分了,我道歉。還有阿臻的事,他昨天深夜到的,還來不及跟你說,不是特意瞞你。”他們兩個吵架,向來是他先妥協,這次也不例外。
唐肖迅速地回複了過來:“不是因為這個!”
馬上又回了一條,帶着委屈的意味:“一個人睡,黑漆漆的,不開森。”
手指頓了頓,卓言回他:“那……你過來睡吧。”
唐肖裹着被子笑容滿面地滾了幾滾,馬上掀開被子,屁颠屁颠地跑過去。兩家的鑰匙他們都有一份,所以才十秒的工夫,唐肖就站在了卓言面前,咻咻地鑽進了卓言的被子。
卓言往旁邊讓了讓,嘴裏卻說:“你的卧室在旁邊。”
以前,他們經常睡一起,後來上了高中,某一天卓言突然說兩個人睡太擠,于是家裏就給唐肖專門空出了一間卧室。當然,那卧室用處不大,大多數情況下,唐肖像今天這般死皮賴臉一下,卓言就沒轍了。
唐肖看着卓言在床頭燈下泛着柔光的臉,心裏就癢癢的。
你看吧,人家收留同學,跟別人相處得不亦樂乎,根本不管他一個人住在冷冰冰的家裏,可是他一看到這張臉吧,還是喜歡得不得了,只想把他的頭使勁摁向自己,然後吻他個天昏地暗,吻得他七葷八素找不着北。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出現,唐肖展開手腳,像八爪魚一樣将卓言撈在了懷裏,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睡覺”,就果斷地閉眼了,過了一會兒,便傳來了平緩的呼吸聲。
卓言卻久久睡不着,唐肖的鼻息暖暖地噴在他的脖頸處,帶起皮膚一陣戰栗。他小幅度地調整頭部,看到了唐肖安靜的睡顏,長長的睫毛跟刷子似的。他輕輕一笑。
他心裏藏着一個不能說的秘密,而秘密的主角卻沒心沒肺,渾然不知,此時還做着一個夢,夢裏是他們第一次相見的場景。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
小唐肖渾身裹得跟球似的,然後他在小區後面的一顆梅花樹下,看到了一個裹得比他還球的小男生。
小男生穿着灰色的大棉襖,裹着厚厚的圍巾,還戴了口罩,整個人只有一只墨色的眼睛留在外面。那時,他正在對着那株梅花樹說話,小唐肖就這麽走了過去,笑嘻嘻道:“跟一棵樹玩多沒意思啊,我陪你玩~”
直到夜色降臨,兩人分別的時候,小唐肖還不知道口罩下的卓言長什麽樣子,只是眯着眼笑着說:“阿言阿言,明天我們還來這兒玩好不好?”
“嗯……”小阿言點點頭。
第二天,唐家夫婦帶着唐肖去對門做客,小阿言試探着叫出“唐肖”時,小唐肖才知道,原來昨天那個灰球兒長得這麽好看!
唐家夫婦與夏青似乎是舊識,吃過飯回到家後,一向強勢的唐媽竟微微紅了眼,不斷感嘆夏青真是可憐——
小阿言的父親在去年出軌了,夏青果斷與他離了婚,但小孩子們才不管這些,在他們看來,卓言就是個沒爹的孩子。小阿言聰明乖巧,很得女孩子喜歡,早就有很多小男孩不滿,于是趁機排擠他,說他是個被人抛棄的、不讨人喜歡的壞孩子。
小阿言一天天沉默下來,夏青自怨自艾過,最後決定收起軟弱,帶着小阿言搬到了這個城市。唐家夫婦以前與卓言的父親一起創過業,後來自己出來辦公司,與夏青是老朋友了,于是将對面的房子低價租給了她。
那時候,小唐肖對媽媽的話懵懵懂懂,只是在他們所在的學校又傳出小阿言是沒爸爸的孩子時,他愣了一秒,立刻撸上袖子就給了對方一拳。後來,只要有誰說小阿言沒爸爸,小唐肖就沖上去跟人家幹架。一星期他幹了十多次架,漸漸就沒人敢說小阿言壞話了。
後來,随着年歲的增長,唐肖漸漸懂得了那一年跟梅花樹說話,還給梅花樹取名字的小阿言有多寂寞時,“保護阿言”已經成為深入骨髓的本能了……
……
“早啊,阿言……唐肖?”沈臻張大了嘴巴,目光中閃爍着暧昧,看着唐肖跟在卓言身後一起從房間裏出來。
唐肖一樂,故意挂在卓言身上,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阿言,起好早啊,我們再回去睡一會兒吧。”
“你自己去睡吧,我來準備早餐,到時候叫你。”
唐肖哼哼了兩聲,突然就站直了身體:“不困了!”開玩笑,情敵總是要時刻監視的,怎麽能掉以輕心睡大覺?
沈臻也不是省油的燈,早就察覺出唐肖因卓言而對自己散發的敵對情緒了,很久沒這麽好玩過,他就順着唐肖的想法,老是去“騷擾”卓言。
于是,卓言的一天就在沈臻千方百計的騷擾和唐肖锲而不舍的反騷擾中度過了……
晚上三人吃完飯,窩在沙發裏消食。
唐肖與沈臻各自占據沙發兩端,遙遙對視。卓言夾在中間,安然自若地看書。
還不知道知難而退!看來不下點猛料不行了!
唐肖撲卓言身上,大聲道:“媳婦兒,我想吃水果了,給我端盤水果來~”
沈臻傻眼了。
“他喊着玩的。”卓言朝沈臻說,卻踹了唐肖一腳,然後起身拿水果去了。
沈臻就更傻眼了。
“媳婦兒”并非唐肖臨時杜撰,其實是有來歷的,說起來,得回溯到小唐肖和小阿言剛認識那會兒了。
小區裏的大人們平時喜歡聚在一塊兒聊家常,有時候就會帶上孩子或孫輩。
有一天,一個阿姨逗小唐肖,指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對唐肖說:“肖肖,以後佳佳給你當媳婦兒怎麽樣?”
小唐肖眼珠子轉了轉,小胖手往旁邊安安靜靜坐着的小阿言一指:“不,我要阿言給我當媳婦兒。”
大人們頓時哈哈大笑。
小阿言鬧了個大紅臉,不過他性子乖巧,在這麽多大人面前也不好意思說什麽,只好狠狠瞪了小唐肖一眼,低下了頭。
之後,趁着沒人的時候,他将小唐肖堵在花園裏,義正言辭地說:“唐肖,以後不要叫我媳婦兒了。我是男孩子。”
“男孩子怎麽就不能做我媳婦兒?”小唐肖吐了吐舌頭,扭着腰,“媳婦~媳婦~媳婦~”三聲不帶重調的。
小阿言的臉登時跟天邊的雲霞一樣紅,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好漲紅着臉落荒而逃。
之後,“媳婦兒”這個稱呼就這麽叫了下來,變成了唐肖對卓言的昵稱,雖然很少在外人面前這麽喊,但小區裏的人都清楚得很。
至今還會有一些阿姨們,見到唐肖時會問:“肖肖啊,你媳婦兒最近在忙什麽?我都好幾天沒見着他了!”
由于唐肖和沈臻相互不對盤,卓言幹脆切了兩盤水果,一人面前放了一盤。
唐肖不等卓言在沙發中間坐下,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這邊,然後頭便枕在他大腿上。
“犯抽呢?”卓言低聲說了他一句,随後繼續看自己的書。
唐肖嘿嘿一笑,随即挑着眉朝沈臻挑釁:看到沒?這就是竹馬的待遇,天降的哪兒涼快待哪兒去!
沈臻被他氣笑了,也不理他,兀自吃起水果,吃了一塊火龍果之後,囔囔道:“阿言,你這火龍果哪兒買的?真甜真好吃!”
唐肖聽着,也想嘗一塊,可他往自己盤子裏一看,登時炸了——
居然一!塊!也!沒!有!
卓言解釋道:“家裏只有一個火龍果了,況且你也不是很喜歡吃。”
“就算我不喜歡吃,那該我的還是給得我!”唐肖嗚了一聲,這差別待遇讓他可委屈了,“我喜歡吃芒果,怎麽沒見你把他盤子裏的芒果都給我?”
“唐肖……”卓言扶額。
“甜滋滋的火龍果~”沈臻贊嘆了一聲,将唐肖的目光吸引過來,然後當着他的面,将最後一塊火龍果吞入了嘴中,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真、好、吃!”
唐肖內心的小人淚奔了。
氣夠了唐肖,沈臻覺得神清氣爽,晚上睡前照例跟他自己的竹馬武鷹打電話。
“老武,你還記得阿言以前經常提起的唐肖吧?”
“記得啊,就是卓言提起他名字時眼睛會發光的那個吧?”
“是啊是啊,我那時候就發覺阿言對唐肖不一般,結果昨天住進來這裏,才發現兩人豈止是不一般……”沈臻如此如此、這樣這樣地給武鷹講了一大通。
最後,沈臻摸了一把下巴,總結陳詞:“唐肖逗起來還挺好玩的~我決定再多逗逗~”
武鷹提醒:“你別玩脫了就好。”
“知道了,我可是上天派來幫他們的~他們這樣磨磨唧唧,不知道何年何月才知道對方的心思呢。”
第二天。
卓言一打開冰箱門就囧了,滿滿一冰箱都塞滿了火龍果。
唐肖湊過來,在卓言還未開口的時候,就說:“阿言你給我切個火龍果吃呗。”
“……該說你什麽好。”卓言扶額。
“我想吃……”唐肖可憐兮兮的。
卓言看他一眼,還是給他切了滿滿一盤,用一根牙簽戳了一塊遞給他。
唐肖就着卓言的手吃了一口,然後他也吃吃看。
卓言以為不好吃,便也在上頭咬了一口。
唐肖心裏頓時沾沾自喜起來,換成別人,卓言才不會咬別人吃過的地方呢,他這是竹馬才有的待遇。
“挺甜的啊。”卓言說。
唐肖便又在卓言咬過的地方吃了一口,眯起眼說:“嗯,比剛才吃起來甜。”
時光無情地飛到了一個月以後,在這一個月中,沈臻隔三差五地“過分親近”一下卓言,惹得唐肖嗷嗷大叫、時刻警惕,當然,在他沒有“過分親近”的情況下,唐肖還是嚴防死守着。
然而這一個月過去了,明天沈臻就要回去了,那兩人還是那樣。窗戶紙那麽薄薄一層,就是沒人去捅破。原本只是看戲心态的沈臻就為他們着急了起來。
那麽臨走之前,還是當一回紅娘吧,啊呸,是當一回月老!
“阿言,朋友送了我兩張電影票,為了答謝你這一個月來的照顧,我請你看電影吧。”電話那頭傳來沈臻輕快的聲音。
沒有在談戀愛,本身也不是關注節日的人,卓言沒注意今天是七夕情人節,于是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沈臻:“嗯,在人民電影城,晚上八點的票。我今晚不回來了,到時候見~”話音剛落,沈臻就挂了電話,他嘿嘿一笑,頓覺自己高大上了起來。不要問他為何做好事,他的名字叫雷鋒……
挂了電話之後,卓言才突然想起來,還沒問是什麽電影呢,不過也沒什麽關系。頓了頓,打電話叫了一份外賣,今天唐肖也沒回來,他一個人不想做飯。
唐肖正和沈臻在酒店吃飯。
沈臻說他明天要回去了,于是請他們吃頓飯,但是卓言要忙工作,只好請他一個人了。
總算要送走這尊潛在威脅了,唐肖臉上都樂開了花,哪會去想找卓言核實一下,而且他這種典型的理工科宅男,自然也不知道今天是情人節。
但是,在聽到沈臻“狀似”無意地說阿言因為不能來他的踐行宴,只好約了他晚上看電影時,唐肖笑着的臉突然僵住了。
然後沈臻勾勾嘴角,狀若小白地揚了揚手中的兩張票:“阿言讓我先把票取了,晚上跟他彙合,不過真是奇怪,七夕情人節兩個大男人看什麽《愛情羅曼史》啊?”
唐肖終于,炸毛了!
正想發作的時候,沈臻接了個電話,随即面露難色地将電影票塞到了唐肖手裏:“替我跟阿言說聲抱歉,我現在有急事,去不了了。土豪你買單哈,我先走了!”
随即越過唐肖往門口奔去,心裏默默道:兄弟,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去不了正好!唐肖腹诽,看着沈臻的背影漸漸遠去,心裏的委屈和憋屈終于化作一團怒火,憤恨的小宇宙都呼啦啦燃燒了起來。
卓言來到電影院時,沒見到沈臻,反而見到了唐肖,一時有些詫異。
“怎麽?不希望見到我啊?”唐肖面色臭臭的,語氣夾槍帶棒。
卓言微微皺眉:“沒有。我只是與阿臻約了看電影,沒想到你也在這裏罷了。”
“是‘沒想到’還是‘不希望’?”
“唐肖!你今天吃□□了?”卓言有些惱了,左看右看見不到沈臻,想打電話問問。
“不用打了,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你,早有事走了。”唐肖哼了一聲。
這什麽跟什麽……卓言直覺哪裏出了問題,卻一時說不上來,只好道:“你在這裏幹什麽?也約了人看電影?沒事的話我們就一起回去吧?”
“卓言!”唐肖帶着委屈,将手裏攥着的兩張票給他看,“你情人節約沈臻看《愛情羅曼史》是幾個意思?!我和你相處幾十年,還比不上一個天降的家夥嗎?我到底哪裏比不過他!”
“什麽……”
卓言還沒說完,唐肖就高聲道:“阿言,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啊你知不知道!”
卓言的心被重重一擊,連帶着身體都僵住了,胸腔裏攪合了一團情緒,最後化為淡淡的一句:“唐肖,別開玩笑了。”
唐肖只是将他當成兄弟吧,盡管有些過分的玩笑和舉動,那也不過是因為他是唐肖最好的兄弟罷了。不是那種喜歡……不是他藏了好幾年的喜歡。卓言垂下眼來,心裏泛起苦澀,他在上高一的時候,突然發現了自己對唐肖的別樣的心思,那是完全不同與兄弟情的、世俗所不能接納的感情。那之後,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他覺得他能藏一輩子,因為這是不該出現的感情——
絕非唐肖此時大大方方地說出來的感情。那是應該被掩埋在深土下的東西。
唐肖愣住,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表白,在卓言眼裏,竟這是“玩笑”?
“阿言,我沒有在開玩笑!我很認真!”唐肖幾乎将手中的票捏爛,“不是親情、不是友情,是愛!卓言,我愛你!”
太過強烈的沖擊,卓言不敢相信,只好說道:“別鬧了,唐肖,我知道你一直把我當成兄……”
話未說完,一個強勢的吻狠狠地覆了下來。
唐肖像他之前幻想過無數遍的一樣,摁着卓言的頭,在人來人往的電影院門口,将他吻了個昏天暗地。
兩人均青澀不堪,齒列之間磕磕碰碰,但濃烈的感情使得兩人停下來的時候,都氣喘籲籲。
“兄弟情?!不是喜歡你,我幹嘛喊你十多年的媳婦啊?你看我跟別人這樣喊過沒有?”吻完,唐肖抵着卓言的額頭說。
卓言臉上本就因為那個吻而泛起薄紅,現下更是紅成一片。目光閃閃爍爍,最後支吾了一聲:“……沒有。”
“那你信我了嗎?”
“……信。”
“那你呢?”
“吾心同君心。”
“文绉绉的,聽不懂!說人話!”
“唐肖!”
……
本着不能浪費的原則,那天兩人剛确定關系,就去看了一場愛情電影。
回去之後弄清楚前因後果,唐肖對沈臻一下從敵人轉為盟友,聽說他喜歡吃火龍果,便拍着胸脯說要給他送十卡車火龍果去,反正他哥哥是全國最大的水果商。
第二天還親自送他去了火車站,态度與之前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沈臻回去有一個月了,唐肖和卓言也交往了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他們偶爾牽會兒小手,或親個小嘴兒,似乎沒什麽地方不對,但似乎還是不對,怎麽都不夠的樣子。
可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夠,唐肖苦惱了一星期,想破頭了也沒想明白。
于是打電話向沈臻訴苦,卻是武鷹接了電話,反正武鷹也對他和卓言的事知道得很,于是唐肖繼續訴說少年唐肖之煩惱。
最後苦兮兮地問:“反正我就是覺得,我和阿言覺得現在的關系的确是不錯,但和以前區別也不大的樣子,心裏老覺得還有什麽不對……”
武鷹一語道破天機:“你仔細想想,嘴上的媳婦和真正的媳婦,區別在哪裏?”
唐肖雙眼一亮,挂了電話就跑下樓買工具去了。
晚上,唐肖照舊鑽進卓言的被窩,卻翻來覆去睡不安生。
卓言忍無可忍:“唐肖!安靜睡覺!”
唐肖突然一滾,就滾到了他身旁,順勢在卓言的正上方撐起身體:“阿言,我們……做.吧。”
然後身體就壓了下來。
卓言也沒抗拒,反正都确立關系了,這一步是遲早的。
但是,他覺得他該是主動方,于是推了推唐肖的身體,可他身體健壯,卓言根本推不動他。
算了,位置稍後再說。卓言皺皺眉,開始思考各種方案:因為事發突然,沒有買潤.滑.劑和安.全.套。可以替代潤.滑.劑的東西……床頭上有一瓶大寶,床頭櫃裏有一盒凡士林和一管護手霜,在外面客廳有唐肖妹妹用的強生嬰兒潤膚乳,浴室還有各種沐浴用品……離得最近的就是大寶了,可是似乎嬰兒用的潤膚乳刺激性比較小?可是現在出去拿的話,會不會打斷氣氛?……
正在卓言分析各種方案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後面一涼,唐肖已經就地取材,擠了半瓶大寶在那處……
唐肖的思維很簡單,潤.滑.劑什麽的他買回來藏在客廳的廚壁裏面了,如果現在去拿了,回頭可壓不住阿言了,所以先把事兒辦了再說,過後他會很認真為阿言清洗的。
所以說,做這檔子事兒時,它就不能細想!
卓言對上下其實沒那麽執着,而且這次是自己大意失荊州,便由了唐肖去了。
過後,唐肖抱着他去洗澡,回頭還要給他上藥。
“雖然沒有出血,但已經紅腫了,還是上藥比較好,阿言你乖一點。”唐肖以一種哄小孩的語氣說道。
……
之後,唐肖摟着他,喜滋滋說:“叫了你十多年‘媳婦’,現在你終于真成我媳婦了。”
卓言揪了揪他的呆毛:“害我被小區阿姨們笑了這麽多年,你還好意思說!”
唐肖嘻嘻一笑,拉下卓言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口:“說真的,阿言,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喜歡你什麽?卓言愣了愣,這個他從來沒想過,好像喜歡了就是喜歡了,沒有理由,但卻那麽清晰而堅定。
如果這樣說的話,唐肖會得意得呆毛都翹上天吧!
“喜歡你的傻。”最後,詞窮的卓言随便找了個理由糊弄。
“啊?這什麽破理由!”
“那你呢?”卓言問,“你喜歡我什麽?”
唐肖本也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告訴他“因為你長得好看”,但思忖了一番,還是老實說道:“不知道。反正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在你額頭上看到了五個字——唐肖他媳婦。然後我就覺得,這輩子就是你了。”
“……胡說。”卓言悄悄紅了臉。
用大寶替代潤.滑.劑的後果就是,之後的那幾天,卓言總覺得自己渾身一股大寶味,特別是唐肖對他說“阿言聞起來香香的”時,他簡直恨不得在地上劈開一條縫鑽進去。
以後死都不用大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