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 37
chapter 37
門外的，是本來就有進門密碼的顧霖。
顧霖端着兩碗面。
面應該是剛煮好，兩碗面上都簡單地卧着一個漂亮的荷包蛋，微微的熱氣往上飄着，在明亮的光下氤氲着他的眉眼，溫暖得讓人想要靠近。
顧霖抿了抿唇，直坦率道，“你不開心，怕你不願意讓我進去。”看見唐幼施眼圈明顯仍帶着微紅，心底驀然揪了一下。
唐幼施自知有些失态，帶着些不好意思地側身，“你先進來吧。”
她接過兩碗面，便轉身不管男人，剛放下面，“你……嗯？！”
剛放下面，剛一轉身，就撞進了早就等在後面的顧霖的懷中，往日清淡的木調香沾染着幾絲下過廚後的煙火氣，一時間仿佛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
“你幹……诶！”唐幼施剛想問話，便被顧霖一把抱起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多次被對方打斷，本就不虞低落的心情反是升了幾分火氣。
他就是仗着她喜歡他！才什麽都不解釋！什麽都不說！還三番五次來吓她！
“你幹嘛啊！”話音還未落，嫣唇便已緊緊抿起，不肯流露半分難過，眼圈卻已經濕潤了。
正低着頭不肯讓顧霖發現時，誰知顧霖卻在唐幼施身前半跪了下來，在她的膝上覆上一片陰影，唐幼施的模糊視線驀然對上了顧霖的視線，不僅從其中看見了自己，還看見了顧霖眼中的一閃而過的慌亂與心疼。
“寶寶怎麽還哭了啊？”顧霖傾身湊近，一手扶着唐幼施身側的椅邊，像是要擁她入懷，一手輕撫着唐幼施的半邊臉，語氣裏滿滿是心疼和愧疚。
唐幼施還是第一次聽見他叫自己寶寶，感覺與父母和朋友完全不一樣，這樣的昵稱從他的嘴裏出來，更多了些缱绻的愛憐和溫柔，一下子，熱意從被男人輕撫着的臉側、耳畔，熏騰，逐漸蔓延到整個人都感覺有些泛着熱意。
“你、你才哭了！”結結巴巴地反駁着，說完心底又暗暗罵着自己的不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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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幼施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淚點其實這麽的低，只不過是心底的小情緒被人察覺到了，被人安慰了一下，就忍不住了。
明明之前沒有這樣的。
“都怪你！”
顧霖就看着小姑娘憋紅了雙水眸，憋着憋着，忽然又譴責了自己一句，知道不應該，但還是有些忍不住地，眉眼染上了笑意，心裏軟乎乎的，像被塞了一團甜甜軟軟的棉花糖。
“是，都怪我。”帶着滿懷的柔意，顧霖更加貼近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像是連人帶椅子圈入了自己的領地，但又是以微仰視的視角看向唐幼施，像是在對她臣服，“那，寶寶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不開心？嗯？”
顧霖今天穿的上衣是寬松的褐色襯衫，上面的兩顆扣子沒有扣起來，似乎是男人回到家之後才解開的，松松垮垮的，讓男人的肩頸線條更加深刻，可明明是充滿強勢和性張力的一副畫面，卻又因對方這副臣服的姿态，反倒給了人一種掌控着的安全感。
“你，你先起來。”唐幼施感覺自己的心跳快要不屬于自己了，“我沒有，不開心。”
怎麽說呢，說自己就因為一個明明兩人看起來毫無瓜葛的人在難過。
還是要告訴他，她這個，剛剛在一起沒多久的，新女朋友，在介意他的過去。
終于，出逃的心跳回到了唐幼施的掌控中，鼻尖又不争氣地酸了酸，唐幼施掙脫了顧霖的懷抱，拙劣地轉移這話題，“真的沒有事，快來吃飯啦，我超餓的。”
顧霖還停留着剛才的姿勢，頓了一下，眼看着女孩強勾起的笑，剛才懷中的柔軟和甜仿佛變得泛澀，有些沉默着應了聲。
明明知道症結所在，但因為女孩的抗拒，溝通變得像隔了扯不開戳不破的屏障。顧霖知道，問題的症結如果一直不解開，勢必會産生爆發。只是……該怎麽解決，才是恰當的方式？從來沒有面對過類似的問題的顧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糾結，心底有些想笑，什麽時候，自己變得這麽猶猶豫豫、優柔寡斷了。
唐幼施第一次覺得跟顧霖吃飯會是一件難過的事，第一次這麽沉默，第一次這麽壓抑。兩個人就面對面的坐着，只跟着自己面前的食物交流，面對面之間不過不到半米的距離，卻仿佛隔了萬水千山。想說些什麽緩解，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害怕無論說些什麽都會戳破岌岌可危的氣球，讓危機在兩人之間爆破。
唐幼施心想，還是不夠了解吧，自己總是太過沖動了，什麽時候，也會患得患失，這麽多疑多慮了？
唐幼施一根一根地數着面條塞進自己的嘴裏，顧霖的手藝其實很好，簡簡單單的雞蛋面也能做得很鮮甜，可她現在還是味同嚼蠟，小心翼翼地瞥了坐在對面的顧霖，發現他只看着桌子邊上，那裏放着唐幼施回到家之後随手插放着的小蒼蘭，小蒼蘭靜靜地在花瓶裏看着這場沉默畫面。
唐幼施忽然覺得，今天的面，顧霖放的鹽放多了，多到嘴裏似乎有些發苦。
“顧霖……”唐幼施沒敢再看顧霖，“你是不是，後悔了。”
混亂的思緒在腦子裏飛快地翻飛，等話出口，悔意才跟上腦子，知道自己說錯話，也害怕聽到答案，唐幼施抓着筷子的手關節泛白。
女孩帶着哭腔的聲音，拉回了正思索着的顧霖，見女孩垂着頭，像是要掩蓋一樣，頭都快埋到了碗裏去了。
顧霖大驚，用了些巧勁，捧起女孩的頭，看見那眼淚終于是從那雙水眸不停湧出，顧不得再擔心女孩的身體讓她繼續吃面，直接橫抱起終于不抗拒他的唐幼施，等她坐到自己懷中裏，給她仔仔細細地擦眼淚後，雙手環着女孩的的細腰，帶着些許禁锢的力氣，“唐幼施，我從來沒有後悔，也不可能後悔。”
“有問題你要可以問我，和我說，而不是一個人自己在哪裏胡思亂想。”
動作溫柔，語氣确實那樣的嚴肅，唐幼施被說得怔愣，見顧霖臉上滿是心疼才放松，卻還是嘴硬，低着頭，嘴裏嘟嘟囔囔的，心虛萬分還不肯承認，“我才沒有胡思亂想。”
小女孩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顧霖嚴肅的聲音不由得松了松，放軟了些低聲覆在唐幼施的耳邊，思索了片刻該怎麽說，“是，因為那位林設計師對不對？”
不出意料地感受到了懷中女孩僵了僵，只見女孩放在腿上的手無意識地抓了抓裙擺。
唐幼施撇了撇唇，沒有說話，顧霖也不一定要她說些什麽，他想要的回應女孩已經給了。顧霖抽出一只手牽上唐幼施的手，緊了緊，唐幼施沒有反抗，顧霖笑了笑，得寸進尺般十指緊扣，才開口道“我跟她不熟，可能也就五六年前見過幾面。”
顧霖出國留學的時候，住的是租的靠近學校的小公寓，剛好林思楓住得離得很近，再加上一些聚會什麽的，一來二去的，也就能說上幾句話。只不過林思楓比顧霖小一屆，再加上他提早修完學分，因此兩人間的交集并不深。
“她喜歡你，我感覺到了。”聽完顧霖解釋他跟林思楓的淵源，唐幼施雖說沒有完全開心了，但心底的小疙瘩也确實有散下去一些，想到林思楓後來說的話裏帶的莫名的攻擊性，有些忿忿地擡頭，帶着一些虛張聲勢，“就算、就算你們沒什麽，我也，還是不開心。”
說到最後，那股虛張聲勢的氣就已經散去，躲着顧霖專注地看着她的眼神，唐幼施洩氣地埋頭進顧霖的脖間，聲音悶悶的，“我就是，有一點點不開心。”
“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控制不住……對不起，我無理取鬧了……”
為什麽會這樣呢，一開始付出勇氣的明明是她，怎麽現在她反而開始，害怕了呢？
唐幼施其實清楚自己的情緒來由，最根本的，其實還是那份不真實感。因此，又衍生了退縮、怯意、不安全感。無數次想起最開始莽莽撞撞地接近顧霖的自己，可等到真正在一起後，卻又在惶恐，疑慮，這樣的愛戀，真的就這麽簡單實現了嗎？
感覺自己好像并沒有付出些什麽，就得到了與超出預想的回報，十分的夢幻，從而引發十分的惶恐。
女孩說話間氤氲的潮氣撲打在顧霖脖間敏感的皮膚上，引起細密的酥癢，顧霖的喉結不自覺地滑了滑。
細細思索了唐幼施的話，以及這段時間以來的反應。
女孩的不安全感，似乎都，有跡可循。
顧霖心底的心疼更加明顯，像有一根細線，細細密密地纏上了他跳動的心髒，而後，一點一點地，慢慢收緊。再說話出口時，聲音已經帶着愧疚的喑啞。
“柚柚，你沒有無理取鬧，是我做的不夠好。”顧霖埋首在唐幼施的發間輕蹭，像在撫慰，也像在彌補，嗅着女孩清甜的味道，好一會才平複了那頓起的紛亂情緒，
“寶寶，你罰我吧，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