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和我結婚吧&奇怪的親吻
第68章 和我結婚吧&奇怪的親吻
程以川居然會生氣。
這個認知讓畢景卿覺得很新鮮。
前一次回溯時,程以川從沒表露過除了溫和以外的任何情緒。
對于程以川來說,探究真理勝于一切,攀登科學高峰的道路上,只有嚴謹,近乎苛刻的嚴謹和冷靜,才能确保永不出錯。
他曾經親口對畢景卿說過,憤怒是最沒有價值的情緒,多餘且無用。
畢景卿很想問他,那喜悅和愛,有價值嗎?
但他不敢問,他怕從程以川那裏得到自己不想聽的答案,因為那時候的他,已經在這位年輕清俊的天才學者身上,投入了太多感情和期待。
程以川的溫柔和關懷像一張密密織就的羅網,讓他逃無可逃,只能閉上眼睛,假裝看不見羅網下尖銳致命的陷阱。
但是這一次回溯,程以川居然會生氣了?
畢景卿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他忍不住一遍一遍的看向程以川,想确認自己是否誤判,他看的太頻繁,以至于韓謹都發現了,嫉妒的硬是掰過他的臉:“哥,你只許看我!”
畢景卿拍拍他的手背作為安撫,按捺了一會兒,忍不住又偷偷瞄了程以川一眼。
程以川始終目視前方開車,仿佛一無所覺。
他慣常挂在唇畔的笑容消失了,這讓他斯文俊秀的面容透出幾分不近人情的冷意,但這份冷卻意外的契合那雙深邃黑沉的眸子,仿佛生來就該如此。
應該……大概……也許……真的是在生氣!
畢景卿激動握拳——有種重刷BOSS的時候,意外開啓了隐藏支線的興奮感!
韓謹:“……”
他嫉妒的後牙槽都發酸了,早知道擺張臭臉就能吸引哥的注意,他剛才就也依樣畫葫蘆!該死的程以川,心機婊!
車子在各懷心思的安靜中抵達酒店,韓謹跳下車子,剛想抱着畢景卿刷存在感,就被等了半天的劉教練抓了壯丁。
“你小子又跑哪去了?今晚加一場室內訓練賽,就差你了,趕緊跟我走!”
韓謹不情願,卻拗不過教練,一臉哀怨的被拖走了。
畢景卿揮手送行:“阿謹,要好好訓練啊!”
回到樓上房間,程以川攔在畢景卿面前,終于用平靜的語氣開口:“景卿,作為醫生,我有義務為你做一次心理咨詢。”
畢景卿不解:“心理咨詢?但是我沒有——”
“你看到的‘熟人’,”程以川微妙的停頓了一下,“是範遲晝,對嗎?”
畢景卿瞳孔微微收縮,與他僵持幾秒後,無奈苦笑:“什麽都瞞不過以川哥哥你。”
他讓開自己房間的門:“進來吧。”
酒店房間并不是心理咨詢最合适的場地,但是程以川并不需要什麽外物輔助,他擁有輕易看透人心的力量,哪怕此時他心底湧動着陌生的情緒——正是他最不屑的憤怒。
這憤怒并不是針對畢景卿,而是針對他自己。
他本應該更快找到畢景卿的,如果他選擇跟上梁莫言的話。
但是他誤判了。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徹頭徹尾的遭人戲耍,這讓他感到說不出的惱火,甚至有些難以維持一貫的溫和笑容。
為了掩飾這份情緒,他不得不戴上金絲眼鏡,用冷薄的鏡片遮掩眼角的愠怒。
畢景卿有些拘束的坐在他對面,佯裝不安,實則細細觀察着程以川。
他好奇程以川的變化,就算程以川不提出要做什麽心理咨詢,他本來也打算找個理由和對方獨處的。
程以川修長的雙腿交疊,酒店的便簽本擱在膝蓋上,冷白的指尖捏着簽字筆,輕聲問道:“為什麽看到範遲晝的時候,要追上去?他綁架過你不是嗎?”
畢景卿一怔,眼神下意識的游移:“我最開始以為他是霖哥,所以……”
“心理咨詢最重要的是誠實。”程以川漆黑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一切,“景卿,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畢景卿臉頰有些泛紅,抿唇沉默片刻後,終于緩緩開口:“我想跟他說一聲對不起。”
“為什麽?”
“因為我欺騙了他。”畢景卿苦笑,“我利用他的信任,騙他吃下毒藥。”
程以川勸解道:“他只是一個副人格,你就算真的‘毒死’了他,也不是犯罪。”
“不,他不止是一個副人格。”畢景卿想起分裂成兩部分的好感度,苦笑道,“至少在我這裏,他也是一個擁有思想,擁有靈魂的人。”
程以川端詳着他,輕聲道:“但總有一天,他和範夜霖要分出勝負。一具身體裏,無法容下兩個靈魂。”
畢景卿短暫沉默,故作輕松的聳聳肩道:“最後的結果就不關我的事啦,我又不是聖人。我只是想跟範遲晝說一聲抱歉,好讓良心上過得去罷了。”
程以川沉默着。
他沒有說實話。
DID患者,并不是只有清除所有副人格這一種療法。融合所有人格,也是一種常見的治療方式,并且已有成功案例。
但程以川并不想把這件事告訴畢景卿。畢景卿對範遲晝的在意超出他的預估,他為什麽要讓這樣一個潛在的威脅繼續存在呢?
他也看得出來畢景卿沒有說實話,這讓他心底的愠怒越發燒灼。
一次失敗的心理咨詢,咨詢對象沒有交付信任,他也完全不在狀态。
也許……對待畢景卿這樣感情充沛的孩子,直接一些反倒效果更好?程以川想起畢景卿面對韓謹時無奈卻寵溺的縱容,心裏忽然一動。
程以川放下本子和筆,對畢景卿伸出手:“景卿,可以來我這邊嗎?”
畢景卿懷着一點微妙的冒險精神,乖乖握住他的手,湊了過去。
他很好奇有了新鮮情緒的程以川,會和從前有什麽不一樣。
他跌進了年輕學者的懷裏,耳朵貼着覆蓋着薄薄一層肌肉的胸膛,聽到了鼓點般的心跳聲。
畢景卿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他第一次聽到程以川心跳的節奏加快,雖然不多,但的确與以往不同了。
程以川維持着擁住他的姿勢,把下巴輕輕放在少年頸窩,沉默片刻後輕聲道:“景卿,和我共度餘生好嗎?”
“??!”
畢景卿大吃一驚,想直起身來看他,教授的手臂卻牢牢扣住他的腰,不許他擡頭。
男人微涼的唇貼在他耳畔,聲線清澈溫潤:“我會好好待你,比韓謹、範夜霖、葉傾珏或是周冶待你更好。你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是我絕對不能失去的人,我發誓一生一世疼你愛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說的那樣真摯,卻死死按住懷中的少年,不允許他看到自己的眼睛——那是他自認唯一的破綻。
畢景卿無法起身,只能維持着緊貼男人胸膛的姿勢,靜靜聽着入耳的心跳。
他聽着那跳動聲一點一點放緩,又一次恢複了熟悉的節奏。
他此時的心情,很難用語言來形容。
“抱歉,我不能答應。”
程以川微微蹙眉,終于肯放松力道,任由少年扶着自己的大腿坐直身子。
“為什麽?”
“因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向我求婚。”
“理由我已經說了。”
“那些都不是理由。”畢景卿搖搖頭,“以川哥哥,‘最重要的人’和‘絕對不能失去的人’,這些是你必須娶我的理由,卻不是你喜歡我的理由。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呢?”
程以川沉默下來。
他沉默着凝視着畢景卿,像是在凝望一道此生無解的難題,眼中閃爍着困惑和不解。
他覺得自己求婚的理由非常充分,但那些理由,似乎都無法在畢景卿那裏得到認同。
的确存在其他理由——比如……因為你可以滿足我最不可見人的龌龊欲望,可以帶給我無與倫比的靈感。
也許這是畢景卿想要的答案,但是他不能說。
根據概率,這是最糟糕的求婚臺詞之一,成功率不會高于百分之一。
程以川微微笑了,眉宇間的溫潤如玉如琢,輕聲道:“既然這次的求婚你不滿意,那就算了。下次我會再好好準備的。”
畢景卿欲言又止,最後無奈嘆息:“不用有下次了,以川哥哥,我們的關系還不到那一步。”
程以川充耳不聞,溫柔的直接把他抱到床上,親昵的輕吻他的額頭,懇求道:“就當做是對求婚失敗者的安慰,今晚允許我留下,好嗎?”
想拒絕程教授并不容易,他總是有辦法達到目的。畢景卿累了,不想花費力氣和他鬥智鬥勇,幹脆點頭答應。
程以川輕手輕腳的幫他換好睡衣,擦手擦臉,喂他喝了一杯熱牛奶,然後把他放進柔軟的被子裏,笑着對他道晚安。
表面上看,完全看不出來求婚失敗帶給他任何挫敗感。
燈光調暗,畢景卿昏昏欲睡,徹底墜入夢鄉前,他感覺教授輕輕握住他的手,柔軟的薄唇吻上手背細膩的皮膚。
有點癢……而且為什麽要親手背?
但他實在太困了,親吻手背這個動作又沒什麽侵略性,于是短暫的疑惑後,便放任不管了。
程以川靜靜凝望着沉睡的少年,許久之後,才緩緩起身。
他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仿佛從剛才那個溫柔無害的吻手禮中得到了渴望已久的東西,快步走到桌邊,坐在随身帶着的筆電前開始工作。
電腦屏幕幽幽的熒光,徹夜未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