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不尊師長又是怎麽回事?”
秦漪蘭用手帕擦着眼角的濕潤:“皇上宣太子太傅進宮一問便知。”
很快太傅就被急诏進宮,太傅唐若需今年已經五十有五了,頭發半白,胡子飄飄,頗有當事大儒的風度。
聽明來由後,唐太傅頓時吹胡子瞪眼。
“太子殿下簡直,簡直難以教化!”
李承銑沒想到,連太傅都這樣評價太子。
若說秦漪蘭心存私心,唐若虛可算個貨真價實的純臣。
“每次教課時,太子殿下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啊!”
“留下的課業從來不寫!”
“留下的書從來不翻!”
說到最後,唐若虛簡直有點委屈了。
“臣每次教導太子,都覺得是對牛彈琴!”
想他也算是當世鴻儒,他也想從小教導太子,誰沒想過輔佐太子成為一代明君呢!
那是多少人的夢想啊!
将經史子集,儒學道理講由未來的大齊繼承人聽,潛移默化教導太子愛國愛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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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太子根本聽不進去啊!
唐若虛痛心疾首:“如此這般,臣寧願去宮外的書院教書,多教化些寒門學子!”
李承銑被唐若虛一通控訴,頭一回覺得臉上挂不住。
“太傅說的是,是朕疏于管教,不過瑜兒本性是好的,又生過一場大病,許是課業太重了。”
“皇上!”唐若虛發出不贊同的聲音,“太子是國之未來,皇上怎能如此溺愛!”
林楠績:【啊。】
【其實小太子挺聰明的。】
【不對,應該說是特別聰明。】
【他可以過目不忘,過耳不忘。】
李承銑:???
【可惜小太子懶得開口說話,不然能吓死唐太傅。】
李承銑期待地看向小太子,突然心念一動:“兒啊,你要是肯說話,父皇就讓那個你特別喜歡的小太監陪你玩。”
林楠績:???
【跟我有什麽關系啊!】
小太子突然眼神一亮。
場面正在僵持着,當中的小太子忽然張開了嘴巴。
“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谖兮!”
“惟仁者為能以大事小,是故湯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為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勾踐事吳。以大事小者,樂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詩雲:‘畏天之威,于時保之。”
小太子稚嫩的童聲字字清晰地響徹在紫宸殿中,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李承銑好半天才找回聲音,嗓音艱澀道:“好……”
好家夥!
李承銑一聲好字過後,整個紫宸殿以汪德海為首都紛紛發出贊賞的聲音。
誰能想到,一直以為是啞巴的小太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汪德海眼眶濕潤:“小太子如此聰穎,實乃大齊之幸啊!”
唐若虛更是整個人都被釘在原地一般,見鬼了一般地看着小太子。
雖然太子是啞巴,但他從來都以常人的标準來要求小太子,才會這麽恨鐵不成鋼。
這幾段都是四書五經的內容,尤其最後那段,是他最近偶然提到的內容。
小太子居然全部記住了。
可他從來不背書,也不寫課業。
那只有一個解釋!
唐若虛眼中綻放出一道異彩!
難道小太子是個神童?!
小太子說完一通之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唐若虛,小小的臉上表情很持重,但更多的是歉意。
漸漸的,唐若虛的眼眶濕潤了。
難道,他真的要輔佐出國家未來的明君了。
小太子都出口成章了,平時不愛說話怎麽了!
唐若虛看着小太子目光就像看見了金饽饽,激昂地對李承銑行了個大禮。
“原來是臣有眼無珠,沒發現殿下如此天賦異禀。”
“小太子如此早慧,行為有異于常人也是很正常的,早慧之人通常與平常孩童行為不太一般,這是智慧的征兆!”
“如此聰明,過目不忘,出口成章,将來必成大器!”
“有此儲君是我大齊之幸事也!!”
“臣定當竭力教導,不負皇上所托!”
唐若虛激動異常,臉色都漲紅了,恨不得現在就将四書五經,經史子集,一身學識全部教授給太子!
啊!
還有《大齊策論》!
《大齊律法》是國家法治根本,也不能落下!!
出海船隊帶回來的外國書籍也要加進來,拓寬眼界要從娃娃抓起!!!
林楠績驚呆了:【唐太傅……好像那些個愛雞娃的家長。】
李承銑雖然不懂雞娃是什麽意思,但也被唐若虛的熱情吓到了。
聽着唐若虛一頓誇贊,內心不禁有些飄飄然,他兒子果然厲害。
唐若虛激動地說起自己的教學計劃,恨不得現在就讓小太子在知識的海洋裏遨游,太過沉浸,沒注意到小太子的嘴角撇下去了。
林楠績發出不贊同的聲音:
【太子殿下才四歲啊!】
【這個年齡段雖然啓蒙很重要,但科學驗證,不适宜過早開發大腦,應該身體開發和腦力開發并行。】
【而且小太子就是察覺到唐太傅太有熱情,默寫對內容後就立馬加課業,小太子就假裝自己沒聽了。】
【哇!我上學的時候怎麽沒有這麽聰明呢?】
想到上學時的分數,林楠績冷酷道:【哦,我本來就沒有這麽聰明。】
李承銑和唐若虛一樣沖上頭的熱情頓時冷卻了。
說的有道理!
“太傅莫急,瑜兒年紀尚小,循序漸進才是。”
唐若虛:“皇上所言極是。”
小太子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後一把被李承銑撈到膝蓋上坐着。
秦漪蘭被這猝不及防的轉變整得目瞪口呆。
太子居然不是啞巴?
還能把四書五經倒背如流?
她還想讓皇上廢太子和她生孩子呢!
秦漪蘭咬了咬牙:“小太子這般聰慧早熟,卻私藏後妃的肚兜,還請皇上明察!”
李承銑看向小太子:“跟父皇說說,怎麽回事。”
小太子瞅了瞅父皇,似是有些委屈:“臭,暈,吵。”
林楠績:【咦,我好像能翻譯小太子的話。】
【肚兜臭,都把他臭暈了,這群人還叽叽喳喳吵得腦袋都大了。】
李承銑:……
【小太子只是覺得煩,聽到吵吵更煩,辯解都懶得辯解。】
【大齊惜字如金第一人也!】
李承銑:……
這孩子到底随了誰啊?
秦漪蘭臉色都要扭曲了,什麽叫臭?她的肚兜可是用香蘭水泡過,用上好的脂粉香熏過的!
汪德海将管理貴妃衣物的宮女傳進來。
宮女戰戰兢兢地跪下。
汪德海:“今日之事你可知道?”
宮女戰戰兢兢道:“貴妃娘娘的貼身衣物洗淨後都要用香蘭水泡過,然後挂起晾幹,再用脂粉香熏。今日晾幹了,奴婢去收,才發現被風刮走了,沒想到驚擾了小太子。”
林楠績:【阿這,明明是知道太子從旁邊經過,估摸着扔出去。】
李承銑臉色冷肅:“還敢撒謊!”
宮女吓得渾身一抖,跪在地上求饒:“皇上饒命啊!奴婢知錯!奴婢也是受人指使!”
汪德海:“受誰指使,還不速速招來!”
宮女戰戰兢兢地看向秦貴妃身旁的侍女阿惠。
阿惠臉色一變:“休得血口噴人!”
秦漪蘭咬碎了一口銀牙。
竟然功虧一篑了!
她看向一旁的奶娘:“小太子還性格暴虐。”
林楠績又看向奶娘:【哦,還有奶娘。明明是奶娘手腳不幹淨,偷盜東宮財物。被小太子發現才咬的。】
李承銑:……
李承銑示意汪德海:“把奶娘拉下去,着人查看她的住處。”
奶娘臉色驟然白了,雙腿一軟跪在地上:“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被拖下去的時候還看向小太子:“太子救我!”
小太子将臉轉向皇帝,背對奶娘。
李承銑點了點小太子的額頭:“不喜歡什麽人就告訴父皇,下次不許咬人。”
小太子聽話地點點頭。
林楠績:【啊,此事好像還有隐情,讓我翻翻。】
李承銑耳朵豎了起來,還有隐情?
【啊!這法子居然是大将軍無意中透露給秦貴妃的!】
什麽!
李承銑內心頓時波瀾頓生,秦将軍居然也參與了此事?
他想謀害皇嗣不成!
【大将軍進宮看望貴妃的時候,不小心說漏嘴自己順了皇上一件東西,很有些難以割舍的情感。還說若是被發現,自己肯定要被定罪。】
【本來是自言自語的,居然啓發了貴妃娘娘?】
李承銑納悶,秦将軍偷他東西?
他都那麽位高權重了,還需要偷東西?
【等等等等,到底大将軍順了皇上什麽東西,這麽難以割舍。】
李承銑:他也想知道!
是剛進貢的金銀珠寶被扣下來,還是內務府的上古珍寶遺失了?
不對啊,這些秦放能看得上?
林楠績努力在腦子裏調動劇情,理清楚來龍去脈以後,林楠績心中爆發一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偷狗皇帝的襪子!】
【去年行宮狩獵時換下來的,他眼疾手快就順走了!】
【原味襪子!!就藏在大将軍的枕頭下面!!!】
李承銑差點吐出來。
抱着小太子的力道都大了幾分,惹得小太子側目看他。
他腦海裏浮現秦放那副威武高大的樣子,半夜裏躺在被窩裏品鑒他穿過的襪子。
胃裏瞬間翻江倒海。
!!!
李承銑将小太子放下來交給內侍,叫上汪德海,風風火火道:“跟我去大将軍府!”
秦漪蘭一驚:“皇上這是何意?”
怎麽突然扯上她哥哥了?
李承銑定定地看了秦漪蘭:“你也跟着一塊去。”
汪德海:“皇上,這恐怕不和規矩。”
怎麽突然還帶着後妃出宮呢?
李承銑冷笑一聲:“規矩?朕就是規矩!”
林楠績:【奇怪,怎麽突然要去大将軍府?】
【不管了,看着好像有好戲看,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
大将軍府在城東,地段非常好,将軍府是禦賜的,修建得非常豪華。
裏面的門童看見有人來了,還沒伸手攔就被一把撥開,汪德海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睜大眼睛看看,是誰來了。”
那門童此時才看見為首的人身穿明黃色龍袍。
明黃色!龍袍!
門童頓時臉色血色盡失,跪在地上磕頭:“皇上饒命,小的有眼無珠。”
話還沒說話,李承銑早就往裏頭去了。
李承銑從前也來過大将軍府,是以清楚府內格局,直奔秦放的卧房。
林楠績:【啊,直接往大将軍的卧房去嗎?】
【你們關系好像有點暧昧了捏。】
李承銑腳下差點被門檻絆倒,險些爆粗口。
另一邊,秦放正在府內專門習武的院子裏打拳,虎虎生風,極其有力道,大冷天裏,他出了一身汗,光着上身,小麥色的皮膚在太陽底下閃耀着光澤。
家丁跌跌撞撞地跑進來。
秦放皺眉:“怎麽這麽莽莽撞撞的?”
“将軍不好了,不好了!”家丁氣喘如牛,“皇上來了!”
秦放眼睛一亮:“皇上來了?可安置好了?”
家丁都快哭了:“來不及安置,皇上直接往您的寝室去了!”
秦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