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大典的鬧劇,終究落下帷幕。
海川院退出場地,留下的爛攤子自然要無雙宗收拾。
長老們要安撫賓客,楚輕雲要安排穆弈和吉瑞吉鏡療傷,沈辰帆要主持大局,衆人忙忙碌碌,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等到送走了看熱鬧的賓客,仙盟幾位重頭和長老們在議事廳重聚。
楚輕雲檢查了穆弈的傷勢,确定都是外傷,危害不大,才最後去了議事廳。
脫去了禮服,楚輕雲随便穿了一件月色長衫。盡管如此,他的出現還是引來所有人的目光。
沈辰帆也坐在主位注視着他。
楚輕雲步履穩健,走到沈辰帆旁邊的位置,坐下。
畢竟是他弄出的陣仗,當然還得他解釋。
但說來話長,一時之間,他又無從說起。
“大家有什麽疑問,盡管問吧。”
他說道。
“顧掌院他真的……要挾你?”
最先開口的,是虞恒。
虞恒雖然受傷,但他是自在閣閣主,受傷也不能逃避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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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還能前排吃瓜。
“是。”楚輕雲這會兒沒有跟虞恒鬥嘴的興致,斬釘截鐵地給了答案。
虞恒:“唔……”
看向沈辰帆。
沈辰帆扶額沒說話,博銘真人卻開口道:“顧掌院光風霁月,相信他只是一時糊塗。”
在大家看來,今日之事,無非是楚輕雲和顧賢允的情感變故所致。
以私情壞大局,怎麽看,都有點上不得臺面。
楚輕雲不動聲色,只瞟了博銘真人一眼。
“饒是如此,也不該動手。”
朔平真人捋了捋胡須。
“長老說得對。”
虞恒看沈辰帆和楚輕雲都不說話,就繼續說道:
“剛才掌院的陣仗,像是要把所有人一網打盡。只不過感情受挫罷了,至于動那麽大的氣?”
“咳。”
橙風真人輕咳一聲,觀察着楚輕雲的表情,斟酌道:
“宗主,恕我直言。如果顧掌院他以性命相協,您為何之前不與我們說明?無雙宗屹立千年,豈能讓宗主受辱。”
話音落下,衆人目光灼灼,全盯着楚輕雲。
每個人都知道楚輕雲是故意鬧這麽大。
但不管是情之所至也好,高調決裂也罷,差點把大乘修士逼到暴走滅世,也是事實。
楚輕雲如果今日不能給一個合理的解釋,恐怕這頂擾亂盛世的帽子,就真要扣下了。
沈辰帆掃視全場,視線從楚輕雲秀美的側臉劃過,再看向衆人,終于開口:
“顧掌院動手傷人難逃其咎。何況是他脅迫在先,楚宗主隐瞞至今,必然有他的理由……”
作為仙門之首,沈辰帆作為盟主,可以粉飾太平,對顧賢允客客氣氣,維持安穩的局面。
但今天顧賢允動了手,楚輕雲撕破臉,他代表仙盟,肯定要做出取舍。
至于他如何抉擇,已經從言語之中暗示。
話沒說完,楚輕雲突然說道:
“他圈養劍靈。”
一句話,猶如平地驚雷,把沈辰帆的話直接堵了回去,且炸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什、什麽?”虞恒一臉懵。
沈辰帆也沒聽清一般,疑惑不解:“輕雲,你……”
別是感情破裂說胡話了?
“劍、靈。”
楚輕雲一字一字重複,平靜無比地重申:
“顧賢允,圈養劍靈。他還企圖複生劍靈,今日被我識破,所以才怒不可遏。暴走的不是顧賢允,是他藏在佩劍裏的劍靈。”
衆人:!!!
此話過于匪夷所思,每個人的臉色都變換複雜,千頭萬緒難以置信。
又是一陣沉默,沈辰帆作為盟主,壓下震撼,最先說道:
“輕雲,劍靈之術有違天道,早已失傳。顧賢允從何得來?”
他以盟主的身份,認可無雙宗,選擇楚輕雲。
但他卻難以相信“劍靈”還能存活于世。
修習禁術乃修真界大忌,且從前人之跡可以看出,修習禁術的修士往往不得善終,要麽入魔被殲,要麽暴斃身亡。如果一個人修習禁術還能步步大乘,甚至離飛升只有半步之遙,這豈不是打修真界所有人的臉?
大家長久以來尊崇的信仰和信奉的準則,都成了一個笑話。
所以他們沒辦法相信楚輕雲。
楚輕雲已經有心理準備,知道說出來也沒人信。
于是他聳聳肩,不急不慌道:“不知。只是他計劃失敗,恐怕還有後招,大家各自準備吧。”
他這回給顧賢允擺了一道,并不會阻攔顧賢允的動作。劍靈反噬是顧賢允飛升的最後一道門檻,顧賢允一定要把劍靈解決。
衆人還是沒能從駭人聽聞的消息中清醒,楚輕雲該說的都說了,也控制不了別人的想法,所以他說完就閉了嘴。
沈辰帆也沒能消化,但他是盟主,還要維護楚輕雲的體面。
于是他點點頭道:“此事,我會調查。”
說完,他話鋒一轉:“你那徒弟,身手不凡。”
低階修士竟能與顧賢允過招,所有人都看着,沈辰帆必須問。
“盟主謬贊。”楚輕雲想起穆弈,勾唇一笑:
“這可是歐陽前輩的功勞。”
歐陽錦也參加了會議,她雖然不管事,但來都來了,也沒人趕她。
只是沒想到,看熱鬧看到自己身上。
衆多視線中,她繃着臉,高貴地點了點頭。
穆弈在陣法上确實有天賦。
她教得的确不錯。
這就合理了。
歐陽錦一直是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角色,在修真界地位超群。
是她親手教導的修士,有怎樣的身手都不足為奇。
就是不知是該佩服楚輕雲能請動歐陽錦,還是感嘆穆弈能有如此好運,先是入了宗主座下,後又被歐陽錦教誨。
“可他當時,為何纏繞黑氣?”沈辰帆突然問。
修真界對黑色的靈氣比較敏感,因為一般情況下,只有魔修有如此具象化的功法。
不等楚輕雲回答,虞恒便道:“是星冥骨?”
沈辰帆:“?”
楚輕雲看了沈辰帆一眼。
對陣時他也察覺到穆弈的怪異,不是沒有擔憂,衆目睽睽之下,怕有人借題發揮。
好在有人識貨。
他贊善地對虞恒點頭,看虞恒順眼許多。
“星冥骨,是上古靈獸星冥死後殘留的骨骼。星冥好戰,修為又高,他的骨骼是難得的煉器材料,對修煉大有裨益。唯一的缺點是用的時候會發出黑色氣團,引人誤會。”
虞恒:“豈止難得,根本就有錢也買不到,你倒是舍得哦。”
恨啊,無雙宗到底藏了多少寶貝!
沈辰帆無奈地笑了笑。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散會吧。”
楚輕雲想解釋的已經解釋了,他起身撣了撣衣袍。
沈辰帆颔首同意,也站起身。
這時,博銘真人出聲道:“敢問盟主,海川院那邊,如何處理?”
沈辰帆表情冷淡,靜默一息,說道:“顧掌院固然情有可原,但他傷了無辜之人,不罰不以平怨。如此,只能仙盟除名。”
衆人:!
這是明明白白站隊了。
海川院今後不止是無雙宗的敵人,也被仙盟排除在外,成了整個仙盟的對立!
“同意。”虞恒表了态。
有淩雲宗和自在閣的認可,沒人會有異議,其他沒有出聲的仙門,自然也緊随其後。
陣營就這樣确定了。
楚輕雲還算滿意現在的局面,掃視衆人說道:
“今日大家受驚了。不如這樣,無雙宗有一處秘境,從未對外開放過。為表歉意,這次就為大家開啓一次,大家随意進出,所得珍寶,俱可帶走。”
衆人:!!!
“謝宗主!”
“多謝楚宗主!”
“楚宗主過于客氣了!”
衆人終于喜上眉梢,無雙宗的寶貝多,這是公認的實事。可惜再怎麽觊觎,也只能眼饞,不敢妄想。
能進無雙宗的私藏秘境尋寶,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這會開得值啊!
*
送走了所有人,楚輕雲也打發長老們去忙。
虞恒還賴着不走,楚輕雲知道他擔心吉鏡,就讓他自己去找吉鏡。
就這樣,楚輕雲獨自回到主殿,找到穆弈。
穆弈已經醒了,他傷痕未愈,卻在仔仔細細地用軟布擦刀。
聽到動靜,發現是楚輕雲來了,立刻起身行禮:
“師尊!”
“阿弈。”楚輕雲見到穆弈,繃緊的神經,徹底松弛下來。
穆弈安全,他也安全,就很好。
掌心附上穆弈的臉頰,靈氣催動,穆弈臉上的傷口緩緩消失。
穆弈凝視着楚輕雲,眼神一眨不眨。
“還生氣嗎?”楚輕雲依次治愈穆弈的傷口,笑着問。
眉眼彎彎,美如畫卷。
穆弈只覺皮膚滾燙,想退後,又定在原地,貪戀地直視楚輕雲。
“弟子不敢。”
他說。
“我看你可膽子很大呢。”楚輕雲調侃。
雖然是為了保護穆弈,才把穆送到歐陽錦身邊。但總歸是他不對,害穆弈擔心了。
收回手,楚輕雲坐到穆弈的椅子上:“我開啓了一處秘境,你也去尋寶吧。讓吉瑞吉鏡帶着你,肯定找到的寶物最多。”
吉瑞吉鏡是無雙宗“老人”了,對某些秘境可以說輕車熟路。
結果穆弈搖了搖頭。
他的視線随着楚輕雲的動作轉移,依然牢牢地貼在楚輕雲臉上。
楚輕雲經常被人看着,卻也在穆弈的視線中感覺到幾分不自在。
不怪他多心,只怪穆弈黑漆漆的眸子過于深邃,仿佛藏着千言萬語。
偏偏又不說。
捏了捏鼻梁。
楚輕雲覺得穆弈還是在生氣。
“那你說。”他無奈道,“你想要什麽?”
穆弈是掉到陣法裏才想明白,從一開始,楚輕雲就是故意讓他去找歐陽錦的。
現在看來,似乎是因為計劃着大典上的對決。
當想起在這之前,楚輕雲跟顧賢允有不知怎樣的拉扯,他還是不好受。
很奇怪,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不好受。
但心口就是像堵了一塊石頭,讓他氣息不暢,還莫名酸痛。
“弟子只想常伴師尊左右。”穆弈說道。
如果可以,他想寸步不移地跟着楚輕雲,一刻也不想離開。
“……”
楚輕雲哭笑不得。
“那我們一起閉關吧。”他說道,“像上次一樣。”
他吊兒郎當那麽多年,現在也真的收心,迫切想專心修煉。
劍靈不死,他與顧賢允早晚再戰,多一分功力,他也能多一分勝算。
穆弈陰沉的臉色也終于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嗯!”他重重點點頭。
他也想好好練功,不想再拖累楚輕雲了。
也不想像個累贅一樣,被遠遠抛開。
*
與無雙宗相比,此時的海川院群情低迷。
廉爍的暴走和顧賢允的威壓傷了無數人,不分敵我。
上官冰和董志跟在顧賢允身後,被顧賢允周身的寒意凍住,什麽都不敢說,也不敢問。
回到海川院後,顧賢允就自顧自回到自己的內室,上官冰和董志只能等在外面,安頓完其他弟子。
“你還是放不下楚輕雲是不是?”
廉爍終于醒了,不顧受損的神識,在顧賢允識海質問。
顧賢允也受到創傷,打坐調息着。
廉爍的聲音讓他的耐心達到極限,他從未有如此刻厭煩廉爍。
“你還沒鬧夠?”顧賢允冷漠反問:“是不是往日我太縱着你,讓你竟肆意妄為?”
本來不至于如此難堪。
楚輕雲所作所為,都是出于私情,他本來可以憑借威信,化解這場危機。
偏偏廉爍動了手!
“你果然喜歡楚輕雲!”
廉爍不服,今日的局面無論如何也賴不到他頭上。
是楚輕雲狡猾,算計了他們。
但他又不想承認自己沖動,只能再次試探顧賢允。
可是這次顧賢允的回答令他失望了。
“那又如何?”顧賢允道。
“什麽?你再說一遍!”
廉爍最受不了這一點。
這世上,明明只有他對顧賢允情深義重,顧賢允也明明許諾他地久天長。
當初說好只是有目的地接近楚輕雲,可從什麽時候開始,顧賢允竟然真的動了情?
而他竟然信了顧賢允!
顧賢允卻如釋重負。
甚至無聲地勾起唇。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劍靈的終點是反噬。
他舉步維艱,步步驚心地走到今天,因為忌憚着頭頂這把随時斬下的利刃,連情感都要一藏再藏,半點不敢吐露。
可他的苦心經營,差點毀于一旦。
憑什麽呢?
他是當世大乘第一人,受千萬人膜拜臣服!憑什麽要受制于一團沒人看得見的靈體?!
“我喜歡楚輕雲。”顧賢允吐出真言,仿佛受夠了“被挾持”的命運。
不就是被反噬嗎?
來呀!他倒要看看到底多厲害!
“我心裏只有楚輕雲!”
“我愛他!”
“你滿意了嗎?”
“顧之遠,你負我!”
廉爍傷透了心,卻流不出眼淚。
但他的憤怒猶如烈火,“轟”得一下點燃了刀身。
“咔嚓咔嚓”的脆響從四周響起,一粒粒晶瑩剔透的冰花憑空綻放,轉眼就形成一道屏障,嚴絲合縫地包裹住整個內室。
顧賢允睜開雙眼,眸地殺意翻滾。
他的劍尖對着他的眉心,他卻毫無懼意。
“去死吧。”他沉聲開口。
*
巨大的結界憑空而生,劇烈的靈氣波動,讓守在院外的上官冰和董志面面相觑。
院中覆蓋的皎皎白雪,從牆檐上簌簌落下,花團錦簇的枝頭也承受不住壓力一般,搖落滿地花瓣。
弟子們都被上官冰遣散,他和董志也還沒療傷完。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如一記重錘砸在他們天靈蓋上,董志猝不及防,喉間湧起腥甜。
“怎麽回事?”董志受了驚,看向上官冰。
上官冰搖頭。
他當然也不知道。
“掌院沒事吧?”董志看向那牢不可破的結界。
那逼人的寒氣仿佛向外散發着無窮殺意,讓他們不敢靠近。
“咚!”
結界內是掌院卧榻,有不明的聲響從結界透出來。
上官冰茫然了一刻,繼而臉色一遍,拉着董志急速後退。
“轟!”
他們前腳飛到半空,後腳他們站立的位置,包括整個結界和院落,就猛地下沉。
董志:“!!”
結界完好無損,可他們的院子卻坍塌殆盡,變成一片廢墟。
“掌院……”董志不明所以,想要上前查看。
上官冰卻拉住他:“稍安勿躁,結界仍在,掌院應該無恙。”
顧賢允練功的時候,不喜被人打擾。
他們不知顧賢允在幹什麽,但既然沒有吩咐,他們也不能貿然打斷。
“先布結界,別驚擾了其他師弟師妹。”上官冰說道。
“哦,好好。”董志還算聽話,馬上配合上官冰。
二人合力,先把主峰保護起來。
之後就是等待。
不管結界那邊出現任何動靜,只要沒有破碎,他們就不靠近。
但他們并沒有等太久。
一封來自仙盟的文書被送到主峰,上官冰和董志沒有資格拆開看,還在猜測有什麽事,就聽“砰”得一聲,結界碎裂。
“師尊!”
上官冰和董志吓了一跳,急忙飛身過去。
顧賢允卻安然無恙的從廢墟中走了出來。
只是面色有些蒼白。
“師尊,您怎麽了?”落到跟前,董志先問道。
“無礙。”顧賢允擺擺手。
他一貫清冷如霜,看上去倒是沒有不同。
上官冰看不出異常,便把文書交過去:“師尊,仙盟來信。”
顧賢允接了過去,淡淡道:“嗯。”
環視四周,他的表情無波無瀾,沉聲吩咐:“遣人修繕,為師要閉關。”
說完,他不再多言,轉身往主峰後山飛去。
上官冰和董志看不見,顧賢允藏在袖口中的手掌止不住的顫動。
後山密林之中,還有一處供他閉關的洞穴。
等到遠遠地把徒弟抛在腦後,進入到自帶屏障的洞口,顧賢允才“噗”得一聲,吐出一口濁血。
他五髒六腑都像打碎一般,灼痛不堪。
試過了,他與劍靈一脈相通,他殺不死劍靈。
哪怕劍靈神識受損。
只不過他确實起了殺心,有那麽一刻,他想和廉爍同歸于盡。
可能廉爍也感覺到了他的殺意,拼命打碎結界,逃了出去。
顧賢允已經懶得思考廉爍去哪裏了。
佩劍在他手裏,廉爍的靈體走不遠。
他要先療傷,然後從長計議。
這麽想着,顧賢允朝洞內走去。
可他剛邁出一步,腳卻失了力度,讓他重重摔倒地上。
顧賢允:?
莫名其妙中,顧賢允的識海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
“終于,找到你啦!”
顧賢允:!!!
什麽東西!
此時,廉爍的靈體還徘徊在廢墟之中。
他沒有身體,不能哭,也流不了血。
但他的難過和疼痛卻抑制不住,讓他傷心欲絕。
生命力在流逝,他感覺得到。
他同樣感覺得到,剛才,顧賢允真的要殺他。
他對顧賢允還不夠好嗎?
為了成就顧賢允,他獻祭了自己的身體,變成了現在這幅鬼樣子。
而顧賢允一直以來都在騙他!
不僅變了心,還想要他的命!
廉爍越想越悲傷,但剛剛的對戰消耗了他太多的能量,能維持着靈體不碎,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院落一片狼藉,到處是殘垣斷壁。
豔麗的花瓣被壓在斷瓦破磚之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上官冰叫來了弟子清理現場,他們看不見廉爍,廉爍卻能看見他們。
主峰之上,連日光都是冷的。
廉爍看着來來回回的弟子,終究清醒地認識到,顧賢允靠不住了。
他要自尋活路。
“這樹還能活嗎?”董志蹲在不遠處,瞧着被連根拔起的梅花樹。
“不能活也得活。”上官冰上前,扶起歪倒的樹幹。
掌院不說,他們也猜得到,能在院落裏種植那麽久,必然是心愛之物。
他們得盡力搶救複原,不讓掌院失望。
廉爍的視線則從董志的臉上,移向上官冰。
顧賢允治理有方,又有眼光,海川院這些弟子,一個比一個挺拔俊朗,君子端方。
但人有千面,再行止有度的君子,性格也是千差萬別的。
上官冰作為最先入門,也最得顧賢允器重的大弟子,這麽多年,地位依然不減。
可見不止道心穩固,品性和身體,也是極好的。
他何必舍近求遠呢?
廉爍輕飄飄地靠了過去,有雪花落在上官冰肩頭,上官冰看不見,廉爍卻觀察到了。
他擡手碰了碰,卻完全感受不到雪花的冰涼。
上官冰也感受不到。
暴殄天物啊。
廉爍想。
反正上官冰活了很久了,應該不會介意,讓他也感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