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在聞槿年紀尚小的時候，經常偷偷拿爸爸媽媽的手機在被窩裏面看小說。
什麽校園拽公主、四公主vs四王子……
僞裝得其貌不揚的女主登場，偶然一次驚豔四座，奪下包括校花、街舞公主在內的多項榮譽稱號。
她喜歡看，寫的自然也就是這種類型的小說。
林聽是她筆下的主角。
她英姿飒爽，勇敢無畏，完美符合了聞槿幼年時期的所有憧憬。現在回過頭來看林聽，聞槿驟然産生一種“媽媽的好寶”的感覺。
籃球被扔在了地上，林聽扭過頭。
好感度70的冷豔美女把特招生的制服穿出了高定感，她微微低頭輕聲詢問聞槿：“吓到了？”
聞槿搖頭，有點擔心地看她：“同學你的手還好嗎？”
籃球襲來的速度快，林聽接的雖穩，但掌心已經紅了一片，她将手心攤開，和手腕白皙的皮膚形成了極鮮明的對比。
聞槿看她的手：“抱歉……”
林聽斂眸：“不是你的錯，其實他本來打算砸我。”
可林聽剛才應該沒有站在周圍。
這句話讓聞槿有點困惑，林聽眼睫飛快顫了一下，她說：“沒什麽，我随便說的。”
特招生在貴族學院受到針對不是什麽罕見的事，只是挺身而出的畫面還是蠻有意思的。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沒停下，錢盈的人際關系很不錯，但籃球是成懷瑾砸過來的，沒人敢多說什麽。
成家是奢侈品行業龍頭，家族業務涵蓋極廣，從化妝品到珠寶高定，已有兩百餘年的家族史。
相比起來，聞槿和錢盈的家世就沒那麽大面子了。
錢盈嘟囔：“我就說了他們兩個很惡劣。”
有人調笑道：
“錢盈，不會被保護了一次就和特招生一個陣營了吧？”
“在球場邊被砸到就是可能發生的事情啊，你們自己也要注意點好吧。”
“不過她接球倒是挺穩的……”
沒有人認為明顯故意砸球過來的4號應該道歉。
林聽面色如常，像是什麽都沒聽到那樣收回手，動作隐晦地朝着聞槿搖了一下頭。
剛來學校第一天，聞槿不是直升上來的學生，如果這時候明顯站隊特招生，就算家境不錯，也容易被孤立。
聞槿看向場上毫無歉意的雙胞胎。
她擡腳把籃球當足球踢了過去，很明顯的表現了自己的不滿。
籃球咕嚕嚕滾到了腳下，成懷瑾彎腰将球拿起來。
旁邊3號球衣的成嘉言笑起來：“果然是變數。”
成懷瑾側目挑眉：“你們認識？”
成嘉言應了一聲：“早上見過一面。”
“啊。”
微妙的情緒從心中滑過，成懷瑾收回落在雙胞胎弟弟身上的視線，扣着球向着場邊走去。
旁邊原本還在圍觀調笑的學生紛紛收聲。
聞槿看着從自己面前走過的成懷瑾，有點嚴肅：“你為什麽不道歉？”
這句話說出來，也不知道好感度會不會變成負數。聞槿想，但做錯了事情就需要道歉。
畢竟是自己筆下的人物，聞槿看他們時不自覺地會帶上點年長者的目光——雖然說出口的語氣和她的外表有點割裂，像是小孩裝大人。
成懷瑾的腳步停下來。
他眯眼，腳下一轉來到聞槿面前。
林聽冷眼看他。
成懷瑾不受影響，他擒住聞槿的視線，稍稍彎腰，少年運動後的軀體帶着蒸騰的熱意湊近，讓聞槿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真抱歉，同、學。”
他的咬字有些特殊，傳入耳中時讓人泛起些許癢意，比起道歉，更像是調笑。
實不相瞞，聞槿已經很久沒有和男性接觸。
她下意識在對話時去看別人的眼睛，那雙亮橙色的眼中并無歉意。
“需要我喊私人醫生過來麽？”他長得高，就算彎腰視角也比聞槿高，纖長濃密的眼睫微垂，“給你治療一下心理創傷。”
聞槿沒有回話。
她很少和人正面沖突，心跳在迅速加快，下意識地想要避開視線，感覺大腦嗡嗡的。
就在這時候，聞槿發現林聽想上前，她伸手拉了一下，讓後者不要參與這場對峙。
“看來是不接受……你想讓我向你道歉，還是向這個特招生？”成懷瑾的唇角仍然挂着笑，話鋒一轉冰涼涼道，“同學，你以為你是誰？”
周圍一片寂靜。
錢盈想上前緩解氣氛，被後方前來的成嘉言攔住。
他語氣散漫：“還沒輪到你說話的時候。”
混蛋！惡霸！
錢盈咬牙切齒。
聞槿在心中默念幾句別生氣、別害怕，她擡頭，聲音不太大：“還是你先去私人醫生那裏看看腦子吧。”
成懷瑾：“……”
成嘉言：“……噗。”
成懷瑾磨了磨牙，他正準備和聞槿“好好聊聊”，餘光瞥見走近的人。
戴着運動耳機的少年隔斷了成懷瑾侵略性十足的攻勢，他語氣淡淡：“找你們有事。”
……
這場鬧劇在體育老師到來後暫時落下帷幕。
雙胞胎是B班的人，林聽也是，聞槿頻頻回頭在另一個隊伍裏找她的身影。
到了自由活動時間，雙子和她同桌江澈不見蹤影，聞槿被錢盈拉着沖進了B班的位置找到了林聽。
高挑黑長直美女站在人群中央，周圍的幾個特招生自動遠離了她。她一個人看上去有些孤單，但面上的表情很平靜。
錢盈催促林聽去醫務室處理一下手心的擦傷。
聞槿拿出手機，打開學院的APP，在林聽面前有點拘謹：“可以加個好友嗎？”
錢盈：“我也要！”
林聽：“好。”
三人交換了聯系方式，聞槿眼巴巴看着林聽和自己禮貌道別，從場館門處走了出去。
好感度70，好冷淡，嗚嗚。
錢盈拍拍她的肩膀：“好啦，別望眼欲穿了。”
被英雄救美會這樣也很正常的。
錢盈領着蔫巴巴的聞槿往自己班級的方向走，B班的人顯然站在那對雙子的陣營，看過來的視線并不太友好。
“剛才謝謝你啦，否則我可能就被砸到了。”錢盈長嘆一口氣，“唉……要想辦法和他們班修補關系了。”
聞槿小聲：“我這樣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錢盈笑起來：“有點。”
聞槿有點緊張，她從小到大就沒怎麽和別人吵過架，就是覺得那樣會給人帶來困擾。
錢盈緊接着說：“我得想辦法教會你和別人吵架。”
——起碼氣勢要到位！
兩人一邊說一邊從B班的位置回自己班，還沒找位置坐下，周圍圍上來好幾個同班同學。
“你叫聞槿？”為首那個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女生打量她。
聞槿下意識立正。
古早貴族學院文裏，這種情況一般都是要來找茬的吧？理由大概就是幫特招生破壞了豪門世家的規矩之類的……
她啧啧稱奇：“你……有點東西。”
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聞槿：“？”
“哈哈哈哈你沒看到剛才成懷瑾的臉都黑了，找私人醫生看看腦子哈哈哈哈哈別太勇！！”
“小聲點笑啦。你這小姑娘膽子怎麽這麽大，就不怕他們事後報複嗎？這兩人肯定會進S.P社的。”
“就說了一句，不會那麽小氣吧？”
“誰知道，反正那個特招生死定了，那麽明顯的挑釁肯定會被盯上的。”
幾個人聊得正高興，說話語速又快，聞槿聽得頭暈腦脹。她左看看右看看，沒見到男角色中唯一一個好感度不是零鴨蛋的人物。
她小聲問：“……江澈和他們出去了，沒事嗎？”
他剛才給她解圍，不會被針對吧？
針對雙子的議論戛然而止。
錢盈扭頭，迷茫了一瞬：“江澈？他們關系很好啊。”
體育館外，江澈斜靠在牆邊。
白色的運動耳機重新挂回了頸部，他額前淩亂的碎發遮掩了略有些倦意的眼眸。
雙子随便披了件外套，連站姿都差不多的散漫。
成嘉言：“昨晚又刷記錄到通宵？”
江澈語氣冷淡：“嗯。”
成懷瑾：“這是第幾次？”
江澈：“九十九。”
成嘉言：“又沒通關。”
他們話中有話，但都默契地沒有挑明。
在過去的每一次循環中，他們一旦和誰提及相關詞彙，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裏，意識雖然還會附着在軀體上，但各種行為都會機械性地進行，無法抵抗。
比如說一些羞恥發言，做一些莫名其妙的白癡事情。
那種無法控制身體的感覺糟糕極了，就好像是有人寫好了劇本，他們都是被絲線牽引走在既定軌道上的木偶。
“可行動範圍在加大，自由度也增高了很多。”江澈把臉往下埋了埋，難掩困意，“再試試。”
不知道是誰悠悠說了一句：“還增加了新人物。”
江澈視線落在這對外貌相仿的雙子身上，緩緩問：“你們以前見過她？”
“不知道。”
“沒見過。”
成嘉言說：“不過我查了她的檔案，之前在別的城市上學，成績還不錯，沒什麽特殊成就。這次是因為父母雙亡被接回，家裏目前是外公外婆在打理……”
“啊，對了，你哥喜歡的那家黑珍珠就是她家的。”
他今早才和人見過面，已經把聞槿的資料翻了個底朝天。
成懷瑾看了成嘉言一眼，後者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
或許是雙胞胎的影響，作為哥哥的成懷瑾明顯感覺到弟弟此時此刻興致勃勃——成嘉言一定想現在就去找人，只是時機并不太合适。
嗯……還欠着一次“道歉”，找個機會好了。
江澈掀起眼簾：“為什麽要提江闕？”
雙子對視一眼。
江闕江澈這對兄弟的關系不好，他們早知道。
江闕性格嚴肅古板沒什麽意思，管理紀律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會針對雙子的某些行為；江澈是同齡人，他們偶爾一起玩游戲，自然在一個陣營。
成嘉言聳肩：“早上碰到的，他應該也發現了我們的新目标。”
不過沒關系，高二年級在另一個教學樓，風紀委員長要負責的工作多了去，應該沒閑到可以天天往高一跑。
成懷瑾彎眸：“剛好還有一筆小賬沒和那家夥算。”
成嘉言：“既然這樣，有什麽進度我們告訴你……”
“不用，”江澈忽然打斷。
99次循環，這次的變數一定得抓住。既然如此，他沒必要把可能通關的鑰匙讓給別人。
成嘉言：“嗯？你竟然願意交際。”
成懷瑾：“哈哈，別把人吓跑了。”
江澈：“她坐我旁邊。”
成懷瑾和成嘉言同時看向他，江澈撐起身，擡手将額前淩亂的短發撥開，露出光潔飽滿的前額，貓一樣的翡翠色眼眸捕捉到了體育館門口衆多人中的身影。
被盯上的少女一無所知，此時此刻朝着身邊的人露出溫和包容的淺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