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要回郝茍,兩個條件
要回郝茍,兩個條件
秦張兩家這場戰役在南嶺掀起了軒然大波。
那天張氏來讨伐, 張家老祖與秦家老祖的對話他們都聽見了。感覺雙方說得都有道理的樣子,反正他們也聽不太懂,只知道, 最後是秦家贏了,張家老祖也不知是死是活,真是6哇——這是南嶺百姓的想法。
而南嶺的大小家族心中的感受就要複雜多了。
秦氏竟崛起得如此迅速!當然,秦家是入品世家, 本來就是他們需要仰望的存在。如今驚異不過是因為,原本在他們眼中, 最厲害的、最根深蒂固的還是張韓兩家, 結果,秦老祖竟然把張老祖給廢了?!
一個世家的老祖都廢了,這個世家會怎麽樣?張家還能維持住世家的品級嗎?不對,那個張家招婿……張家大長老也是築基,張氏的世家階品應該不會掉,不過,這上頭的天嘛, 終歸是變了。
至于韓家的想法就非常粗暴:
張嘯那老不中用的, 兒子死了, 自己也廢了。不過……廢得好!怎麽說韓家也是少了一個強勁對手——當然秦家也崛起了, 及時填上了張家空下去的位置, 還比張家更棘手更神秘, 這有點難搞。
當前關頭還是得緊盯這張秦兩家。話說秦家把那張家招婿抓了, 也不知殺不殺,這要殺了, 事情可就大了啊。不過,張家這次要是完全垮臺, 韓家怎麽說都能從中撕下一大塊肉來,也不算虧,現在就看秦家怎麽做了。
在這萬衆矚目(緊盯)之下,張家顫巍巍地問秦家要人了。不要不行啊,家裏唯一的築基,現下就靠着他撐門面了。
他們這次說話的語氣就委婉多了:哎你們秦家無緣無故地把我們大長老扣住是不是有點兒說不過去啊。好吧,先前讨伐你們秦家是我們不對,但是,我們也付出代價了啊,老祖都成辣樣了!大不了我們再賠償一些,但無論怎樣,你們是不是得先把大長老還給我們?要是不還,仙品署那兒也說不過去啊!
好嘛,目中無人的張家也開始示弱,搬出仙品署來壓人了。
張氏族人都來幾趟了,秦家這才輕飄飄開口:人嘛,可以還,但有條件。
說實話,張家聽了這話,反而松了一口氣。說條件,其實就是要錢,或者說,割地賠款。這很正常嘛,你不要我們反而要擔心了。現下也做好狠狠被宰的準備了,你就開價吧。
秦家确實開價了,說,我們秦家一直是個有良心的好家族,不像你們張家,還搞欺淩弱小的那套。想要接回你們大長老,很簡單,只需要兩個條件。
一、秦家要往複秘境所有的開發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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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南街西市,嘿,這回我們不要什麽虛頭巴腦的入駐權了,直接把整個西市給我們吧。
主要就是這兩個條件,別的什麽天材地寶、靈石靈金什麽的,都是小道兒了,你們看着給就行。
瞧瞧這張狂的語氣,來秦家洽談的張家兩人直接氣了個仰倒。
這已經是他們來的第三回了。
第一回來人時,秦家直接閉門不見。第二回倒是開門了,但是他們又嫌張家來人的咖位太小,不想交談;于是,到了這第三次,張氏族長和他們二長老親自過來了——至于為什麽只是二長老,因為他們大長老不正好被秦家請過去“做客”了嘛。
這二人已經是張氏剩下的權利最大的二人了,秦家這才給開了門。
他們倒真大張旗鼓地進去了,不怕被秦家給扣下。因為,秦家若真如此做了,他們在南嶺,就毫無風度可言了。如此,得不償失。
此時,聽了秦家的條件,張家二長老就急急開口道:“不可啊,如此一來,豈不是整個兒的往複秘境都給秦家占了!”
這都不叫獅子大開口了,這是連口湯都不給別人喝的。
張氏族長張宏也露出不贊同的神情,他砍價道:“可否通融一些,張家讓出秘境所有權的一半兒可好?”
一半已經是個很誇張的數字了。若是之前敢有人開口向張家要一半的秘境開發權,張家能當場把那個人的頭擰下來。
秦德明坐在他們對面,眼皮都沒掀動一下,甚至悠閑地飲了一口茶,才不慌不忙道:“這兩個條件已經是秦家底線了,如若張家不肯,便就此離開吧。”離開,那你們張家的大長老,自然就要不回來了。
這話說得,完全不留餘地。
張宏與張家二長老對視一眼,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秦張兩家的地位已經完全颠倒。秦家,當真是硬氣起來了。
只是此事事關重大,不是憑他們二人就可以做決定的,便道:“此事我們還需回族商議一下。”
秦德明站起來,“随你們。只是也莫要商議太久,若是時日長了,貴族大長老在我族的安危,我們可就不敢不保證了。“
這隐隐威脅的話叫張家二長老的臉沉了沉,他微一拱手,說了一句:“不知可否讓我們見見大長老?不确定了大長老的安危,我二人回族也不好交代啊。”
他們也是在前頭張厲那事上吃了虧,割地賠款t不說,張厲人還沒了。此次,不管怎麽說,在答應條件之前,大長老的性命安危,他們可得确認仔細了。
對了,光确認還不行,後續再跟秦家洽談時,還要添上一條,若是大長老回去之後七日內突然暴斃,那這責任也算是秦家的。
秦德明也明白他們的心理,張厲那事兒,可是他寶貝閨女的操作。看張家這倆老東西的樣子,是有心理陰影了?
秦德明心裏樂呵,面上卻不顯,威嚴地嗯了一聲,朝後擺手示意侍從,“将張家大長老帶上來。”
等了有一會兒,張家大長老郝茍慢慢地堂下走了進來。他被侍從領着,身上衣飾整潔,也無血污,面色也十分平靜,只單看的他的樣子,倒看不出階下囚之感。
郝茍看見張家來人,毫不意外,視線略過張氏族長張宏,徑自看向二長老,道了一聲:“我安好,你們可放心了。”
被無視的張宏臉色一沉,抿住唇,也沒有自讨沒趣地開腔。
倒是張家二長老,上上下下看了郝茍一眼,又用靈氣簡單查探了一下他的身體,略微放了心,“看你無事,我們回族也有東西交代了。”
秦德明在旁邊篤地一聲将茶盞磕在桌上,哼了一聲:“我們秦家向來都是以禮待人,貴族大長老在我族可是上賓的待遇。”
郝茍的嘴微往下一捺,沒接腔。張家二長老更是嘴角抽搐,別的不說,他可是感應到他們大長老的靈識靈氣可還是被封着呢,就這,還上賓的待遇,招笑呢?秦家人的臉皮也不知怎地是越發厚了!
見了人無事,也就沒什麽好說的。張家二人匆匆離開,而郝茍大長老,自然也回到他的臨時蝸居——秦氏地牢中。
人都走後,秦如清從待客室後面的一道小門中走出。
這間看似普通的待客室大有玄機,小門後另有一間內室,裝有靈器,于內室中可清晰地聽到看到外室中發生的一切。
秦如清湊到她爹旁邊,好奇道:“爹,我怎麽看着郝茍跟他們張氏族長關系不太和睦啊,而且這個族長,我先前怎的都未聽過?”
秦德明一改之前對着張家二人的高傲模樣,和顏悅色地說:“我兒有所不知,張家是老祖張嘯一攬大權,族長形容虛設,不過,張宏其人在張家的地位其實也不算差,甚至還很高,他乃是張嘯的親弟弟,不然,修為不拔尖,也不能輪到他當族長。”
“至于他和郝茍之間的關系……張嘯一廢,張家下一任的掌權者按理就該是有着築基修為的郝茍,可是,張宏又是族長。先前他們老祖在時,倆人雖有矛盾,倒也按耐得住,如今最後一層和平的遮羞布撕開,可不就裝不下去了。且看着吧,回到族內,他們還有的争呢。“
說着說着,秦德明瞧了閨女一眼,“我看你跟老祖都把寶壓在那郝茍身上,要我說,他乃招婿,身份特殊,張家不服他的人衆多,他和張宏的權利之争,指不定誰贏呢!”
秦如清笑了笑,也不在意:“張嘯都死了,郝茍要是連擺平張家的本事都沒有,那也不值當我們關注,臨陣換槍,也還來得及嘛。”
又說張家那頭确實不敢拖延,他們急着要把大長老接回去好穩定族中的內亂,第二日就傳來消息,他們答應了秦家的條件(實在是不答應不行,沒有談判的資本)
秦家這次沒有搞任何操作(操作先前已經搞完了),痛痛快快地放了人。而秦如清想到她先前喂的那顆丹藥,親自去牢房接了人出來。
也不知是認命還是當真自我和解了,郝茍的神色看起來比前兩天淡然多了,見着秦如清,還能微微一笑,聊表敬意。
還擱這兒裝上了,秦如清比他更會裝,當即甜蜜道:“知曉大長老歸家,如清特來送送您。”
如清……郝茍跨過門檻的腳步一頓,險些絆着。秦如清想要扶他,被他避開。
“小小姐這是要折煞老夫啊!”
秦如清一笑,不再耍寶,而是說起了正事,“如清此來,一是為送大長老,二是,問大長老要一人。”
要一個人?這倒是給郝茍整迷惑了,他道:“小小姐想要何人?”什麽人不問秦家要,倒是問他要來了。
秦如清笑着說:“要張家前段時間請來的那位客卿煉丹師。”
郝茍瞳仁一縮,是他。心中不由得溢出許多複雜的想法,秦家的這位寶貝疙瘩怎麽想起來要那位黑袍煉丹師……難道是……
秦如清一看郝茍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撇嘴道:“別想多,秦家跟他并未有什麽聯系,我只是聽說先前他改良出了回氣丹,對他好奇,才問你要這個人的。”
老實講,這話,郝茍并不信。黑心小丫頭完全不能以外表踱量,其內心老辣狠厲,這種層次的謊話,那還不是張口就來?
不過嘛,無論她說的是不是謊話,如今張家的結局、他的結局,都已經定了,再去追究這些細節,又有什麽用呢。
況且那黑袍來歷神秘,又極不馴服,将之給了秦家,也并無不可。
便道:“既是小小姐開口,又怎好回絕,此事,我答應了。”
見目的達成,秦如清嘻嘻笑了一下,眼珠一轉,又故意問道:“大長老不用跟族中知會一聲嗎,好歹也是你們族中的客卿長老哎,說給就給嗎?”
郝茍睨了秦如清一眼,沒好氣道:“小小姐放心便是,這點臉面,我郝茍自問還是有的。”
這黑心小丫頭擱這兒試探他呢。知道他回族中有場硬仗要打,族裏那群人肯定不服他這個招婿。秦家留着他,是期望他能掌控張家,再為秦家所用,若是他争權失敗,那這狠心小丫頭,必然不會再留他。
想了一想,郝茍做出了一個決定,“得小小姐如此‘善待’,郝茍也要回饋些誠意,便告與小小姐一則重要消息。”
他傾身上前,想要做出附耳的姿勢。秦如清身旁守衛的侍從立馬神色一變,攔住了他的動作。
秦如清揮退他們,卻也沒有完全放松警惕,而是道:“大長老用靈氣傳音即可。”
築基修為就可以用靈氣傳音了。
郝茍無奈,這小丫頭,當真謹慎,他确實沒想着做什麽。不過還是依言傳了音,說完之後,神态閑适地看着秦如清的反應。
秦如清着實是吃了好大一驚,唇抿住,神情也嚴肅下來,“大長老可是框我?”
郝茍微笑:“信與不信,全看小小姐自己。”
便一馬當先,走出了牢房。
秦如清在後面沖他呲了龇牙。這老東西,還擱這兒神秘上了。若敢騙她,下月的解藥就不給,看他可能猖狂得起來!
不過此消息,确實非常重要。要能被證實,那對秦家,可謂是天大的好事。秦如清當即也不敢耽擱,急急去了老祖的閑影居。
老祖那日戰後,也是損耗頗多,雖不至于到閉關的程度,也是調息了好些天,今日才略略好些。見到這丫頭腳底抹油似的乘劍掠至湖心島,笑着沖她招手。
“何事這麽着急,坐下喝口靈乳茶。”
秦如清坐到老祖對面,當真咕嚕灌了一整壺茶水,這一壺下去,靈氣四溢,秦如清感覺自己頭頂都開始冒煙,不由得運轉靈氣消化。一通搗鼓,到真淡定下來了。
老祖笑着看她,無奈地搖了搖頭,牛嚼牡丹,不過如是。不過目光還是寵溺和縱容的。
沉靜下來後,秦如清定了一下心神,想着自己是不如老祖穩定,便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直直扔出了一顆大雷。
“老祖,我好像知道了玄心液的消息!”
老祖一定,不可思議地望着她:“你說什麽?”
秦如清“淡定”地說:“我說我知道了玄心液的下落。”
玄心液,能夠直接提升兩成結丹幾率的天材地寶。世家必争之物!
老祖竟直接站了起來,疾走幾步,想問些什麽,看着這孩子還在那不慌不忙地眨眼睛,竟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深吸了口氣,老祖問:“可是你腦中的記憶或者夢境給與的啓示?”
秦如清愣了一下,搖頭:“t老祖,這回可不是,是剛剛郝茍走前跟我說的。我先前去牢房,給那位張家大長老嘴裏塞了點好東西,他感恩回饋于我,這才送了我這個消息。”
此話一出,老祖的嘴角就是一抽。
“塞了點好東西”,至于是什麽好東西,根本不做他想。就這,清丫頭還敢說人家是“感恩回饋于我”,你确定人家是感恩,不是報複?
“郝茍的話,如何能信得?”老祖皺眉。
“自然是不能全信,這不,清清立馬就來請示老祖了。”秦如清龇出一口小白牙,笑得人畜無害。
老祖背着手搖搖頭,面色依然很凝重,顯然對此消息十分看重,“你且說說。”
秦如清也坐直了身體,正色起來,“郝茍于我說的是,那玄心液在西嶺的小浮空出現過蹤跡。”
西嶺,小浮空。
老祖皺起眉,“竟在西嶺?”
整個南域,由一條斷脈山豎着分割,分為東邊和西邊。斷脈山之東,有一條落霞嶺,又将地域橫着一分為二,這南域最大的一山一嶺,呈一個躺下來的“丁”字型,将整個南域分成了三個區塊,南嶺北嶺,以及占地最大的西嶺。
以斷脈山為界,西嶺的地貌和南北嶺完全不同,多是沙漠戈壁,人口也十分稀疏。
現下說,玄心液這樣的東西竟在那般遙遠的西嶺,老祖怎不心驚呢。
“老祖,小浮空是什麽地方?”秦如清托腮問。她現下倒是真淡定起來了,不淡定的成了老祖。
老祖轉過頭來看她,“小浮空乃是西嶺的一個秘境,十年一現世,為西嶺仙品署所掌控。”
十年一現世的秘境?
“聽起來和咱們的往複秘境有些不同嘛。”
老祖肯定般颔首:“各處秘境本就各有不同,有些秘境結構穩定,并且在出世前就多有預兆,正如南嶺的往複秘境,因而才能讓南嶺的三大世家得到消息,提前掌控。而像西嶺的小浮空,行蹤十分隐秘,并不容易現世,需要人力定期開啓。”
“那這麽說還是咱們往複秘境比較省心啊。”秦如清感嘆。
老祖被逗笑了,原本有些浮躁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她坐了回去,竟也學着秦如清的樣子飲了一盞靈乳茶——看清清方才那般火急火燎,又變成這般淡定,想來平心靜氣是有用的。
秦如清又說起了問題的關鍵,“如果這消息是真的,老祖,玄心液,咱們拿不拿?”
老祖雙眸閉合一瞬,又睜開,篤地一聲将白瓷盞放下,沉聲道:“若消息為真,這玄心液,秦家不惜代價也要拿到手。”
秦如清在老祖沉靜的嗓音中感覺到了她勢在必得的決心,不由勸慰道:“此事也不能着急,還需确認真假,畢竟就如老祖所說,那郝茍說不定是存心報複于我呢,畢竟,嘿嘿,我喂了他點兒好東西……”
老祖望了她一眼,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秦如清讪讪一笑,轉移了話題,“對了,我還與郝茍要了一人。”
要了一個人?老祖略微一想也就明白,“是潛伏在張家寫紙條的那個人。”
“嗯,我猜就是張家請來的那位客卿煉丹師,正好此番将他要來,屆時,他是人是鬼,是好是壞,便能一探究竟了!”
老祖對這樣的人物并不怎麽在意,只道:“你既感興趣,要來也無妨。”
不過是一個客卿煉丹師罷了,要來,一探究竟也好,收來做仆從也罷,都不算什麽。從某種程度上說,老祖着實是縱容秦如清,倒也不怕給她慣壞了。
秦如清也明白老祖對她的好,嘻嘻一笑,不再多言。
那郝茍果然效率極高,僅過一日,便把秦如清要的人給送來了。
這樣的人物,本身也不甚重要,按理說只需要彙報給秦家的一位長老知曉,或者報給秦如清。這事本來就是她提起的,她現在的身份也位比長老,報給她完全沒有問題。
侍從倒真把這個人領到秦如清跟前,結果,這黑黢黢的煉丹師見到秦如清,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我要見貴族老祖。”
給秦如清直接幹楞在那裏。
見我們老祖?你是誰,你以什麽身份,有什麽資格見我們老祖?老祖能是你說見就見的嗎?
說實話,秦如清還是第一次見到比她還離譜的人(你也知道自己離譜啊),不由得驚奇地打量了此人一番。
穿着一身黑黢黢的袍子,從頭裹到腳,連一根頭發絲都沒露出來,看着身量似乎很高,想放出靈識打探一下,竟然被彈了回來,可見這黑袍子也有些文章,應是一件能隔絕氣息和靈識的法器。
有點東西。
秦如清樂了,慢悠悠坐下來,支着腦袋斜看這個人,道:“你要見我們老祖?”
“是。”黑袍很言簡意赅。
秦如清一邊把玩指甲一邊道:“我們老祖不見沒有來歷的人。你想請見我們老祖,也行。先将這身黑皮扒了,再報上家門,或可一試。”
黑袍沉默了一會兒,似乎也是驚奇秦如清淡定的态度。
“你是誰?”這黑袍不答,竟自己問起問題來。
問我是誰?秦如清擡起一雙瑩潤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笑了,道:“我是秦如清。”
這回答很精妙。答了,又好像沒答。
黑袍:“……我是在問,你是秦家的何人,是何身份。”
秦如清樂呵呵地說:“你自己藏頭露尾,還問我是誰,不告訴你了嗎,我是秦如清,秦家人。”
有那麽一瞬間,這黑袍靜了成木頭樁子,即便是看不清臉,也能感覺出他的無語。半晌,他開口:“我記得,按照規矩,應該是要将我引去見一位長老,再行處置安排……為何見我的人是你?”
喲,這人挺懂嘛,還知道按規矩應該是引去見長老的。
秦如清挑眉:“你問我,我怎麽知道,他們就是将你領來見我了啊?怎麽,您是什麽貴客,還得需要我們秦家長老級別的人親自接待嗎?”
黑袍又默了一會兒,半晌,袍子下發出平鋪直敘的三個音:
“那我走?”
秦如清:“?”
講真那一瞬間秦如清着實是驚了一下。您究竟是在玩梗還是在真切疑惑啊,如果是前者……那就樂呵了。
秦如清站起來,幾步走到黑袍跟前,歪頭仰起臉,與那袍子底下的面具對視。
面具沒有表情,可秦如清就是能感覺底下的那張臉正一臉莫名地看着她,似乎腦門上都忍不住冒出了個問號。
“噗~”秦如清笑了。樂不可支。
剛剛她真的差點以為對面的人是來自那個世界的同胞,畢竟,“那我走”是個十分出名的網絡梗。可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此人周身湧現的那種迷惑的氣質讓秦如清确定,他就是在問,自己要不要走。
——既然不讓我見你們家老祖,那我就走了。
思維通暢,邏輯嚴密,很河裏。
看着秦如清怪異的動作,盯着他的面具又是看又是笑的,黑袍更疑惑了,若是面具能做表情,他怕是要當場寫一個大寫的無語。
秦如清笑了一會兒,終于正色起來,掏出兩張紙。其中一張寫着“聖血秘水”與“金”,而另一張紙上寫着,“張家大長老”
兩張紙上面俱用粗糙拉直的筆畫寫就,明顯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筆。
第一張紙條不必說,第二張寫着“張家大長老”,若非經過這紙條提醒,秦如清也不能将目光放到那郝茍身上。後來一調查,發現郝茍在張家處境尴尬,秦如清覺得此人身上有操作的空間,才叮囑老祖留了郝茍一命。
和張家的事情了結之後,秦如清也不由得對這個寫紙條的人升起了強烈的好奇心,這才将人要來。
“這兩張紙條,是你遞過來的吧?”秦如清問。
黑袍默了一下,反問:“為何在你的手上?”
秦如清又慢條斯理地将紙條收起來,“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告訴我,紙條是不是你寫的就完了。”
等了差不多有兩息,黑袍下經過僞裝的粗粝聲音說了一個字:“是。”
秦如清點頭,似乎是滿意他的配合,仰面看向他,認真道:“你想見我們老祖,可以,但是,還是按我剛才說的,先将這t身黑皮扒了,報上家門,才有可能。“
看黑袍還想說什麽,秦如清擡手打斷他,又添了一句:“就這麽跟你吧,你這樣平白無故地就要見我們老祖,幾乎不可能。秦家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答應你這樣無禮的條件,說不定還會直接将你轟出去。你唯一的希望——”秦如清指了指自己,“就是我。”
“只有我,才能暢通無阻地将你帶到老祖跟前。所以,你若想見到我家老祖,得先過了我這關。”
“當然,如若不願,我們秦家也不是強人所難的人家,直接出門右轉,自行回去當你的客卿長老就好。”
“可聽懂了?”
秦如清幾乎已經在明示:你既然前頭遞紙條想搭上秦家這條線,現在就不要搞出這幅神神秘秘,藏頭露尾的樣子,秦家不吃這套。若還想達成目的,就按照我說的來,如若不願,就哪兒來回哪兒去。
黑袍沉默良久,忽而伸出手,慢慢将之搭在了袍子的邊緣,白與黑的對比,倒很鮮明,半晌,他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刷地一下,将袍子掀開了。
看清袍子底下的面容,秦如清挑起了眉。而守在秦如清旁邊的侍從,則看呆了去。
他是怎麽都想不到,這麽一個藏在黢黑袍子底下,聲線又粗粝的人,竟是一個十分俊美漂亮的青年。
看着年歲約莫跟大少爺一般大,個子倒比大少爺還高一些,皮膚極白,甚至有些病态,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常年捂在袍子底下不見天日所致。頭發規整地用玉冠束起,沒有一絲雜亂,唇抿着,眼睫微微眨動,像是不适應突如其來的光線。看着當真是一副極好的面容,不像游歷江湖,脾氣古怪的煉丹師,倒像是教養極好的世家子弟。
比起侍從的驚訝,秦如清則十分淡定,就是目光有些微妙。她抱起胸,十分自然地将這人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後點頭。
“好,黑皮扒掉了,第一步算是完成。現在該自報家門了。”
黑袍,不,青年喉結動了動,似乎就打算開口,結果秦如清眉一挑,又做了個止聲的手勢,“對了,你那變聲的術法也不必用了,該是什麽聲音,就是什麽聲音。”
青年朝她看過來,秦如清面色自如,擡擡下巴,示意他繼續。
青年就這麽望了她兩息,終于開腔:“我姓唐,名子鳳。”
唐子鳳。名字還不錯,就是這個姓氏,秦如清挑眉說:“是我想的那個唐嗎?西嶺唐氏?”
作為接受過嚴密教導的世家子弟,秦如清是背過南域周邊的世家圖譜的,雖說不能一一詳實地道來,但是重點厲害的幾家還是知曉的。
西嶺唐氏,乃是西嶺巨頭,著名的銀品世家。
此人竟是唐氏子弟?
青年又望了她兩秒,不知是在思考,還是在猶豫,又或者只是在單純發呆。唇動了動,清晰地吐出兩個字:“正是。”
秦如清剛想問,你一唐氏子弟,不好好在西嶺享福,跑南嶺來來當一個不受人待見的煉丹師幹嘛,他又緩緩将頭偏轉,添了一句。
“不過,我雖姓唐,卻已不是唐家人了。”
秦如清微妙地一揚眉。
就是說,有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