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以允和前些年的狀态, 一般在聯賽小組循環賽就出局,偶爾□□到交叉淘汰賽,也基本是在第二輪争
奪小組第四名的時候成為炮灰,所以這次能在交叉淘汰賽上第一局就進入南方賽區十二強,不能不說
是質的飛躍, 連允和大學體育學院院長都專門來排球館看了幾次訓練。
同時, 陸盼盼看了眼這次小組賽的成績, 東體大對戰南郵勝出, 慶陽大學對戰南財勝出,最後歷州大
學和南郵、南財的循環比賽中成為第四名,最終還是進入南方賽區十二強。
全國賽在明年三到五月舉行, 意味着南北賽區前十二強還有兩個多月的訓練時間。
現在已經十二月了,考試月就快到來, 寒假學生們還要回家過年, 所以算起來訓練時間并不算多。
放假前的最後一次訓練, 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人還在球館, 心思大概已經飛回家了。
下午,金鑫給陸盼盼打電話說他想來看看, 吳祿一聽,立刻就去吆喝這些人打起精神來, 畢竟對方
是贊助商。
金鑫跟陸盼盼看了會兒訓練,就叫着吳祿一起上樓。
今天金鑫過來的意思主要是他想做正兒八經的排球職業俱樂部,只是現在排球在國內的職業化發展
還很稚嫩,特別是男排這一塊兒, 所以他打算先從校企合作做起。
至于這第一步,自然就是先和各個高校達成合作意識。
而這種事情,金鑫自然也是第一個找到陸盼盼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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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鑫說話的時候,陸盼盼全程沒有發表意見,只讓吳祿做決定。
像這種好事,吳祿哪兒有拒絕的道理。
如今大學生運動員數量與日俱增,但真正能在留在競技場上的寥寥無幾,其餘的要麽做老師教練,
要麽轉行。
現在金鑫有這麽個想法,不僅能在平時訓練中提供更好的條件,指不定未來還可以給他的學生們提
供新的方向,何樂而不為。
吳祿就這麽敲定了。
但他同意還不算,還得金鑫去跟學校談。
現在已經是期末,時間緊,吳祿二話不說就要帶着金鑫去見校領導。
三人下樓時,球館裏的訓練還沒結束。
金鑫看見球場中央的顧祁,連連贊嘆:“沒想到他還真的留在球隊了,我之前以為他最多倆月就
走。”
陸盼盼:“為什麽?”
金鑫看了吳祿一眼,湊在陸盼盼耳邊小聲說:“小廟供不起大佛啊。”
說完,金鑫又掃了陸盼盼一眼:“不過我覺得肯定是你的功勞,你說說用了什麽方法把他留下來
的?”
金鑫是很正經地在問。
因為他确實沒想過像顧祁這種條件的人為什麽要留在允和。畢竟那時候,允和成績沒眼看,顧祁完
全沒必要浪費時間在這裏。
是啊。
陸盼盼當然知道,顧祁其實沒必要留在允和。
當初找他的時候他就說過不感興趣,而且允和什麽成績他心裏很清楚。
那麽,顧祁留下來的原因……
陸盼盼想,大概,也許,可能,是因為她。
一旦有了這麽想法,腦子裏的蔓延就無法控制了。
陸盼盼沒說話,眼珠子不自然地亂轉。
金鑫還在戳她手臂,“說說啊,用了什麽辦法?”
陸盼盼沒說話。
“嘿?!”
金鑫覺得好笑,又戳了陸盼盼一下。怎麽向她取個經她還搞得一臉嬌羞呢?
陸盼盼回過神來,想着怎麽敷衍金鑫,可又莫名覺得一道目光注視着自己。
她擡頭,果然看見顧祁抱着球,盯着她。
兩人隔着十來米的距離,陸盼盼看不清顧祁的臉,卻能感受到他渾身的不高興。
不過剎那,顧祁就轉身繼續打球。
陸盼盼抿了抿唇,往旁邊挪了一步。
“你離我遠點啊。”
“嘿,臭丫頭。”金鑫越發好笑,“你發什麽神經呢?”
金鑫去和學校談合作,陸盼盼不好參與,把人送到辦公樓就回了排球館。
不一會兒吳祿也回來了,眼看着要到了訓練結束的時間,吳祿和陸盼盼仔仔細細事無巨細地交代假
期要注意的事情。
若是暑假就算了,這放寒假回去過年,他們就怕這一個個的要麽吃成一頭豬回來,要麽缺胳膊少腿
兒的出現在他面前。
強調了一遍又一遍的安全後,吳祿宣布放假。
一群大男孩兒跟從籠子裏放出來的野狗似的,一轉眼就跑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輪到今天收拾球館
的羅維、顧祁和霍豆。
吳祿一個大男人,什麽都不用收拾,推着他那自行車就進入他的假期了。
陸盼盼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她站在門口,裹緊了圍巾。
十分鐘後,裏面三個人有說有笑地走出來了。
準确地說,是羅維和霍豆有說有笑,顧祁安靜如雞。
三人走到門口,第一一眼看到陸盼盼的還是羅維。
他剎住腳步,驚詫地問:“盼盼姐,你還沒回家啊?”
陸盼盼擡頭,下巴從圍巾裏露出來。
羅維身邊的顧祁也看到了陸盼盼,卻沒說話。
“我等你們走了再走。”
霍豆“嗨”了一聲,“盼盼姐你放心,裏面收拾得幹幹淨淨的,水電都斷了,門也鎖了……”
他還想繼續邀功,羅維突然看了身旁的顧祁一眼,随後拉着霍豆走。
“別逼逼了,趕緊回去開黑,咱們都多久沒摸過游戲了!”
兩人腳步快,很快就沒了影。
陸盼盼這才側身瞥了顧祁一眼:“哪天的機票?”
“明天下午。”
陸盼盼點點頭,朝前走。
顧祁跟在她身後。
陸盼盼問:“行李多嗎?”
顧祁:“不多。”
兩人沉默了。
走出排球館外的小徑,視野瞬間開闊了。
陸盼盼嘴裏有一句話,徘徊了很久,但始終說不出來。
“你呢?”還是顧祁打破了沉默,“你什麽時候回家?”
“後天。”陸盼盼說,“買的高鐵票。”
“那要坐多久?”顧祁算了一下陸盼盼家和他家的大致方位,“六七個小時?”
“睡一覺就過去了。”
已經走到了分岔路口,顧祁要回宿舍,陸盼盼要回家。
“那我走了啊。”
“等等。”顧祁拉住她的手腕,“你行李多不多?”
陸盼盼點頭:“多。”
顧祁:“有人送你嗎?”
陸盼盼:“有。”
顧祁:“誰啊?”
陸盼盼:“剛剛你看到的那個。”
陸盼盼感覺自己的手腕上的力道突然加重。
“哦,好。”顧祁愣了一瞬,還是松開手,“知道了。”
“當姐夫的,送送小姨子也是應該的。”
顧祁原本都轉身了,聽到她這話,又機械地轉過頭。
“姐夫?”
陸盼盼沒看他,“嗯”了一聲。
顧祁立馬笑了起來。
“哎,你姐姐眼光不錯嘛,找個老公又成熟又穩重,還是個搞體育的。”
陸盼盼突然有些提不起氣。
她半張着嘴,想了想,還是沒說其他的。
“回去吧,明天早上別起晚了錯過飛機,回家不要吃太油膩的,日常的鍛煉也不要間斷。”
顧祁:“嗯,知道了,我會想你的。”
陸盼盼失笑:“不是,我在跟你說——”
“你會想我嗎?”顧祁打斷她,“一點點也行。”
陸盼盼呼吸緊了一些。
“還沒回家,誰知道呢。”
“那我就當你會想我了。”顧祁難得笑得眼睛眯成縫。
“走了。”陸盼盼轉身往學校大門走。
顧祁熟悉的味道突然近距離襲來。
陸盼盼一怔,她被顧祁從背後抱住。
學校裏很多拉着行李箱的學生,連笑語聲音都近在耳邊。
陸盼盼有些晃神。
顧祁的擁抱很有分寸,甚至可以說是試探性的,雙手輕輕圈住她,沒有實在地接觸到她的身體。
“新年快樂,盼盼。”
回到家裏,許曼妍一直在陸盼盼耳邊念叨。
“煩死了煩死了,一想到過年要回家天天面對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我就頭疼,哎,你說她們怎麽就那
麽閑呢?”
“我爸媽這次把我護照也收了,我要不溜去海南過年吧,暖和多了。”
“你什麽時候回來上班?我看你假期也挺長要不咱們出去玩兒?”
“陸盼盼!聽我說話沒!”
“嗯?”陸盼盼站起來往房間走,“我去收拾行李。”
“你後天才走你收拾什麽啊收拾!”許曼妍拉住陸盼盼,“明兒去逛街?你回家不給爸媽買點東西
啊?”
“也好。”
放假後的步行街,人少了許多。
許曼妍覺得沒意思,開車帶陸盼盼去市中心的商場。這裏倒還是人山人海。
特別是商場裏張燈結彩,挂滿了紅燈籠,各個品牌都搶着時機做春節促銷。
陸盼盼和許曼妍一路看過去,都是些化妝品或者保健品促銷,唯一畫風不同的,是幾個裝扮誇張的
coser。
許曼妍是不感興趣的,但是陸盼盼一眼就看出來那是她玩的那個游戲在做線下活動。
走近一看,果然,海報周邊堆滿了攤位,一個LED顯示屏正在展示春節即将上線的大禮包。
陸盼盼拿了一張海報看,許曼妍百無聊賴地等了一會兒,“你看吧,我去那邊看看香水啊。”
陸盼盼點頭。
雖然陸盼盼早就不怎麽玩游戲了,但是這種自己熟悉的虛拟東西出現在現實裏,會找到一種莫名的
親切感。
她把傳單浏覽了一遍,原本還覺得有意思,可是一看價格就覺得沒意思了。
陸盼盼把傳單卷了卷,要去找許曼妍。
擡起頭時,卻發現自己旁邊站了一個男人,正在流量立起來的KT版。
按理說,這種熱鬧的場合,陸盼盼不會注意到路人。
但是這個男人的氣質和現場不合,淺灰色的毛衣,深色外套,鼻梁上一副半框眼鏡,怎麽看也不像
個對游戲感興趣的宅男。
也因這一秒的注視,陸盼盼突然覺得他有些臉熟。
直到他轉過臉來,陸盼盼可算想起了。
仲嘉月的師兄,王……王什麽來着。
“王醫生?”
陸盼盼想不起全名,只能這麽稱呼。
王洛桢挑眉:“你也玩這個?”
陸盼盼揚揚手裏的海報,“念書的時候玩,剛剛經過就随便看看。”
王洛桢視線直直落在陸盼盼臉上,“玩哪個服?”
陸盼盼來了興趣,不答反問:“你也玩這個嗎?”
王洛桢正要開口,陸盼盼又說:“看不出來啊。”
王洛桢一笑:“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們醫生不是都很忙嗎?”陸盼盼說,“從進入醫學院到畢業,要背的書堆起來比我還高了
吧。”
她還伸手在自己頭頂比劃比劃。
“哪兒還有時間玩游戲?”
陸盼盼不知道王洛桢在想什麽,只見他笑得有些無奈。
“那我大概是個學渣。”
陸盼盼懂了他的意思,驚喜地說:“真的假的啊?你哪個服的?”
王洛桢:“星河落月。”
“巧啊。”陸盼盼說,“我以前也是這個服來着。”
王洛桢頓了一下,“你ID是什麽?”
陸盼盼笑:“怎麽,你覺得我們在游戲裏見過?”
王洛桢:“說不定呢。”
“星河落月可是最大的服務器,那麽多人。”陸盼盼随手把傳單放回原位,“而且我這種菜雞,不
提也罷不提也罷。”
正巧許曼妍在叫她,陸盼盼揮揮手就走,“我先走了啊。”
王洛桢看着陸盼盼的背影,偏了偏頭。
“那人誰啊?”許曼妍問。
“仲嘉月的師兄。”陸盼盼說,“複健中心的醫生。”
回到家裏,陸盼盼真的開始收拾行李了。
她算了算假期,還真不短,家裏的衣服也挺舊了,所以塞滿了一個大箱子,能帶回去的衣服都帶
上。
收拾好一切,陸盼盼又和許曼妍一起做了個大掃除,然後洗了澡,躺到床上,已經過去四個小時
了。
她打開手機,打算看會兒電視劇,卻收到好幾條消息。
除了媽爸發來問她什麽時候到家,其他都是顧祁的。
六點四十,他發來一條“落地了。”
七點半,他發來一條“到家。”
八點半,他發來一個問號。
陸盼盼擡頭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九點了。
她正在想該回什麽消息,對方突然彈來視頻。
陸盼盼吓了一跳,第一反應就是坐起來對着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還好,洗澡的時候做了面膜,頭
發也吹得蓬松自然。
她攏了攏睡衣領口,按下接聽鍵。
出現在屏幕裏的卻是程音的臉。
“姐姐……”程音壓低了聲音,像做賊似的說,“你睡了嗎?”
陸盼盼不明所以:“沒睡,你……找我有事?”
程音笑得狡黠,“我跟你說,今天你沒回我哥消息,他現在一個人玩兒非主流搞憂傷呢。”
陸盼盼:“嗯?”
“非主流,你明白我意思嗎?”程音說,“我偷偷給你看啊。”
程音拿着手機輕手輕腳地往一個房間走去,手機被她握着,陸盼盼什麽都看不到。
玩兒非主流搞憂傷?
因為她沒有及時回消息,就……玩兒非主流搞憂傷去了?
半晌,程音舉起手機,對着一扇白色的門。
程音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姐姐,你看哦,別笑太大聲,他會聽到的。”
程音推開門,一道柔和的光線照亮了屏幕。
聽覺比視覺慢一點,陸盼盼又聽到輕柔的鋼琴曲。
随着門慢慢打開,陸盼盼看見手機屏幕裏,顧祁坐在一架鋼琴前,穿着淺色家居服,修長的雙手在
黑白琴鍵上靈活躍動。
房間的燈光很柔,他五官的輪廓也變得溫和。
颀長的上半身随着音樂輕輕律動,當樂曲到達高.潮,他卻越發從容地操控着琴鍵,琴聲如泉水,
從指尖傾瀉而下。
少年的面容溫柔而無害,眉間還有一絲化不開的憂愁,融在這畫面裏,讓人分不清這是不是夢裏才
能見到的場景。
真的好像夢,因為陸盼盼感覺在這寒冬聞到了栀子花香。
那種純淨地代表着初戀的花香,在鼻尖蔓延,鑽入她的大腦,她的心髒,她全身上下。
陸盼盼看得入了神。
如果她在那座城市,她想她可能會控制不住去他身邊,親眼看着,親耳聽着他彈完這一曲。
可程音卻悄悄退了出來,關上了門。
陸盼盼耳邊只剩隐隐約約的鋼琴聲。
“姐姐,你知道這首曲子叫什麽嗎?”
陸盼盼沒說話。
“水邊的阿狄麗娜。”程音說,“鋼琴老師說,這首曲子代表愛慕與期盼。”
陸盼盼深吸一口氣,耳邊程音的聲音變得忽近忽遠。
程音咯咯笑:“他好想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