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高傲小師弟(5)
第35章 高傲小師弟(5)
窗外的陽光逐漸強盛, 不知不覺間,祝瑤和易陵已經在藏經閣中度過了快一個上午。
這期間偶爾也有人跑來找祝瑤搭讪,都被易陵三言兩語笑嘻嘻地打發走了:
“你有什麽想找的書, 去櫃臺不是來得更快?瑤瑤要指點我的課業, 沒有時間再管別人了。”
“這張桌子也不大, 坐我和瑤瑤兩個人正好。我看二樓四樓位置還有很多, 你不如去那邊找空位。”
“……”
來的人被易陵阻攔不肯死心,但見祝瑤一言不發、頭也不回的樣子也知道沒戲了。前面主動出擊的兩三個人迅速敗退,後來旁觀的人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兩人過了一個還算清淨的上午, 等到太陽快要走到天空正中的時候, 窗外忽然傳來一聲細細的鳥叫。
緊接着, 這聲鳥叫一聲接一聲, 斷斷續續的。
藏經閣周遭樹影婆娑,時不時地就有樹葉被風吹過的沙沙聲,有時還有廣場上的人聲。這聲鳥叫稚嫩細弱, 如果不是坐在窗邊,修者又耳聰目明, 多半是聽不到的。
祝瑤雖然沒有說話, 但執筆的手已經停下。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時不時地看向搖晃着樹影的窗邊, 紅紅的嘴唇微微抿緊。這會兒面前的書籍沒有再翻動一頁, 紙張上的詞也沒有再增加一個。
易陵看着他好奇卻又矜持的模樣,覺得十分可愛。易陵想了想,主動笑嘻嘻道:“我好像聽見有小鳥在叫喚, 是那種很小的鳥。瑤瑤你聽見了嗎?”
身旁的人這才轉過臉來, 那雙波光粼粼的眼睛望了他一眼, 眼尾好像帶了一把小鈎子,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不務正業, 溫習課業的途中還分心。”
易陵被他批評也不懊惱,反而笑嘻嘻湊上前道:“瑤瑤說得對,我野慣了就容易分心。不過這會兒瑤瑤也沒看書,應該也聽見了吧?”
祝瑤紅紅的嘴唇抿了抿,細白的手指無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筆,有些別扭道:“現在聽來好像是有小鳥在叫,不知道它在哪兒。”
“很簡單,”易陵站起身,打開窗戶,“看一看就知道了。”
他回過頭,伸手輕輕拽起祝瑤的胳膊。掌下的肢體柔軟、細瘦,易陵一掌就能輕輕松松地圈住。他另一只手朝着底下一指:“你看,就在那兒。”
說着,易陵回過頭。
被自己拽住的人面上毫無惱怒之色,這會兒正好湊上前來看他指的方向。溫熱柔軟的軀體擠在易陵的胸膛前,漆黑的瞳仁靈動地張望,一只猶如白瓷燒制而成的小巧耳朵堪堪擦過易陵的下巴,幾乎要碰到他的嘴唇。
一心想看小鳥的人并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姿勢此刻有些暧昧,倒是易陵的臉上一下紅了。他迅速松開拽着對方的手,猛地往後退了一步,胸腔裏的心髒砰砰直跳。
他這一退,撞上了身後的椅子。椅子腿和地面摩擦,短促地響了一聲。
祝瑤有些奇怪地看了對方一眼,見易陵除了深呼吸外好像沒什麽大礙,就又轉過頭去。
這次他一眼就看見了落在瓦片上的小鳥。那還是一只雛鳥,毛絨絨的,嘴巴還泛黃,正張大嘴巴啾啾地叫着。
而在屋檐旁則是枝繁葉茂的大樹,深綠色的枝葉肆意生長,幾乎伸到祝瑤正站着的窗邊。透過層層掩映的枝葉望去,能隐約看到有個鳥巢安放在枝丫當中,裏面堆着一只只嘴巴泛黃的毛絨絨小鳥,都長着嘴巴叫喚,仿佛和屋檐上的小鳥在和歌。
祝瑤看着這副場景,心裏覺得有些好笑,面上卻冷冷道:“它這是怎麽過來的?”
雖然鳥巢在上,屋檐在下,但兩者之間橫向還有好一段距離呢。
易陵笑道:“是從上面不小心掉下來的吧,撲騰了兩下翅膀就偏離了方向,可能也有樹枝的幫助。小東西還挺幸運的。”
祝瑤道:“它總這麽叫真吵人,得想個辦法把它送回去。”
話雖這樣說,祝瑤卻不知道要怎麽做。藏經閣附近禁止禦物飛行,而不管現實還是小世界中,祝瑤都不會爬樹,他一時有些犯難。
一旁的易陵聽到這句話,忽然單手一撐,就從窗戶內輕巧地翻到了外面的屋檐上。
祝瑤下意識喊出聲:“你幹什麽?小心!”
易陵聽到對方略帶焦急的聲音,心裏美滋滋的,忍不住笑起來:“瑤瑤這是在擔心我嗎?放心吧,這種事我做慣了。”
說完,他穩穩當當地在屋檐上走了兩步。
難以想象是什麽樣的經歷讓對方對飛檐走壁這樣的事如此熟練。雖然修者禦物飛行的人很多,但大批修為低下的人既不能禦物飛行,也不能像易陵這樣身手靈活。
窗邊的紅衣美人聽到他的話,兩道遠山眉微微蹙起:“哼,誰擔心你了,真是厚臉皮。”
易陵也不惱,笑嘻嘻地應道:“嗯!瑤瑤沒有關心我,都是我自作多情。不過瑤瑤雖然不關心我,我還是要關心瑤瑤,這只小鳥,我得遵照瑤瑤的意見,把它放回去。”
說着,他蹲下...身抓住那只瑟瑟發抖的小鳥,塞進自己的衣領裏,然後靈活地一躍,雙手抓住樹枝,兩條有力的腿一蹬,就輕而易舉地翻身上了鳥巢所在的粗壯樹幹上。
易陵把這只小鳥放進一群叽叽喳喳的毛絨絨裏,擡頭看了眼窗邊的人。
正午的陽光照在紅衣美人的身上,為他烏黑的頭發,雪白的肌膚都罩上了一層細碎的柔光。他的神色溫柔安靜,仿佛仙人降臨此世。
不過在察覺到易陵正望着他後,紅衣美人的面上又變得冷冷淡淡的,哼了一聲:“你還在那待着幹什麽?還不快回來。”
那雙溫柔多情的眼睛在陽光下流光溢彩,望過來的時候十分專注,仿佛天地間只剩下易陵一人,滿心滿眼都是他。
這樹叢間的确只有他一人。
易陵自欺欺人地心想,所以現在的瑤瑤也可以說的确滿心滿眼都是他。
他像着了魔一樣,一想到這裏就感到高興,明明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注視,但因為是瑤瑤落到他身上的,他就高興。
易陵應了一聲:“遵命,瑤瑤。”
說着,他幹脆利落地又跳回到屋檐上來。祝瑤已經往後退開一步給易陵讓開位置,對方單手一撐,又重新翻回到藏經閣中。
易陵拍拍身上沾到的枯枝樹葉,想起剛才抓住的小鳥,嘟囔了一句:“下次有時間給它們做個小房子。”
他在藏經閣也待了一段時間了,見過祝瑤兩次,每次對方都在這個位置坐着。
從這個窗口能看到那窩小鳥,他要是做個小房子放在那兒,瑤瑤坐在這裏查找資料的時候,時不時就能看上一眼,那自然也會想到這是他做的。
想到是他做的,不就等于想到他了嗎?
祝瑤聽到這話,忍不住挑了挑眉:“你還會做小房子?”
紅衣美人已經坐回到座位上,這會兒一只細白的手撐着腦袋,正擡頭望着他。
易陵本就身形高大,還是站着。這會兒他低頭看去,就見那雙形狀優美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長長的睫毛看着毛茸茸的,望着他的時候如同一把小扇子扇啊扇,扇得他心裏癢癢的。
易陵垂在身側的手攥了又攥,這才強行忍住沒有伸出手指去刮一刮對方的睫毛。
他心裏實在癢得慌,便笑嘻嘻道:“當然了,我以前還當過一陣木匠學徒呢,會做的東西也不少。瑤瑤要是想的話,我還能做不少東西。”
祝瑤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那你現在就給我做個小房子,然後把鳥巢放進去。”
易陵猶豫了一下:“現在嗎?”
祝瑤目光冷凝地望着他:“不行嗎?”
易陵笑嘻嘻道:“當然可以,不過現在中午了,我可以吃個飯再來做嗎?就是凡間的木匠學徒,也是可以先吃飯再幹活的。”
他的修為暫時還不夠高,還達不到祝瑤他們這種可以辟谷的階段。當然瑤瑤要是願意對他笑一笑,他也可以餓着肚子幹活。
祝瑤的臉頰上迅速飛起一片晚霞。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從儲物戒中甩出一個小瓶,扔到易陵的手裏:“吃飯誤事,這是一瓶辟谷丹,于我無用,你拿去吃一顆,今天就不用吃飯了。”
語罷,他擡眼瞥過來,面露不屑:“真是沒用。修為怎麽進展這麽慢,你要是入了築基,就不用吃飯了,白白耽誤這些時間。”
明明語氣毫不客氣,那雙眼睛卻波光潋滟,溫柔多情,看得易陵的心砰砰地跳動起來。
他接過那個小瓶,倒了一顆小丸吃了,頓時感覺腹中的饑餓一掃而空。
易陵仔細收好瓶子,就對祝瑤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笑嘻嘻道:“瑤瑤,做小房子還需要些工具,我們去後山做吧。”
*
後山密林前的草地上,易陵的身前放着許多叢林中撿來的木頭,還有一部分工具。他正拿着一柄小刀不斷修整着木頭的形狀,通過卯榫結構将幾塊木頭拼起來。
祝瑤在旁看得津津有味。
現實生活中,他就喜歡看這種搗鼓手藝的視頻,包括但不限于做木雕、做手工活、車珠子和用挖掘機挖土等等。
如今親眼看見手工現場,他覺得心裏十分放松。一放松,祝瑤的話就不由自主地多了一些:“你怎麽不做四面牆壁?”
不得不說易陵手還挺巧的,這些木頭在他手裏都很聽話,慢慢地就變了樣。就是不知道為什麽說是小房子,但做出來更像個亭子,上面的亭蓋更大一些。
明明他以前在電視上看別人做鳥窩都是做成小房子的樣子。
易陵笑道:“瑤瑤肯定沒看過母鳥喂食小鳥吧,小鳥都是直腸子,一邊吃蟲子,一邊直接屁股一撅,拉出巢外的。要是做成小房子,它們到時候就拉進窩裏了。”
祝瑤瞪大了眼睛。
易陵看着那雙吃驚的眼睛,有心想逗逗對方,就惡劣地繼續道:“有時候,有的母鳥還會把小鳥拉出的屎直接吃掉,畢竟小鳥真的剛吃進去就拉出來了。”
他說完,本以為祝瑤會打他一頓,又或者冷着臉罵他幾句惡心人,卻沒想到對方一愣,面上有些恍惚,最終道:“母鳥養小鳥不容易。”
易陵也是一愣。
他忽然想起自己這段時間以來在外門的所見所聞。據說瑤瑤的母親是死于魔修之手,所以對方格外痛恨跟魔修沾邊的東西。
這個時候,對方是不是也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呢?
易陵想到這裏,又想起自己以前在凡間行走時為了自保養的蠱,還有得到的那幾本邪功。
反正他現在已經在淩霄派內了,正在修習正統的心法和功法。既然瑤瑤不喜歡那些,他便不再用了。
只是蠱蟲不好處理,弄不好就要釀成禍事,還有可能會被淩霄派發現。或許得等到能下山的時候,才能把蠱蟲真正處理幹淨了。
易陵手上的活不停,面上也難得地正經起來,露出一個帶點安慰的笑容:“是啊,母親都很好,母鳥喂飽了小鳥,自己卻沒吃的,那些糞便剛吃進去就拉出來,應該也挺有營養的。”
祝瑤伸手拍了對方的肩膀一下,:“好了,別說了,非要惡心人啊,你真讨厭!”
然而說完這話,他自己卻忍不住先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好似天上新月。那月華照在易陵的眼中,叫他仿佛墜入了夢境。
瑤瑤笑起來真好看啊。
他每次逗對方,對方都不理他,沒想到今天竟然這麽開懷地笑了。
要是能天天對自己笑就好了,看來他得繼續努力了。
易陵心想,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臉上是他一貫覺得傻裏傻氣的笑容。
太陽逐漸西斜,後山的密林前,兩人間的氛圍一派其樂融融。
卻有一人一身白衣,腰懸漆黑金邊的長劍,面色陰沉地站在遠處看着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