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高傲小師弟(3)
第33章 高傲小師弟(3)
接下來的時間裏, 祝瑤再沒跟易陵多說一句話。
他将人領到半山腰外門弟子的住處,跟管事的交代了一聲,看着對方領了一些基礎物品如弟子服和床褥被罩之類的東西, 又看着易陵熟練地鋪床, 将僅有的幾件東西整理好。
等到系統傳來[重要劇情點“男主入淩霄派”已完成]的提示音, 祝瑤這才在心裏暗暗松了口氣, 随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過了三日,到了易陵來治療魇毒的時候。
他這次來的時候穿的仍是三日前上山時穿的那件破爛衣裳,只不過看起來比之前幹淨不少, 很多破損的地方也縫上了密密的針腳。
祝瑤有些奇怪:“發給你的弟子服呢?怎麽不穿?”
外門弟子每半年可以領兩件弟子服, 這才過了三天, 就算髒了一套也該還有一套備用才對。雖然弟子服也不見得有多好, 但可比這件滿身補丁的衣服強多了。
易陵笑嘻嘻道:“淩霄派平常也不強制穿弟子服吧,我覺得我這身衣服就挺好。怎麽,瑤瑤覺得我穿淩霄派的弟子服更好看嗎?”
他嬉皮笑臉的, 幾句話又扯到祝瑤的身上,看起來有些欠揍。
一旁伺候的小書童氣得漲紅了臉:“易陵, 你就仗着真君此時還在熬藥才這麽放肆!”
易陵聽了絲毫不惱, 還笑起來:“我怎麽放肆了?我問問瑤瑤喜不喜歡我穿弟子服, 這你也要管?小小年紀卻如此古板。”
小書童憤怒地還要再說, 卻被一只手攔住了。
這只手瑩白,手指細長,不過輕輕往這邊一擺, 小書童就不甘地閉上了嘴, 只用一雙憤怒的眼睛瞪着對面的人。
紅衣美人轉過臉, 那張溫柔多情的眼睛望過來,直視着他, 淡淡道:“我覺得你應該穿弟子服,穿弟子服會比這件好看。”
他說完這句話,目光不閃不避,漆黑的瞳仁裏倒映着易陵的影子,十分專注,仿佛是他剛剛說的都是認真的。
易陵沒有想到祝瑤會這麽說,他驚愕了一瞬,随後神色又變得複雜起來。正當他開口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一位侍從從樓上下來,先向祝瑤行了一禮,這才轉身對易陵道:“真君的藥已經熬制好了。之前給你說過,第一次需要浸泡一個時辰,如果準備好了,就請跟我來吧。”
易陵點點頭,跟着對方往樓上走。不過他沒想到,祝瑤也跟着上來了。令他更沒想到的是,祝瑤竟然看着像是還要跟着他進門。
易陵的臉上一下紅了:“你怎麽還跟着……”
他等會兒可是要泡藥澡的,難道瑤瑤還要看着他脫衣服嗎?雖然易陵對自己的身材很自信,但是這麽快就給瑤瑤看……
對方平常言語輕佻,見他第一面就瑤瑤長,瑤瑤短的,沒想到這個時候反而臉紅得像要滴血。
男主的言行果然很不一致。
還不等祝瑤回答,房間的門忽然打開了一條縫。蒸騰的熱氣從縫隙中絲絲縷縷地往外冒,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撲面而來,祝瑤忍不住微微皺起眉。
身旁的人兩道遠山眉微微蹙起,好似當空的皓月邊綴上了一抹輕雲。雖然無損月亮的光輝,卻教人忍不住伸手拂去這點愁緒。
易陵身體快過腦子,一步跨過去,将那道縫隙擋住,濃重的藥材氣味頓時減輕了些許。
門內傳來祝懷山有些詫異的聲音:“瑤瑤你怎麽也來了?”
随後,對方又是跟來一句:“易陵還在門口幹什麽!來了就趕快進來!”
後面一句有些不耐和嚴厲,易陵垂在身側的手攥緊了又松開。他轉過頭笑嘻嘻道:“瑤瑤我要進去了,你可退遠些,免得熏到你了。”
說完,他像一只年輕的豹子,無聲無息地迅速從那道縫隙中鑽進去。等到最後一片衣角沒入昏暗的房間裏時,房門就迅速被關上了。
那股濃重的藥味沒多久就消散了。
很快,祝懷山從房間中出來。他一看見祝瑤,那張俊美風流的臉上就露出笑意:“小瑤,你怎麽還在這兒?這裏味道不好聞,有事會有侍從看着。還是說你找爹爹有別的事?”
祝瑤擡起眼,邊遠離房門邊小聲說:“爹爹,我可以處置外門的人嗎?”
“當然可以,”祝懷山毫不猶豫地道,“你是我的孩子,這淩霄派之內,別說外門,就是內門弟子誰惹怒了你,你都可以随意處置,反正萬事都有爹爹呢,爹爹給你兜底。”
說着,他伸手摸了摸祝瑤的頭發。掌心下的發絲烏黑光滑,好似一匹上好的錦緞,令人愛不釋手。
祝瑤點點頭:“謝謝爹爹。”
那自下而上望過來眼睛十分專注,瞳仁又黑又大,柔軟的臉頰邊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看得祝懷山心都要化了,恨不得立刻把淩霄派掌門的印章放到面前人的手裏,讓小瑤好好處置自己想處置的人。
祝瑤不知道對方心中所想,他狀似不經意地又問:“爹爹,今天易陵泡的藥對魇毒有效果嗎?”
“我也不知道,”祝懷山滿不在意道,“我研究出來的許多方子都沒有實踐過,魇毒也很複雜,只能說從藥理上來看也許有效,但實踐起來是另一回事。”
“最後可能有效,也可能沒效,還有可能藥性沖突直接死人。反正他不就是個試驗品嗎?挨個試一遍,這個法子沒用就換下一個,就算他中途死了也沒事兒。”
祝懷山笑起來:“要不是我們救他,他說不定過了沒多久就死了,不然也是魔修了,最後也是被追殺的命。他應該感謝你,要不是你,他連外門的待遇都沒有呢。瞧瞧他那身衣服,破成那個樣子了還在穿。”
祝瑤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
雖然現在易陵看起來在過好日子,前幾天還向他讨要內門弟子的待遇。可誰還記得對方一開始是不願意來淩霄派,是被他強行帶過來的呢?
強迫別人做不願意做的事,手段還十分粗暴,哪怕初衷是好的,這也不是祝瑤的風格。更別說這初衷也不見得就是好的,畢竟淩霄派的主要目的其實是拿對方當試驗品,根本不管易陵的死活。
男主從小就在凡間摸爬滾打,見過的險惡人心不知凡幾,不是沒可能已經看出來了。
因此之前易陵問他怎麽給他這個待遇的時候,祝瑤其實是很心虛的。将本來不情願的人強行帶回來,帶回來又不好好對待對方。不過這麽一來,倒的确踩上了原著的劇情點。
修真界以強者為尊,實力夠高就能肆無忌憚,不将他人的性命放在眼裏,甚至可以不把對方當人看待。易陵就是在淩霄派學會的這個道理,日後報複的時候當然也十分順手。
面前的少年人低垂着眼睑,長長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似的扇了兩下。紅紅的嘴唇輕抿,像是有什麽心事。一股淡淡的愁緒籠罩在他的眉宇間,就像天上的烏雲遮住了月亮。
祝懷山看着心疼,嘆息了一聲,道:“小瑤真是善良。這樣吧,這人是你帶回來的,那爹爹保證保住他的性命,你看如何?”
祝瑤的面上露出一個笑容,如同撥雲見月:“謝謝爹爹!”
不同的世界自然有不同的觀念,他無意改變任何人的想法,也理解每個人的難處。不過在劇情偏差允許的情況下,祝瑤希望能最大限度地保全所有人。
男主肯定是不會死的,但是祝懷山的一點點仁慈,或許能讓對方将來報複的時候也不會下手那麽狠。
他也希望男主受到的折磨能更少一點。
祝瑤本性如此,如果僅僅因為做任務就能變得心狠手辣,罔顧他人,那也不是他了。
祝懷山被他這一聲喊得心都軟了,又抱着小瑤的腦袋搓揉了好一會兒,才放對方出去。
祝瑤出了主殿的大門,轉身就朝着半山腰去了。
*
主峰外門的管事站在祝瑤的面前,有點沒想明白對方今天怎麽來了,卻仍然垂手恭聽這位止水真君掌上明珠的問話。
面前的人這身紅衣不是普通的紅衣,而是止水真君親手用特殊的法器制作而成。對方脖頸間有一條細細的鏈子沒入衣領內,據說挂着的吊墜是這位掌上明珠出生時自帶的一塊玉。
對方的吃穿用度無一不精貴,所有的法器都是掌門或精挑細選,或親手制作的,方方面面都彰顯着這位掌上明珠的受寵程度。
因此外門管絲毫不敢怠慢。
祝瑤冷冷問:“最近易陵是不是沒穿弟子服去學堂?”
管事的心想果然來了,立刻谄媚地笑道:“是,學堂的老師說他不穿弟子服上學,罰了他,他還不滿意,造謠有幾個學生欺負他,把他的弟子服弄壞了。”
那一身破爛衣裳的人不服管教,雖然是被祝瑤親自送來外門,但祝瑤從頭到尾都冷着臉,很快就走了,一點也沒有看重對方的意思,甚至好像還對易陵很不滿意。
外門管事揣摩了一下,認為以這位小公子的脾氣,多半是不喜易陵,因此他對學堂發生的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易陵的弟子服被弄壞後還來要過一次,都被他呵斥了回去。外門弟子半年只能領兩套,雖說也有其他人衣服壞了來找他要的,但是易陵這樣的人這樣下去得要多少套衣服,他可不願意。
就算庫房裏的衣服堆積如山,他也想多留點錢買酒喝。
至于那幾個學生為什麽欺負易陵,外門管事的偷偷瞧了眼面前站着的紅衣美人。對方一雙眼眸顧盼生輝,看人的時候溫柔多情,比他的性子要溫柔多了。
肯定是與這位有關了。
畢竟能讓祝瑤親自送來,誰又會不嫉妒呢?
外門管事說完這話,又殷勤地看向面前的小公子,臉上還帶着邀功一樣的笑容。
祝瑤睨了他一眼。
對方的眼睛長得特別好看,形狀優美,溫柔多情,平常暼人的時候,眼尾像是帶了一把小小的鈎子。而這時,他那漆黑的瞳仁中卻閃過一道冷光,道:“造謠?我看不見得吧。”
這聲音像是高山上流淌下來的冰泉,音色悅耳,卻凍得外門管事通體發寒。
“弟子服沒了,你怎麽不查清楚,然後給他補發一套?”祝瑤責問道,“他對我爹爹有大用,不說優待,最起碼的保障是要有的,不然傳出去,我淩霄派臉面何在?連套弟子服都發不起?”
外門管事汗如雨下:“是是是,小公子教訓得是,我這就去給他補發一套弟子服,查清這件事。”
“我看不必了,”紅衣美人面上的神色冷若冰霜。
他容貌昳麗,這樣的冷臉不但絲毫無損他的美麗,反而更為他增添了一份豔色:“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還當什麽管事,是時候換個人了。”
*
等到處理完外門管事,又懲戒了學堂的老師,祝瑤這才慢悠悠地朝着外門弟子住宿的區域走去。
他七拐八彎繞到了易陵的住處,然後堂而皇之地推門而入。
跟上次來的時候一樣,這個房間十分單調簡陋,只是多了一點難以言喻的淡淡的馊味。他轉向旁邊的衣櫃,直接拉開了櫃門。
偌大的衣櫃裏只放着兩件薄薄的弟子服,随意地扔在裏面。
祝瑤正要伸手拿起來看看,房間外忽然傳來急速的跑步聲,然後門被猛地打開了。
他下意識地轉過頭,一個人影就迅速奔到自己面前,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走了那兩件衣服。
易陵呼吸沉重,迅速将衣服攥在手中。
一點小小的疼痛刺入他的掌心,轉瞬即逝,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被什麽小刺輕輕地紮了一下。
但是易陵知道那是他下的蠱蟲悄悄地進入了他的體內。
這段時間以來,學堂那幾個修為高的一直在用各種辦法陰他。先是扯壞了他的弟子服,然後又暗中使絆子不給他發新的,讓他每天上學堂的時候被學堂的老師當衆懲罰。
後面這幾人還趁着他外出的時候溜進他的房間,給他的床單被罩都潑上泔水,想讓他睡不成覺。
這些動作其實比起易陵在凡間的遭遇都要輕得多,但是因為那幾個人修為比他高,再加上還有學堂老師的配合,讓想要好好修行的易陵煩不勝煩。
他知道這些人今晚要偷偷溜進他的房間,于是幹脆在自己已經毀壞的弟子服中下了幾只蠱蟲,想讓那幾個人自食苦果。
卻沒想到祝瑤會過來。
在回來的路上,他一聽到祝瑤朝外門住宿區域走去,就不管自己剛剛泡完藥澡不宜劇烈活動,迅速趕了回來。
好在,好在,他趕上了。
雖然被自己下的蠱蟲反噬了幾只,但總比祝瑤受這種苦來得好。
對方細皮嫩肉的,哪經得起一點點疼痛呢。
易陵心想,畢竟從出生起就受寵,要什麽都有人送到手邊,恐怕從來不知道還有被人欺負這種事吧,也更不會懂得斤斤計較的背後是什麽。
當然這樣很好。
瑤瑤還是永遠也不用懂這些的好。
站在對面的紅衣美人有些驚疑不定地看着自己,那雙溫柔多情的眼睛望過來,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自己的胸前,長長的睫毛眨啊眨的,撲閃得好像一只美妙的蝴蝶。
胸前?
易陵低頭望去,就看見自己因為匆匆忙忙趕回來,胸口處的衣領都沒系好,敞開了一小片。
上面蜿蜒爬出了一道道紫黑色的凸起,皮膚底下的血管起伏蠕動,仿佛有活物在其中湧動,幾乎攀爬到他的脖子上了。
易陵下意識地伸手扯過衣領,蓋住了自己原本裸露的皮膚。
随後,他才後知後覺自己已經被對面的人看到了。
易陵的耳根紅得滴血,抓着弟子服的那條手臂已經開始因為蠱蟲的作用隐隐作痛,有些麻痹。
但是他都顧不上這些了。
對面的人忽然問:“那是什麽?”
易陵解釋道:“泡藥澡後就成這樣了,應該與魇毒有關。”
那雙溫柔多情的眼睛瞥了他一眼,紅紅的嘴唇撇了撇:“真醜,真難看。”
易陵有些傷心。
這毒并不是他自己想染上的,他也為此深受其害,有時徹夜不得安寧。
可是他能報複別人,能恨別人,卻很難很難讨厭眼前人。
他可真賤。
易陵清了清嗓子,笑嘻嘻地掩飾自己的失落:“瑤瑤到我房間來做什麽?怎麽,這麽快就想我了?”
祝瑤哼了一聲:“自作多情。我是來看看你怎麽不穿弟子服。”
易陵當然不會說自己被欺負了,他不想在對方面前顯得自己很弱,于是道:“我不小心把弟子服扯壞了,等我補好了就穿。”
“補什麽補,這麽件破衣服還值得補?”
那雙溫柔多情的眼睛望過來,其中粼粼波光仿佛載着易陵的心在其中輕輕地蕩漾。
明明是這麽趾高氣昂的話,讓他說來卻有些黏黏糊糊的,聽到耳朵裏像是一股清泉流入。
紅衣美人從儲物戒中拿出幾套衣服扔到他懷裏:“別折騰那些沒用的了,好好上課,早日進內門才是正事。”
說完,祝瑤轉身就出了門。
[重要劇情點“欺辱男主1”已完成]
而身後的易陵,捧着那堆衣服,嘴角不知不覺地揚起來。
連蠱蟲反噬帶來的手臂麻痹,心口絞痛,眼前發黑都感覺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