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晚盛夏睡得特別香，就是第二天早上被鬧鐘叫醒的時候，感覺頭有點疼，還特別的熱。
她茫然地頂着一頭亂發坐起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竟然是穿着外套和褲子睡覺的，怪不得這麽熱呢。
不過這是怎麽回事？她不是……不是應該在淩家嗎？
盛夏皺着眉頭想了想，可算是想起來了——她口渴喝了兩罐飲料，之後就頭暈腦脹，糊裏糊塗地睡了過去。再之後……再之後男神好像往她臉上潑了點水想把她叫醒，可她不知道為什麽，怎麽都醒不來……
媽耶這怎麽感覺跟喝醉了似的？她記得她喝的明明是飲料啊？！
盛夏呆了呆，忙摸出手機打開相冊。
她昨天拍了不少照片，應該有拍到那款飲料……吧？
找了半天，終于找到，盛夏趕緊用手機翻譯了一下那“飲料”罐身上的英文，結果翻譯顯示，她喝的确實不是飲料，是酒。
盛夏：“……”
沒文化害死人啦。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發酒瘋，有沒有在男神面前出糗嘤嘤嘤。
還有昨晚應該是男神送她回來的吧？可她屋裏這麽亂，都還沒收拾呢！這要是被男神看到了，她的形象……
啊呀要死啦！！！
盛夏越想越覺得沒臉見人了，紅着臉往被窩裏一埋，尖叫着打了個滾兒。
“姐，你這一大早的嚎什麽呢？”
門外突然傳來盛川的聲音，盛夏吓得一僵，尖叫聲戛然而止。
“沒什麽，我、我就是還有點困，不想起床……”她心虛地掀開被子爬了起來，暗暗清了一下嗓子，才回問了一句，“那個你和爸媽，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呀？”
“就剛才。”盛川打了個哈欠說，“怕我上課遲到，不到五點老媽就把我從床上拖起來了，這一路趕回來，我都要困死了。”
盛夏老家在鄉下，離這裏大概一個小時的車程。
“那你現在……”
“老媽讓我上來換個衣服，順便叫你起床。”盛川拍了拍門，“你趕緊下樓，給你買了早飯，再不吃該涼了！”
“哦……知道了。”盛夏應了一聲，拍拍臉把心裏的羞恥感壓下去，又換了一身校服，這才開門洗漱去了。
***
果酒度數不算高，又已經睡了一晚上，盛夏洗了臉吃了早飯，腦袋就沒那麽脹了，出門之後被晨風一吹，剩下那點難受也散了。
倒是餘燦一路上一直哈欠連連，看着跟一晚上沒睡似的。
盛夏有些奇怪，問：“你昨晚是去搬磚了嗎，怎麽困成這樣呀？”
“我倒寧願是搬磚去了，至少還能賺幾個錢，也不用受莫名其妙的氣。”餘燦撇了一下嘴，神色看起來有些郁悶，沒了平時嘻嘻哈哈的開朗勁兒。
盛夏一愣：“出什麽事了？”
“也沒什麽……”餘燦本來不想說，但她是個憋不住話的性子，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臉色徹底垮了下來，“不就是我媽，我就是多看了一會兒手機，她就抓着我一頓罵，好像我犯了什麽滔天大罪似的。我真的是醉了，手機不讓帶，電腦不讓玩，連周末在家都不能放松一下，一天天的就知道逼着我寫作業去補課……我他媽又不是機器人！”
餘爸餘媽對餘燦的要求一向很嚴格，這麽多年來餘燦早都習慣了，雖然經常會跟她抱怨，說自己太慘了什麽的，但也就是嘻嘻哈哈地說兩句，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盛夏擰了擰眉毛，這裏頭肯定還有別的事兒。
果然下一刻，就聽餘燦繼續道，“其實這也沒什麽，我早就習慣了，畢竟是親爸親媽，就算對我嚴厲了點，我想着也是為了我好，想讓我将來有出息……可是昨晚，你知道我媽罵我的時候說了句什麽嗎？”
盛夏心裏一跳，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問我，為什麽我是個女孩不是個男孩。”說到這，餘燦飛快地別過頭擦了一下眼睛，聲音也啞了下來，“她說都是我，害得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兒子了。”
她是個開朗愛笑的姑娘，認識那麽多年，盛夏很少見到她哭，可這會兒還在路上呢，她竟然就忍不住了，顯然是真的傷了心。盛夏心疼極了，忙騰出一只手拍拍她的胳膊：“阿姨可能就是一時生氣，口不擇言，你千萬不要把這話放在心上……”
“她不是口不擇言，她就是這麽想的。”餘燦低聲打斷了她，“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們想要個男孩，當初會把我生下來，也是因為人人都說我媽的懷相看起來就是個男孩。可沒想到我出生的時候把小叽叽落在她肚子裏了，沒帶出來……那會兒計劃生育管得嚴，他們為了保住工作，不敢生二胎，可是心裏一直覺得遺憾，我小時候不止一次聽到他們說我要是個男孩就好了。還有我爺爺奶奶那邊，一直不看重我們家也是因為這個……”
餘燦鼻子發酸，深吸了口氣才又繼續說，“其實我是真的不喜歡讀書，也是真的沒有學霸的腦子，可是為了讓我爸媽知道我這個女兒不會做的比他們想要的兒子差，我從小就逼着自己，不許自己考不好，也總是安慰自己，等他們看到我的優秀了，他們就不會再念叨着想要一個兒子了。因為這個，他們讓我寫多少作業我就寫多少作業，讓我去補多少課我就去補多少課，讓我遠離手機電腦，我就遠離手機電腦，心裏再想也不敢多碰……可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做得再好，在他們心裏還是比不過一個只是比我多了一塊肉的兒子的。”
餘爸餘媽一直想要個兒子這事兒盛夏也是知道的——老一輩的人大部分都還是有點重男輕女的，尤其餘爸餘媽都是出自思想屬于老舊派的知識分子家庭，這種觀念就更深了。可想歸想，他們對餘燦還是很好的，雖然要求嚴格了些，但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是天下大多父母的心願，盛夏雖然同情小夥伴不能快樂自由地玩耍，但心裏還是能理解他們的。
只是餘燦這話聽起來，怎麽感覺餘媽對她的出生心存怨氣似的呢？
盛夏有點不相信，可餘燦又不可能說謊，那麽……
“這裏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想要兒子歸想要兒子，不代表你爸媽就不愛你了，不是有句歌詞是這麽唱的嗎——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你媽可能只是因為沒有兒子才會一直惦記，真要是有了，說不定就覺得煩了。”說到這裏，盛夏突然想起昨晚下午她去餘家送東西，卻發現餘媽神色不對的事情，忙道，“我覺得你媽可能是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才會一時失去理智，說出那樣的話。昨天下午我做了點餅幹和小蛋糕，送去你們家的時候看到你媽眼睛有點紅，臉色也有點憔悴，好像是哭過的樣子。可是、可是我問她，她卻說自己只是感冒了……你昨晚有發現她有感冒的跡象嗎？”
餘燦一愣，稍稍冷靜下來：“感冒？沒有吧，我看她挺正常的，就是……”
“就是什麽？”
“就是心情不大好的樣子，”餘燦回神皺眉，“但我以為她會心情不好，是因為我沒有及時把自己的房間收拾幹淨……”
“應該不是？我去你家的時候你媽臉色就有些不對了。”學校到了，盛夏停好小電驢，見餘燦眼睛紅紅鼻子也紅紅，忙從兜裏摸出一張紙巾遞給她，“而且你媽雖然管你管的嚴，但是以前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我覺得這次肯定是有原因的，她說的也肯定是氣話，你千萬別當真。”
餘燦沒有說話，半晌才接過紙巾胡亂擦了擦臉：“我不覺得那是氣話……不過算了，不說這個了，糟心。”
盛家的情況和餘家完全不一樣，盛夏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只能踮腳勾住她的肩膀，聲音軟軟地哄道：“我就知道我們燦燦是這個世界上最心寬最豁達的小仙女了，難怪連學霸同學都拜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呢。哎呀我怎麽就不是個男的呢，我要是個男的，那還有他什麽事兒呀！”
不開心的事情憋在心裏會發酵，說出來之後就會好一些，餘燦擤了一把鼻涕，感覺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她拍了盛夏腦門一下，可算是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你要是個男的，你家男神怎麽辦？搞基嗎？”
“那當然，不管我是男是女，男神永遠是我男神！”見她笑了，盛夏心下一松，捂着腦門嘿嘿笑了起來，“而且我要是男的，沒準兒還可以經常跟男神勾個肩搭個背，然後一起搓個澡什麽的……噫，想想就美滋滋！”
餘燦噎了一下，瞅她：“搓完澡順便還可以撿個肥皂是吧？”
盛夏眼睛一亮，怪叫着捧住了紅紅的小臉：“燦總你好污呀！不過、不過你說真要是那樣的話，我們倆誰攻誰受呢……”
餘燦：“……”
到底誰更污哦？？？
***
确定餘燦已經沒事之後，盛夏就趕緊回自己班裏了。
金卓文已經來了，正滿臉糾結地盯着桌子上放着的兩盒餅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盛夏好奇地走過去：“早上好呀。”
“夏夏你來啦！”一看見她，金卓文猶豫的眼神就變堅定了。他咽了咽口水，忍住心裏的不舍和饞意，将那兩盒還未拆封的餅幹推到了盛夏面前，“那個，我已經吃過早飯了，這兩盒餅幹送你了。”
盛夏眨眼：“謝謝呀，不過我也已經吃過早飯啦，你不是上課上着上着就容易餓麽，還是自己留着等會兒吃吧。”
金卓文：“……不，我不會再餓了。”
就算餓也能忍！
不然怎麽減肥練人魚線和腹肌！
這時唐勁來了，随口問了一句他同桌有沒有吃的，金卓文眼睛一亮，忙把那兩盒餅幹遞了過去：“我有餅幹，你吃吧。”
唐勁一愣，也沒客氣，咧嘴一笑就拍了拍金卓文的肩膀：“謝了，回頭買了還你。”
“不用不用不用！”金卓文飛快地往他平坦的腰間瞟了幾眼，有點心虛，但還是強撐着說完了，“那個你、你要是喜歡，我明天再給你帶，我家裏可多這樣的餅幹零食了，都吃不完！”
唐勁是校籃球隊的，經常在操場上打球，他是見過他的腹肌的。這、這想要在短時間內練成他那樣太難了，還是想法子把他喂胖一點，降低自己的目标水平比較容易……金卓文這麽想着，心裏有點羞愧，但是一看見盛夏白白軟軟的臉，就又堅定了起來。
他爸爸總說無毒不丈夫，只要能讓夏夏喜歡他，哪怕要做個卑鄙小人，他、他也認了！
唐勁對他的複雜心情一無所知，見這小胖子前桌自打這天起就天天給自己帶好吃的零食，心裏感激之餘又有點怪異。不過他也沒有多想，聽金卓文說自己家裏買了太多不吃就壞了，所以才帶到學校裏分給他吃的，也就沒有在意了。
反正他是吃多少都不會胖的體質。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說回這天，盛夏本來以為餘燦見到學霸同學之後糟糕的心情會好起來，結果沒想到這天中午放學去食堂吃飯的時候，餘燦竟然更喪了。
問她怎麽了，她說他們班班主任不知道為什麽安排大家重新換了座位，她和學霸同學被分開，不能再繼續做同桌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今天跟我說話的時候态度很冷淡，也有點不想理我的樣子，可是我問他，他又說沒事，只是昨晚睡得晚所以有點困……”餘燦神色茫然地用勺子撥弄着眼前的飯菜，整個人看起來有點魂不守舍，“熱熱，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種不大好的感覺，你說……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怎麽可能呀！上周五你們不還好好的麽？他還給你買好吃的了呢！這才過了兩天，怎麽可能就變心了？”盛夏忙安慰道，“肯定只是晚上沒睡好有點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學霸同學平時有多努力。”
餘燦一想也是，苦笑着回過神說：“都說戀愛使人失智，這話真是不假，心理強大如老娘竟然也有患得患失的一天……”
“你肯定也是昨晚沒睡好才會想東想西的。”盛夏心疼地看着這總是自以為很強大，其實內心一直很不安很不自信的小夥伴，想嘆氣又忍住了，“趕緊吃飯，吃完了回教室趴一會兒，精神好了心情也就會好了。”
餘燦有氣無力地點了一下頭。
***
吃完飯後盛夏和餘燦就回教室休息去了，與此同時，淩致正騎着快遞車在送早上最後一個包裹。
包裹很小也很輕，他找對地址後，單手拿着它走了進去：“您好，楊玉書的快遞，麻煩簽收一下。”
“欸，是這裏！”
這是一家連鎖的金店，店面不算大，但裝修得很年輕很時尚，沒有一般金店的老氣。老板是個中年男人，正在吃午飯，聞言擡起頭沖他揮了揮手。
淩致大步走進去，把包裹往他身前的櫃臺上一放就要走，結果轉身的時候，餘光不經意間一掃，竟掃到了透明櫃臺裏放着的一條玫瑰金手鏈。
這手鏈做的很精致，鏈子不粗不細，樣式年輕，尤其是上面挂着的小貓吊墜，更是胖胖憨憨，說不出的鮮活可愛。
淩致一頓，腦中莫名浮現出盛夏粉嫩軟乎的臉蛋，還有喝醉睡着時，憨憨地蹭着被子露出兩個小梨渦的樣子。
心頭莫名又癢了一下，少年低頭盯着那條手鏈，想着昨晚那頓生日大餐和雙胞胎開心大笑的樣子，嘴角不受控制地勾了一下。
“老板，這條手鏈多少錢？”
不肯收錢，那就送她一只長得跟她差不多的小胖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