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原來是這樣......”蔡鹄宇低頭想了一下,對李未末說:“要不我今天還是在你家附近找個酒店住吧。”
李未末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問:“找酒店幹嘛?”
蔡鹄宇說:“上大學那會兒,你說要我跟你試試,是因為他吧?”
不得不說,蔡鹄宇雖然很多時候外在表現不太着調,講話也時常心血來潮,令李未末哭笑不得,本質卻是個機靈人。尤其在人際交往方面的敏銳度和洞察力,比李未末強出不少。
就比如那次聯誼,他們到場沒多久,蔡鹄宇就明白過來聯誼充其量只是學姐的一個借口,幫學妹牽線李未末才是聯誼的主要目的。只不過不幸的是,李未末坐在學妹旁邊就是一根柱子,當學妹軟着嗓音對李未末說自己夠不着那邊自己喜歡的菜時,李未末誠懇地建議學妹可以站起來夾,或者找人換個座位。
蔡鹄宇以為李未末是故意的,直到第二天在食堂碰見學姐,對方半開玩笑着打探,問李未末覺得那個女孩子怎麽樣,李未末一臉迷茫,扭頭看着蔡鹄宇,說:“女生?我旁邊坐的不是你嗎?”
蔡鹄宇了解李未末有個脾氣不很好的別扭性子,有些方面又比較鈍,需要人推一把。
李未末沒否認蔡鹄宇的推測,坐在地板上,腦袋靠着沙發墊,蔡鹄宇趴着,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李未末的額頭,說:“喜歡了那麽久,人家表白,要是不趕緊先趁熱睡一下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李未末斜着眼睛瞪了蔡鹄宇一眼,蔡鹄宇又說:“所以我去找個酒店住,晚上給你們騰地方,夠義氣吧。”還囑咐李未末,不管現在還有沒有那麽愛了,還是要談一談,處一處,睡一睡才知道合不合适,合适了就好好走下去,不合适了趁早分開也不遺憾。
蔡鹄宇講得老道,李未末不信,挖苦說:“說的好像你就多有經驗似的。”
蔡鹄宇的兩只眼睛不用刻意睜着也顯得很大,凝視對方的時候就顯得有些一本正經,他看着李未末說:“當然。”
這下輪到李未末吃驚了,他的腦袋從沙發座上彈起來,伸直脖子,嘴唇微張着,不可置信地問:“真的假的?那你那個時候還跟我說是你的初吻......”
蔡鹄宇做出一個“拜托”的表情,“咱倆大學畢業都多少年了,總不能你孤家寡人,就要求兄弟我也一直處男陪你到現在吧。”
李未末說:“怎麽都沒聽你講過。”
蔡鹄宇撇嘴,“你扪心自問,你對我的情感生活有興趣嗎?關心嗎?”
李未末不說話了,他平時确實不太會想到主動關心這位好友的生活,大部分時候都是蔡鹄宇那邊一條一條地發微信和語音過來找他,蔡鹄宇從大學就知道李未末性格獨,是個挺被動的人,他自己又是個分外主動的性格,兩人也算互補。
這點上蔡鹄宇和曾經的韓拓有些相似,都有些黏人和自說自話。
李未末就狠得下心十年不與故人聯系,如果不是韓拓突然回來上海,又“恰巧”住他隔壁,李未末真有可能後半輩子都只把韓拓這個人壓在心底的匣子裏鎖緊,永遠不打開。
蔡鹄宇見李未末愣神,又用力戳了下好友的額頭,鄭重地說:“有些時候別太糾結了,你看昨晚你那發小對我的态度,那眼神,我都怕他半夜對我下毒手,你倆這狀态,你還指望跟他做普通鄰居?”
這句話正好說中李未末內心,他能想到的方法都試了,冷言冷語也說了,再壞的事,他又幹不出來。
左右都難以下腳的時候,似乎只能在原地站着。
或許他一直不答應,韓拓再執拗,時間夠長也就放棄了?
但扪心自問,如果有天韓拓真的放棄,他心裏就真的舒坦?真能心平氣和地看着韓拓轉身和別人在一起?
如果韓拓沒回來,隔着互聯網的距離得知他的喜訊,李未末或許還真能誠心實意地送出祝福。
可現在,真人就在他面前,給他做飯吃,陪他去醫院,親吻他,睡在他的客卧......
想着想着李未末下意識又去觸摸自己的嘴唇,餘光瞥見蔡鹄宇皮笑肉不笑的“呵呵”表情,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臉上有些挂不住,惱怒地狠踹了一腳腳邊的泡沫筒。
無辜的泡沫滾軸挨了一腳,咕嚕咕嚕滾到餐桌邊去了。
蔡鹄宇瞧好友這樣,又連戳了兩下李未末的額頭,随後收回手壓在胸腔下,捂着心口的位置說:“你還有機會,別最後整的跟我似的,該說的時候不說......”
李未末額頭的皮膚被蔡鹄宇摁出了一小塊紅,他一邊揉一邊皺起眉頭,“我怎麽覺得你怪怪的,你平時會這樣講話嗎?”
這時卧室那邊傳出一些響動,估計是韓拓起床了。蔡鹄宇打個哈欠,兩手一撐從沙發上爬起來,指揮李未末。
“想吃油墩子粢飯糕配鹹豆漿,幫我點。”
蔡鹄宇來上海出差,今天不是周末,除了李未末,屋子裏的另外兩人班還是要上的,李未末剛被說不關心朋友的生活,此時上了點心,覺得蔡鹄宇勸他的最後那句話有點反常,便扯住蔡鹄宇的胳膊讓他有事講清楚,蔡鹄宇說沒啥,李未末便直接揪開蔡鹄宇的衣領探頭往裏看。
蔡鹄宇胸口有小時候做開心手術留下的疤,Y型疤痕挺明顯,李未末能想到的就是蔡鹄宇身體是不是出了狀況,不過似乎并沒有在皮膚上觀察到新的開刀痕跡。
韓拓一推開卧室門就看到蔡鹄宇站在客廳和餐廳的連接處,而李未末正像只貓咪一樣,整張臉埋進蔡鹄宇的寬大T恤裏,只剩一顆毛茸茸深茶色後腦勺露在外面,還動來動去。
韓拓立在門口看着那後腦勺,視線穿透顱骨。
蔡鹄宇扭頭看見韓拓,小幅度地擡起兩只手做投降狀,又隔空比了下鼓起的前襟,無辜的臉上大眼睛挑了挑,示意:是他單方面動的手。再拍拍李未末的後背,說別看了,你能看出什麽來?
韓拓轉身進了衛生間,蔡鹄宇心說這人咋在別人家上廁所還不知道關門,就見下一秒韓拓又轉身出來,扳着李未末的肩膀迫使李未末直起身。
李未末低着頭在蔡鹄宇心口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有點腦充血,白嫩的臉蛋湧上血色,兩頰看過去紅撲撲的,突然被人抓着肩膀拉起來,琥珀眼珠裏摻進了一點反應不過來的茫然,更多的則是被打斷的不快。
看在韓拓眼睛裏,簡直跟告訴他“我在白日宣淫,我面色潮紅,你壞我好事”也差不了多少了。
更不巧的是,李未末以為是蔡鹄宇想隐瞞啥跟他拉扯,下意識揮手掙了一下,不偏不倚,恰好甩在韓拓臉上,手背關節骨還撞了一下韓拓的鼻梁。
力氣不算很大,但打人不打臉,看到韓拓的臉斜向一邊,李未末心裏多少也有點後悔,嘴上埋怨道:“你突然湊過來幹嘛,吓我一跳!”
韓拓沒說話,只擡手碰了下鼻子,李未末讪讪地辯解:“誰讓你鼻梁長那麽高......”
韓拓看他一眼,轉頭走進衛生間,這次把門帶上了。
不過沒有關嚴實,留了一條縫。
蔡鹄宇雙手抱胸,問李未末:“他是不是以為自己在捉奸?”
李未末沒在蔡鹄宇身上看出毛病,暫時放下心來,同時警告蔡鹄宇,讓他把屁話都收收,還讓他別動不動就捂心口裝毛病,小心假話說多成真。
蔡鹄宇心不在焉地應着,然後問能進衛生間不,李未末瞟一眼半開的廁所門,韓拓正在裏面舉着一次性牙刷刷牙,李未末讓蔡鹄宇等等,等韓拓出來他再進。
蔡鹄宇說瞧你那慫樣。
李未末嘴硬,昨晚的事讓他心煩,但煩歸煩,一次性牙刷和毛巾已經在兩人睡覺時給擺好了。
這個時間韓拓起得比平時稍早一些,李未末說不準他睡沒睡好,臉色看上去倒是跟平時沒什麽區別,一副淡淡的模樣,成熟穩重,氣場強大。
昨晚那個幼稚到天上,跟蔡大眼兒吵嘴,說着狂言妄語的韓小拓才是反常,仿佛瞬間出現,又在一夜之間消失,不真實的就像他們之間那個吻一樣虛幻。
從衛生間出來,兩人又在打鬧,李未末正把蔡鹄宇摁在牆上,用泡沫滾軸戳他肚子,韓拓看都不看,什麽也沒說,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風衣一邊往身上套,一邊走到玄關處換鞋。
李未末叫住他:“......我點了早飯,馬上就到。”
雙腳利索地踩進皮鞋裏,韓拓頭也不回,“公司有急事,不吃了。”
說話同時手指已經撥開門闩打開門,仿佛真急得一秒都不能再耽擱似的。
“他不吃我吃,”蔡鹄宇看熱鬧不嫌事大,假模假樣地在大門關上前扯着嗓子喊,“我吃雙份。”
然後看向李未末,猶疑地問:“你這發小,不會有雙面分裂的毛病吧......”
李未末一把将手裏的滾軸丢到地上,“愛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