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遺憾
遺憾
下毒的人不難查, 楊持去了一趟程禹的府上，得知管家已經畏罪自殺了，死前寫了罪己狀, 說了自己全家老小的命都在沐親王手上，自己是被他所逼做下了錯事。
楊持和程禹急忙去了沐親王府, 然後發現沐親王府已經漆黑一片, 帶人闖入後，發現裏面除了幾個奴仆, 主人們都不在了。
那幾個奴仆說沐親王嫌棄洛陽城越來越熱，今天已經帶全府的人去了草原, 只留他們看守王府。
程禹一聽怒道：“坑了老子不說, 居然還沒種的跑了, 別讓老子抓住他, 不然老子一定要了他狗命。”
楊持臉色也難看的很，問了沐親王出發的時間後，二人互望了一下，程禹扯着嘴角道：“區區半日行程, 老子在行軍的時候，有時候帶兵急行軍一日千裏，捉他有何難，現在走明日午時前回來, 老子一定要替陛下找到解藥。”
楊持看了一下天色, 也不再耽擱，帶着衆侍衛随程禹出了城門。
魏焱躺着寝殿床榻上，臉色蒼白中帶着烏青, 醫館的院使帶着衆人給魏焱拔毒，可毒藥已經侵入五髒肺腑, 沒有解藥的話，回天乏術。
康義榮急的團團轉，對院使怒道：“你是我們北周最厲害的禦醫，區區小毒還解不了嗎？”
院使頭上都是汗，聽到康義榮的話後也顧不得生氣了，只耐心給他解釋道：“陛下的毒很複雜，據老夫推測是用多種毒混合起來的，就算每個毒有解藥也不可能将陛下身上的毒全部除去。”
康義榮聽後，心一涼：“難道，陛下就沒有救了？”
院使默然半晌，最後道：“老夫用祖傳的金針替陛下拖延幾日，康總管盡快需告知太後此事，讓陛下也能提前做好安排——”
康義榮嘴張了張，眼睛一紅，寝殿內就再也沒有了人語聲。
魏焱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他身上從頭到腳都疼得厲害，強忍不适叫了一聲：“康義榮。”
在外等候的康義榮，連帶着剛回來複命的楊持和程禹也進來了。
魏焱将頭靠在床頭，見到楊持和程禹後啞聲問道：“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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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禹連忙上前一腳跪在地上，将前因後果說了一遍：“都是府上管家被沐親王所逼，冒充屬下的名義向宮中送了酒，昨日夜晚我們趕到沐親王府的時候，發現他們一家老小全部逃走了，屬下和楊持連夜追去，在邙山北将他們全部攔下，連夜押回了洛陽，只是……”
魏焱咳了幾聲，随即喉嚨處湧出一股腥甜，他若無其事壓了下去，繼續問道：“只是什麽？”
程禹低頭，聲線有些沙啞道：“只是沐親王他混合了幾種無色無味的劇毒在酒裏面，形成了一種新的毒藥，此毒無藥可解。”
魏焱聽完臉色并沒有什麽變化，只道：“是嗎，沐親王人呢？”
楊持上前一步禀告：“已按照陛下旨意，審訊完沐親王侯後将他處以極刑了。”
魏焱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沐親王這麽做他一點都不奇怪，只怪自己疏于防範。
随後魏焱讓康義榮去把院使叫進來，他要問問自己病情，程禹和楊持見狀識相的出去了。
過了不久，二人在外面就看到從隔壁房間匆匆趕過來的院使。
程禹見他進去後，心裏不是滋味的對身邊的楊持道：“難道陛下真的救不了了嗎？”
楊持不想說話，沉默的搖了搖頭。
不知等了多久，一個侍衛官悄悄走了過來，在程禹耳邊低語了幾聲，程禹聽完大吃了一驚。
他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楊持，正當楊持準備問他怎麽了時，程禹一把推開他向寝殿內走去。
寝殿內，院使剛給魏焱施完了針，拔出來的針尖全部變成了黑色。
魏焱看到急匆匆闖入的程禹，神色并沒有什麽波動，只啞聲道：“有何事？”
程禹跪地，雙手抱拳道：“杜将軍在宮外求見，說是，說是公主并沒有死，而是被他派人偷偷帶去了南方。”
“什麽？”魏焱驚訝的坐起了身，身上披着的外袍滑落了下來，他卻并不在意，只語氣急促道：“即刻召他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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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妱躲在一處山谷處的洞中，護送她過來的幾個男人引走了追殺她的人，将她一人留在了此處。
洞口處覆蓋着厚厚的藤蔓，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這裏竟然會有個洞口。
傅妱坐在洞中的地上，背靠着牆壁，将頭埋進膝蓋中，身體微微顫抖。
她們一行人進入南晉的邊境後，因一時不查，被守城人看出了破綻，此後便一路被人追殺。
而且他們離那個鎮子越近追殺他們的人越多，終于到了這片山林後，那幾個男人和傅妱分成了幾個方向四散而去。
傅妱現在變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她已經醒悟了過來，鎮子是傅娴菁給她的誘餌，而她則是被傅娴菁釣起的那條魚。
她的目的是想殺了自己。
可是傅妱仍然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有關阮氏部落的線索，即使是魚餌，她也認了。
突然洞口外面響起了人的叫喊聲，那些追殺護衛她的人的追兵已經去而複返了。
而那幾個男人是逃走了，還是被抓到了，傅妱根本不敢深想。
她放緩自己的呼吸，然後精神高度集中的看着藤蔓之間的縫隙處。
突然一把亮閃閃的刀橫插了進來，刀尖剛好抵到洞口斜入土內的石頭上，發出了“嗡”的一聲脆響。
傅妱瞳孔一縮，連忙捂住嘴，防止自己發出叫聲。
很快，那插刀的人将刀收了回去，對不遠處的同伴喊了一聲：“這裏沒有人。”
然後傅妱就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發現徹底沒有動靜後，她身體才漸漸松懈了下來，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全部汗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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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醫館院使極為不願意，還是給魏焱施了強行續命的金針，讓他如常人一般活動自如。
只不過這續命的金針時效頗短，原來的治療方法還能讓魏焱撐三、四日的命，如今最多只能撐兩日了。
魏焱卻不在乎：“兩日已經夠了。”
身側的程禹和楊持偏過頭去，臉上均是不忍的表情。
杜将軍剛離開不久，陛下就做了這樣的決定，可是無論是否離開，陛下也不會活得長久了，還不如就依着陛下的意思，去救公主傅妱。
魏焱在書房留下了一份遺旨，裏面将他的身後事安排得明明白白，包括死後宗族後代中的哪位來繼位，以及哪些大臣來輔佐，還有未完成的一些政策後續的構想等等。
天黑之前，魏焱才放下筆，然後帶着程禹，楊持等一衆人策馬離開了皇宮，一路向南疾馳而去。
因為杜将軍說，公主寫信和他說阮氏部落被陛下滅族的事情後讓他派人帶自己離開，去傅娴菁說的那個鎮上尋找存活的那幾個阮氏族人，杜将軍照做了，事後心中不安将此事告訴給了叔父，叔父将他罵了一頓，叔父原是南晉皇帝的近臣，知道些許內幕，告訴他公主被人蒙蔽了，長公主傅娴菁定是要害她。
杜将軍這才反應了過來，加上又收到來自派出去之人的飛鴿傳書，說他們一行人遭到了南晉那邊的追殺，讓他趕緊派人過去保護公主。
杜将軍思來想去，只好進宮将此事禀告給了他。
魏焱思緒萬千，口中“駕”了一聲，身下的神駒跑得更快了些。
他的這輩子，秉承父王遺志，一直勤政為民不敢有絲毫松懈，如今北周國庫充盈，人民安居樂業，國土面積也擴大了許多，按道理他沒有什麽可遺憾的了。
可若真有什麽遺憾，那就是在他死之前還想再見一次傅妱。
他想問問她對自己的感情是否是真的，還是為了保命而和他逢場作的戲。
夜幕下，隊伍出了洛陽城的城門，掀起一陣灰塵後漸漸消失了蹤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