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撞見
撞見
莊素婉的直白結結實實打的莊軒譽措手不及, 彼時他正端着一盞瓷杯喝茶，欣賞着桌案上新得的前朝大家元墉畫的的《草村山居圖》。
聽到莊素婉的話後，他的茶哽在了喉嚨, 把他的臉嗆得通紅。
莊軒譽連忙把頭偏到一邊，放下茶盞拿帕子擦了擦嘴後看向莊素婉。
他皺眉道：“你說這個做什麽？”
居然沒有否認。
莊素婉笑了笑：“真的是了, 大哥可能不知母親也在懷疑你。”
“你沒和母親說什麽吧？”莊軒譽有些緊張問。
“我能說什麽？母親如今為了咱倆的婚事頭疼, 再讓她知道這個，你還想讓她睡得着嗎, 再說你喜歡傅妱能有什麽用，也得人家喜歡你。”
莊軒譽聽完臉色頹了下來, 他搖搖頭, 苦笑道：“我這份心意已經決定埋在心底了, 她是陛下看中的人, 我怎麽敢肖想。”
“陛下看中的人？”莊素婉訝異，“若真是陛下看中的人，那前幾日她随我們一塊進宮時怎麽不見陛下對她有什麽特殊表示，而且她在我們府上住了多日了, 陛下從沒單獨召見過她，更不用說給她什麽名分了，陛下會對看中的人這般冷漠嗎？”“可前些日子宮裏還賞了傅妱一名會武的侍女……”
“那不過是因為傅妱是南晉公主，若是她在我們北周被害傳出去豈不是惹人笑話, 陛下賞人也是為了大局着想。”莊素婉看着哥哥的臉色給他分析道。
莊軒譽沉默了一下, 不對，那日楊持過來給他遞的話分明不是這個意思。
楊持那日是怎麽說的來着，對了, 他說：“陛下給大人帶了一句話，以後切莫再發生今日之事了。”
這句話其實并沒有表露一絲一毫陛下對傅妱的心意, 反倒像是在敲打他不應怠慢遠道而來的貴客，讓她受到了驚吓，這樣一分析，妹妹莊素婉所說的也不無道理，
人一旦信了自己想信的，就會更加朝這個方向來說服自己。
Advertisement
莊軒譽又回憶了一番傅妱來府上居住後陛下的表現，确實怎麽看都不像是為傅妱情根深種的模樣。
所以，是他想多了嗎？
莊素婉見哥哥臉色變得越來越迷惘，她臉上溫和的表情變得有些銳利了起來：“所以大哥也不必有什麽負擔，反正男未婚女未嫁，大哥若是喜歡她，大可把她娶進府來就是，母親那裏雖然當時不會同意，但是過後再勸勸可能也就想通了。”
莊軒譽搖頭，不對。
他擡頭看着自己的同胞妹妹，臉色有些難看：“你是想讓我幫你把傅妱這個對手處理掉吧？”
莊素婉聽到莊軒譽這樣說後，臉色發冷起來：“大哥，我是你親妹妹，自然都是為你考慮的，難道我在你心中竟然是這樣的人嗎？”
看到莊素婉受傷的表情，莊軒譽有些愧疚，覺得自己确實把官場上的多疑帶到了妹妹身上，他窘迫的搖了搖頭，只道：“別再說了，我，需要考慮考慮。”
一句話把這件事一錘定音。
莊素婉見狀也沒再繼續了，離開之前她嘆了口氣道：“大哥，你從小到大都比同齡人表現出色，父親母親還有我都一直以你為傲，我們都希望你能過得得償所願。”
莊軒譽沒有再回答，漸漸的他的臉向下沉了下去，埋入了陰影中。
得償所願？可她，會願意嗎
**
自從參加完宮中的慶祝宴席後，這幾日忠毅侯夫人鄭氏一直感覺自己有些心神不寧。
她讓侯爺打聽的陛下有沒有立誰為皇後的心思，侯爺最近倒是終于回了信了，說陛下最近一聽他們幾個大臣說立後之事後，就頭疼擺擺手，讓他們暫緩些時日再說。
但陛下态度沒有以前那麽抗拒了，可能是已經有了自己的考量，至于陛下屬意的是誰就不知道了。
不過那些文臣私下都一致都支持自己的女兒莊素婉。
鄭氏聽到後并沒有很滿意，自家女兒年齡不算小了，洛陽和她這麽大的姑娘早就定了親了，若是陛下再這麽拖下去，婉兒豈不是要熬成老姑娘了。
她不嫁，下面的幾個妹妹還怎麽嫁。
說到婚事，不只是婉兒的婚事讓她頭疼，自家兒子莊軒譽也是讓她頭疼得很，他本身官職就不小，雖然脾氣看着溫和，主意卻是大上了天，她操持着帶着他看過好幾家小姐了，竟然沒有一個讓他滿意的。
沒有成婚前，鄭氏還不敢在他房裏塞通房，免得娶進來的兒媳婦不滿意。
再這麽下去他就只能去慈光寺做和尚去了。
唉，偌大的豪門候府，難道以後真的要後繼無人了麽？
一想到這些鄭氏就頭疼得緊，于是最近幾日她便張羅着想去郊外的慈光寺拜拜。
聽說慈光寺裏面的觀音殿求姻緣最是靈驗，這次說什麽也得帶着兩個子女過去求求。
莊素婉聽到母親的打算後并沒有什麽異議，甚者還幫母親勸自家大哥休沐那天一起過去。
莊軒譽有些無奈：“古人雲敬鬼神而遠之，母親自己去就好了，何必還要帶我去。”
鄭氏不滿，正要訓斥他的不孝時，旁邊莊素婉又笑道：“我見四清幽堂的傅妱公主成日呆在裏面哪都不去，既然咱們去慈光寺，何不帶着她一起，也能讓她出去散散心，省的被陛下怪罪我們怠慢她了。”
鄭氏一想也确實是這個理，于是道：“那我讓人給她說說。”
說完便派了管家娘子劉氏過去問了。
莊素婉笑着對莊軒譽道：“公主如果都去了，大哥這個做鴻胪寺卿的也不能出去吧，畢竟公主是咱們府的貴客，大哥有責任護公主周全。”
莊軒譽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莊素婉後對鄭氏溫和道：“若真是這樣，兒子不去倒是不好了。”
鄭氏一聽自家兒子這樣說頓時皺起眉頭來，因為她想到了前幾日埋藏在她心底的那些疑惑，但是這個時候無憑無據又不好表現出來，只得又壓了下去。
沒過多久劉氏回來回話道：“公主同意了，并讓奴婢給夫人致謝。”
鄭氏嗔怪道：“這孩子就是禮多，這點事值得什麽謝。”
既然已經定下來了，鄭氏便挑了一個莊軒譽休沐的日子，一大早一府人坐上了馬車浩浩蕩蕩朝着郊外慈光寺去了。
傅妱今日還是帶着石玉，她會武藝，出門帶着她也會讓傅妱更安心。
至于她上次自作主張帶着傅妱去見魏焱的事，傅妱也沒有責怪她，畢竟石玉也是聽命于那個男人。
馬車出府後沿着大街出了洛陽城的城門，然後便朝着慈光寺駛去，在郊外又行駛了不到一個時辰，慈光寺便近在眼前了。
傅妱透過車簾遠眺，看到慈光寺背靠延綿的大山，四周樹木高聳蔥茏，環境很是清幽雅致。
等一行馬車在寺廟大門前停下來時，早得得到消息的知客僧趕緊過來引路。
鄭氏招呼着傅妱又帶着自家兒子女兒并一大堆婆子下人跟随着知客僧進入了慈光寺的大門。
傅妱一邊走一邊好奇的看了看左右，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慈光寺今日迎接忠毅候府的關系，今日來上香的人并不多。
知客僧帶着他們先去了大殿，傅妱一進大殿的門就看見裏面正中央蓮花臺上端坐着一個十丈高的塑金身如來佛祖。
而慈光寺的方丈聞智大師此刻就站在佛祖旁邊，鄭氏連忙帶着幾個兒女上前與大師相見。
今日鄭氏除了帶了莊素婉及莊軒譽，還把幾個庶子庶女也帶來了。
在得知大師正準備給信徒講經時，鄭氏心思一動有心想留下來聽一聽。
旁邊的莊素婉見狀連忙小聲道：“母親不是還想讓我和大哥去拜拜觀音菩薩嗎，既如此，我和大哥就不陪着母親了。”
鄭氏笑道：“皮猴，就知道你們坐不住，你們若是不想聽大師講經那就去吧。”
說完她又體貼的問了問旁邊的傅妱：“不知公主想去哪兒？”
傅妱沒有聽過大師講經，心裏有些好奇，便柔聲道：“我想陪夫人聽聽看看。”
鄭氏聽完有些訝異，轉眼她理解的笑道：“也好，若是公主中途聽得不耐煩，也可以自行離去讓人帶你去外面參觀。”
傅妱笑着點了點頭。
莊素婉帶着莊蓮心幾人離去了，而站在一旁的莊軒譽雖遲疑了一下，最終也離去了。
傅妱帶着石玉跟随着鄭氏在大殿随意找了蒲團坐了下來，過了不久後，聞智大師見信徒來的差不多了，便翻開手中經書開始了講經。
傅妱原本以為自己能撐許久，然而她高估自己了。
先不說那些晦澀的經文她聽不聽得懂，就聞智大師那一成不變的語氣和聲調也足夠讓她頭昏腦脹的了。
她擡頭看了一眼前方聽得聚精會神的鄭夫人，沒有打擾她，悄悄帶着石玉從側門走了出去。
此刻大殿外面人更少了，傅妱走了一段距離後才發現只有幾個腳步匆匆路過的僧人。
她并沒有什麽想拜的神佛，今日答應過來純粹也是因為被悶久了，想出來透透氣而已。
她記得莊素婉兄妹二人是要去拜觀音的，她不欲與二人遇上，于是找了一個僧人問路後朝着另外一個殿宇走去了。
等到了一處無人的大殿跟前，她才發現這座大殿裏面供奉着地藏菩薩。
傅妱記得有人給她說過，地藏菩薩以自身承擔着地獄衆生的罪業，始終和衆生站在一起受苦。
她心有感觸，站在大殿門口外面看着中央供奉的慈眉善目的地藏菩薩，擡腳正準備進去叩拜時，她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傅妱正欲回頭看來人，卻猛地被一個從大殿裏面伸出來的手拉了進去靠在了門後，傅妱正欲驚呼，又被人捂住了口鼻，男人磁啞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開：“是朕，別動。”
傅妱心定了一下，繼而又亂跳了起來，但身體卻也沒再繼續掙紮了。
難怪後面跟着的石玉沒有反應，估計是看到他帶來的人了。
傅妱正準備問他為何在這時，大殿外面的腳步也跟着停下了。
忽然，莊軒譽的聲音在大殿外面響起：“公主，是我，我有話要對公主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