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侯府
侯府
傅妱在忠毅候府入住的消息被傳來後，忠毅候府的人很是忙碌了一番。
忠毅候夫人鄭氏讓身邊的管家娘子劉氏把府上四清幽堂的院子收拾出來，那個院子臨湖而建，周圍又樹木環繞，假山涼亭應有盡有，環境很是清幽，最适合姑娘家家養病了。
鄭氏在主屋聽着劉氏來彙報，說四清幽堂那邊的主屋都收拾出來了，被褥，錦帳還有各種軟布都已經布置好了，就是時間太趕，隔壁廂房還沒有收拾出來，只得等那南晉公主進來後再收拾了，而且聽大公子說那公主身邊也沒有什麽服侍的人，還得再送兩個伶俐的侍女過去服侍雲雲。
鄭氏聽完眉頭皺了一下，接過貼身丫鬟遞過來的茶水抿了一口道：“只能先這樣了，你讓我房中的白翠和白芝先送過去服侍吧，再派兩個婆子在那邊使喚着，可別怠慢了這貴客，對了，那邊的小廚房也得收拾出來，南晉和我們這邊口味不大相同，那公主有什麽想吃的就讓小廚房的人給她做着。”
劉氏聽了連忙記下，然後疑惑道：“夫人為何如此重視這公主？就是咱們府上的嫡小姐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劉氏沒有說出來的是南晉這個國家國土不到西涼的一半，與北周相比更是狹小偏遠，現在北周連滅了兩國，氣勢大盛，周圍的番邦和部落也派了人過來和親，她們都被安排住在了外面的驿館，何故南晉的這位公主就如此與衆不同？
鄭夫人扶胸嘆氣：“你沒聽軒譽身邊的小厮說那公主可是陛下身邊的楊持送回來的，我若不做這些安排，萬一傳到陛下耳中，怕是惹了陛下不快。”說完鄭夫人愁眉不展，眼皮耷拉下來。
劉氏知道，夫人這是替自家的小姐愁上了。
她笑着勸慰道：“夫人也別往心裏去，這世間可人的女子多了去了，可陛下最後也只能迎娶一位皇後，奴婢覺得論出身，論樣貌，洛陽城沒有一個趕得上咱們小姐的。”
鄭氏聽完這些話後心裏稍稍好受了一些，她想了想自己女兒平日的模樣和表現，嘴角漸漸彎了起來：“你說的對，我可不能漲他人志氣，滅了自己威風，不過一個偏遠小國的公主而已，這麽遠讓人送來卻不讓人直接送入宮中，怕是她在陛下的心中也不過如此。”
鄭氏的話音剛落下，外面就有丫鬟進來通傳：“大小姐過來了。”
鄭氏給劉氏遞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多說，劉氏點頭向後退了幾步，不久主屋屋簾被人揭開，一個長相端正雅致，氣質如蘭的女子走了進來，正是莊軒譽的同胞妹妹莊素婉。
莊素婉進入房中劉氏也在，脾氣溫和的笑道：“我來的倒是正巧，母親，咱們府中怎麽突然這麽熱鬧了？”
鄭氏看了她一眼正欲和她說說這些事時，一個嬷嬷走了進來禀告鄭氏：“夫人，那位公主被大公子的人送進來了，奴婢按照夫人的意思，讓她們去了水榭花臺。”
鄭氏點了點頭，又差使劉氏趕緊過去迎接安排，然後和莊素婉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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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在來的路上後背受了傷，要在咱們府上養段時間的傷，你若有空可以去瞧瞧她，若是覺得不對脾氣，那以後也不用再過去了。”
莊素婉眼神轉了一下，低聲詢問：“聽說是陛下身邊的楊持親自送來的？”
鄭氏瞧她表情，倒是沒看出什麽端倪來，她笑道：“許是遇到了什麽岔子，陛下才派了楊持過來，你也別往心中去，這該是你的誰也奪不走。”
莊素婉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那沐郡主呢？”
鄭氏一聽倒是笑得更深了：“她如今一把火燒了朱雀街的驿館，只怕要讓陛下對她隔閡更深，這沐郡主倒是不足為懼，父親還有你的哥哥都是為着你的前程考慮的，你現下只需沉住氣，不用理這些事端，以後也自然有你的好日子。”
莊素婉低頭抿了一個笑：“我知道父兄和母親都疼我，素婉知道了，以後絕不會像今日這般無措了。”
剛才她在自己閨房聽到貼身侍女送來的消息後，心突然慌亂了一陣，她知道這些年陛下的後宮雖然有幾個不得寵的妃子，但是皇後之位一直空虛，而且從父兄的口中也知陛下并不怎麽去後宮，對女色的事情也顯得興趣淡淡。
所以一聽到楊持親自護送了一個公主過來後，她就慌了，心中猜測陛下是否轉了性子。
然而和母親一番交談後，她的心稍稍定了下來，也對，不過是一個偏遠國家的公主，拿什麽和她來比，她父親是忠毅候，跟過先帝打過天下，兄長是鴻胪寺卿，是陛下的幼時伴讀，她小時候也常入宮，沒事跟在陛下兄長身後玩耍，這情分可不是一般人都比得上的。
莊素婉被鄭氏留下來用了晚飯，母女用完飯後，鄭氏又問了她最近幾日做了些什麽。
莊素婉笑道：“左不過都是女兒家的事情罷了，做了幾盒香膏，準備給妹妹們送去點，然後又裁了幾捆棉麻紙，已經讓人給哥哥和弟弟的院子送去了，最近還按照母親說的，看了幾本賬本，只是那賬本所記的物品繁多，女兒看着看着便有些頭暈了。”
鄭氏指着她搖搖頭：“你也別太慣着你那幾個庶出的弟弟妹妹，免得他們騎到你脖子上沒了規矩，現在最重要的是跟着劉氏學好管家，其餘的可一概不理，你已經十六了，若不是…早就定下親了。”鄭氏支吾了一下又道，“陛下今年春秋應該有二十有五了，也該定下來了，到時候我催催你父親和哥哥，等陛下回洛陽後讓他們去探聽一下陛下的意思。”
莊素婉一臉嬌羞，低頭道：“女兒知道了。”
這時丫鬟進來通報管家娘子劉氏從四清幽堂那邊回來了。
鄭氏忙道：“快讓她進來。”
劉氏進來後，看了一眼鄭氏，又看了莊素婉，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鄭氏瞧出了不對勁，她皺眉：“怎麽，還有什麽是不能說的？”
劉氏連忙讨好的笑道：“自然沒有。”她躊躇了一下，回話道：“夫人，那位南晉公主已經在四清幽堂安置下來了，她沒有什麽不滿，說是等身體好了想親自過來拜謝，看着脾氣倒是挺好相與的……”
鄭氏點點頭：“是個知禮數的。”
劉氏笑了笑，又看了一眼鄭氏支支吾吾道：“夫人，要不明日您，您帶小姐過去看她一眼？”
話說完，鄭氏和莊素婉齊齊向她看來，劉氏硬着頭皮繼續道：“奴婢可能是眼拙，看不出什麽好歹來，只覺着，只覺着這公主的模樣确實，确實是……”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實際上劉氏心裏已經被那公主的外貌驚到了，她在洛陽城從未見過這樣貌美的姑娘，完全不用語言，只需讓人看一眼就知道為何陛下差楊大人來送了，若她是陛下，怕不是得親自雙手抱着送回來心裏才放心。
那是一般的姑娘嗎，那可真是天上落入世間的仙女，一颦一笑，眉目流轉皆似畫似的，讓人看的心曠神怡，目不轉睛，深怕錯過了她的一個不經意的小情緒。
剛才劉氏過去安排的時候，回那公主話時都有好幾次走神，原因是她去專門琢磨人家這眉目怎麽長的去了，完全忘了聽那公主說的話了，對了，那公主的聲音也極好聽，溫言軟語，帶着一股子少女天然的嬌憨，聽得人心裏也軟軟的。
好在那公主沒和她計較，後來退出來的時候還賞賜了她幾角銀子，誠然她一個候府的管家娘子眼皮子沒有這麽淺，可是這公主的禮數也做的周全，她不好不收，等到出了那水榭花臺，劉氏又叮囑了一遍跟過去伺候的丫鬟和婆子一定得好好伺候着。
鄭氏見劉氏這樣說，覺察出不對勁來，她看了一眼莊素婉道：“既然這樣，明日咱們去看看那公主？”
莊素婉點頭笑道：“女兒也有這番心思，而且那公主會在咱們府上住上一段時間，就算是陛下沒有命令，咱們也得好生照顧她才是。”
鄭氏欣慰的點點頭，知道自家女兒還是識大體的，她看了一眼劉氏，心中琢磨難道那公主相貌真的如此出衆？她活了這麽些年，什麽樣的女子沒見到過，不過是各花入各眼罷了，她不信能好看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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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個管家娘子劉氏走後，傅妱才算是松快的趴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那鴻胪寺卿莊大人确實不錯，給了她這樣一個院子休養，茂林修竹，小橋流水，幽深靜谧，非百年世家都不可能布置出這樣雅致的院子。
她房間床頭的窗牗打開時，還能看到外面的一湖春水，傅妱享受的嘆了口氣，自己原來最得寵的時候住的琉璃殿都沒有這樣的景致。
所以，洛陽是這樣的繁華？北周也是這樣的富有嗎？
傅妱趴在床上出了會神，自己又盤算了一下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現在在北周算是什麽人？
說好聽一點是南晉的公主，難聽一點，是那個男人捉來的囚徒，那個男人連滅兩國，自然也不會把南晉放在眼中。
她能得到這樣的待遇也是全憑了楊持送她的緣故，或者說是偷偷借了那個男人的勢。
傅妱想，這可是他欠她的，等她後背傷好後，她就離開北周，從此與那男人橋歸橋，路歸路，以後都不會有交集了。
她不再去找他麻煩，反正她也沒什麽能力能對付他，她所受的這些只能歸咎于自己的命運了。
想到這，傅妱心沉靜下來，頭悶在軟被中，突然張開嘴重重咬了一口被子。
感覺還是有些氣不平。
算了，不能多想了，把傷養好，早日離開北周去找阮氏部落才是正事。
芍藥帶着外面的侍女和嬷嬷還在忙碌着，傅妱精神漸漸開始不濟起來，頭一歪睡了過去。
第二日早晨傅妱很早就醒了，芍藥過來服侍她，把醫官吩咐的藥重新給傅妱敷上後，又帶人給她洗漱清理了一下。
傅妱今日覺得後背開始有些癢了，她把這話告訴給芍藥，芍藥笑道：“公主這是開始長新肉了，估計再過不久就好了。”
傅妱一聽心情好了許多，等用過早飯後外面有丫鬟過來通傳說是忠毅候夫人帶着大小姐過來看她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