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信

第64章 ②①

②①

林既明和張前一前一後回屋，剛進門，就見周雯揚頭喊了聲：“回來了啊，一只好人。”

林既明：“......”

張前沒忍住，側過臉兒樂了，轉回頭發現林既明在瞪他，又立馬收斂笑臉。

高遠旭端着一瓶露露過來——六個核桃。高遠旭把六個核桃遞給林既明：“來，喝點，一只好人，補補腦。”

“......”林既明接過來，仰頭一飲而盡，又把空瓶子塞回給高遠旭，冷飕飕地說，“你跟周雯學壞了。”

他現在挺想把高遠旭的腦袋砸成六個核桃。

林既明瞅一眼周雯，又瞅一眼高遠旭：“你們兩口子能不能幹點好事？”

“幹了啊。”高遠旭不知道從哪拎出兩個椅子，一手一個：“幹着呢。”

林既明還看見有同學把東西往外搬——燒烤用的烤串，還有餐具，燒烤架等。

“确定要出去燒烤了？”林既明問。

“嗯，我看天氣還行，先預備上，占個好地兒，也方便早點烤。準備四點就開始，省得弄晚了，大家再凍感冒了。”周雯笑笑。

“挺好。”

郭晗羽抱着一包羊肉串跟一塑料袋香腸走過來，他對張前和林既明說：“你倆中午還沒吃東西吧？那邊桌子上攤着外賣和零食，快去吃點，一會兒沒了。”

“嗯。”

這群人吃飽喝足，下午又玩了三兩個小時，可謂是群魔亂舞，群魔撒歡。

按周雯的計劃，大家四點鐘準時出去，開始燒烤。

因為中午已經拾掇得差不多了，現在弄起來不麻煩，沒一會兒就烤上了。

多虧周雯有先見之明，一轉眼才五點多，天就開始黑了，他們這時候出去烤，還能看到海邊的夕陽。

那漫天的餘紅和清海連綴交映，別提多漂亮。

燒烤的煙氣袅袅升起，海風也蓋不住那噴香的味道。

林既明垂眸掃了眼鼻子底下的烤腸——色澤紅潤，薄薄裹着一層亮晶晶的油，惹人食指大動。

林既明默默把眼睛從烤腸上移到張前臉上。

張前滿臉疑惑：“看我幹嘛？吃啊。”

林既明朝張前豎起四根手指：“這是你給我烤的第四根香腸，我已經吃了三根了。”

張前笑了：“吃夠了啊？之前你還說想吃來着。”

張前把香腸塞進自己嘴裏，含糊說：“你還想吃什麽？鱿魚？肉串？”

“不想了。”林既明立馬說，他拍拍自己圓鼓鼓的肚皮，“我快撐死了。”

林既明看張前鼓起的腮幫子，感覺有點好玩，忍不住伸手戳了下：“倒是你，你都沒怎麽吃東西吧？”

“吃了。”張前說，“邊烤就邊吃了。”

張前又問了林既明一次：“你真的不想再吃什麽了嗎？”看這樣子還有點不放心。

林既明無奈：“張前，我在你眼裏得有多能吃啊？你這喂豬呢吧？從你烤上東西開始，我這嘴就沒閑過。”

“沒有。”張前又笑了，“我是怕你餓。海邊冷，肚子填飽了才暖和。”

張前吃完一根香腸，便停下來不再烤了，他坐在沙灘上，眼睛往左邊看。

林既明順着張前的視線看過去：“你在看......”

林既明愣了愣：“許雅青？”

張前竟然在看許雅青。

林既明拽張前一下：“你看她幹什麽？”

張前扭回頭：“她下午借了你九分鐘零四十八秒。我就看看她還看不看你。”

“......多長時間？”林既明有點傻眼——張前居然還掐表了！個幼稚鬼！

“九分鐘零四十八秒。”張前又重複了一遍。

林既明摸摸鼻子：“真沒想到......”

“你以為呢。”張前挑起眉毛，淡淡地說，“在你心裏，我難道真就那麽大度嗎？”

“是你勸的許雅青，讓她勇敢地來找我談談。”

“那又怎麽樣？”張前嘆口氣，“我知道你們直接交談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也是最應該的，但這不代表我不會吃醋。”

張前用力捏了下林既明的耳垂，涼冰冰，軟乎乎的，像某種軟糯的冰皮兒糕點：“要我說你就是沒有良心。”

“少來啊。”林既明笑着瞪了他一眼，“就會這套。”

張前低低笑出聲，站起來，朝林既明伸手：“你不是吃撐了麽，咱倆去走走？”

“成。”林既明抓住張前的手，被張前拉起來。

“哎，你倆幹嘛去？等會兒還一起玩呢！”周雯看見他倆起來，揚起脖頸喊了句。

“溜達溜達。”林既明象征性揉揉肚子，“吃太多了。”

“那行吧。”周雯笑了，“注意安全啊，早點回來。”

旁邊的高遠旭一副狗腿模樣，把一串羊肉串遞到周雯嘴邊，被周雯一口叼走。

。

林既明和張前并肩繞了小半圈，踩着細軟的沙灘，還有零星透過鞋底，硌癢腳掌的小石頭。

慢慢走着，一步一雙腳印。

身後同學們的吵鬧聲越來越遠，直到完全消失不見。這感覺很奇妙，很舒服。

天已經完全黑了，海面比白天更加平靜，也顯得更加深邃。星星和月亮一起出來，挂在夜空，映在海上。

“海邊的星星還挺多的。”林既明仰着頭看，“和鄉下比，哪個更多？”

“鄉下。”張前說，“數量其實差不多，但鄉下的星星更大。”

“好像一伸手就能摘到那麽大。”

“對。”

張前：“等夏天，我帶你一起去看。”

“夏天，最後一個暑假。高考已經考完了。”林既明輕聲說。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林既明轉過頭，突然叫道：“張前。”

“嗯？”

“沒事兒。”林既明露出白亮亮的小虎牙，“就是叫叫你。”

他繼續看夜空。看着看着，竟看到一顆流星，飛快滑落！

“那是流星吧？”林既明驚喜地喊，“我沒看錯吧？竟然有流星！”

還沒等張前答話，林既明立馬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了個願——希望能永遠和張前在一起。不管未來有什麽，沒有什麽。

張前笑出聲：“哪有你這姿勢許願的，像拜佛一樣。”

張前：“不是應該十指相扣，抱拳放在胸口麽？”

“才不，那太娘了。”林既明啧了聲，不滿道，“哎呀，你煩死了，破壞氣氛。”

林既明撇嘴：“反正這玩意，心誠則靈。”

林既明：“你不許嗎？”

張前沒應聲，他看了林既明一眼，忽然蹲下/身，撿起塊小石頭，在沙灘上寫字。

“寫什麽？”林既明緊跟着蹲下來看。

張前很快寫完，他把石子兒扔出去，砸出一片精湛的小水花。

林既明瞅着沙灘上的字，小聲念道：“你對心傾願，你歡喜。”

“這什麽啊，別別扭扭的。”林既明樂了。

“你倒過來看。”張前說。

“倒過來？”林既明愣了下，“倒過來......喜歡你......”

——喜歡你，願傾心對你。

林既明有一會兒沒說話，他突然一屁股坐到沙灘上，微微側過頭：“......蹩腳。”

“我也覺得有點兒，可能我不太适合搞浪漫。”張前嘆口氣。

“你的确不太适合，你太憨了，雖然有時候挺腹黑的，但玩不轉這種花活兒，放棄吧。”林既明擺擺手。

“那你會？”張前也坐下來，瞅着林既明，似乎還有些期待。

“嗯......”林既明想了想，“我雖然也玩的一般，不過最傳統的浪漫我還是會的。”

林既明：“這樣吧，你不是馬上過生日了麽，瞧好吧。”

“這麽說我生日有驚喜？浪漫驚喜？”張前饒有興趣地問。

“敬請期待。”林既明笑彎了眼睛。

那眼裏有光。

張前看得微微愣神。

林既明就像光一樣。

他很優秀，他什麽都會。口琴，漂亮的字，鋼琴，畫畫，跑得也快。他很聰明，他很好看。他有小虎牙，他很可愛。他脆弱又堅強。他在他那柔軟的龜殼裏藏了一片星辰大海。

——秘密基地那面牆，那星辰大海，和此時此刻的一樣。一樣璀璨，一樣遼闊，一樣引人向往。

“林既明。”毫無征兆，張前突然脫口而出，“我想和你考一所大學。”

“......”

“你......”

“我不是逼你什麽，也不是要給你壓力......”

“我的意思是，你放松點......”張前不知道話該怎麽說，似乎怎麽說都很自以為是。

“嗯。”林既明笑了，“有學霸幫我，等于開挂嘛。”

“......”張前的下巴抵在膝蓋上，“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他又搖搖頭：“不對。話不能說得太漂亮，我就是有私心。”

張前：“就算異地，我們也一樣可以好好在一起。但我不想，我想時時刻刻都能看到你，碰到你。丁點距離也不想有。”

林既明點點頭：“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嗎？”

“野心很大，從不粉飾太平。”林既明仰起頭，看星星，抓住張前的手，“關鍵時刻你從來不打擦邊球，總是很直接。”

“這很難得。”林既明說。

“你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吧。”張前也抓緊林既明的手，“我說過，我沒你想的那麽好。”

張前停頓片刻，說：“我以前也不敢說，比如當年我爸媽離婚，我媽走的時候，我不敢要她留下，明明很想。”

“最後結果就是很長時間見不到她。”張前的語氣非常溫柔，“我越長大越發現，如果真心想要什麽，不直接說清楚，就很難得到。”

“哪怕有時候，太直白會給別人造成負擔。”張前側頭看林既明。

“不是負擔。”林既明也側過頭，和張前對視，“我早就想跟你考一所大學了，所以才會努力學習，你就是我的全部動力。”

張前心口一滞，微微皺了下眉頭，很快松開。

“所以，我會好好加油的。”林既明說。

張前沒說話，他湊近林既明，要吻他。

“哎。”林既明推了張前一下，看向遠處，“周雯和高遠旭過來了。”

張前轉回頭，果然看見周雯和高遠旭往這邊跑，兩人邊跑邊招手，周雯還大喊一聲：“快回來啊！他們要開始跳舞了！快回來玩！”

“跳舞？”張前懷疑自己聽錯了，“跳什麽舞？”

“炭火晚會吧。”林既明拉張前起身。

“哎！你們剛才看見流星沒有啊！”高遠旭也喊了聲，胳膊揮得可帶勁。

“看見了！”林既明抓起張前的手腕，撒腿跑過去。

……

火光灼灼滾熱，星空大海，年少總有那時刻——把憂愁撇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