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丞相府通敵賣國，損失我國三萬猛将，罪大惡極，丞相府所有人員關入大牢等候發落，所以財産全部充公，欽此！”
顧沐染心頭猛地一沉，她穿越過來一年，和丞相府衆人愛國愛民，皇帝還是沒有饒過他們嗎？
白發蒼蒼地丞相爬了起來，接過聖旨，滿眼滄桑地看着他們闖了進去。
他們中間有一個身戰袍，穿戴铠甲的男人，他下了個手勢，示意他們收拾財産。
一群士兵闖進富麗堂皇的丞相府，該拿的拿，該燒的燒，到頭來，居然什麽都沒有留下。
丞相的眼裏泛着淚花，臉上皺紋密布，使原本已經老了的他看上去更加蒼老。
顧沐染盯着領頭人，領頭人五官沒有一絲瑕疵，眼眸深邃猶如萬年寒潭，劍眉上挑，使他看起來多了幾分邪氣，不得不承認，他幾乎是上帝最完美的藝術品。
顧沐染旁邊的姐姐不經意間撇了顧沐染一眼，有些嘲諷顧沐染見識淺的意味悄悄湊過來：“那是衛硯庭，他啊，可是萊國公，他可厲害了。”
顧沐染看着姐姐，有點無語，都什麽時候了，還來嘲諷她。
不過這個衛硯庭為什麽如此耳熟……
太監宣完旨便離開了，那群士兵便開始搜刮丞相府了。
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高興，通敵叛國的人找到了，從中搜刮的財務他們就算是拿一些上面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他們搜刮完後，只剩下空空如也的丞相府和丞相府的所有家眷了。
衛硯庭拍了拍丞相對肩膀，丞相有些哽咽：“我顧城一輩子清廉正直，最後卻被披上通敵叛國的名聲，讓我如何去面對列祖列宗啊！”
一個年過花甲的男人淚雨如下，讓衛硯庭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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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的氣氛被顧沐染打破，她扯了扯衛硯庭的衣角：“大哥哥，為什麽我們會沒有家啊？”
衛硯庭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穿着粉色的羅裙，紮着兩個小揪揪，粉雕玉琢的，讓人看了便心生歡喜。
他頓時喉嚨有些苦澀，自古帝王最無情，哪怕再好看的小團子，家中長輩威脅到了他的利益，便只有死路一條。
衛硯庭拿出兜裏士兵無意塞給他的糖，對她莞爾一笑，如三月的春風一樣溫潤：“哥哥這裏有顆糖，你吃了它，黃泉路上會甜一點的。”
顧沐染暗戳戳翻了個白眼，黃泉路怎麽可能是甜的，騙小孩也要有個度。
顧沐染一把搶過他手裏的糖，顯得極其嬌憨可愛，她吃了糖，擡起頭來看衛硯庭，明知故問道：“什麽是黃泉路啊？”
這次衛硯庭沒有騙她：“就是人死後要去的地方哦。”
衛硯庭感覺自己這句話說完以後，小女孩的兩個小揪揪立馬就垂了下來，眼淚汪汪，好不可憐。
“是我們做錯了什麽嗎？為什麽要死啊。”
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問出這話，任誰都會心中一緊，衛硯庭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他如何不知丞相是什麽人，怎麽可能通敵叛國，只是想要為他平反，難于上青天。
“把丞相一家送去大牢吧。”
話音剛落，禁軍便出現在了衛硯庭身後，準備将顧沐染他們送到大牢。
顧沐染一家被禁軍拉到了大牢門口。
看着陰森森的地牢，一望無際的黑暗，顧沐染心中升起了恐懼。
他們被禁軍押解着進去，牆壁上的火把将牢裏的犯人照的一覽無餘，他們臉上兇狠的神情，還有将死的悲哀，成了顧沐染一生的噩夢。
她們是被分開關押的，顧沐染只能看到祖母，其他人她都不知道被關在哪裏。
“進去。”他們把牢門打開，将顧沐染和顧沐染祖母推了進去，顧沐染摔了一個趔趄，手掌磨破了皮。
顧沐染頓時疼出眼淚，但還是一聲不吭，顧沐染祖母瞥了她一眼，輕輕地拉起她的手，吹了吹：“染染不疼，祖母在呢。”
顧沐染輕輕點了點頭，将眼淚用破舊的袖子擦幹。
顧沐染和祖母在牢裏呆了一會，便有了腳步聲。
突如其來的腳步聲，讓所有人都警惕起來，渾身緊繃。
太監看着她們這幅樣子，略微有些尴尬，但還是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丞相府通敵叛國，證據确鑿，現将丞相府除了幼女顧沐染，其餘人全部在啓順十七年六月五日流放。”
顧沐染猛地擡起了頭，一雙眼裏滿是不可置信，這還是變相的處死，她一個六歲的女孩，能去哪裏，就是會被親戚收養，也會死在後院的無窮暗算中，這樣一來，不僅丞相府對皇帝再無威脅，皇帝也能留一個大度的美名。
太監看了他們一眼，面露悲哀，帶着身後的護衛離開了。
顧沐染正想回頭找祖母商量，卻看見祖母渾身抽搐地倒在地上。
顧沐染一直緊繃的那根弦終于斷了，即使她作為一個書外人，也不可能對于一直維護她的祖母沒有真心。
顧沐染這時卻突然冷靜，依稀記起現代的治療方法，用雙手放在胸口不停地按壓着。
“大哥，我祖母生病了，麻煩你幫忙叫一下大夫。”
那位牢頭似乎沉浸在美夢中，被顧沐染吵醒，叫罵了一句，沒有理她，繼續睡。
顧沐染看着抽搐不止的祖母，心中的不安愈來愈強烈，她幹脆轉身向着牢頭跪下：“這位大哥，我祖母真的快不行了，求求你了。”
顧沐染重重地磕了下頭，希望牢頭能大發慈悲。
那位牢頭猥瑣地笑了一聲，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示意要錢財。
顧沐染頓時淚雨如下，楚楚可憐，爹爹清廉一生，百姓一有災難就會拿自己的財寶填充，雖說有些積蓄，但是也在抄家時被拿走了，她怎麽可能有錢啊。
那位牢頭看着顧沐染這樣，心知撈不到好處了切了一聲就又轉身睡下。
顧沐染沒有辦法，只能大聲哭喊，希望能找到其他牢頭。
“萊國公，那邊好像有人喊。”
衛硯庭拿着刀子的手頓了頓：“牢裏的罪犯哭喊，不是很正常嗎？”
“可是那好像是個女童。”
衛硯庭突然想到了被關進來的顧沐染，那雙看着他幹淨無比的眼睛。
他放下了手裏的刀：“走，去看看。”
他繞過小道，看到了嘶聲竭力呼喊着的顧沐染，她努力的拍打着門，那絕望的眼神突然令衛硯庭心中鈍痛，怒氣陡然騰升。
他踢了一腳旁邊睡得正香的牢頭：“犯人喊成這樣了，你是失聰了聽不到嗎！”
那個牢頭清醒了一點，惶恐地向他行了個禮，并未說話。
衛硯庭渾身散發着駭人的戾氣，眼神猶如萬年寒潭，讓牢頭直直打了一個寒顫。
“不管怎麽樣，皇上的聖旨說的是流放他們，不是讓他們死在牢裏。”
那個牢頭立刻點頭：“我這就去找大夫。”
衛硯庭點了點頭，看向顧沐染。
顧沐染投以他一個感激的眼神，同時夾雜着委屈。
衛硯庭突然笑了，如沐浴春風，六歲的孩子做出這個表情實在是可愛至極。
顧沐染不懂他為何笑，朝着他重重磕了一個頭。
随後顧沐染轉頭去看祖母，祖母已經奄奄一息，但還是渾身抽搐着，顧沐染抱起她，嘶聲竭力地哭喊：“祖母你別走，你走了剩染染一個怎麽辦啊？”
祖母似乎聽到了顧沐染的呼喊，身體不再抽搐，用力抓住顧沐染的衣袖：“我們丞相府清廉一生，如今含冤被抄，你一定……一定要為家族平反，聽到沒有！”
顧沐染極其乖巧地點了點頭：“祖母，我很聽話的，你一定要挺過來，我們一起活着好不好？”
顧沐染祖母欣慰地點了點頭，眼裏的恨意頓時消散：“乖孩子，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為家族平反！”
顧沐染連忙點頭答應，祖母的手在她貪戀的目光裏緩緩垂了下去了。
那仿佛是一個慢動作，顧沐染眼中的光一點一點的消失，直到最後，她像是一個犯錯的小孩子，抱着祖母不敢大聲哭泣。
“祖母，我很乖的，你不要不要我……”
衛硯庭看得心中泛苦，催了催身後的士兵：“大夫怎麽還沒有來？”
話音剛落，大夫才姍姍來遲。
“我這把老骨頭啊，要被你晃掉了。”
“病人在哪？”
衛硯庭為大夫打開牢房門，顧沐染猛地跪下磕了個頭：“大夫！求您救救我祖母！”
大夫有點尴尬：“你放心，只要能救，我一定救。”
大夫摸了摸顧沐染祖母的脈，嘆了口氣：“她已經咽氣了。”
顧沐染還是不停地求着大夫，頭磕出了一個血洞。
“來人吶！他不守軍規，壓下去，杖斃！”衛硯庭指了指那個不顧顧沐染求救的士兵。
“不行！我沒有幹錯什麽！不要！”那個士兵在一片絕望的嘶吼聲中被拖走了。
衛硯庭扶起顧沐染，強逼她冷靜：“顧沐染！你的祖母已經死了？你是丞相府唯一的希望了。”
說完他又有些後悔，畢竟他能指望一個六歲的孩子聽懂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