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承
承
約飯還挺常見的,約着約着就更親密完全不奇怪。
不過我們走在一起的時候,很多同學都好奇地問她:“這是誰?你最近和她出去的次數好多啊。”
我們的親密被人看在眼裏,這讓我十分高興,欣喜若狂,但我不能有絲毫多餘的表現,而她大方地摟着我的肩膀,說:“她人很好,我特別喜歡跟她一起玩。”
嗅着她的發香,聽着她的告白(并不是),我心裏砰砰亂跳,幸福到變成一只開朗的小狗,熱情地和陌生人打招呼:“你好,我叫崔靜萱,是隔壁專業的。”
很快我們的交往成了尋常事。
我每次都會激動非常不敢有絲毫逾矩,而她已經進化到睡裙下面不穿內.衣就來宿舍找我玩。我們并肩在宿舍裏看恐怖片,聊八卦,她的溫度隔着兩層薄薄的棉織品灌進我心裏。
這時候我就特別快活。
有時我會做夢,夢見我們看的不是血淋淋的恐怖片,而是浪漫唯美的愛情片,畫面裏蔡依林親上安室奈美惠(我也不懂為什麽),而我的目光落在她濕潤披散的發上,和含.着橘子糖,同樣濕潤的嘴唇上。
夢裏她朝我微微一笑,湊過來碰一碰我的上唇,我們纏綿着,最後那塊橘子糖傳遞到我口中。
甜且熱,燙得我舌頭發顫。
醒來我幾乎渾身濕透,鬼鬼祟祟地往浴室跑,全身上下擦了一遍。甜味還在我嘴裏,經久不散。
我們相處了一個月後,國慶節,我留在宿舍沒有出去玩,百無聊賴地打游戲,而她出去旅游,可能認識了新朋友,也可能是和中學同學重聚,我在她的朋友圈裏看到了陌生的面孔。
那一刻我發現我是個嫉妒心很重的人,我不想看到她的臉和別人的臉相貼,不想讓別的胳膊環住她。
當然,嫉妒歸嫉妒,我還是會在她的朋友圈評論“玩得開心”。
她回我:你也要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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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好,我把這條消息截屏了。
聖誕節。
雖然現在不提倡過洋節,但我們這代人受到西方影響很多年,已經理所當然将其視為傳統節日。她也開開心心地問我想不想要蘋果。
我知道校外有很多把一個蘋果包起來買的小攤商販,蘋果不見得多好,但有這個“平安果”的寓意,價格至少能比平時增加50%。換成以前我絕對不會買。
但那回我受到消息後立刻換好大衣跑出去,從小攤上挑了一個我認為最好的蘋果,裝進紙盒裏,等待與她交換。此外,我還買了兩串糖葫蘆。
她喜歡酸酸甜甜的口味。
她帶着蘋果來,但不像我只準備了一個,她給很多人都準備了蘋果。她的室友人手一個。
她平等、包容地愛着大家。
但我覺得我稍微有點不一樣,因為我在情感上靠她最近。
很快到了期末考,我們開始在圖書館同進同出。
期末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不能忍受之後一個寒假的別離。沒有她,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麽。
我想在她回家之前對她告白,如果能成,我可以和她每日每夜打電話。如果不能,也能避免一些尴尬。
想法很簡單,做起來很不容易。
我陰暗久了打不開嘴。
唯一知道我是女同的朋友和我不在一個大學,我只能線上找她出謀劃策。
在我反複強調不想搞到人盡皆知更不想給趙蘭莺壓力後,朋友打斷我,說:“我明白了,首先你得試探一下她的态度,比如和她約會的時候問她有沒有想過談戀愛,然後再把話題朝這邊引。”
“記住,是真的約會,別用飯搭子那套。”
我記住了。
這回我主動預訂了一家河邊的餐館,吃完後,我們沿着河邊長橋,欣賞夜景。
今晚月明星稀,我們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逐漸混合,像我的情緒不斷攀升。
她興致勃勃地表示剛才的鮮蝦很好吃,枯水期的河有種別樣的美,就是在外面待久了有點冷。
“冷嗎?”我停下腳步,呆呆地問。
“當然冷啊。”她笑着回答,不過剛吃完飯,也還好。
我鼓起勇氣,“那我握着你的手吧。”
她直接把手遞給我。
我和她十指相扣,走了一段,這座長橋快被我們走完了。我想着,要是人生的選擇也如此簡單就好——我們兩個人牽着手,走到生命的盡頭,不用考慮社會的壓力,不用擔心被意外和別人奪走她。
橋走過了,我回頭看,橋面在月光下是瑩白的,冷清而幽美。
“你在看什麽?”她不明所以地跟着轉身。
這時候我們是面對面。
我放開手,緊緊抱住她,在莫大的勇氣下将憋了好久的話說出口:“我好喜歡你。”
她和我差不多高。
我緊張地嗅着她脖子上的氣息。她會果斷拒絕嗎?還是當做無事發生,用幾句玩笑混過去呢?
“咦?”她驚呆了,“可是我不是女同。”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過網上流傳的一句話。
真正的同.性戀不敢對朋友太放肆,怕出“意外”,異性戀才不會有這些顧慮。所以,在大家面前表現得gay裏gay氣的人,多半是直的。
我腦子裏過了一遍各種姬戀直的吐槽、哭訴帖,最後心想,壞了,終于輪到我了。
我僵硬地問:“那,你之前去那家酒吧?”
“我陪朋友去的。”她語氣裏帶着不好意思,“對不起,我還以為可以和認識的人做朋友。”
“可以做朋友,當然可以!”
為免她直接抛棄我這個“朋友”,我先給她吃了一劑定心丸,然後才弱弱地說:“但是,你對我真的很好,我還以為,就是……”
我松開她,滿臉通紅,“……我以為你和我一樣。”
“可能是我沒把握好距離。”她糾結道,“那要不……”
“你這樣挺好的。”我誠懇道,“我喜歡你,只能說明你很好,絕對不是因為你做得還不夠好。”
其實我在磨牙。慌亂之中還能講出這麽貼心的話,我都佩服我自己。
她柔柔地看着我,咧嘴笑了,酒窩裏盛滿甜蜜的毒藥。
“那我們以後還繼續做朋友,好不好?”
她的眼睛輕輕刮走我的靈魂,我可恥地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