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小娃娃越說越離譜,葉芳愉頓覺不教不行了,于是花費了好長時間,才讓小娃娃明白,每個人都是有名有姓的,姓一般在名之前,且每個人的姓名都不一樣,等等。
車轱辘話來回說了好幾遍,等小娃娃好不容易半知半解地點了點頭,葉芳愉一看,窗外的天色都已經逐漸暗沉了下來。
竟過去了這麽長時間?
葉芳愉有些恍惚,之後又想起來什麽,伸手摸向保清的軟肚皮,問他:“餓不餓?”
小保清還未回答,幹癟的小肚子就“咕嚕”一聲替他做出了回複。
葉芳愉又笑了笑,幹脆直接問他:“寶寶想吃什麽?”
保清吸了吸鼻子,思考不過一瞬,很快用甜滋滋的小奶音回複:“雞肉馄饨,要放小蝦的那種,放多多多的小蝦!”
“好,額娘叫青缇姑姑去給你準備。”葉芳愉說完,一手環住保清的後脖頸,一手從他膝下穿過,将他整個人打橫抱起。
本是想要先送他回暖閣去等着,誰知起身下榻的時候,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小保清與日愈增的重量,手上力量越來越弱。
到最後竟是差點抱不起了。
葉芳愉心裏一驚,連忙換了動作,把懷裏的小娃娃重新立起來,叫他上半身趴在自己的肩頭,兩條手臂緊緊環住保清的小腿不敢放松。
那姿勢……不像抱,反而像是扛着。
小娃娃許是也感覺到了些什麽,難得有些沉默。
沉默只不過幾息,他羞答答地開了口,聲音壓得特別特別低,跟蚊子叫喚差不多,“額,額娘……寶寶是不是又重了?”
這回葉芳愉沒有否認,在小娃娃看不見的地方點了點頭,桃花眼裏滿是遺憾,“是重了一些。不過那是因為寶寶現在在長身體,等翻過了年,寶寶到了四歲,額娘也許就真的抱不動寶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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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其中也有她身子太弱的原因。
原主病了将近三個月,又因絕食傷了底子,葉芳愉穿過來以後,先要因解禁之事費心費神。
滿打滿算,真正修養的時間不過将将一個月,如何能夠調理得過來?
便是請了大羅神仙都沒有這麽快的!
可她還是覺得遺憾,小娃娃長得太快了,幾乎是一天一個樣。
她現在都不敢想,等他到了六歲,不得不搬去阿哥所時,自己該是如何舍不得。
感慨的同時,葉芳愉腳步不停,很快來到暖閣外,把保清交給了多蘭嬷嬷。
并細細吩咐着:“……用完馄炖,一定要過了兩刻鐘才可給他洗澡,不然對胃不好。洗澡的時間也不宜過長,要注意關窗,避免受風着涼。對了,晚上不要玩太激烈的游戲,讓他早一些睡,明兒才可早醒。”
今兒一整天,乾清宮那邊都沒有傳來消息,說保清可以不去小書房。
所以想來明日還是要繼續的。
葉芳愉之前不過是因為擔心保清,才容易焦慮且暴躁。
可現在看着小娃娃沒心沒肺的樣子,想到他連名和姓都分不清楚,甚至還誤以為自己叫做“張保清”……
葉芳愉就覺得,該有的教育還是不能少,于是便狠了狠心,沒有派人往乾清宮那邊去。
多蘭嬷嬷一聽她後面兩句話,就知曉了她的意思,蒼老的面頰上神情微微一頓,有心想說幾句什麽,可思及此事到底是皇上允準的……到底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只和藹地笑着,“娘娘放心就是。”
說完,從葉芳愉懷裏把保清接過去,動作流暢,不帶一絲凝滞,仿若抱着的就是個布偶娃娃一般。
與葉芳愉先前的艱難形成了極為明顯的對比。
她紅。唇動了動,“嬷嬷小心”幾個字到底沒說出口。
……
送完保清,葉芳愉回了正殿,一邊用着點心,一邊等紫鵑的消息。
不曾想,紫鵑沒等到,先把杜嬷嬷等了來。
她腳步匆匆,衣襟上有一小塊布料被汗水洇濕,臉頰因為趕路泛着微微的紅,鬓邊缭亂,進來以後先朝葉芳愉服了服身子,“娘娘,老奴打聽到,皇上今兒翻的是鐘粹宮的牌子。”
葉芳愉手裏動作一頓,眸底劃過幾分不敢置信,“你打聽這個做什麽?”
杜嬷嬷也是一呆,娘娘如今竟是連皇上去哪個宮裏都不關心了?
虧她之前還以為,娘娘私下建立情報網是為了……為了争寵呢。
杜嬷嬷神情恍恍惚惚,做不出任何解釋。
葉芳愉卻是想到什麽,朝杜嬷嬷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過來,“以後,嬷嬷可繼續打聽着敬事房那邊的動靜,不過,若是翻了別人宮裏的牌子,你便不必告知于我了。”
“只有翻到我牌子的時候,再來告訴我,知道了嗎?”
她現在并不緊張皇上去別人那裏,卻很緊張他來延禧宮。
因為只要他來,基本只為着兩件事,一件睡她,一件考她。
偏偏她還抗拒不得。
——她現在是有着原主的記憶不假,可卻沒有遺傳到半分原主對皇上的愛意,皇上于她而言,說是陌生人,更像是反抗不得的大老板。
還是捏着她全部身家性命的那種。
是以每次面對皇上,她都是滿身滿心的不自在,考校與睡覺相比,自然也算不上什麽了。
吩咐杜嬷嬷做好預警工作,便是為了提前做好準備,畢竟養生知識胡謅不來,需得翻閱大量典籍才行。
摸了摸鬓角,葉芳愉感覺自己近來勤于看書,好像頭發掉得都快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一旁杜嬷嬷依舊恍恍惚惚,腦子轉了半天,才慢吞吞吐出一句話:“可是娘娘,若是皇上翻了您的牌子,自有敬事房的人提前過來通知。”
她們探聽消息的速度,還能快過敬事房那邊?
葉芳愉一想,好像也是這麽個道理,她又摸了摸發髻,表情十分憂心忡忡,“嬷嬷,我近來還有個難處,總感覺,我好像快要禿了……”
杜嬷嬷大驚,娘娘竟然抗拒侍寝,抗拒到了如此地步?她壓着心中驚駭,試圖平靜勸說,“這些都是娘娘的錯覺。”
“錯覺嗎?”葉芳愉語氣幽幽,最後嘆出一口長氣,“嬷嬷不懂我。”
杜嬷嬷險些就要繃不住表情,什麽叫她不懂娘娘?
她跟在娘娘身邊多年,從娘娘還是個嗷嗷待脯的小娃娃時便看着她了,論起親近程度,整個延禧宮,只怕是紫鵑和大阿哥都趕不上她。
更別說娘娘只愛吃她做的牛肉面,只讓她來上妝,每每挑選旗裝的時候,她的意見,娘娘無有不聽從的……
等,等等!莫不是她最近忙着探聽外頭的消息,一時疏忽了延禧宮之內,叫不知哪來的賤蹄子得了娘娘的青睐?
杜嬷嬷心下飛快一轉,是了,冷與熱,都是要有對比,才能有所感受。
娘娘也許就是受到了賤蹄子的蒙騙誘。惑,被她們的花言巧語迷了眼,才會覺得她生疏,不夠體貼。
想到這,杜嬷嬷的臉上飛快擠出一抹笑意,“娘娘的心思,老奴如何會不知呢?”
“哦?”葉芳愉斜了她一眼,問:“那嬷嬷知道我現在最想吃什麽嗎?”
杜嬷嬷斂下眉,想了想,像是被震驚一般,先咽了咽口水,眼眸不自覺睜大,看着葉芳愉,遲疑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道:“莫,莫不是前兒,娘娘帶着紫鵑和青缇在小廚房中偷偷腌下的,柑橼脫骨雞爪?”
柑橼是四川送來的貢品,皇上嫌其味道太酸,恰好發現娘娘喜歡,便通通送來了延禧宮。【1】
早先送來時,她還在發愁這柑橼要如何做成點心,誰知娘娘卻是如獲至寶,拉着她問了半天,禦膳房那頭可有雞爪,以及禦膳房的人可會給雞爪脫骨?
她一聽就知道娘娘要做什麽,可……可那雞爪如何能吃呢?
多不雅啊。
便給拒絕了。
誰知前兒回宮後,突然知曉,娘娘帶着紫鵑青缇兩人,背着她偷偷跟禦膳房的人要來了一盆雞爪,躲在小廚房裏脫骨脫了一下午,最後把枸橼切成一片一片的,與那缸雞爪腌在了一起,放置在小廚房最陰涼的角落裏。
猶記得當時娘娘好像還說了一句“兩三日就能吃了”。
這會子杜嬷嬷想起來,便以此作為試探。
下一秒,就看見娘娘拍了拍手掌,笑得桃花眼微微眯起,柳葉眉彎彎,渾身上下都散着清爽愉悅的氣場,“嬷嬷果然懂我!”
杜嬷嬷霎時一震,心中對雞爪的不喜消失得幹幹淨淨,哪怕此刻娘娘說要吃雞脖子,想必她也會義無反顧,揣着銀子去禦膳房為娘娘購來。
杜嬷嬷對着葉芳愉一彎膝蓋,“老奴這就去小廚房為娘娘取來,對了,娘娘,那物要如何處置,直接拿出即可麽?”
葉芳愉點點頭,“是的,你拿個大一些的盆子,連着裏頭的湯水倒出來就行了,剛開始味道可能會大一些,習慣就好了。”
“好嘞,老奴這就去!”杜嬷嬷說完,甩着帕子,喜滋滋就往外走。
不多時,遮遮掩掩地抱着一盆雞爪回了正殿,小心翼翼往桌子上一放,眼睛看向葉芳愉,“娘娘,這就揭開蓋子麽?”
葉芳愉點點頭,表情十分期待,“現在就開吧。”
反正今天皇上也不會過來,就算吃得一屋子味道也不怕!
*
當晚,葉芳愉心情愉悅地抱着一盆檸檬無骨雞爪吃了個暢快,吃得一旁的紫鵑和青缇,乃至杜嬷嬷都眼饞了起來。
她們原先以為雞爪是粗俗之物,可誰曾想,那股酸辣刺激的味道聞久了,竟也勾得人嘴裏的口水止也止不住,更遑論娘娘還吃得那麽香……
饞了一會兒,許是娘娘感受到了她們的心意,也許是吃飽了,娘娘把只舀出來一小半的那盆雞爪往桌子中間推了推,“你們也嘗嘗吧。”
“吃完了就各自回去洗漱休息,今兒我這裏,不需要你們伺候。”
杜嬷嬷等人對視幾眼,拿着筷子就聚了上來。
靠近後,只覺那股酸辣的味道愈發濃郁,嗆得人忍不住想打噴嚏。
而等第一口嘗進嘴裏,似味蕾爆炸一般,同時感受到了酸甜苦辣鹹等多種味道,雞爪被腌得十分入味,軟彈中透着筋道,吃完了,嘴裏又酸又甜又辣,可卻忍不住再來一口。
再來一口……
一口接着一口,一盆雞爪很快就被三人搶食得幹幹淨淨。
杜嬷嬷甚至連盆子裏的柑橼都撈起來嗦了幾口……
另一邊葉芳愉早已吃完自己那一小份,正神情淡定地端着一杯冰鎮檸檬水,看着她們吃。
見到杜嬷嬷連檸檬都敢不放過,忍不住調笑:“嬷嬷覺得如何?”
杜嬷嬷老臉霎時一紅,握着筷子久久說不出話來。
青缇見了,忙上前解圍,“娘娘手藝精湛,做得好吃極了,就是這味道大了一些,為免打擾娘娘夜間休息,還需得早些收拾幹淨,開窗通風,讓味道快些散去才是。”
杜嬷嬷點點頭,“是,是這個道理。”
旋即轉身與紫鵑青缇兩人忙碌了起來。
葉芳愉淡笑不語。
……
幾人很快收拾好,等葉芳愉從側殿洗完澡回來,發現寝殿裏已經點起了茉莉味的香燭,将之前那股味道驅散得差不多了。
而門窗緊閉着,杜嬷嬷和青缇兩人都下去了。
只有紫鵑還在等着她。
“奴婢想起來,下午那事兒還未回禀娘娘呢,故而在此等候。”紫鵑說着,揮退葉芳愉身後的兩個小宮女,扶着葉芳愉走到梳妝臺前坐下。
先給她解開外裳,又拿來幹淨的棉布為她擦拭着頭發。
葉芳愉應了一聲,神情隐隐有些疲憊,桃花眼經過熱汽的氤氲,看起來有些潮濕,眼尾泛起微紅,而唇色極淡。
紫鵑看着看着,只覺心尖像是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有點疼。
她飛快移開視線,将注意力集中在娘娘濕漉漉的發尾上,“奴婢問過了,那毽子是玉瑩在內務府的家人偷偷給她送過來的,送來的時間不巧,正是當值的時間,她不敢擅離職守,所以就悄悄藏在了袖口。”
“誰知被另一個宮女歡梅看見了,她想着既然是休憩的時間,只要不玩耍,看看應該也無妨,便撺掇着她拿出來,正巧就被大阿哥瞧見了……”
葉芳愉聽着,又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可是保清當時說,那毽子是玉瑩親手做的?”
紫鵑低着頭,“應是大阿哥聽岔了,那毽子是玉瑩的哥哥親手給她做的,說是她們家就她一個女兒,家裏人都很心疼她小小年紀就要到宮裏來當差,所以時不時就會送些小玩意兒過來。”
“時不時就送?”葉芳愉又被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力。
“是,不過往日送東西之前,都會報給杜嬷嬷,過了明路以後才敢送。今兒這出是因為玉瑩她大哥早晨剛好要往景仁宮送份例,想着景仁宮與延禧宮不過一宮道之隔,他又難能過來,便幹脆偷偷送了,還能順便看看玉瑩……”
葉芳愉聽到這裏,也覺得大概就是個誤會。
既然那些小宮女也沒有犯什麽錯,要不然就……
正想着,就聽紫鵑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依着奴婢說啊,這錯了就是錯了,誰家不是十三四的年紀,就得參加小選入宮了?”
“難道就她烏雅家的金貴?”
烏雅?
葉芳愉仿若被雷驚了一下,手裏握着的木梳直直掉到了地上,她啞着嗓子問:“你說她是誰家的?”
紫鵑微微有些不解:“娘娘問的是玉瑩還是歡梅?”
不等葉芳愉繼續追問,她自顧自又說着,“玉瑩是烏雅家的呀,然後歡梅是萬琉哈家的……萬琉哈家在內務府沒什麽人,不像玉瑩,全家都在內務府做事……”
紫鵑後面絮絮叨叨說的什麽,葉芳愉已經完全聽不清楚了。
腦子裏一時嗡嗡嗡的,她這是什麽手氣。
不過是随手挑選的宮女,竟然一個比一個有來頭?
——德妃,定妃。
一個未來的大贏家,一個康熙朝最長壽的妃子。
現在,居然都在她手底下做事?
……可是,不對呀。
歷史上,烏雅氏不是佟貴妃身邊的宮女麽?
怎麽就到了延禧宮來了?
葉芳愉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隐約間還有個驚悚無比的猜測:若烏雅氏一直在延禧宮當宮女,等到來日,她誕下皇子胤禛。
豈不是,就要交給她來撫養了?
那……胤禩怎麽辦?
掐掐手指,葉芳愉努力冷靜計算,若她同時養了一四八這三個小阿哥,努力教導他們學會躺平,是不是,九龍奪嫡也就奪不起來了?
哦對,還有個十二。可是十二一出生就要被抱去給蘇麻撫養,與她沒有母子緣。
與小四交好的有小十三,與小八交好的有小九、小十和小十四……
算着算着,葉芳愉的桃花眼一點點亮了起來,覺得未來無比光明璀璨。
紫鵑不知葉芳愉的思緒轉到了哪裏,見娘娘沒有說話,以為她是不忍教訓那幾個小宮女,當即也就沉默了下來,繼續給她擦拭着頭發。
少頃,發尾的水跡一點點幹了,紫鵑見葉芳愉還是不動,只得走到一邊,把燭火調弱,又去将床鋪收拾好。
才走過來,扶起葉芳愉,“娘娘今兒早點就寝吧。”
被紫鵑的聲音打斷思路,葉芳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被紫鵑扶着躺進了被子裏,身體深處很快湧上來一股困倦之意,眼皮子一點點變得沉重。
便把一腦子數字徑直丢到腦後,不再去想。
……
因着沒有了分離焦慮,次日小保清被乾清宮的人帶走時,她還在自己的大床上睡得兀自香甜。
直到一個時辰後,梁九功抱着哇哇大哭的小保清匆匆返回。
葉芳愉睜開眼,神情淡定地朝杜嬷嬷揮了揮手,杜嬷嬷便自發将大阿哥從梁九功手裏接過來,擦幹汗水,換好衣裳,塞入娘娘的被子裏。
然後床幔又是一閉,母子兩個直接睡到辰時方起。
這一回,葉芳愉起得要比保清早一些。
睜眼,發現懷裏的小娃娃整個人都被埋在了厚厚的被褥裏,只露出來兩條濃密彎曲的小眉毛。
擔心透不過氣,她連忙伸手将被子往下掖了掖,就見着小娃娃像是被驚擾一般,慢吞吞睜開了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嘴裏嗚嗚咽咽地喊着“額娘”,一邊喊着,一邊伸出小肉手揉了幾下眼睛。
漆黑眼睛裏的霧氣就這麽一點點被擦去,逐漸顯露出眸底盛着的銀河星光。
葉芳愉看得喜愛非常,忍不住低下頭,在粉紅色的臉蛋子上吸了一口,奶香味十足。
她吸完以後,小保清的臉上就留下了一個圓圓的紅印。許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小娃娃的表情很懵,看着葉芳愉久久說不出話來。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伸手勾住葉芳愉的脖頸,送上一個濕漉漉的親親加貼貼,“額娘今天起得真早!”
剛誇完一句,小肉臉上的笑容還未綻放完全,倏地又皺巴巴起來,只見他嘟起小。嘴,“額娘,寶寶跟你說哦,我又夢見妖獸了!”
“這個妖獸真讨厭,每天都來,都把太子弟弟給吓哭了!”
“可是寶寶很勇敢的,所以都沒有哭哦,不僅沒有哭,我還保護了弟弟呢。”
葉芳愉想起早些時候聽到的哭聲,彎了彎唇角,沒有點破小娃娃的胡說八道,神情溫柔地問他,“還有嗎?”
保清想了一想,“還有還有,那個妖獸,這次不僅聲音跟汗阿瑪一樣,他的眼睛,鼻子,還有嘴巴,也都跟汗阿瑪一樣诶!”
“就是一直念着寶寶聽不懂的話,什麽‘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還有什麽‘三人行,必有我師焉’……”【2】
“奇奇怪怪的!真的好奇怪的!”
說完,小拳頭十分生氣地捶了捶被子。
一旁的葉芳愉卻是神情無比淡定,完全沒有了昨日的焦急和憤懑,她伸手抓過小娃娃的拳頭檢查了一下,發現雖然用力,卻沒有絲毫泛紅,便松開手,示意他可以繼續。
同時心裏還在想着,保清雖然完全沒有在乾清宮讀書的記憶,可到底還是把皇上念過的東西背下來了,看來背誦方面,記性十分不錯。
以後去了上書房,她至少不用緊張背書的問題。
再者,她也發現了,早起讀書這件事完全沒有在他心裏留下陰影,說明可以繼續。
想完,葉芳愉把小娃娃從床上撈起來,問他:“那寶寶想不想打敗夢中的那只妖獸呀?”
小保清一愣,額娘有辦法嗎?
他想了想,作出一個射箭的姿勢,同時鼓起腮幫子,朝葉芳愉問道:“可是額娘,寶寶射了好多好多只箭呢,都打不倒它,它真的太厲害了……”
葉芳愉給他擦臉的動作一頓,所以,這兩日,乾清宮那邊,你汗阿瑪給你念書的時候,你滿心想的都是怎麽朝他身上射箭?
大,大孝子啊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