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燼

第21章 海島

海島

淩晨一點多，海市下起了下雨。

天蒙蒙亮的時候雨停了，沈成春靠近垃圾車舊計重施，趁着開環衛車的司機把垃圾桶一個一個往車上推的空隙，他鑽了進去。

手邊還有最後一個垃圾桶，但車裏已經滿了，司機直犯嘀咕：“怎麽又滿了？這還多了一個。”

上次有次也是這樣，以為是自己從垃圾站多拿了垃圾桶，裝不上去的就沒放上去，結果等最後分配的時候少了一個。

他這次特地數了三遍，确認自己沒有少拿，更沒有多拿，一定是上面沒有擺好，但現在要是重新拿下來擺，時間上也來不及。他把那個多的垃圾桶拿過來，往上猛的一推，成功擠了進去。

沈成春被擠在垃圾桶中間，這邊的垃圾桶都會清理，并不髒，但車廂內還是萦繞這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司機一扭頭看到一個人，以為是業主，笑着打招呼：“起這麽早啊？”

本以為他沒看到自己，突然出聲吓得沈成春心跳猛的加速，渾身一抖，腿都軟了。

仔細想想，估計那人也是沒發現他不是這裏人，沈成春鎮定下來，臉上挂了笑，轉過去對司機說：“我遛彎。”

司機繼續搬動垃圾桶，将垃圾桶放回，一只手撐在垃圾桶上，也笑了笑，“遛彎好啊，對身體好。”

“是啊是啊。”沈成春客套：“你們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為了養家。”

沈成春臉上依然笑着，扭過頭趕緊走了，沒兩步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沈成春眼睛流露出驚恐，居然在這裏迎面撞見孟餘。沈成春低着頭，一只手假裝擡起來撓臉，試圖遮擋。

孟餘擰眉：“怎麽進來的？”他平板沒帶走，上面有一份電子版文件，所以一早上過來拿，到了門口輸入了沈燼然家裏的密碼，家裏很安靜，拿完平板就走了。

半道上看到沈成春走過來，注意到他後對方欲蓋彌彰的擡手擋住臉，孟餘從他擋臉前就認出了他。

沈成春冷汗直流，他也不想來，只是公司那邊就像一個無底洞，資金鏈出現了很大問題，只能過來求助沈燼然，他知道沈燼然現在拿到了很多錢。

虧空太多，周小青出去和名媛聚會都會被人明裏暗裏的嘲諷，這兩天在家着急上火，得了空就開始打擊他，貶低他沒用。

求助了幾家之前合作的公司，都三緘其口，不給予幫助，沈成春最後別無他法，只得再來這邊。

他準備拉下老臉，好好和沈燼然談談，他不相信這麽多年的情義沈燼然真的就一點不顧。

孟餘掏出手機準備撥打物業電話。

沈成春大冬天額頭急得出了汗，想按住孟餘的手機卻被他躲開了，沈成春連忙道：“我找沈燼然。”

孟餘語氣很淡：“哦。”

手裏的電話已經撥了出去，“有陌生人進小區，你們在幹什麽？”

值班室正好是物業經理值班，他在那頭連連賠不是，“不好意思，孟先生，我們一定加強管理，現在人在哪裏？我帶人過來。”

沈成春聞言拔腿就跑，不知道今天怎麽就倒黴了，先是迎面撞上孟餘，随便瞎跑了個方向，迎面又遇上物業的人。

物業經理帶着兩名保安過來，沈成春認識其中一名就是那天在小區門口攔着他不讓進，說不行就告他的那人。

沈成春一把年紀怎麽跑得過年輕人很快就被抓住，保安推搡着他到孟餘面前。

孟餘冷笑：“如果再有下次，直接換一批能管事的來。”

看他笑物業經理只覺得膽寒，住在這裏面的人都非富即貴，知道他既然能說出這話，就一定可以做到，他得罪不起，想到這裏狠狠的瞪了一眼被保安壓着的旁邊的沈成春。

上上次是門口的他，上次砸傷人的是他，這次還是他。

物業經理恨得牙癢癢，轉過去對孟餘點頭哈腰：“是是是，我現在回去立馬排查，看看到底是哪裏出了漏洞，等查出來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沈燼然落地連市機場時，雲很高，卻沒有太陽。從新國回家，出發前他的車停在機場停車位，沈燼然坐在駕駛座，一個沖動就把去連市的票訂了，第二天就過來了。

出了機場，他打了輛出租前往海島臨時租的民宿，只租了一個星期，不打算久待。

如果在這邊感覺還不錯，沈燼然想着可能會續住，也可能再到其他的地方逛一逛。他新國本科階段基本結束，新階段的讀研的申請也已經發了出去。

估計不久他就會收到回信，出國前在國內轉悠轉悠，旅旅游挺好的，這次出去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

司機從機場快速路開到省道，繼續向海邊開，從陸地到小島中間有一段跨海大橋，過橋時隐隐約約開了太陽。

沈燼然低頭打開導航軟件，看了手機上的地圖，上面顯示車輛到跨海大橋中間時，太陽徹底脫離了雲層的遮擋，溫暖的陽光灑進車窗。

本想拍兩側的風景，卻發現左側被綠化帶遮擋，右側是擋板和護欄，在快要到達海島時，護欄減少，沈燼然才看到藍綠的海。

放晴後萬裏無雲，沈燼然拖着行李箱下了出租，民宿老板來接的他。

“您好您好，是沈先生吧？我是您預定民宿的老板。”大哥戴了個墨鏡，身上是修身黑色短袖和黑色緊身牛仔褲，褲腰別了一把有很多鑰匙的鑰匙扣，看到他迎着走過來，腰間的鑰匙發出叮鈴哐啷的細碎動靜。

“是我。”

沈燼然打開手機和大哥核對完民宿信息，把行李放到民宿老板的後備箱，上了車，一路過來沒看到多少人，只有偶爾從他們旁邊穿梭過去的中巴車。

大哥态度非常熱情，大概是怕沈燼然不說話尴尬，開了個話題，“你一個人過來玩的？”

沈燼然看向窗外，白色SUV行駛在路上，窗外是他剛剛在跨海大橋沒有看到的海：“對。”

海水不斷的拍打在沙灘上，翻湧出朵朵白色的浪花，海水非常清澈，向遠處眺望，天際邊的海是深藍色，近處呈現帶着綠調的藍。

深秋，馬上就要入冬，這時候是海邊的淡季，上班族沒精力，學生們都還沒有放假，除了一些夕陽紅旅行團的中巴，沈燼然一路過來只看到了幾個像是學生的人。

車窗外經過一片樓房區域，牆上塗了黃色塗料，樓頂是紅色的瓦。“這個季節的人很少。”

大哥有問必答，他說話有點海島這邊的口音，普通話不太标準：“是啊，現在天氣冷了嘛，加上很多人沒時間，現在來這邊的除了老年旅游團，一般都是一些本地人，或者本地的大學生，抽空過來玩的。”

沈燼然剛剛路過幾個自建房，上面都寫着某某海鮮或某某海鮮加工，“這個島是海島，那是不是島上有很多的海鮮？”

“當然啦，年輕人多數外出務工啦，剩下很多都是漁民，靠捕魚為生的。”

聊了幾句就到了民宿樓下，民宿老板把那一串鑰匙拿下來，從上面取了一個，“這個是鑰匙，你的房間在501。”

民宿老板看了眼他的行李箱，伸手準備幫他搬，沈燼然拒絕了，“不用不用，我自己搬就好。”

“好吧，你加一下我的聯系方式，有什麽問題直接在微信上面問我。”

直到爬樓梯沈燼然才發現這棟樓應該是太久沒人住的居民樓改造成的民宿，水泥樓梯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地上黑漆漆的，看着很髒，樓梯扶手斑駁生鏽。

他訂了一個星期，現在想退好像也不行了，沈燼然拎着行李箱上了五樓，好在行李箱裏只有幾件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不算沉。

停在501門口，沈燼然先是喘了兩口氣，緩了一下用老板給的鑰匙打開門，面積不大，裏面的整體布局還算可以，空蕩蕩的，裝修有點類似三十年前的風格。

小套間裏東西不多，沙發套是紫色的，沙發前是矮的玻璃茶幾，沈燼然放下行李箱，往裏面走，兩室一廳的布局有獨立衛生間和廚房。

他打開廚房燈的開關，廚房的燈是LED平板燈，裏面操作臺下面的櫃子皮是綠色的，櫃子裏鍋碗都有，還有一次性筷子。

房子整體有點舊，審美放到現在确實看不過去，打掃得很幹淨，也沒什麽味道。

把行李放下，沈燼然餓了，沿着樓梯下去，拿出導航看了附近的店鋪，外面寒風呼嘯，他走過這條街看到一排商鋪，不光有海鮮店，店都集中在一起，放眼望去蛋糕店，料理店以及咖啡奶茶店那些都有。

總之小島不大，該有的都有，一應俱全。

跟着導航向前走，随便找了一家開着門的面館，撩開塑料門簾進去。

老板娘正低着頭擺放凳子，看到他問了句：“吃點什麽？”

“一份刀削面。”

老板娘進去了，臨走前說了句：“14。”

空了挺多座，沈燼然付完錢找了個位置坐下，面館挺幹淨，有一股牛肉的味道，店裏煮面就在裏間，熱氣蒸騰。

沈燼然坐了會兒身上很快暖和起來，簡單吃了午飯。

短短吃個飯的時間，太陽再次被雲層遮擋，外面風呼呼的，沈燼然想着來都來了，還是去海邊看一圈的好，地圖上顯示需要繞一大圈才能到海灣。

放大手機中的導航地圖，擡頭不确定的看了眼店鋪中間的巷子，沈燼然嘗試另辟蹊徑。

從房屋中間走直線過去，經過幾家住戶，穿過狹兀的樓間，盡頭又下了個水泥坡，沈燼然再擡眼，眼前豁然開朗，腳下是沙灘，不遠處就是海邊。

太陽被雲層擋住，海面灰蒙蒙的，海風氣勢磅礴，沈燼然穿的很厚實，對着海面拍了張照，發了個動态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