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尊卑之別
尊卑之別
何簡澈離開後,等不到書信的日子裏,小院裏的氛圍總是壓抑的,林清芸看出她們心中郁悶,就想辦法做各種美食,講話本讨她們開心
江沐川得知何父調離的事後,接連幾日來到何府,帶她們出門散心,想讓她們盡快從分別的傷心裏走出來
五日過去,大家也逐漸接受了這件事
何清歡也勸說江沐川安心備考,不要分心了,她一切都好
七日後,收到何簡澈寫的信,府上皆是歡喜的
何簡澈,在信上說他一切安好,講了路上遇到的有趣事,詢問她們近幾日如何,說了自己下一個目的地,她們可以寫信到那個地方的驿站
三人是開心的,提筆洋洋灑灑寫了許多,寫着這幾天發生的有趣事,以及對他的思念
這樣寫信的日子斷斷續續持續了半個月,三人已經沒初始那麽悲傷了,心裏期盼着他的歸家
直到十天後的一個午後,何清歡看到林清芸在繡香囊,才想起那件事
心裏一陣抱歉,居然把這件事忽略掉了
帶她去學堂,被告知沈逸安去參加太傅女兒羅丹凝的生辰,何清歡想起前幾日的邀帖,何府的人都去了,但自己和母親沒去,因為這樣的宴會總會發生以出身作比較的事,或者是官場家眷谄媚的談話,很是無趣
何清歡想着下次再找人,但是看到了林清芸失落的神色,只想着他們見一面,盡快做了決定,不然拖下去就是鈍刀子磨人
大不了她們去了找到人說幾句話,就離開了
想着就帶林清芸去了那場宴會,如果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何清歡打死也不會帶她去那裏
剛進羅府,就碰到了何府大房那邊的女兒何落語,本想着打個招呼就離開,沒想到被人纏住了
‘清歡,這麽久不見,怎麽一見面就躲着,不知道的還以為家族子女不和’何落語看着她和林清芸的親密,眼裏有些厭棄,對待個外人都比對待家裏人親
‘沒有,姐姐,就是急着去找人’何清歡笑着解釋
‘這裏哪有你認識的人,你可是對這種宴會能避就避’說着拉住她,要和她結伴而行
何清歡意識到這人有些難纏,就示意林清芸先去找人,她擺脫這個人就去找她
林清芸領會她的意思,進入府內,這宅子可真夠大的,她詢問了好多人,才找到了設宴會的地方
大家還在園中賞花品茶
林清芸猶豫躲在稍遠處找人,果然看到了人群裏被簇擁的沈逸安,他穿着青色的外袍,白玉的發飾将他的黑色的長發束在一起,周圍人對他說了幾句話,他笑着回應,可他的笑疏遠克制,明明是在笑,但笑不達眼底,和記憶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
這裏的人有些多,她打算再等一會
‘你在這做什麽?’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林清芸被吓了一跳,手上的東西都掉了,轉身看過去,是沈旭,旁邊還跟着幾個人,應該是他的好友
沈旭認出了這人,大概一年前他欺負的人,後來被自己的兄長訓斥了,還被罰着抄寫了十篇文章
後來他見過幾次,每次來都給他兄長帶食物,真不知道那個冰塊臉有什麽好的
沈旭身旁的人搶先一步撿起地上的香囊
笑的惡劣‘呦,小姑娘繡的荷包,是要送給哪個有情人’
那人拿過細看,看到了一個沈字,想了一下,姓沈的不就是沈旭嗎
‘莫不是給你的’
沈旭冷笑一聲
林清芸要搶過來,嘴上說着不是
那人高舉香囊的手有些僵硬,不是沈旭,那這裏姓沈的就只剩一個人了
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她,這人可真是膽大啊
他們的動靜吸引來了一些人
‘怎麽還欺負一小姑娘’只見一女子走來,貴氣十足,舉手投足間都是世家從小培養起來的規矩禮儀,只是眼中的輕蔑難以掩蓋
‘我這不是逗她玩嗎?’拿香囊的人将香囊還給林清芸
‘發生何事?’那女子詢問,畢竟這是她家裏辦的宴會,出了事終歸是不好的
‘這小姑娘來找自己的意中人’那人調笑地看着她
‘誰啊?’
‘是我’沈旭直接搶過香囊
林清芸想反駁,沈旭就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個讓她遍體生寒的消息
‘那是沈逸安的未過門的妻子’
林清芸不敢說話了,難道說自己觊觎的人是她的未婚夫嗎?
沈旭的同伴有些震驚,他還打算看一場好戲呢,怎麽沈旭還撒謊,但也不敢說什麽
‘居然能看上你,小姑娘,可不要被他騙了,他跟趙府的小姐有婚約的’那女子笑着提醒
她身後的人正是趙府的小姐,那女子走了,趙府的小姐踱步來到她面前
‘你叫什麽?是哪家的,這麽沒規矩’語氣裏都是惡狠狠的警告,雖說她不喜歡沈旭這個輕浮的人,但是畢竟有婚約,鬧了笑話,被笑話的人還是自己
‘要開始了,走吧’沈旭将趙府小姐帶走
所有人都走了,只留林清芸一個人在原地
‘我警告你,在婚約沒能取消前,別做什麽壞了我名聲的事’趙府小姐語氣帶着警告
沈旭沒說什麽,只是将手中的香囊握緊,完全包裹着,讓人看不見手上拿的何物
林清芸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但那群人裏總有一個見過她,趙府小姐一番詢問後,得知了那個人原來只是何府收養的一個外姓人
知道這個消息後,趙府小姐冷笑‘那就好辦了’
一旁相熟的姐妹心裏想那人怕是要慘了
何清歡費了好大的勁才擺脫何落語,急忙趕來找她,就看到了失魂落魄走着的人
‘沒事的,我帶你去吃糖人’何清歡拉着她的手往出走
出了羅府,何清歡來到糖鋪前給她買了一個兔子的糖人
林清芸眼神麻木,接過糖人,慢慢地吃了起來
在外面逛了好久,林清芸才主動提出回家
本以為何府是唯一溫暖的地方,卻不知那裏等待她的是一場噩夢
一進何府,仆役就把林清芸強拉到後面的祠堂
何清歡想拉住她,卻被人生生分開,強硬送回自己的院落
林清芸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被人拖拉到陌生的院落
前方站着只見過一次的何府老夫人
她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厭棄
‘你這野丫頭,今天去羅府做什麽,居然敢觊觎沈家小公子,你是何種身份,不過是棄女。盧紫蘇不好好教你,我今天就好好教你,什麽叫尊卑有別’
林清芸明白了,原來是因為今天的事
但她不明白,今天的事有何不對
仆役将她拖到長凳上,一個接一個的板子落下,林清芸的嗓子都要哭啞了,漫長的酷刑還沒有停
萬幸在她快要撐不住時,何清歡帶着母親和父親留下的管家趕來,阻止這場鬧劇
‘芸芸,芸芸·’何清歡推開打她的人,用雙手托起她因為疼痛完全垂下的腦袋,帶着哭腔叫喊她
‘姐姐,好疼啊’林清芸虛弱的聲音傳進她耳裏
何清歡手上的動作更加慌亂,喊她名字的語調發着顫,急着起身想帶她去找大夫
‘繼續打啊,還差十個板子’老夫人的聲音帶着怒氣
‘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盧紫蘇出聲阻止
‘家有家規,她在宴會上沖撞貴人,不該打嗎’老夫人看不慣她們很久了,今天何落語将羅府的事告訴她,她可終于找到宣洩口了
‘按家規,還應該趕出府’
‘老夫人,這太嚴重了,跟老爺定下的規矩不一樣’管家趕緊開口
‘簡澈外出,府裏的事就應該聽我的,怎麽,你們一個一個阻攔,是要造反嗎!’老夫人不願意松口
‘剩下的十個板子我來,出了這樣的事,也怪我’何清歡跪在地上,挺直背,看着站在高階上的祖母
‘好,那就直接把她逐出府’
一旁的人要把她拉起來扔出府
‘不要’何清歡緊緊抱着她,不能這樣,她受了這麽重的傷,沒人管的話,會死的
‘那就把她當做何府的丫鬟’盧紫蘇突然的開口,讓場面變得安靜
何清歡滿眼不可思議,瞪大眼睛看着低頭俯身的母親
老夫人終于松了口
‘以後就當是府裏的仆役吧’說完就帶着人離開了,她今天就是要樹威信,讓她們知道府上該聽誰的話。同時給趙府一個交代,表明這人跟何府談不上什麽關系
盧紫蘇怎麽會不懂她的意思,尊卑有別,承認這個,不和她作對,林清芸就有一線生機,當丫鬟總還是有一條命
當年老夫人就看不慣她們認養一個不知名的丫頭,幾次暗示當個丫鬟就好,他們都裝作不懂,直言要好好報恩
老夫人倒也不願冒險弄死這人,畢竟何簡澈很看重她,若真被弄死了,豈不是被人記恨嗎
盧紫蘇親口說出來,就是她做的,跟自己有什麽關系
最後,何清芸沒有挨板子,老夫人什麽也沒說,這場鬧劇就這樣結束了
那天,林清芸丢了半條命,昏迷前還慶幸,他們知道自己觊觎的是沈家庶出的小公子,就要了自己半條命
要是知道是沈家嫡長子,豈不是要直接殺了自己
那天,她再次明白了,什麽叫尊卑有別
夜半,突然發起高燒,夢見了很小的時候,那段被自己刻意遺忘的回憶
無盡的毆打怒罵,她從一開始的哭、反抗,到後面的默默挨打,一句話也不說
何清歡照顧了她好久,直到兩天後,林清芸才醒
‘芸芸,你終于醒了’何清歡看她睜眼,立刻俯身湊近看她,眼裏滿是激動
林清芸睜着眼,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眼神呆滞地看着頭頂的薄紗
這一場夢太長了,也太疼了,身體疼,心更疼
何清歡以為她燒糊塗了,繼續喊她
‘芸芸,不舒服嗎?’
‘沒事’沙啞的聲音響起
‘再養幾日就好了,疼的話就哭出來,不要憋着’何清歡看着她眼中強撐的眼淚,很心疼
‘我就是好怕,好怕·’林清芸終于哭了出來,抽泣聲不斷
何清歡也哭了,如果她沒有帶芸芸去那裏就好了,就不用面對那些惡意了,躲避又何嘗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