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皆是君恩
皆是君恩
“這些藥當然都是給殿下補身體用的, 妾身怎敢虛報皇後娘娘的話呢,再說妾身距離上次有孕已經四五年了,行宮這四年, 身體早就被玉寧調養好了,其實不用再調理什麽的。
殿下就不同了, 東宮這幾年始終沒有其他皇孫降生, 皇後娘娘多想點也是正常的, 畢竟殿下一直不肯臨幸東宮嫔妾……”
蕭淮用那種我就看着你胡說八道的眼神盯着她,随口回道:“誰說孤沒臨幸別人, 這都是你自己瞎猜的,未必是事實。”
“就是真的, 妾身就是知道!東宮以後誕生的小皇孫, 也會是妾身和殿下的孩子!”姜挽一本正經地說着, 眼神絕對真誠,可惜蕭淮神色淡定自若,沒有回她。
明明已經有了鴻兒和清兒,怎麽還是對孩子這麽期待,其實在蕭淮心裏, 他并不希望姜挽再有孕,心裏這麽想,他也就這麽說了。
只是說完之後就看見姜挽神情變幻,最後有些不解和委屈地問他, “上次有孕是意外, 殿下無法阻止,那現在……殿下是覺得妾身身份低微, 學識粗鄙,不配做皇孫的母親, 所以不想再讓皇孫從妾身的肚裏出來嗎?”
“不是。”
女子心思脆弱,尤其是姜挽這樣的,可能太過愛慕,便無法承受他話裏有一絲的貶低和厭棄,雖然他并沒有這個意思。
蕭淮很少解釋自己說過的話,就算被人誤解,但……姜挽心思淺顯,不解釋她估計琢磨不明白,所以他還是把話說清楚比較好。
“孤的意思是,我們已經有鴻兒和清兒了,東宮有他們就夠了,往後無論有沒有其他的孩子都不要緊,你不用這麽在意子孫繁衍的事情,母後的話你聽聽就好,不必一一照做,況且生育傷身,猶如行走在鬼門關,孤不想……”
“所以殿下是在擔憂妾身,不想妾身承受生育之苦對嗎!”姜挽立馬笑起來,雙手抱住了蕭淮的胳膊,乖巧地點點頭,“好!妾身都聽殿下的。”
“嗯。”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晖給兩人相攜而去的背影撒上一層淡淡的金光,男子高大肩膀寬闊,長相俊朗,他身邊的女子身段玲珑,容顏絕豔,兩人走在一起就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仿佛他們就該這樣并肩而立。
玉寧跟在兩位主子身後看着,在心裏感嘆自家娘娘不說別的,在容顏上實在是與太子殿下般配,光是看兩個人的背影就有種琴瑟和鳴的感覺了。
也怪不得兩位小皇孫如此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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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希望以後娘娘和殿下也會越來越好,不要再出什麽亂糟糟的事情了。
傍晚用完膳,姜挽就賴在懷德院不肯回海棠閣去,她一雙眼睛撲閃撲閃地望着蕭淮,心裏在想什麽一清二楚,全寫臉上了。
蕭淮坐在書案後批改奏折,姜挽坐在一側研墨,眼看這天都要黑了,蕭淮也沒說今夜要不要她留下侍寝的事。
“唉~”姜挽百無聊賴地研墨,手腕有些酸了就幹脆放下,直勾勾地盯着蕭淮看。
她目光太直白了,蕭淮不可能感受不到,只是今日積攢了好多公務,他需得看完。
受了多年正統儲君教育的皇太子是不肯在公務沒做完的時候去胡鬧的,他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就算姜挽黏在身邊他不會為之所動的。
至少在此刻,他是這樣想的。
又過了一會,姜挽覺得蕭淮實在是無趣,便起身往外面走,準備出去吹吹風,誰知她剛起來蕭淮就轉頭看她,神情淡淡地問:“去哪?”
“妾餓了,去小廚房找些點心吃。”
蕭淮揚聲朝外面吩咐:“福案,送盤點心和鮮果來。”
“是。”守在門口的福案連忙去拿點心。
姜挽只好坐下,等着點心送進來,不過幾息的功夫,福案就将點心和果子送到了她面前。
“娘娘請用,缺什麽再吩咐,奴才就守在外面,不用多大聲就能聽見。”福案笑着退了出去。
又過了會,姜挽吃了幾塊點心,再度起身想要出去。
“又怎麽了?”蕭淮眉頭擰着,又叫住了她,“有什麽事吩咐下人就行。”
姜挽:“……”沒什麽事,就是想出去走走,坐你身邊太無聊了。
心裏是這麽想,但她可不敢這麽說,只好柔弱地捶捶腰捶捶腿,可憐兮兮地回:“腰酸,腿也疼。”
蕭淮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姜挽身邊将她從墊子上拉起來,身後去碰她的腰身,“哪裏酸?這裏還是這裏?”
“都不舒服。”
“怎麽不早說,讓玉寧扶你去寝殿裏躺着,你先睡去吧。”
姜挽在心裏暗暗嘆氣,也行,躺着就躺着吧,總比在這裏閑着好,蕭淮心都在公務上,今日應該是沒什麽心思了,她待在這裏也沒用。
夜裏無事發生,姜挽雖然沒引得蕭淮和她做點什麽,好在她順理成章地睡在了懷德院,早上醒來時不見蕭淮人影,但床畔有餘溫,料想蕭淮應是在這裏睡下的。
白日裏,福案帶着琳琅閣的一群人進來,領到了姜挽面前。
“娘娘看,這都是琳琅閣近期新上的珠釵簪子,娘娘喜歡哪些,盡可挑選,都是殿下吩咐的,說是要賠給娘娘付天燈用的簪子。”
沒有女子不喜美輪美奂的珍貴首飾,姜挽也是這樣,尤其她小時候被關在魏莊裏,成天穿着黑衣,頭上束着灰撲撲的系帶,穿着簡樸至極,可能正是因為幼時沒有這些東西,她現在格外喜歡這些金銀珍寶,不只是身上帶着好看,她還在琢磨以後将這些打包帶走的話,能不能供養她後半生衣食無憂。
至于良心和羞恥心什麽,姜挽早就沒這個東西了。
蕭淮既然說了随她挑選,那她可就不客氣了,一擡手就指了許多價格貴重的頭面,好看的留下,附她心意的留下,貴重的就更要留下了,琳琅閣那些人走出東宮的時候,托盤裏的首飾已經所剩無幾了。
玉寧看着都有些發愁,想提醒娘娘收斂一點,但娘娘尤其喜愛金銀珍寶,聽不進去她的勸告,玉寧說了好些話才讓姜挽稍稍收斂了點。
天色晚一些,蕭淮人還沒回來,就有兩人先一步到了懷德院。
姜挽認得江恒之,卻不知道他旁邊的男子是誰,礙于妹妹姜拂已經被江恒之認出刺客身份,姜挽不好再往江恒之面前晃,預備帶着玉寧玉書先回海棠閣去,但江恒之帶來的那名男子叫住了她。
“這位就是姜奉儀吧。”楚楓客客氣氣地叫住姜挽,為姜挽介紹他帶來的年輕女子,“這是楚某身邊的副将燕雲,她路上出了點意外,衣衫有些髒了,屬下煩請姜娘娘為燕雲尋一件幹淨衣裳,再帶她清洗一番。”
“不勞煩的。”姜挽推卻不了,只得笑着應下。
楚楓身形高大威武,樣貌堅毅俊朗,看其迫人的氣勢就知道是軍營裏出來的,姜挽一眼就斷定此人武功高強,是真正上過戰場染過血的武将,她被魏莊訓練這麽多年,自認身手還算可以,甚至大部分軍中的武将都不是她的對手,但若是對上此人,她還真沒有穩操勝算的感覺。
總之,楚楓這個人給她的威脅感很足,比江恒之的質疑要有威脅性。
姜挽相信自己的直覺,更加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應對,面上表情端得很正常,不出一點岔子。
望着姜挽領着燕雲裏去的背影,楚楓蹙眉沉思片刻,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江恒之,問:“你叫我來,就是為了此女?”
“是。炸了皇陵的那個女刺客與她實在是太像了,我不得不懷疑,尤其是此女還是殿下的枕邊人,萬一有什麽岔子……”
江恒之的話沒有說下去,但楚楓知道他的擔憂和疑慮,沉聲道:“你有幾分把握,若是篤定的話,我讓燕雲試試這個姜奉儀。”
“嗯……沒有把握。”
楚楓噎了一下,不悅地看着江恒之,“你以為我很閑?沒有把握喚我過來做什麽,喝酒看戲嗎?你一封信,我連夜趕回來,現在告訴我沒有把握,就是有一點懷疑而已?”
“這話你和我說沒用,得去和殿下說,殿下信她,也護着她,甚至不肯讓我試探一下。”江恒之也很愁,煩躁地揉了揉眉頭,嘆氣道t:“說到底,姜氏為殿下誕下了兩位小皇孫,有孩子做牽絆,殿下相信她也是理所應當的。”
“皇孫?原來她就是鴻兒和清兒的生母。”楚楓每月會去書堂教導皇孫和伴讀們射箭,對兩位小皇孫還算親近,而且他娶了華陽嫡公主蕭金珠為妻,是太子蕭淮的親姐夫,也是兩位小皇孫的姑父。
“你還是一心向軍營,不理凡間事啊,怪不得公主殿下理都不理你。”江恒之無奈搖頭。
楚楓瞪江恒之一眼,不想提他與公主之間的那些煩心事。
*
另一邊,姜挽和玉寧将客人帶到了懷德院的後院,去了玉寧在這裏過夜住的廂房裏。
玉寧找了一件新衣裙出來,讓燕雲換上。楚将軍帶來的女子冷着一張臉,回話不頂多兩個字,看起來極不好相處,讓八面玲珑的玉寧也語塞起來,不知道該如何交流,只能少說話。
燕雲點點頭,接過玉寧手裏的衣裙,在裏間換上了。這期間,她餘光一直關注着那名身着華麗長相貌美的姜娘娘,燕雲是楚楓的副将,與前朝那些叛黨交過手,很熟悉叛黨的武功身法,所以才會被楚楓帶過來試探觀察姜挽。
本以為這次會有什麽收獲,但可惜,她沒在這位姜娘娘身上看出什麽異樣。
燕雲換好了衣裳,與姜挽和玉寧回了懷德院前院。正巧,蕭淮在這個時候踏入院門。
看院子裏多了兩個眼熟的高大身影,蕭淮臉色有些冷,聲音平靜地問楚楓:“骁騎營都去青州鎮災了,怎麽你還有功夫在京都裏磨蹭?”
楚楓又暗暗瞪了江恒之一眼,悶聲回道:“臣……是江恒之說有急事請我幫忙,所以書信一封叫我回來。”
死道友不死貧友,楚楓沒有一點猶豫地把江恒之賣了,面對蕭淮壓迫感十足的眼神,江恒之是能随口扯了個沒那麽重要的借口應付,結果在意料之中,他們倆一起被蕭淮斥責了。
想着回都回來了,也被訓斥過了,楚楓厚着臉皮問蕭淮要不要喝一盅,江恒之連忙附和,說要在東宮用膳,借着楚楓許久才回來一次的理由,意圖在東宮多留一會。
哪知那個嬌滴滴的姜奉儀這時候走到蕭淮身邊,扯着蕭淮的袖口撒嬌,“殿下忙了好幾日,今日不陪陪妾身嗎?”
見此,楚楓看了一眼燕雲,燕雲輕微搖頭,示意他沒有任何發現。
這下,楚楓是真的有些生氣了,暗中怼了一下江恒之的腰,就為了一點把握都沒有的事把他叫回來,沒有功勞不說,就連苦勞也撈不着啊!
楚楓看着姜挽對蕭淮柔柔弱弱的撒嬌,眉頭都擰了起來,覺得江恒之的懷疑十分可笑。這美人一看就是個花瓶,還是個不太聰明的花瓶,有外客在院子裏還沒有眼色地過去撒嬌,這種行為絕對會招太子厭煩,自毀好感,前朝餘孽要都是這個水平,也用不着他費心圍剿了。
他沒将姜挽放在心上,認定蕭淮必會拒絕斥責這個妾室不懂事,然後和他們去喝一盅。但,這次是他想錯了……
“你先進去。”蕭淮先推姜挽進屋,然後開始送客,“沒別的事就回吧,該去哪去哪,孤今日沒空陪你們喝酒。”
“嗯?”楚楓詫異看他,不敢置信蕭淮會為了一個女子攆他們走,這在之前是沒有過的事啊,儲君冷情禁欲,從未聽說為那位女子側目過,甚至那一後院的嫔妾都是擺設罷了。要說例外,也就這麽一個姜挽吧,皇孫都生了,看來确實是有些手段的。
江恒之拉着楚楓走了,兩人一路無言,出了東宮,楚楓終于正色道:“現在看來,這個姜氏确實不簡單,得好好查一查底細。”
“你瞧,我的懷疑是有道理的。”江恒之拍拍楚楓的肩膀,兩人商量着去查姜挽的底細出身。
*
夜裏,蕭淮說是答應了姜挽陪她,但也是在書房裏待着。
一個寫字作畫,一個在旁邊看着,并且唧唧咋咋地說着話,将蕭淮筆下的丹青誇上天。
“你來。”蕭淮将手裏的筆遞到姜挽面前,讓她坐在他的位置上。
“這……妾身哪會這些啊,我連字都寫不好。”姜挽推拒,但蕭淮堅持讓她動筆,她就只好用左手拿筆,顫顫巍巍地在蕭淮畫過的地方描了兩筆。
“為何用左手,孤見你平常并沒有偏向左手的習慣。”
“只有寫字的時候習慣用左手,做別的就不是左撇子了。”
蕭淮握住了她的手,帶着她一筆一劃地描摹。
他離得太近,呼吸都噴灑在耳邊,雖然有過更親近的接觸,但姜挽還是有些不自在,偏頭去看他的側臉,這一看就出了神,愣愣地盯着蕭淮的眉眼瞧。
“不看筆下,看孤做什麽。”
姜挽回神,瞬間抿唇笑了出來,突然湊上去親了一口蕭淮的唇角。“殿下更好看。”
她扔了手裏的筆,整個人靠在蕭淮身上,雙手摟住他,埋首在他胸膛上,嬌聲嘤咛,“不要寫字,我不喜歡寫字,妾身喜歡殿下,咱們不要寫字了好不好,殿下,我們回寝殿去吧~”
姜挽說話的音量越來越低,最後一句的聲音很小,不貼在一起都聽不見她說了什麽。
“求得這麽勤,卻承受不住,中途喊停,這樣無法盡興豈不是更折磨人?”蕭淮捏着懷裏人的下巴,讓姜挽擡頭看着他。
熱意悄悄爬上耳朵,姜挽臉有些紅,不知如何作答。臉上的反應何其真實,姜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臉上耳朵上火燒火燎,感覺自己主動撩撥的地位有些不牢靠了。
他前幾日還不是這樣的,也不會說讓害羞的話,現在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
蕭淮深深凝着她躲閃的眸子,手指摩挲她的下巴,一本正經問道:“那今日,可不許躲,都随着孤。”
“明明是殿下太過分了……”姜挽趴在蕭淮懷裏,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小聲嘀咕着。
蕭淮擡手掐住她的後脖頸,淡淡張口:“孤聽說你今日将琳琅閣的首飾都收入囊中了?”
“呃……也沒收下幾件吧,我也沒全部都收下了,再說殿下不是說了随我挑選麽。”姜挽自覺理虧了,便撒嬌耍賴想跳過這個話題。
“沒說怪你,确實都是送你的,但……”蕭淮打橫抱起姜挽往寝殿走。
“孤收點好處,應是不過分的。”
*
女子的力氣總是比不過男子的,縱使姜挽自幼練武,力氣不是尋常人能比的,但與同樣在軍營中長大的蕭淮相比,還是沒有他的力氣大。
情難自抑之時,姜挽總會克制不住地伸手去抓蕭淮的手臂,實在崩潰難耐,她就會胡亂拍打蕭淮的肩膀,妄想将身上的人推得遠遠的,但可惜蕭淮穩固如山,她推不動一絲一毫。
春風幾度過後,缱绻旖旎的味道充斥着內殿,蕭淮打開窗子透氣,然後抱着姜挽去溫池中清洗。
在事後收尾這方面,姜挽還是對蕭淮比較滿意的,他不會自顧自地出去,也不會喚侍女們進來讓她不好意思,總是親手抱她去清洗。
一連幾日,姜挽都住在懷德院裏,就算晚上不做什麽,也會同塌而眠,被蕭淮摟在懷裏當成了抱枕。
約莫過了半個月,宮裏再次傳召姜挽,這次不是去皇後娘娘的鳳儀宮,而是林太後的華安宮。
林太後不是當今皇帝的生母,只是太祖皇帝的續弦的繼室,但林太後和陛下雖不是親生的母子,但也在風雨飄搖之際相互扶持過,有些母子情分,故而林太後在宮裏地位僅次于江皇後。
華安宮的宮女領姜挽到大殿中參拜行禮,一同來的還有太子嫔慕鴛和被貶成太子昭訓的闵櫻。
林太後一臉慈祥,對下面三個孫媳婦一視同仁,都賜座且賞送子觀音。
乍看上去一切如常,但仔細想想就知道其中深意了,姜挽正得寵愛,被賜送子觀音是正正好的寓意,但闵櫻身子不好,被太醫斷定子嗣艱難,又從未侍寝過,這尊送子觀音給闵櫻就相當于當衆打臉。
可林太後家裏與闵家是姻親關系,闵櫻按家裏的親緣關系叫,當叫林太後一聲姨奶奶。而且林太後明顯和闵櫻親近些,兩人說話比姜挽和慕鴛更加熱絡,林太後這麽做定然不是要打闵櫻的臉。
那就是要敲打她喽。
姜挽對林太後和闵櫻的意圖有些猜測,但面上不顯,以她蠢笨粗淺的腦袋來說,看不懂這些彎彎繞繞才正常。
林太後話語溫和,狀似閑聊般說起闵櫻被禁足的事情,說什麽都是她們同在東宮,自家姐妹,凡事不該太過計較t什麽的……
總是,就是想要姜挽開口,承諾去和蕭淮求情,解了闵櫻在東宮的禁足和冷待。
林太後和身邊的女官一唱一和,說了大半天的話,就等着姜挽識相了,誰知姜挽還真就是個不識相的,只顧着微笑點頭,那樣傾城動人、精致聰穎的容顏硬是被她笑出了無知懵懂的模樣,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啥也沒聽懂,只顧着桌子上的吃的了。
林太後暗暗翻了個白眼,心中大罵姜氏蠢笨,在宮裏混了許多年的老狐貍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姜挽這樣的笨人了,除了長得好看點,身段好點,肚子會生一點,她還有什麽優點!
但話說回來,男人喜歡的,不就是這三個優點嗎!姜挽憑着這三樣上位,在東宮風頭無兩,獨享儲君寵愛。
這可真是讓人氣憤!
眼見着林太後和闵櫻臉色都不好,慕鴛選擇沉默看戲,不參與她們的争鬥之中,她要不是見過姜挽不為人知樣子,現在還真的會被姜挽騙到,能把笨蛋美人演到爐火純青也是厲害,怪不得蕭淮與她日夜相處都看不破她的真面目。
半個時辰後,華安宮傳了午膳,闵櫻、姜挽和慕鴛都被留在華安宮用膳,林太後笑着讓幾人落座,菜肴正上着,外面就傳來一聲輕靈如莺的說話聲。
“姑祖母用膳怎麽不等等我,幼寧可是也餓了呢!”林幼寧在林太後面前說話有點沒大沒小,但也證明了她是極受林太後寵愛的。
林太後一生無子無女,便将母家的這個小孫女看成了親孫女一樣寵着,她笑着罵林幼寧潑皮,都成大姑娘了還毛手毛腳的。
“還不快過來見禮,這幾位都是你太子表哥後院的。”
林幼寧先是抱着林太後的胳膊撒了會嬌,然後才終于看見圓桌旁的幾人似的,客客氣氣地打招呼。
用過膳,林太後就不留她們了,讓宮人們送姜挽三人回去。
闵櫻自是不屑與姜挽和慕鴛走在一起的,率先一步,氣鼓鼓地回去了,她禁足還沒解,要不是因為太後召見,連院子門都出不去。
慕鴛和姜挽平齊,緩緩往宮外走,宮裏人多眼雜,她們一路沉默着,直到上了同一輛馬車,慕鴛才開口問她,“姜妹妹這些日子過得風光,對魏莊發下來的任務應是有把握了吧?”
“當然。”姜挽神色悠然,拿起小桌上的茶盞輕抿,緩緩道:“往後就剩慕姐姐一個人在東宮,可要多保重呢,一切小心,我這個親娘當得不盡心,以後可就要拜托慕姐姐多多照顧了。”
“什麽叫剩我一個,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要走?”慕鴛只知道魏莊讓她想辦法撫養姜挽将來誕下的男嬰,并未別的。
“原來慕姐姐還不知道呢,等我再次懷孕生子,也就是我離開這裏的時候,魏莊承諾給我自由,以後遠走高飛,再不打攪。”
慕鴛諷刺輕笑,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挽。
這怎麽可能,魏莊那種地方,是不會讓帶有秘密的殺手遠走高飛的,姜挽怎會如此天真,魏莊說什麽就信什麽。
“我勸你還是放清醒些好,莫要被眼前的利益沖昏頭腦。”
聞言,姜挽有些詫異,十分好奇地盯着慕鴛,忽地笑了,“慕姐姐怎麽……如此天真吶!我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還勸告我這些,我當然知道遠走高飛是不可能的,不過是哄小孩的鬼話罷了。
慕鴛這個名字很陌生,我幼時沒在魏莊見過你,所以你應當是沒在魏莊訓練過吧,也沒有出過什麽任務。”
在腥風血雨裏被磨滅善心的人是不會管別人死活的,慕鴛心存善念,明顯沒在魏莊待過多久。
可既然是這樣,她又為什麽甘願為魏莊賣命呢?這裏面,應該是有什麽隐情吧。
慕鴛剜姜挽一眼,有種好心被扔在地上的氣憤,任姜挽不停地說話,她都不再搭理姜挽了。
“好生無趣的人啊~”
和蕭淮一樣無趣,但蕭淮最近都改了許多了,可比冷冰冰的慕鴛有意思多了,她還是回去逗逗蕭淮玩吧。
馬車停在東宮門外,姜挽開開心心走了進去,直奔懷德院。
懷德院中有一枝繁葉茂的梨花樹,花瓣随風飄搖,香溢滿園,正是最雅致的時候,而現在,梨花樹下又多了一座千秋。
姜挽頗有些驚喜的走到秋千前,圍着秋千走了幾圈,她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是真的被驚喜到了。
想要秋千只是她随口說的,她都要忘了這事了,但沒想到蕭淮還記得。
但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來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姜挽一動不動站在秋千前面,眼裏的星光漸漸散去,臉上的笑意也沒了,整個人好像陷入了一片孤寂的情緒裏,看上去落寞極了。
身後的玉寧見姜挽愣住,開口喚了一聲,“娘娘?”
姜挽恍然回神,轉身的瞬間臉上又挂滿了笑容,連忙坐在秋千上,對着玉寧招手,“來,玉寧快來推我!”
玉寧點點頭,覺得剛剛是自己眼花了,娘娘明明歡喜得很,怎麽會一身落寞呢,她定是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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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蕭淮沒有回東宮,不僅是這一夜,接下來幾天都沒有回來,有侍衛送口信回來,說是太子殿下去城外的青山寺為皇帝祈福,需十日左右才能回來。
皇帝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懷王近日獻了一名十分厲害的道士進宮,占蔔天象,為皇帝煉丹抓藥,不過兩日,皇帝的病情果真好轉,然後,道士又說這是上天恩賜,需皇帝嫡出的太子前去寺廟還願,這樣才能以謝上天。
蕭淮當即就被皇帝派去青山寺了,連回東宮的機會都沒有,就動身出城了。
沒有蕭淮在身邊,也沒有鴻兒清兒過來玩鬧,姜挽這幾日清閑極了,就算蕭淮不在東宮,她依舊獨占整個懷德院,将懷德院的衆人使喚得團團轉,每日都能找到不同的樂子出來,院中一片歡聲笑語。
這幾日,聽說去江南看望外祖的華陽公主蕭金珠回京,公主歸來先去宮中看望帝後,然後便回了公主府中閉門不出,謝絕了一衆高門貴女的拜貼。
公主回京的第五日,蕭金珠身邊官職最高的女官親自來了東宮,請姜奉儀過府敘事。
姜挽身邊有蕭淮留下的親衛保護,并且有無事不得外出的命令,但蕭金珠是蕭淮同母所生的親姐姐,姐弟倆情誼深重,姜挽不便推辭,就随蕭金珠身邊的女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