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程怡心捧着記錄下未來的筆記本, 手不住顫抖,不是激動,而是氣的, 她生吃岑靜秋的心都有了!
十多年的未來信息多而雜亂,程怡心且來不及理順, 只眼下這一事, 她看得最清楚。
在岑靜秋描述的未來中, 她在畢業後早早擁有了自己的小工廠,雖然規模并不大,但程怡心略一估算, 就知道以她手上的資金和資源是做不到的。
單說布料這一項,因為岑靜秋上輩子的二婚丈夫是紡織廠的幹部,所以她格外清楚t政策,現下的布料生産其實已過剩, 但群衆手中布票量少, 所以就出現了工廠賣不出、群衆買不到的矛盾情況,八一年開始,許多工廠開始不收布票促銷,但八三年才正式取消布票。
她八二年創辦私人工廠, 想要拿到大批量的布料, 必須有關系。
這個關系是誰?以程怡心目前對身邊人的了解,有這個能量的, 只有梁孟。
就這, 岑靜秋還勸她和梁孟分手!
還有她為什麽和梁孟分的手?
因為梁孟查到她和岑靜秋被舉報的案底,而岑靜秋會找她做生意, 恰恰是因為她知道這些未來。
因果循環、牽一發而動全身,程怡心從未如此深刻地體會到這兩個詞的含義。
而這樣的坑害她的岑靜秋, 在她将其身上最重要的利用價值壓榨出來後,程怡心依舊不能踢開她。
不是因為她是笑笑未來的婆婆,而是她是趙瑞兒子的親生母親。
岑靜秋的前夫果然如她所料,是個十分重要之人,九十年代末資産就有幾十億!
幾十億,不管對于現在的她還是未來的她,都是一個遙不可及的數字。
而這樣成功的人卻不同意笑笑和他兒子的婚事,岑靜秋這個蠢貨又不知道原因,為了維持這一丁點兒與趙瑞的微弱聯系,她暫時不能抛開岑靜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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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程怡心念着趙瑞的巨額資産,産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既然趙瑞本身就不同意笑笑進門,那她是不是可以采取別的法子……
“你為什麽離婚了?”程怡心垂眸,突然問岑靜秋。
在知道趙瑞未來有此成就,為什麽能輕易放棄?
只見岑靜秋面色怪異,咬牙不甘,許久後才道,“他也知道未來。”
程怡心一聽這話,驚得猛站起身,手上的筆記本掉落在地,“什麽?!”
為什麽、憑什麽是他們二人有此奇遇!如果趙瑞知道未來,是不是能獲得更大的成就,程怡心忍不住吸氣。
岑靜秋卻只搖頭說不知道。
程怡心險些質問出聲,那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但此時還不能撕破臉,因此她緩緩坐下,平複下心情後,将筆記本撿起,牢牢的護在懷裏,仿佛誰也不能搶走的寶貝,“今天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宿舍了,明天有空再過來。”
她得消化消化,才能找岑靜秋詢問細節。
路上,程怡心的腦海中不停浮現這些紛雜的信息。
她未來的丈夫居然叫“韓爍”?
如果是她認識的韓爍,那是陸霖的戰友,另一個團的營長,幾年前和陸霖一起出任務受過傷,兩人在一個病房,她抱着廣撒網的心态,照顧陸霖的同時,給人送過幾次飯和補湯。
她離開部隊前,陸霖戰友給她湊錢湊票就是他組織的,可當時韓爍已經結婚了,如今有妻有子,尚在部隊服役,幾年後他們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如果不是這人,那未來的“韓爍”不知比蔣紹、梁孟如何,甚至……比趙瑞如何?
程怡心胡思亂想着,忽然,面前出現一人,陰影籠罩住她,她擡頭看了一眼,側身避讓,不想那人不走,反而右跨一步擋住她的去路。
程怡心瞬間心生警惕,抓着包帶退後兩步,戒備地看向這個男人。
來人卻只勾唇一笑,“程怡心是吧?梁孟的前對象?”
程怡心不說話,打量着這人,半長發、價格不菲的松垮襯衫,單手插兜,一副站不直的二流子模樣,她很肯定自己不認識。
“別緊張,我沒有惡意,而且是來幫你的。”只聽那人吊兒郎當道。
“我不需要幫助。”程怡心如此說着,就準備繞路離開。
不遠處就有人,只要這人不是搶劫的,她就不怕。
“梁孟跟你交往大半年,轉頭把你甩了,你不想報複他?你那麽多布料被人偷了,不想找回來?”
程怡心聞言,停住腳步,擡眼盯着來人,問他,“你是誰,想做什麽?”為什麽知道這些事兒?
“我是梁孟的仇人,”
程怡心只聽這人神經兮兮笑道,又見他目露陰狠,“找你的目的也很簡單,我們合作搞梁孟,你丢的那點兒東西算我的。”
程怡心沉默,能跟梁孟結仇還敢報複的,來頭恐怕也不小,她攪合進去了,那就跟游走在大象群裏的螞蟻沒兩樣,輕易就能被踩死,她可不是傻子,不做這種自找死路的事兒。
于是她拒絕,低頭要走。
那人卻道,“不跟我合作,你的生意可就做不起來了,畢竟現在小偷扒手那麽多,被偷被搶挺正常的對吧?”
程怡心被如此威脅,滿身怒火,卻只咬緊牙根走了。
如果是今天之前,她可能會心動,但現在她知道可以在兩年後光明正大重新開始,甚至換地方創業也行,那又何必受人威脅。
進宿舍前,她調整情緒,換了一副面孔,舍友們已不再讨論雜志,而是各做各的事兒,程怡心笑着打了聲招呼,小心把包放到安全之處,轉頭卻仍然見到了刊登着江南名字的雜志,眼神一暗。
岑靜秋居然沒有任何有關江南的信息,她口中的笑笑也沒有,江南如今又遠在滬市,程怡心且想不出法子對付,只得生悶氣。
洗漱後,程怡心放下帳子,躺在床上整理信息。
忽地,猛地坐起身。
她鞭長莫及、沒有辦法,不代表別人沒有!
程怡心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一身邪氣的男人,想到了一個借刀殺人的好法子,心情瞬間大好,嘴角帶着微笑慢慢躺下,一夜好夢。
次日課後,程怡心便在校門口徘徊,正愁怎麽找到那人,就發現不遠處有人盯着她。
程怡心主動找了過去,讓他告訴那人來一趟。
這人只是個盯梢傳話的,聽了程怡心的話,點了下頭就走了。
兩個小時,那人果然來了。
程怡心坦言她的條件,“只要能讓她身敗名裂退學,我就答應合作。”
這人既然不用別的法子報複梁孟,而選擇來找她,那就說明梁孟和梁家沒有別的空子讓他抓,程怡心衡量了她的分量,既然如此,就得付得起她的“價錢”!
這人記下程怡心給的信息,哼笑兩聲,上下打量了一圈她,笑道,“你這性子,我喜歡,就是年紀大了點兒!”還是梁孟不要的女人,否則,倒是可以留在身邊玩玩。
程怡心一聽這話,惡心得冷着臉轉身就走。
等報複完江南,看我讓你怎麽死!
而被人算計中的江南,正在和莫敏楊玲一起迎接着瘋狂而猛烈的抨擊。
《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歌詞被批色.情、低級趣味,聽了會腐蝕人的心靈,令人萎靡不振,而傳播這類歌曲的江南等人,當判流氓罪雲雲。
當然,此時的收錄機和磁帶已在校園裏流通,不少人喜歡港灣音樂,反擊者不少。
宿舍裏,蘇丹感慨,“你們真是一期也不消停。”
江南嬉笑道,“謝謝,你這句話是對我們最大的肯定!”
不消停說明有讨論度有熱度,說明她們的報紙很成功。
吳慧等人聽得一笑,蘇丹搖搖頭,又提醒她們道,“你們也注意點兒,不要太過,校園報那邊意見不小,已經找到團委,說你們嘩衆取寵,有損報紙形象,要求團委下發通知勒令你們整改。”
江南聞言沉默,楊玲不滿,“憑什麽,我們已經繞開時政熱點,刻意不與他們相争,文章也多選他們拒稿的內容,這樣還針對我們,心眼兒未免太小了!”
“所以團委拒絕了。”蘇丹接着解釋道,“只讓我私底下透點消息給你們。”
團委也不過分要求,只要稍稍收斂一些就好。
江南聞言點頭,向蘇丹道謝,請她替《狂瞽》向團委的老師們道謝。
楊玲察覺自己态度不好,向蘇丹道了歉,“我不是沖你。”
蘇丹不在意笑道,“我知道。”
江南也無奈,有競争意識是好,可你得往內容上使勁兒呀,搞這種小動作算什麽?
好在學校明理,沒有鬧出什麽水花。
而這場五月中旬掀起的論戰,在一場真人彈唱表白中攀至巅峰。
一日午後,廣播如約響起,廣播員播完稿之後,沒有照例進入音樂環節,而是開了麥,在兩聲吉他調音和男聲起調後,響起了《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歌詞,“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
一時間,校園內所有人驚訝地駐足回頭,面向廣播站的方向,宿舍裏的人聚到陽臺、窗邊、側耳傾聽。
不是所有人都會看簡譜,也不是所有人都聽過錄音磁帶,所以大多數同學只知t熱議的歌詞是怎麽樣的,頭一回聽曲調,新奇不已。
真是人的心神和身子骨都伴随着曲調徜徉,又軟又酥。
進入第二小節後,會唱的同學已經跟唱起來,氛圍更為震撼。
歌曲結束後,這位男同學的表白更是驚住所有人,靜默之後便是熱議。
畢竟學校明令禁止談戀愛,已婚的不算,沒想到還有人明目張膽犯禁。
江南等人時正在辦公室選稿,聽到也很驚訝,三人俱是停下手上的工作。
還挺浪漫的,尤其是在這種大環境下,也不知是不是兩情相悅,如果不是,那對于表白的女生來說,就是災難了。
“這是給咱們寫簡譜的學長嗎?”江南問莫敏,想了解情況。
莫敏搖頭,“聽聲音不像。”
楊玲則感慨,“咱們學校的人才還挺多。”
吉他才興起來多久,就有這樣高水平的彈唱。
“是啊。”江南笑,八十年代會更多的。
這事兒過後,據說那位彈唱的男同學只遭到了學校口頭批評,因為他表白的對象已經去世了。
校園中因這個故事傷感了一陣,但随之而來的是更多批評之聲。
投到《狂瞽》的是稿件越來越多,江南三人篩選後發現,一開始給她們和狂瞽下戰書的幾位同學,似在評論信件登報後名聲大噪,嘗到了甜頭,俨然成了《狂瞽》的忠實讀者,每一期都有來稿,且是分析深刻、妙筆生花,讓人棄之不舍。
江南不由感慨,果然黑粉才是最了解你的人,後世語錄誠不欺我。
就在這氛圍中,江南忽收到了李旭的電報,原以為是家裏有急事,不想是說趙瑞帶着他母親到滬市的大醫院檢查身體,讓江南有時間就去看看。
江南一瞧就知道這小子撮合之心不死,不過,她跟趙瑞也算有點交情,他母親病了,去探一探是應該的。
因此,她根據李旭提供的時間去了,就在F大附屬醫院,只不知道趙瑞母親住院的科室,到處找護士打聽才找到病房。
趙瑞的母親居然有心髒病,江南想起去年她去農場看病遇上這母子二人,她擔心大姑知道就沒和趙母多聊,沒想到這麽嚴重。
江南拎着一網兜水果點心出現在門口時,趙母很驚喜,倒是趙瑞意外後又了然。
動作自然接過她手上的東西後,問道,“李旭通知你的?”
江南點頭笑笑。
趙母則道,“來就來,怎麽還帶東西。”
江南笑道,“這是應該的。”又問趙母怎麽樣。
趙母擺手不在意道,“沒大礙,本來就在老于神醫那兒吃了一年多藥調理,好容易停藥了,趙瑞不放心,非要上醫院檢查,這不安城、江城的醫院都沒查出來,趙瑞說要帶我上首都,
我暈車厲害,光到江城坐兩天半火車就夠夠的了,再從江城去首都五天,沒病也折騰出病了,哪受的了,我說滬市也是大城市,離得近一些,就讓趙瑞帶我來這兒了。”
而後又感慨得虧江南年輕,不然一年四趟也累得慌。
江南聽得好笑,擡眼看向趙瑞,怎麽個說法?
“還沒出結果。”趙瑞會意答道。
江南又陪着說了一會兒話,聽趙母說把趙川澤留在李家,麻煩她大姑一家了,又高興又埋怨地訴說趙瑞小題大做雲雲。
趙母年紀不算大,平時也閑不住,如今在醫院裏躺着也不自在,關鍵聽不懂當地人說話,跟趙瑞把話說完了,也憋得慌,正好江南來了,能暢快聊天。
江南也了解情況,所以在趙瑞送她下樓的時候,問了具體住院幾天,她有空再來。
趙瑞沉默過後,告訴了她時間,又道了聲,“謝謝。”
江南搖頭,臨走前似突然想起一般,拍拍身上裙子,“這就是你買的那件衣服,咱們兩清了。”
趙瑞愣了一秒,看了一眼就從她姣好的身材上移開目光,笑道,“好。”
而後幾天,江南帶着湯來了兩趟,醫生說趙母保養得很好,只要注意飲食和保持心情,不要過度勞累、大喜大悲,基本沒什麽問題。
趙瑞終于放下心,和趙母一起請江南吃了一頓飯,就準備返程回家了。
這天,江南大餐一頓回到宿舍,卻發現上下樓的女同學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江南只覺莫名其妙,回到宿舍後,見到蘇丹,蘇丹一臉着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帶着她去找輔導員。
“這是去做什麽?”江南順着蘇丹的力,邊走邊挑眉問。
水都不讓她坐下喝一口,看來事情非比尋常,她仔細回憶了下,最近好像沒做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兒。
“有人舉報你耍流氓!”蘇丹低聲靠近她道。
江南震驚,“我怎麽能耍流氓,對誰耍流氓?”
到了輔導員辦公室,張老師也是一臉嚴肅,将一張病歷單放到她面前,“你怎麽說?”
江南拿起一瞧,流産手術,她的?還是近期在附屬醫院做的?
江南仔細翻了翻那張紙,又湊近看了看上面的收費章,還挺真實的,她好笑道,“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