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江南一回宿舍就放下包, 拿出稿紙開始重寫小說後半部分的大綱。
只聽沈悅之大吵大鬧後,楊玲諷刺道,“沈悅之, 我有時候真懷疑憑你這個腦子是怎麽跟我們考到一個學校的!”
沈悅之一聽就會意,但還是反射性地生氣質問道, “你什麽意思!”
偏徐馨馨這個小孩兒不懂事, 舉手給人翻譯, “就是你腦子不怎麽聰明的意思。”
幾人在這劍拔弩張的氛圍下,險些笑出來。
蘇丹适時跟沈悅之道,“沈悅之, 我們一起出的門,中間一直呆在一處,現在又一起回來,楊玲怎麽可能有時間剪你的衣服!”
沈悅之沉默, 又看向江南的背影, 冷冷道,“你們呢?”
江南沒聽人說話,擡頭一看,見四人都靜靜等她說話, 江南複低頭繼續, 邊寫邊道,“我一早去了圖書館就沒回來過, 吳慧也比你們先出門, 我剛剛跟在你們後面到宿舍,吳慧更是和她丈夫約會還沒回來, 為什麽問我們?”
沈悅之卻不依不饒,“你有證人嗎?萬一是你們趁我們看電影中途回來過呢?這宿舍門可就我們和生活老師有鑰匙!”
江南這才停下筆, 轉頭看她,只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楊玲哼了一聲,又嘲諷道,“江南和吳慧有沒有中途回來過,你不是最清楚嗎!”
江南、蘇丹、徐馨馨三人聞言,摸不着頭腦,卻見沈悅之咬着嘴唇,臉色脹紅,眼神羞怯。
“楊玲,這是什麽意思?”蘇丹問道。
楊玲斜眼鄙夷地瞥過沈悅之,“她看個屁的電影,那雙眼珠子就沒從歷史系大才子身上離開過,怎麽可能注意不到和大才子同一排的江南和吳慧!”
江南好笑,“那沈悅之你問我是什麽意思?故意找茬兒?還是想讓我把歷史系那大才子找來給我們作證?楊玲可說錯了,你這腦子轉得挺快的。”
沈悅之聞言,惱羞成怒,“胡說什麽呢!我沒一直盯着看,而且大家都在專心看電影,哪裏能注意到身邊人有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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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明示,說的就是歷史系的大才子不會注意到江南。
“這麽說,你是咬定是我和吳慧,或者我們其中之一?”江南冷冷看了她一眼,見人默認和她對峙。
江南哂笑,低頭将鋼筆筆蓋合上,又将稿紙收好,站起身道,“那帶上你的證物走着吧,我們去找老師或公安,好證明我的清白。在路上,你可以提前思考好誣陷我們,要怎麽給我們道歉。
事先提醒你,簡單一句‘對不起’,我不接受,就這事而言,我可以代表吳慧,她也不接受。”
沈悅之見她如此篤定,眼神閃爍,又不确認了。
蘇丹過來拉住江南,“你這可不是解決問題的态度。”
江南笑笑,跟她道,“支書,你這樣太累了。我們的學習本來就緊張,你在團委有工作、又要顧着班級正事,哪有時間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破案這種事兒就交給專業的人吧。
而且,這樣得出的結果才能最讓人信服,也好洗刷我和吳慧的嫌疑。省得一出宿舍門,同學們就拿看犯人的眼光盯着我們瞧!”
“我的裙子三十多塊,怎麽算雞毛蒜皮的小事?!”沈悅之不悅反駁。
“你別鬧了!”蘇丹轉頭,忍無可忍地呵斥沈悅之,“三十多塊怎麽了?咱們宿舍根本沒人正眼瞧,誰稀得搞破壞!”
這是實話。
江南學習刻苦,經常不在宿舍;吳慧學習之餘,一得空就回家看孩子;徐馨馨年紀小,雖然到了愛美的年紀,但她欣賞不來沈悅之的成熟審美;楊玲從來只盯着書看,根本不重吃穿;
而蘇丹自己,說實話,她覺得沈悅之身上就是一股子資本主義的腐敗作風,但時t代不一樣了,她得順應時代發展,所以一直提醒自己不要用老眼光看待問題,索性忽視。
沈悅之的虛榮心得不到滿足,總是到別的宿舍展示炫耀,蘇丹覺得楊玲說的很對,就是活該,要不是她老愛出去現眼,怎麽會給自己招來禍事!
沈悅之聽了,更惱火,一把将衣服摔到床上,“宿舍鑰匙就咱們有,不是本宿舍的人,生活老師根本不借鑰匙,不是你們,難道是我自己嗎?!”
江南想到什麽,看了眼門鎖,忽然問,“你們今天出門,沒反鎖嗎?”
幾人聞言,面面相觑。
楊玲大聲嘲笑道,“沈悅之走最後一個,櫃子不鎖、大門不反鎖,誰說她不活該!”
沈悅之出門前一直在糾結要不要穿那身新裙子,既想美美的亮相人前,又怕禮堂人多把她裙子擠髒、扯壞了,直到出門前幾人連環催促,她才匆匆換的衣服,随手合上櫃門,宿舍門也只一拉,聽到鎖上就跑走了。
江南冷笑,“我說過這種門不反鎖,很容易被打開,你是不是從來沒放心上?”
江南上輩子高中宿舍就是這種門鎖,用飯卡或銀行卡之類的薄硬卡片,順着縫隙一使勁兒就能刷開,所以她提醒過所有人,出門要反鎖,只是因為手邊沒有趁手的工具,所以從沒給她們展示過而已。
“你說能打開就能打開?!”沈悅之眼下怒火傷透,已聽不進任何話去,只一味嗆聲道。
江南徹底沒了耐心,冷下臉,“走吧,找老師順便報警!”
蘇丹不想将事情鬧大,還想攔,江南卻拉下她的手,“你別管了,省得浪費心思,不值得。”
說着,江南一把拉開門,才跨出去一步,就見吳慧一面回頭看,一面走近,見她們表情都不是很好,好奇問,“這是怎麽了?”
徐馨馨聞言,在後頭探頭出來将事情經過簡要敘述了一遍,吳慧聽說主要懷疑對象是她和江南,淡下了臉上的笑意,“确實該找老師,那邊316室和二樓幾間宿舍也有人被剪了。”
衆人驚訝,忙出門去看,果然見316門外圍了好多人,吵吵鬧鬧的。
衆人立馬回頭,既然別的宿舍也有人遭殃,那就不關他們宿舍的事兒!
沈悅之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臉色難看。
楊玲抱胸一笑,“現在好了,找老師找公安都有伴兒了。”
江南則冷淡看着她,“道歉吧。”
沈悅之一言不發,揚着高傲的腦袋就要往316去。
江南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令她被迫站住,“雖然你的事兒很急,但我想道個歉的時間應該不耽誤什麽。”
沈悅之環視一圈,見所有人都嚴肅看着她,仿佛她不道歉就不讓她走,她深吸一口氣道,“對不起,誤會你們了。”
這高昂緊繃的下颌、斜視別處不敢正視人的眼睛,都昭示着這聲道歉沒什麽誠意。
江南還是松了手,放她走了。
只是宿舍裏所有人對她态度都冷了下來。
“回去吧。”蘇丹看着沈悅之遠去的背影,招呼所有人道。
衆人才進門,又見吳慧一拍腦門兒,道,“差點兒忘了,江南,你的信。我和明陽散步到傳達室那兒,看到就幫你帶回來了。”
江南意外,大姑給她的信才收到不久,還有誰會給她寫信?
她打開一瞧,是程登臨,信上說程皓的胳膊摔斷了。
吳慧見她面色不好,忙問,“怎麽,發生什麽事兒了,需要幫忙嗎?”
江南搖頭道,“不要緊,已經解決了。”
程皓把她給買的火車玩具帶學校去了,有人跟他搶了玩,他護着不給,被人推下了樓,胳膊摔斷了,程登臨說為了懲罰程皓偷偷帶玩具去學校,讓江南兩個月內不要再寄玩具了。
“吳慧,你們回來時傳達室排隊打電話的人多嗎?”江南問道。
吳慧回憶了下,“四五個吧,不算多。”
“那我去打個電話。”江南說着,就拿着包往外走。
宿舍裏剩下的人則各自幹着自己的事兒,但沒想到沈悅之這事兒還沒完,沒過多長時間,幾位輔導員帶着沈悅之等一幹受害者,齊聚305室,說要找江南。
蘇丹看着幾個被剪了衣服的漂亮女同學氣勢洶洶,不覺冷了臉道,“江南打電話去了,老師你們找她做什麽?”
張老師解釋道,“這不沈悅之講江南說宿舍門不用鑰匙也能打開,我們來問問是怎麽個事兒。”
蘇丹眼神淩厲地掃了眼站在老師身後的沈悅之,才得體道,“那老師和同學們都進來坐吧,我給大家倒水。”
說着,招呼徐馨馨等人去別的宿舍借凳子。
張老師忙擺手,“不用了,江南打電話有急事兒嗎?沒有的話,能不能把她叫回來一趟。”
吳慧正要去,卻被蘇丹拉住,拒絕道,“她家裏有事兒,麻煩老師同學們等等吧。”
305所有人一見蘇丹這态度,又看後頭那些受害者面露急色,再遲鈍,也知道來者不善了。
江南排了一會兒隊,又等電話那頭去喊程登臨,花了半個多小時才回來。
剛拐上樓梯,就見一群女同學各自抱着自己被剪壞的衣服,緊緊盯着她。
江南一臉莫名,走近後,只聽張老師說明情況:想讓她試試怎麽不用鑰匙打開宿舍門。
江南反應了一瞬,又看了一眼始終側着臉的沈悅之,似笑非笑問輔導員,“老師,我想确認一下,我只是協助調查,而不是作為犯罪嫌疑人,還原作案現場吧?”
張老師尴尬,“那是當然。”證據不足,他不能誤會任何一個同學。
其他系的女同學聞言卻不忿,想說什麽,卻被她們的輔導員按住,只能氣憤地轉過臉去。
江南又環視一圈,問張老師道,“沒有保衛科的老師嗎?如果沒有,我可不敢開,萬一被當作罪犯怎麽辦?”
這年頭正規單位的保衛科可不是看門的老大爺,都是專業軍人,公正性有保證。
“而且我也沒有工具,如果要展示,老師你們得提供工具才行。”江南補充道。
張老師明白江南這是生氣了,故意為難他們。但沒辦法,他們得先确認這門是不是真的能不用鑰匙就能打開。
他只能讓本班的沈悅之跑一趟保衛科,又請生活老師按照江南的要求找一片薄片。
哪知沈悅之不肯動,撒嬌道,“老師,保衛科太遠,我走不動了。”
張老師被拒絕得猝不及防,懵了一瞬,正打算換人,卻見所有人都別開臉,顯然不願意去。
而唯一看他的江南,氣定神閑拉了把椅子坐下,優雅地翹起二郎腿,好整以暇看着他。
徐馨馨個逗比,趕忙倒了杯水,雙手捧着,彎腰送到江南手中。
要她去,也是不可能的。
張老師抹了一臉,自個兒去了。
305室所有人都沒忍住笑出了聲。
十多分鐘後,張老師帶着保衛科科長來了。
科長張口就先批評幾位輔導員老師道,“出了這樣的惡劣事件,應該早通知我們!”
又根據江南的要求找來了一片黃銅片,遞給她。
江南摸了摸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零件,薄厚合适,正好能卡到縫隙裏,她試了兩下。
“咔嗒”一聲,門真的打開了。
衆人驚訝出聲。
保衛科科長看了江南一眼,接過銅片試了一下,開得更快更容易,因為他手上勁兒更巧更大。
受害的幾個女同學早就議論紛紛,如今更是直指江南道,“事實都擺在眼前了,不是她還有誰?!”
其他幾人也點頭應和。
江南冷冷看着她們,後才看向沈悅之,“你怎麽說?”
沈悅之別過臉,“什麽怎麽說?”
蘇丹憤怒地拍桌起身,江南擡手攔了一下,朗聲再解釋了一遍,“張老師,我今天上完課後一直在圖書館,班上在圖書館的同學可以為我作證,下午四點五十左右,我約了吳慧請她幫忙,然後我們兩人一起到了禮堂,跟歷史系的同學一起看電影,他們也可以為我作證。全程,我都有證人,請問你們還有什麽疑問?”
不等張老師反應,江南又向後面的女同學們,“這事兒,我跟沈悅之解釋過一遍,在去找老師之前,她還為誤會我的事,給我道過歉,如今跟着不明經過的同學們一起指認我,是什麽意思?”
現場瞬間靜默,方才指認江南的女同學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悅之,“你沒跟我們說!”
所有人看向沈悅之,沈悅之理直氣壯地揚臉,全當沒這回事兒,“我有說過兇手是她嗎?”
她只說江南說宿舍門能不用鑰匙打開。
張老師氣得深吸t氣,感覺被愚弄了。
一看這情況就是兩人有矛盾,沈悅之故意誤導他們的!
而他們居然在這兒等江南、又來回找人找東西,忙活了近一個小時,白費時間!
“沈悅之,你以為學校是你家嗎,任由你兒戲!”張老師指着沈悅之的鼻子怒斥道。
其他幾位輔導員忙攔住他,又請保衛科去詢問了歷史系的幾位同學,得到和江南一樣的證詞,都失望望着沈悅之,責難之意顯而易見。
最後,由張老師帶頭,所有人都道了歉,包括不情不願的沈悅之。
江南接受了,并起身鄭重警告她們,“既然事情清楚了,那我不希望自己跟這件事兒再扯上任何關系,麻煩各位同學聽到有人誤會了,跟人解釋一聲,如果我聽到一點兒污蔑我的信息,我強烈要求各位聯名寫情況說明書,放在公告欄裏公示一學期,否則,我将到公安局、法院起訴在場的幾位,侵犯我的名譽權!”
受害者們原本還對誤會江南有些愧疚,沒想到她這樣小題大做、上綱上線,紛紛又義憤填膺起來。
江南視若無睹,只對幾位輔導員道,“還請各位老師幫我作個見證。”
幾人對視一眼,點頭應了下來,是他們先入為主誤會了人,應該如此。
所有人氣勢洶洶來,垂頭喪氣走,白折騰一場,此事轉為保衛科接手調查。
路上,保衛處處長感嘆江南道,“現在的學生可真不得了!”
沈悅之沒有跟着其他人走,低頭不看一人進了宿舍。
蘇丹拍桌,開學來第一次沖舍友發火,“你故意的!”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性質,幸虧數字幫被打倒了,不然江南連辯白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拉走批.鬥!”
革命期間這樣的似是而非、過度解讀的誣陷事件屢見不鮮。
“那不正是她的拿手好戲嗎?!”楊玲在後面冷聲道。
沈悅之心一驚,慌張皺眉反駁道,“你胡說什麽!”
楊玲笑,“你當h小兵那些年,不是最拿手這種事兒了嗎?哦,還有!順手牽羊也很厲害!”
楊玲說完,拿着書本徑直出了宿舍,“我去教室晚自習。”
衆人沉默下來,楊玲是怎麽知道沈悅之過往的?
徐馨馨好奇地問,“沈悅之你曾經居然是h小兵?”
沈悅之一直瞪着門口不說話,表情晦澀不明。
宿舍內,江南三人則若有所思,沈悅之與楊玲以前顯然不認識,甚至二人籍貫、常住地都不一樣,楊玲怎麽知道沈悅之以前做過h小兵。
她就是因為這個才針對沈悅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