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晚上,趙瑞擠進了李旭的小單間,在裏頭用木板及兩條長凳搭了張床,鋪蓋卷兒一拉一抻,安然躺下。
李旭搞不懂最近離婚的人怎麽都這麽堅定且豁達,他姐是,瑞哥也是。
他撐頭看向閉着眼準備入睡的趙瑞,問道,“瑞哥,你為什麽離婚?”
他姐是被程家欺負狠了,姓程的有了外心才離的,瑞哥呢?總不至于岑靜秋也有外心吧?
只聽趙瑞平靜道,“她跑了,反悔又回來了。”情緒穩定極了,仿佛講述的不是自己老婆,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李旭卻激動了,偷偷打量他瑞哥。
其實,他早猜過岑靜秋可能跑了,畢竟再怎麽探親也不能探兩個月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尤其最近各大隊都有知青離婚的事兒,岑靜秋長時間不回來,大家都模糊有了猜測,只是不說罷了。
但沒想到岑靜秋回來了,離婚的竟然換成了他瑞哥!
“瑞哥,你怎麽知道……她跑了?”李旭問。
這不是回來了嗎?萬一只是有事兒耽擱了,他瑞哥誤會了呢?
趙瑞不想跟他詳細解釋,就不再回答,也不再說話。
李旭只能躺倒,思緒亂飛。
他瑞哥是有主意的人,說離婚就一定會離。
哎,離婚怎麽還紮堆,眼下就有他姐、他瑞哥,忽然,李旭又想起前兩天他媽說的好男人,他還吹噓瑞哥呢,瑞哥這就離了,那跟他姐……
不不不,不對!李旭趕緊拍拍自己的臉,岑知青還在趙家住着呢,如果跟他姐,像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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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胡思亂想,禁止亂拉配!
李旭閉眼睡覺。
半個小時後又睜開,這事兒怎麽越想越魔性!
李旭睡不着,趙瑞睡得很好。
他跟岑靜秋分居,不在家睡覺的事兒,在趙母到地裏給他送早飯的時候,大隊人都知道了,看熱鬧一般盯着他瞧。
趙母急得直跺腳,“你到底要鬧哪樣!”好好的日子不過,非這麽折騰!
趙瑞不想她擔心、生氣,急壞了身體,就簡單解釋了下,“她在城裏相了對象,反悔又回來了。”
趙母震驚,“這、這……”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說兒媳婦對不起兒子?是的!但不是沒成?兒媳婦又回來了,而且悔改态度還挺好。
說實話,趙母心裏也別扭,說不清這到底打不打緊,但只要人清清白白回來了,在她眼裏就不算事兒。
只一看兒子很在意,她只能無奈嘆氣。
畢竟日子都是自己過,她替不了,也不能強求兒子。
只聽趙瑞又交待道,“媽,你回家後把我們的口糧分一分,單獨把岑靜秋那份給她,我們要離婚了,有些事分清楚一些好,她要是堅持不走,飯就讓她自己做,您別混在一起。”
趙母無力道,“你這是要逼走她!”
趙瑞并不否認,“反正我堅定要離婚,您必須跟我站一邊,讓她早點兒走是為她好,省得在這裏蹉跎。”
趙母見他不動搖,搖搖頭回去了,趙瑞兩三口吃完早飯就下地了。
眼下正是春耕大忙,整地育苗,活兒很多。
岑靜秋在家見婆婆從地裏回來,好像改了些态度,有心想試探趙瑞是不是跟她說了些什麽,又怕暴露自己,婆婆恢複上輩子的厭惡态度,徹底絕了她的後路,只能委委屈屈問她,“媽,你也要趕我走?”
趙母把她的糧食分出來,不自在道,“你們年輕人的事兒,自個兒解決,我老了,不懂,也管t不了這麽多。”
岑靜秋原本打算留下來讓趙瑞回心轉意的,但轉眼趙瑞就搬出去住,連吃飯都不回家,她在家表現再好,對婆婆再關心也是表現給空氣瞧,趙瑞居然還要跟她分開吃!
于是,她咬了咬牙,做了個決定,跟着趙瑞下地。
村裏人見了她,眼神帶着戲谑,好事促狹的還會調侃他們夫妻“分房”睡,老好人會勸趙瑞看媳婦态度都到這了,就順着梯子下了。
但趙瑞對衆人的調侃不為所動,仿佛不認識岑靜秋、眼前沒這麽個人似的,不悲不喜,只低頭幹自己的活兒。
開玩笑、看熱鬧的人見人冷了臉,自己就尴尬住了,讪讪閉了嘴,只留岑靜秋一個人難堪地掉眼淚。
沒幾天,岑靜秋就堅持不住洩了氣。
不僅是趙瑞的冷漠無視,還有農活的繁重。
她上輩子本來就是為了幹活兒輕松才找的趙瑞,結婚後,趙瑞掙滿工分,又能從外面帶回來錢,趙家不愁吃喝,她下地就是磨洋工,一天兩三個工分,在家做家務也不上心,婆婆看不下去,會把活兒搶了自己幹。
她只需要洗洗自己的衣服,偶爾做做飯就行。
即使後來從周家逃離去另一個城市,她做苦力活,也就是家政、洗碗工而已,哪裏幹過這麽高強度的農活。
岑靜秋咬牙堅持了幾天就受不住了,腰酸背痛。
每當累了的時候,她就會回想趙瑞的發家史。
改革開放初期,南下打工,從工地小工做起,一步步成為包工頭,成立房地産公司,為了籌集競标項目的資金,跑過俄羅斯做倒爺,因緣際會帶了一批資料回來,上頭為了獎勵他,将那塊地給他了。
他的事業就此開始騰飛,房地産資金回攏後,開始涉足股市、能源、新興科技産業……商業版圖越做越大。
這是個耳熟能詳的故事,唯一一點缺陷,她不知道趙瑞發家的具體時間。
趙瑞已經重生回來,卻沒有任何動作,整天下地幹活。
一個養尊處優的大老板,比村裏的老把式幹得還起勁兒,岑靜秋想不通,過慣了那樣的日子,第一時間不應該努力擺脫窮困嗎?
岑靜秋受不了,她開始做兩手準備,尋思怎麽利用記憶掙錢,改變現狀,但現在經濟特區都還沒建立,她沒資金沒技術的,什麽都幹不了!
忽然,岑靜秋眼睛睜了睜,她想到一個人!
也許她可以搭搭順風車。
女知青的離去,像一顆落入湖面的小石子,沉入水底後,漣漪很快消失,對江南的生活沒有造成多大影響。
她照常上課、下課,複習備考。
只是今天上完課準備回辦公室時,一個女生悄悄地拉住了她的衣角,臉紅着告訴她,她的褲子髒了。
江南一時沒反應過來,因為她做手術後很長時間沒來月經了。
見人頭越來越低後,忙從包裏抓出幾顆奶糖給她,真誠道,“謝謝你,但是遇到這種事同樣不需要害羞,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
見女生看着她眼睛亮晶晶地點了點頭,江南才讓她回去上課。
這是個可愛的女孩子,性格比較內向。
初中女生正處在發育期,這個年代胸.罩又少見,體育老師讓學生背手蛙跳時,女孩子們發育的身體就被男生發現了。
這個女生屬于發育比較好的那一批,江南路過操場,發現幾個男生跟在她後面嘻嘻哈哈,說些下流話,将人教訓了一頓,又讓他們班主任提走教育了一頓才放走,平常也會注意盯着他們幾個,擔心他們會報複或者繼續欺負那個女孩。
沒想到害怕跟老師說話的類型,居然能來提醒她這種尴尬事,看來進步很大。
江南感慨完,回宿舍換了衛生帶。
但接下來幾天的情況比較奇怪,實在不像來月經的感覺,江南這才反應過來她可能真的不是月經,而是手術後遺症!
驚得她下午上完課,就趕忙去衛生院檢查。
醫生檢查了她的情況,又看了病歷單,才說,“這是正常情況。”
江南這才放下心。
然後又聽醫生問她,“你有孩子了嗎?”
江南點頭。
醫生松了口氣,說道,“那就好,你這情況,如果以後還想要孩子,最好找個老中醫調理一下,即使不要孩子,也要注意保養,你身體太虛了。”
江南重視起來,電視劇裏的“大嫂”可是五六十歲就生病去世了,平均壽命都沒活到,這可是前車之鑒!
她忙問醫生,哪裏有比較靠譜的老中醫。
醫生向她推薦了農場的醫務室,“那裏有位姓于的老大夫,醫術高明,前幾年被下放到農場改造,七六年的時候平.反了,但跟子女斷絕了關系,就留在了農場工作,沒返回原籍,你去找他看就行。”
江南又笑着抓了一把奶糖給醫生,才離開了衛生院。
周末,她跟楊校長借了車,到農場去看病。
才領了號坐下沒多大會兒,就遇見了熟人。
“趙嬸、瑞哥。”
江南站起身,跟着李旭的喊法。
趙瑞扶着他母親的一條胳膊走近。
“哎呦,這不是小南,你身體不好?”
趙母認出了江南,關心問道。
江南擔心趙母回去跟江大姑說她來看病的事兒,忙笑道,“沒大病,聽說這裏大夫好,來抓點藥調養調養身體……”
還沒說完,就聽衛生員喊號,江南沖她笑了笑,進了診療室。
趙母坐到江南原來的位置上,就在診療室門口。
等了會兒切脈的時間,就聽裏頭老大夫問江南,“你想要什麽結果,孩子還是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