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上半場以0:0結束。
陸靈一回到更衣室就開始研究數據。
直觀上她已經覺得今天派特的狀态不好，但看到數據着實吃了一驚。上半時派特嘗試過人6次，成功2次；傳球成功率只有69%，而且關鍵傳球全都失誤。這是他為QPR出場以來所僅有的差表現。
尼古拉斯也看到了這個數據，他眉頭緊鎖。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徑直走到正在喝水的派崔克面前，說道：“過來一下。”
派崔克擡了下眼，放下手裏的礦泉水瓶，站了起來。真是見鬼，客場打米德爾斯堡他狀态就不好，這場怎麽比那場感覺還差……男孩兒在心裏shit了一句。
喻子翔沖伊恩使了個眼色，小聲道：“派特不太對勁。”餘下還有話他沒說，他本想說也許是受了詹姆斯賽前挑釁的影響，但仔細想又不覺得派特是那種心理脆弱的人，也許只是腳還沒熱罷了。
伊恩看着派崔克走到戰術板前，男孩兒的背影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憊。
尼古拉斯盯了派崔克兩秒，以他的個性肯定對自己的表現也不滿意。但這不夠，這無法讓他為球隊做出貢獻。
“派崔克，我接下來要說的話非常重要。我知道你打到現在可能有些疲勞……”
“老板，我不想被換下。”派崔克猛地擡首，打斷了西班牙人。
“我沒有這麽說。”尼古拉斯臉上有一絲不悅，“我要說的是，下半場你去右路。拿球以後不要過多地嘗試過人，事實上你完全不用過人，你只要小碎步帶球向前，配合戈米斯，把米德爾斯堡的防線壓回去，這個過程，你一定不能丢掉球權。你聽清楚了嗎？”
派崔克腦裏有些亂，他是什麽意思？他上半場就沒過去幾個人，所以他質疑他的能力？
“我不是在質疑你的能力，這是戰術要求！如果你做不到的話，我可以讓別人來做。”尼古拉斯看着男孩兒的臉，再次強調道。
“我聽見你說的了。”男孩兒撇了下嘴，他又瞥了一眼旁邊的克裏斯汀，她表情嚴肅，看過來時也是肯定的目光。沒錯，克裏斯汀也同意這家夥。
尼古拉斯看派崔克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繞過了他，“你也過來。”
陸靈在後面把戰術板往球員們的方向拉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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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人開始一邊指着戰術板一邊布置自己的戰術：“下半場，派崔克回到右路。你們盡量把球給他，但是右側是我們的佯攻點，真正的進攻會從左路發起。”
尼古拉斯緊接着轉向喻子翔：“所以子翔你記住，只要派崔克在右路帶球把米德爾斯堡的防線壓回去了，你就要迅速上來，最好到左側的肋部附近，他會把球給你。你45度角傳中也好，往禁區裏突也好，你根據場上情況進行嘗試。”
然後尼古拉斯又開始為其他球員布置任務，語速快但非常明确：“朱尼爾（霍伊萊特），當子翔上去之後，左路防守的重擔就在你身上。你一定不能跟着上去，否則別怪我賽後踢你屁股。蒂莫西（門薩），下半場不用上的太前，出球直接找派崔克，不許帶過中圈。巴菲（戈米斯）會在禁區吸引多員防守，所以馬西莫（盧旺戈）記得适當前插。都聽明白了？”
尼古拉斯一系列的戰術細節布置讓整個更衣室的氣氛變得異常的認真和緊張起來——當然是好的方向。最後年輕的西班牙主教練使勁拍了幾下掌，“好的，現在，去給我拿下比賽！”
陸靈沒想到尼古拉斯已經在這麽短的時間想到了應對派特狀态不好的問題。他的思路很清晰，雖然派特今天狀态不好，但依然是米德爾斯堡的重點防守對象，如果将他作為佯攻點，就會在球場的另一側制造出空洞。
臨場決策其實是很多名帥的弱項，但很明顯，并非西班牙人的。陸靈不得不承認，她在上半場想到的東西就沒有他多。盡管有個別點他們一起讨論過。
快出球員通道的時候，陸靈拉住派崔克說了兩句話：“我不知道賽前詹姆斯跟你說了什麽，但如果你這麽輕易就被影響的話，就不是我認識的派特。”
派崔克還沒來得及反應，助理教練已經先他一步走出了球員通道。
他閉了閉眼，也跑了出去，最後摸了一下翠綠的草皮。
耳畔傳來隊長內德姆的一聲大吼：“Let's do th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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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塞-穆裏尼奧其實最近煩心事不少，曼聯高層那邊，一半反對他入主，一半支持他接替範加爾。荷蘭人這幾個月的帶隊成績起伏不定，贏一場，輸一場，輸的快要下課時，又贏一場。這很微妙。但卻讓何塞有些坐立不安。
曼聯不是何塞唯一的選擇，皇馬似乎也有意請他回伯納烏，但是他想去曼聯。從他第一天登陸英超開始，他噴遍了英超名帥，唯獨對弗格森爵士恭維有加。再次回到英超以後，他毫不在乎地得罪阿森納曼城利物浦，但就是對紅魔嘴下留情。
這難道還不夠明顯，媒體甚至杜撰了一封他寫給紅魔的情書出來。
此刻，坐在洛夫圖斯路球場的低層看臺上，他的思緒已經回到了這場比賽。
艾托和尼克，嗯，都是很不錯的教練。前者與他共事時，他們曾在皇馬有過一陣輝煌期。而後者嘛，雖然執教天賦更勝一籌，跟他私交也更好，但是共事時，實在是讓人頭疼得很。尼克年紀輕輕但早已是一副指點江山的氣派，橫起來時恨不能指着自己鼻子說自己蠢——噢，事實上還真有一次。
對于何塞來說，這很矛盾。尼克跟他很像，又很不像，他既欣賞他，又厭惡他。最後與皇馬解約的時候，倆人的矛盾也已經不可調和，所以分道揚镳。居然還能做朋友——何塞覺得自己很大度，絕對不像媒體說的那樣。
要知道，那時候尼克說的話是，“你如果只選擇遏制型打法的話，你永遠也超越不了佩普。”
這真是操蛋。何塞迄今最大的勁敵就是佩普-瓜迪奧拉。
眼下，派崔克拿到了門薩的傳球。
他從右邊線開始往中路小碎步帶球。米德爾斯堡後防線連忙往回縮。
很好。場邊的尼古拉斯想道，防線帶回去了。這就是在給己方後場減壓。更重要的是，米德爾斯堡後場的空洞出現了。
派崔克把球帶到了三十米區域，客場時就防守他的喬治-弗蘭德一直退，完全不敢伸腳。身着43號藍白衫的男孩兒瞥了一眼禁區，作勢要向禁區切過去。
QPR的球迷們開始起哄：“安柏，過了那小子！羞辱他！”
天空體育的解說員比爾-萊斯利這時也玩笑着說：“安柏到現在還沒過人，這可不常見。”
坐在看臺上的何塞心想，這也許是尼克的指示，畢竟上半時安柏過人成功率不高。
派崔克依舊沒有過人，而是把球往左邊分過去。
站在場邊的艾托有些驚訝，疑惑之時，QPR的左後衛從他面前極快地跑了過去。
喻子翔沖進了尼古拉斯預想當中的空當。他利用這個空當觸球直接加速，碾壓之勢越過了對方的後衛，一腳貼地橫傳。
戈米斯連人帶球沖進了網底！
QPR主場1:0領先了米德爾斯堡！
洛夫圖斯路陷入了歡騰，這個進球太妙了。
在戈米斯做完獅子攀爬的慶祝動作之後，喻子翔直接上去壓倒在這頭獅子身上。隊長內德姆上來狠狠地打了一下喻子翔的屁股，嘴裏叨叨着：“傳的漂亮！”
派崔克慢悠悠地跑了過去，總算咧了下嘴，笑了。鏡頭掃過他時，嘉賓安迪-辛奇克裏夫不住地稱贊：“安柏這一下給的真好。這個進球雖然既不是他直接助攻的，也不是他打進的，但無疑他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佯攻點嗎？
艾托凝着眉，他已經知道尼克的思路了。派崔克對防線的扯動，把幾乎所有的防守注意力都拉到了他一個人身上，然後讓犀利的亞裔小子送出致命一傳。确實漂亮。
艾托的臉色還沒有太難看，一切都還不算太晚，現在才66分鐘。
陸靈從座位上蹦起的一剎那差點摔了一跤。這個進球也許就跟弗洛雷斯先生腦海裏策劃的一模一樣——他會成為很厲害的主帥吧，她想道。她又看了看與子翔擁抱的派特，那小子好像情緒好了一些。
兩分鐘後，米德爾斯堡的前鋒喬丹-羅茲受了點傷躺在了中圈附近。裁判吹停了比賽。
艾托連忙叫來防守派崔克的喬治-弗蘭德和與喻子翔同側的邊鋒斯圖爾特-唐寧。
他捂着嘴巴，指了指那邊正彎下腰系鞋帶的派崔克，對喬治-弗蘭德說道：“還記得我中場休息說的嗎？安柏那小子是很厲害，但你不要怕他，喬治，他這場不行，你盡管去做動作，若是拿了黃牌算我的。”
然後，他又轉向斯圖爾特-唐寧，“QPR左路的霍伊萊特和喻都是喜歡進攻的邊路球員，霍伊萊特剛才差點就跟着上去了，如果不是尼克在場邊喊話的話。所以，你一定要緊盯着喻後面的空間——只要喬治能斷球，喻不能回來的話，他們左邊就完全空了。”
他的話剛說完，米德爾斯堡的隊醫已經從中圈退了回來，前鋒喬丹-羅茲應該并無大礙。
73分鐘，派崔克再次在右邊路拿球。這一次與前幾次一樣，他仍舊小碎步帶球不着急過人。喬治-弗蘭德之前幾次嘗試伸腳都失敗了——這個怪物确實跟梅西似的，頻率快的眼睛都看不過來。
過了中線，喬治-弗蘭德擡眼望了望那邊已經上來的喻子翔，想起來主教練的話。他扯住了派崔克的球衣捅了一腳——這腳居然被他捅到球了！
斷球以後，喬治-弗蘭德不敢猶豫，一腳大腳轉移，直接扔到了QPR的後場左路。也許唐寧能夠拿到，他想。
斯圖爾特-唐寧果真拿到了。
尼古拉斯咬了咬牙，霍伊萊特這個蠢蛋，跟他說了一百遍不要插上，他就是改不了這個習慣，喻子翔也上的太早，米德爾斯堡的球員都沒有完全退回去。
左路徹底空出來了。
斯圖爾特-唐寧如入無人之境輕松把球帶進了禁區。眼前的小孩似乎叫門薩，并不好過去。但是！斯圖爾特心裏笑了一下，他根本就不用過去。他輕描淡寫地把球給到了已經到達空空如也弧頂處的加斯頓-拉米雷斯。
加斯頓-拉米雷斯接到球以後一腳外圍遠射直挂QPR的球門死角！
比分被扳平了。
尼古拉斯沖着場上的球員咆哮着，他的表情很誇張，雙手不斷地做動作。
“派崔克，你的注意力！”失球從他開始，十九歲的小孩難逃其咎。
陸靈在教練席上觀察到了喬治-弗蘭德的那一眼，他擡眼那一下确實是有意為之，她剛從座位上站起來，斯圖爾特-唐寧已經接到傳球——一切就在幾秒之間。
派崔克此時臉上的表情像冰山一樣。他聽到了西班牙人的喊話，他确實也責怪自己。他重新回到位置上時，做了另外的決定。
何塞喝了口水，這賽季來看了兩場QPR的比賽，還都是不枉此行。艾托與尼克不逞相讓，若然下個賽季自己入主夢劇場，這兩個家夥也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吧。
幾分鐘後，尼古拉斯已經決定換下派崔克。因為這個小天才已經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他回到了自己帶自己突，最後再自己打門的狀态——是的，有一腳已經很接近了，但是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回頭看了一眼助教，走了過去，跟替補席上的球員馬特-菲利普斯說道，“現在去熱身。快！”
陸靈看向西班牙人：“你要換派特？”因為客場打米德爾斯堡有類似的情況，他那時并沒有換下他，所以她都沒有建議。這次這麽果斷，情況似乎不太一樣。
“是。”
尼古拉斯轉過身時，場上的派崔克馬上就要帶球進禁區了。
就在這時，喬治-弗蘭德一腳飛鏟把他攔在了禁區外。男孩兒的腳踝被對方的鞋釘直接跺上，重重地摔在了禁區邊沿。
QPR獲得了一個任意球，而喬治-弗蘭德“如願以償”地拿到了黃牌。
艾托大聲告訴喬治-弗蘭德幹的漂亮，甚至鼓了兩下掌。
教練席上，陸靈猛地站了起來，她面色鐵青，派特還倒在地上。
隔得太遠，她看不清男孩兒的臉，嚴重嗎……
隊醫從她身邊飛快地跑進了球場。
陸靈依舊怔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