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陸靈躺在床上看《倒轉金字塔》，一個英國記者寫的足球戰術變更的書。不是什麽高深的東西，不過作者是個很著名的記者，叫做喬納森-威爾遜。文筆倒是相當不錯，她經常會拿出來翻一翻。
枕邊的手機長長地滴了一聲，陸靈放下書，拿起來看了一下，是派特在WhatsApp上發消息過來了。
“你的約會怎麽樣？”
她回道，“不怎麽樣。”
【派崔克：對方真的那麽糟糕？
陸靈：不，李奧很好。事實上，這個約會根本沒有完成，因為老板把我叫回去了。
派崔克：那一定很尴尬。
陸靈：還好吧。我很确定李奧能找到比我好的姑娘，我倒是不擔心。
派崔克：我很懷疑。
陸靈：合同滿意嗎？
派崔克：還行。我的聖誕禮物呢？
陸靈：抱歉！！忘記了！！我保證補給你！！
派崔克：噢，缇娜，你從來不記得你的保證。
陸靈：你生氣了？
派崔克：Nope
陸靈：肯定會給你的，不明白你為什麽對10鎊的禮物這麽上心，介于你已經是個有錢的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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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崔克：這倒是，我得換輛車去。
陸靈：期待你的新車。我睡了，晚安。噢，對了，不要叫我缇娜，很奇怪。
派崔克：我覺得一點兒也不奇怪。晚安，缇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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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徹斯特離倫敦不算近，不過無論是火車還是汽車，兩三個小時基本都到了。
位于英格蘭的西北部，這座在工業革命中發展起來的城市如今最聞名于世的其實是當地的一家足球俱樂部。
這家俱樂部的名字叫做，曼徹斯特聯隊。
主場老特拉福德并不被普遍稱為魔鬼主場，但事實上，在弗格森時代，想從夢劇場帶走三分，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這家俱樂部最近幾年正在遭遇它英超時代以來的最大危機。傳奇主帥弗爵爺離任三年以來，從大衛-莫耶斯到如今的路易-範加爾，似乎都在辱沒紅魔主帥的稱號。
英國球迷一般怎麽看待這支球隊呢？有一個投票，英國球迷最喜歡的俱樂部，第一是曼聯。然而在另外一個投票裏面，英國球迷最讨厭的俱樂部，第一還是曼聯。
陸靈在大巴上跟尼古拉斯說到這個。
西班牙人聽完不茍言笑地說道，“在西班牙，我們有兩個這樣的。”
陸靈尴尬地笑了笑，望向窗外，已經可以看到老特拉福德巨大的白色框架了。
上個賽季，QPR在這裏可是被摁着揍了一頓，當然，那時她并不在這裏。
說起來，最近幾年，QPR還跟曼聯有些奇怪的聯系。
比如，樸智星和裏奧-費迪南德都在離開曼聯後去了女王公園巡游者。
比如，在2011-2012賽季，在決定冠軍歸屬的最後一輪裏，QPR補時階段戲劇性地連丢兩球，親手把曼聯的同城死敵曼城送上了英超冠軍的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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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特拉福德的客隊更衣室。
派崔克将球襪從腳踝往上提到膝蓋位置，然後把護腿板塞了進去。該死，他咒罵了一句，有點緊繃。于是他又把護腿板抽了出來，準備正式出場前再放進去。
他低着頭系鞋帶時，放在座位旁邊的手機震了幾下，他拿起來看了看，是艾比，她說自己已經在看臺上了。
這場比賽他之前跟艾比随便提過，不想一向對足球沒興趣的女友居然說要來看這場。還是從倫敦過來。曼聯的魅力果然不小，他想。
“希望你不會覺得無聊。”他随手回道。
那頭馬上有信息過來：“親愛的，如果你進球，會怎麽慶祝呢？”
派崔克拿着手機愣了一下。他曾經多次設想在老特拉福德進球的方式，卻沒想過怎麽慶祝。
“派特，快點。”克裏斯汀在門邊喚道。
“來了。”他放下手機，跑了出去。
曼徹斯特的上空陰陰的，像是随時可能會下雨的樣子。溫度比倫敦要低好幾度。
賽前熱身時間，QPR的球員從更衣室裏出來了，客場球迷區響起了歡呼聲。在偌大的球場裏，這些聲音多少顯得有點寂寥。
派崔克走向場地的一側。大約20秒之後，場內響起比之前高昂得多的歡呼聲，他知道那是曼聯的球員在他們之後走出了球員通道。
兩隊各占一半場地，開始進行簡單的傳球訓練。派崔克擡頭望了望——可以容納76000人的老特拉福德看臺上人還不算特別多，但已是人聲鼎沸。
傑克在他小的時候帶他來這裏看過一次比賽，他對那場比賽的印象并不深刻，大概與他自己并非曼聯球迷有關系。不過就像所有的英國小孩一樣，這片球場是難以拒絕的存在。
子翔今天好像極其興奮，熱身時的聲音都很大。他把球踢了過來，派崔克接到他的傳球以後，帶了幾步，直接打門，進了。今天的腳感似乎不錯，他回頭時看到了助理教練輕輕拍了幾下掌。
陸靈在踏上老特拉福德草皮的一剎那，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為什麽這裏被稱為夢劇場。
紅色紅色，滿眼的紅色，還有喧鬧與閃光燈。她忽然意識到，這場足總杯的比賽因為對手是曼聯，全世界會有無數球迷守在電視機前跨越時差觀看。
尼古拉斯此時大概還在接受轉播方BT Sport的賽前采訪。她走到喬治旁邊，聊了聊查理的傷勢，他們都認為他應該沒問題了。
她望向周圍時，總覺得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她。她一回頭，果然有不少記者和球迷拿着照相設備對着這邊。她仿佛能聽到零零落落關于她性別的調侃，但那已在她心裏激不起任何波瀾。
這感覺其實不錯，她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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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靈在尼古拉斯之後從球員通道出來，她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西班牙人與荷蘭人在握手。他們甚至親切地交談了幾句，荷蘭人的肢體語言表明，他是認識尼古拉斯的。
她有些詫異。
他們幾乎一起在教練席上坐下。
陸靈用手擋住嘴，低聲嘀咕，“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跟範加爾認識。”
尼古拉斯偏了偏頭，“那是因為并不重要。”
足總杯第三輪，曼聯在主場迎戰女王公園巡游者的比賽正式打響。
荷蘭人路易-範加爾的95阿賈克斯算是一代神話，他本人也因此名動天下。後來去了不少豪門，巴薩、拜仁，盡管都有冠軍，但離開時都是雞飛狗跳。他在2014年世界杯上把荷蘭帶進四強以後也曾風光無限，讓當時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的曼聯球迷無比期待這個荷蘭名帥的光臨。一個半賽季以後，曼聯球迷裏對他失望的聲音越來越多。
這場，他跟尼古拉斯一樣，排出了4231的陣型。
尼古拉斯明白，曼聯的整體實力無疑不是QPR能比的。但是以局部實力來看，QPR只要抓住對方的那幾個致命弱點，就有可能進球。
這些年，出球中衛與拖後組織者這兩個位置因為巴薩的成功受到了無數追捧，很多球隊和主帥都會去如法炮制。當然，範加爾可不是從瓜迪奧拉那裏學來的。事實上，作為荷蘭全攻全守體系裏的分支之一，他本人的足球哲學裏恰恰也有這個東西。
然而，現在在曼聯擔任這個中軸線的是哪些人呢？
17號戴利-布林德被荷蘭人當做出球中衛的首選，16號邁克爾-卡裏克則是荷蘭人的拖後組織者。
陸靈最初不明白的地方也是在此，在她看來，布林德出球能力不錯，盡管防守時會是一個巨大的問題，但是主教練用一個球員就該用他的長處不是嗎？
而卡裏克，陸靈認為他是近些年比較被低估的一名英格蘭球員，他作為拖後組織者的能力雖然不及這個位置上的一些一流球員，比如巴薩的布斯克茨，但是他的确也是一個非常聰明的球員，對于大局的掌控和出球線路的判斷相當出色。只可惜，現在年齡越來越大，下滑的很厲害。不過也并非不能一用。
那日在辦公室裏，尼古拉斯說，布林德和卡裏克的中軸線就是曼聯現在的死穴之一。布林德并非差球員，可他根本就不該被放到中衛的位置上。這個賽季以來，曼聯在這一點上吃了夠多的虧了。而卡裏克，年紀也大了，配上身後的布林德。這個中軸線就是個多米諾骨牌。
所以，尼古拉斯的想法就是讓派崔克不斷地去嘗試騷擾這個區域。
“弗洛雷斯先生，如果恰如你所說，那範加爾為什麽還要這麽打呢？”那時陸靈是這麽問他的。
“因為他是範加爾。”尼古拉斯輕蔑地笑道，“你不是一直覺得我固執嗎？噢，我親愛的助手，如果你認識路易的話，你會發現我很懂得變通。”
陸靈回想起這部分時，恍然發現尼古拉斯的語氣确實像是認識範加爾的，只不過當時她的注意力全在戰術上，沒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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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曼聯9號安東尼-馬夏爾拿球。
這個球員是曼聯這個賽季天價引進的。陸靈對他的了解不多，她只看過幾場上賽季他在摩納哥的比賽，當時并沒有感覺到多麽驚豔；但是這個賽季他在曼聯的表現非常出色，令人嘆為觀止。毫不誇張地說，這個剛滿20歲的法國人是現在是紅魔陣中最強的球員。
九月份的時候，馬夏爾在曼聯一球成名。那時派特還在QPR預備隊郁郁不得志。盡管經常刷到逆天的數據，但連進入一線隊的機會都沒有。而今，總算在英冠嶄露頭角。
她又看了看穿着43號藍白球衣的男孩兒，雖然兩人的起點不一樣，但未來誰知道會發生什麽呢？
馬夏爾在邊路的拿球被丹尼爾-托熱爾給捅了出去。眼下還是曼聯的邊線球。
陸靈重新盯住曼聯的9號，氣質沉着，嘴角的笑若有若無，跟派特倒是有點像，都是少年老成的性格和球風。不過，倒未必就沒有脾氣。
“馬夏爾，這個小孩會給我們帶來麻煩。”
尼古拉斯的目光沒有離開過球場，陸靈還以為他沒有聽見自己說的話。
但過了好一會兒，西班牙人突然後傾了一下身子，“不會比派崔克帶給曼聯的麻煩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