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

第35章 千千萬萬

千千萬萬

其實一年之中江言還是挺喜歡過年的氛圍的，雖然每年的這個時候晚上他都是一個人。當然安姨總是叫他到她家吃晚飯，但吃完晚飯，當熱鬧散去之後，回到那個空蕩蕩的房子裏他仍然是一個人。

不過慢慢的他不像小時候那樣害怕了，他從窗戶中向外望去，能看見外面紅火的一大片，有穿着紅衣的小孩，牽着他們手的父母，結伴而行的人，熱熱鬧鬧的。

看着看着其實江言慢慢從心裏感覺挺溫馨的，看到別人那麽幸福，雖然心裏很羨慕，但也沒有像小時候那樣覺得自己好可憐，他覺得現在的生活挺好的，自己也挺好的。

他笑了笑，轉身看到了床對面的一架鋼琴，雖然小時候是沈流傾逼他彈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他來到溫城之後還是想要繼續彈下去，于是沈流傾給他請了跟她一樣也很出名的鋼琴家，一直到現在他仍然有彈奏的習慣。

其實對于沈流傾，他對于她還是挺感激的，雖然她沒有像別的母親一樣陪伴着他，但起碼物質上從未虧待過他。對比這個，他的父親江遠自從小時候與他分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了，沒有錢也沒有愛。

要問他羨慕其他幸福的人嗎，答案肯定是羨慕的，他初中的時候曾經想過假如他的父母都很愛他，他從小在幸福的家庭中長大，即使沒有那麽多錢，那他的性格是不是就不是這個孤僻的樣子了，他是不是就可以和慕言一樣自信大方的與別人玩鬧。

他是不是就可以更招人喜歡一點了

那他是不是可以自信地站在慕言的面前了，明明是第二名，可每次要和慕言打照面時，他都是盡量避免的，盡量躲着的，他不敢，他只敢偷偷看着，不敢走到他的面前去。

不過對他來說像做夢一樣的是他高中居然和慕言一個班，不僅一個班，他和慕言還成為了朋友，他還給他過生日給他送禮物了，因為慕言他還認識了其他很多人，這在他之前都沒有想過，命運好神奇啊。

他走到那架鋼琴前坐下來打開了蓋子，閉上了眼睛，把手放到上面，随着自己的內心，慢慢地在上面彈了起來。

江言很沉浸地彈着，內心感覺很爽快，正當他彈到勁頭時，突然一陣鈴聲打斷了他，他重重地往下一按，驚慌地睜開了眼睛，他緩了緩，慢慢起身，找到聲音的來源，是手機。

他拿起來看了看，是慕言的視頻通話的請求，他還是心裏有點緊張，他站在鏡子前看了看，覺得自己形象還好，于是他接了。

“江言，新年快樂”接通的一瞬間就響起了慕言晴朗的聲音，讓人聽了心情很好。

“新年快樂”江言笑着回道。那邊的慕言好像是在房子外面，穿着棉襖。只是……這個地方怎麽看着有點熟悉呢？江言看着慢慢陷入了沉思，我到底是在哪裏看見過這種景象呢？

“你不冷嗎？只穿了毛衣。快去把棉襖穿上，別着涼了”慕言看着江言的穿着有點擔心，急忙催促道。

“沒事，不冷。我在家裏開了暖氣。”江言回過神來笑着回道。

“那行吧，但是你出去一定要記得穿棉襖，多穿點，別感冒了，感冒很難受的”慕言叮囑着。

“好，我知道了”江言說道。

“對了，我現在回我老家了，在江陵，與溫城跨了三個省，挺遠的。”

一邊的慕言說着，另一邊的江言腦子突然“嗡”了一聲，他終于知道為什麽這個地方他感覺熟悉了，他之前小時候偷偷到過這裏看着慕言和他的小夥伴們玩得很開心，原來是那裏啊。

那個他小時候離開就再也沒回去過的地方。

江言一時沒了言語，他定定地看着慕言身後的景象。

“不過這裏可以放煙花，很好看”說着“嘭”了一聲，慕言笑了笑，“來了，你看”

慕言切換了鏡頭，把手機舉向天空，天空中綻放出了很多顏色各異的花，很漂亮，像那天晚上他想跳樓時的煙花一樣漂亮。

江言的手抑制不住地抖了起來，但慕言的話把他拉了回來，“好不好看”

江言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手不抖，他勉強說了句“好看”

“怎麽了”慕言輕聲問道，他鏡頭轉向了自己這邊，認真看着江言的臉。

“沒事”江言勉強笑了笑。

“我明天來找你補語文，你明天有時間嗎？”慕言問道。

“什麽？”江言愣了，“你不是在江陵嗎？”

“對啊”慕言輕松說道，“學習最重要嘛，跟他們一起過完年我就回去”

之前給江言過生日的時候楊映加了他，給他說了江言父母的情況，讓他多包容一下江言的性格。

他很心疼，一想到過年是江言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家裏他就很難受，可是這大過年的，他也不好出去，不過過完年就可以了，對于他爸媽來說他過年之後不是在外面和傅北塵他們混在一起玩，而是學習，他們是百分之百支持的。

他想去陪陪江言。

“你初一不用走親戚去你外婆家什麽的嗎？”江言問道，雖然他對這些不是很熟，但梁淺和安姨每年都要去走親戚的，她們家親戚好像很多，能一直走到元宵之後，甚至元宵過後還要走幾天。

“這個……我不去也可以的，慕恒跟着去就行了，他是我……哥”慕言不自然地答道。

“那你也一起去吧，語文等開學之後我再幫你補吧，除了剛開學你語文有過一次不及格外，後面都沒有過了，甚至後面幾次都可以考到110多分了，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江言勸道。

“那還是江老師教的好”慕言誇道。

江言笑了笑。

“可我想去陪你”慕言看着江言的笑不自覺地說了出來。

江言愣了愣，陪為什麽要陪他

“為什麽？”江言問了出來。

那一邊的慕言欲言又止，“就是……嗯……就是……”

看着慕言的樣子，江言有點疑惑。

慕言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麽說:“我不管，我明天就要去找你玩”

江言看着慕言一副賭氣的樣子真的好想笑，他突然想到了傅北塵，這個名字他小時候好像也聽到過“傅北塵的老家是不是也在哪裏”

“嗯對啊，他都可以算我發小了，我們從小一起玩到大”慕言有點好奇，“你怎麽知道的”

“我猜的”竟然真的是，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吧，其實江言很羨慕慕言與傅北塵之間十幾年的友誼，“那你跟他一起學習也可以啊，他的語文成績也挺好的”

“我不，他怎麽能跟你比呢”慕言說道。

江言笑了笑，雖然他也挺想見到慕言的，但就像慕言自己說的隔了三個省太遠了，“太遠了，今天除夕，大過年的就不要這麽累了，開學我再來教你吧”

慕言還是不情不願的，不過看江言那麽堅持最後還是答應了，“那好吧”

江言心裏松了一口氣。

“新年快樂”慕言又說了一遍，“你要天天開心”

“嗯”江言用力點了點頭。

“那你早點睡，晚安”慕言說道。

“晚安”江言回道。

挂了視頻之後，江言感覺到很安心，洗完澡之後就睡了。

第二天他醒來吃早飯的時候看到外面有很多人在走動，一般是小孩子好激動，有的小孩子手裏還拿了一個塑料袋來裝糖。

之前有時候也會有人來他家拜年，所以他買了一袋大白兔奶糖放到盤子裏，準備到時候給那些小朋友吃。

吃完飯後他拿了一本書在沙發上看，突然聽到了敲門聲，他看了看表才六點四十多，他們來得這麽早

他放下書打開了門，一開門就被一個人給抱住了，“新年快樂”

這熟悉的聲音，昨天晚上剛剛聽到過，但是和手機上聽的不一樣，更真實，也更能擊破人心底的防線，他以為他沒那麽想的，直到現在被慕言抱在懷裏，聞着熟悉的令人安心味道，他的眼眶微微發熱，他情不自禁地回抱了慕言。

慕言用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他們靜靜抱了一會。江言慢慢緩過神來，“你怎麽來了昨天不是說好不來的嗎？”

“我好困呀”慕言答非所問，“我昨天跟你視頻完就飛來了，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和車，我一個晚上都沒睡覺，我要去你床上睡一會”

江言一聽到慕言那麽累，也就沒追究了，打算等慕言休息好了再來問。

“那我幫你拿箱子上去吧”江言說着看到了慕言身旁的行李箱。

“不用了，我來就行，領路吧江言言”慕言很開心地說道。

江言:……

江言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了。只好轉身帶慕言上去。

慕言一邊走一邊打量這棟房子，之前給江言過生日的時候他來過這裏一次，這次他看得更仔細一點。

很幹淨和整潔，只不過……缺少人煙味

江言打開了房門，慕言走進去一眼就看見了那架顯眼的鋼琴，很驚奇“你會彈鋼琴呀！”

“會”江言說道。

“我想聽你彈一首”慕言說着兩眼放光看着江言。

江言拒絕不了這樣的眼神，但他又有點害羞，“我彈的可能不是很好”

“沒關系，你彈得肯定很好聽，我都不會呢”慕言鼓勵道。

“那好吧”江言說着走了過去，“那你想聽什麽曲子”

“我不知道”慕言笑了笑，“我不太懂這些，但我想聽你彈，什麽都行，什麽都可以”

江言想了想挑了一首簡單的曲子，他閉上眼睛彈了起來，剛開始想到慕言的注視心裏有點緊張，後面漸漸的，他慢慢沉浸其中，他感到很開心，一曲完畢後他慢慢睜開了眼睛，餘音仍繞梁。

他小心地看向慕言，慕言怔怔地看着他，好像還沒緩過神來。

“慕言”他小心地叫了一聲，“是不太好聽嗎？”

“啊！”慕言的眼睛漸漸聚焦看向他，“沒有，實在是太好聽了，你太棒了”

說着慕言鼓起了掌來。

江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了起來，“那你先休息吧”

“好”慕言點點頭。

“那我先出去了，就不打擾你了”江言看着他。

“哦”慕言點點頭，眼睛仍然緊緊地盯着江言。

江言看了慕言一下，轉身小心地拉開了門，再小心地關上。

慕言一直看着看着，直到江言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他剛才有點被震撼到，鋼琴他從小到大不是沒有見到過有人彈過，他之前覺得無論誰彈其實效果聽起來都是差不多的，他可能不懂這方面的知識吧，反正在他聽來都是一樣的。

但是看着江言閉着眼睛慢慢彈，聽着從他手指間流出來的音符，他會覺得真好聽，比之前任何一個人彈得都要好聽，那一刻的江言好似全身都散發着光芒。吸引着他的視線，讓他情不自禁想要看着，貪婪地看着，每一刻都不想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