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新歡(添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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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鄭書青發來的見面地址,徐鶴洲眉頭緊蹙,坐在車上靜默了片刻。
合泰,鄭書青發來的是合泰。
這是兩人曾經約會常去的一家飯店,也是兩人談戀愛這麽多年吃過的所有飯店裏,最合鄭書青口味的一家,鄭書青以前總是纏着要去,讓他換一家嘗嘗鮮都不願意,因此留有兩人不少的回憶。
這個時間節點,又是選在這種意義不同的地方,徐鶴洲很難不懷疑鄭書青的動機。
眼見着天空下起了小雨,徐鶴洲嘆了口氣,油門一踩,半小時就到了目的地。
3號包廂。
徐鶴洲裹挾着涼意推門而入,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鄭書青,這個曾經他萬分熟悉的男人早已不複當初的樣子,他瘦了很多,瘦得有些弱不禁風了,好似随時會倒。
也可能是剛出院沒多久,車禍後消減的體重還沒養回來,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蒼白的病弱感。
他看見徐鶴洲後眼神明顯一亮,甚至還站起了身,露出有些小心翼翼的笑容:“鶴洲……你來了。”
徐鶴洲不動聲色地掃視了鄭書青一眼,他并沒有笑,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坐吧。”
“好。”鄭書青喏喏應。
眼前的男人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場,好似與生俱來,只是曾經這種冷然只會對着外人,從不會對他,想到前後的态度反差如此之大,鄭書青不禁鼻尖一澀,悶悶問:“想吃點什麽,我還沒點菜,想等你來了再點,你不是最愛這家的水煮魚……”
“鄭書青。”徐鶴洲耐心不足地打斷,他這次來并不是和老情人敘舊的,只是想徹底劃清兩人的界限,“我已經吃了晚飯,如果你沒吃,可以點你自己想吃的,不用管我。”
“這樣啊……好,好吧。”鄭書青差一點淚就要落下來,他強忍住道:“那我随便點了。”
直到菜陸陸續續上了,鄭書青自然不會主動去提錢的事,他只想和徐鶴洲待久一點,再久一點,便垂着腦袋自顧自吃了起來。
徐鶴洲等在一旁,不知為什麽,自和鄭書青分手後,前後的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比如以前,鄭書青吃飯總是慢吞吞的,吃一口和他八卦幾句公司發生的事兒,他也樂意陪着,僅僅是坐在一旁看鄭書青吃飯都是幸福的,可現在,他只覺得自己耐心不足,更因為猜到了鄭書青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心中有些反感。
徐鶴洲久違地,給自己點了支煙。
就這樣,一頓飯吃了近半小時,包廂裏的煙味都散完了,鄭書青還沒結束,徐鶴洲中途拿起手機,給何姨發了條信息,提醒她去看看沈潼有沒有不舒服,發完他清了清嗓子,不準備再等了。
眼見着徐鶴洲從半靠在椅子上,調整為正坐的姿勢,鄭書青精神頓時緊繃起來,他察覺到了,徐鶴洲這是徹底耐心告罄了。
他意識到這頓飯可能會提前結束,他不想,一點也不想,不想真的從此和徐鶴洲斷掉聯系,一刀兩斷,于是先一步放下筷子,搶說道:“鶴洲……”
徐鶴洲果不其然頓住了,他揚了揚下巴,示意鄭書青先說。
鄭書青語速很慢,道:“如果……如果我說我真的後悔了,我已經和他分手了,我離不開你,我沒辦法離開你,你能……你能原諒我嗎?”這些話像是已經在他腦子裏保存了很久,就等着一個機會告訴徐鶴洲,說到後面他甚至有些哽咽,哭腔很重。
鄭書青忍不住想,怎麽會這樣呢,怎麽兩人就走到了這一步呢,他實在是太後悔了。
他恨不得殺了之前那個頭腦不清醒的自己,他做出了背叛徐鶴洲的事,他背叛了這個男人,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最好的男人。
可一轉念,鄭書青又覺得,或許……或許并不能完全怪他,他只是被人誘惑了,都怪趙歸,是趙歸誘惑了他,不然他絕不會做出這種越軌的事,他從來不敢的。
為什麽,為什麽徐鶴洲就不能再原諒他一次呢。
……
徐鶴洲料到了鄭書青這趟将他叫過來,絕不僅僅是還錢那麽簡單,但萬萬沒想到眼前的男人竟然會請求他原諒。
鄭書青竟然問是否能原諒?
原諒?出軌一事是這麽簡單就能原諒的嗎?!
想到此,徐鶴洲簡直想大笑一聲,又怒又恨,覺得諷刺至極,他目光幽深,問得冷然又漫不經心:“你和你那個小男友,上床了嗎?”
小男友當然是指趙歸。
鄭書青面色陡變,嘴唇的蒼白更顯眼了,他像是覺得難堪,咬着唇道:“鶴洲……”
“那就是上了。”徐鶴洲不用想也知道,但他好似也只是問一嘴,沒再繼續為難下去,語氣嚴肅地說出自己的答案:“你知道的,我是個很傳統的男人,什麽事都可以縱着哄着,但是這種程度的背叛,我原諒不了,也不可能原諒。”
他頓了頓,結束這個話題,開始直截了當地說現下的事:“如果你今天約我是想把墊的錢還給我,随你,這錢我可以收了,但是如果你還有其他心思,那我也可以告訴你,沒可能,我希望從今以後,我們倆再也不要聯系了。”
徐鶴洲說得極為果斷,他說沒可能,說再也不要聯系了,真是一點也不拖泥帶水,不優柔寡斷。
鄭書青聽完腦子嗡嗡的,鼻尖一酸,淚就滑落了下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在掙紮什麽,仿佛跳梁小醜般,可他就是不想放手:“真的一次機會也沒有嗎,一次機會也不願意給我嗎?我真的知道錯了……鶴洲,離開你,我連吃飯都沒法好好吃,工作也總是晃神,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語氣卑微到塵埃裏,曾經愛撒嬌愛耍橫的鄭書青一去不複返,只留下這個對徐鶴洲說話時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鄭書青,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看着鄭書青痛苦懇求的模樣,徐鶴洲內心卻沒有絲毫動搖,他已經沒辦法再和眼前這個男人共情了。
徐鶴洲垂下目光,終是說:“太晚了,如果沒什麽事,今天就到這裏吧。”
鄭書青哪能不明白徐鶴洲的潛臺詞,只能拿出包了錢的信封,遞到男人面前,他不甘心地凝望着徐鶴洲,眼淚撲簌簌落個不停,懇求道:“鶴洲……能不能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是不是要是我沒和他上床,是不是——”
“不是。”徐鶴洲冷哼一聲,語氣漠然:“我只是在想我們分手才幾個月,你和他發展到哪一步了。身體出軌是最後的底線,但不代表我就能接受精神出軌,鄭書青,你知道我的,我沒辦法接受戀人的注意力放在外人身上,一絲一毫也不行,那只會讓我覺得惡心。”
話音落地,就在徐鶴洲接過信封的一瞬間,窗外一道閃電劈過,轟隆一聲炸耳的雷響後,暴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珠砸得玻璃窗子噔噔響。
徐鶴洲在聽見雷聲的剎那就意識到了不好,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念頭在徘徊,那就是——沈潼怕打雷。他出門時就留小孩兒一個人在家,以沈潼對雷聲的恐懼程度,估計現在已經被吓醒了。
不知道要哭成什麽樣子。
徐鶴洲想到這一點,頓時心急如焚,又想到和鄭書青說到這份上已經算兩清了,他拿起信封就要往外走,結果剛推開門,身後傳來倉促急忙的腳步聲,下一秒,他就感到一對雙臂鎖住了自己,他被人死死抱住了。
是鄭書青。
鄭書青追了上來,趕在徐鶴洲還沒出包廂前,自身後抱住了他。
徐鶴洲眉頭擰成川字,太陽穴一跳一跳,厲色道:“鄭書青,放手。”
“不放,徐鶴洲,我不放!”鄭書青哭得壓抑又痛苦,他雙臂越抱越緊,恨不得将身前的男人占為己有。
他多麽想回到過去,回到曾經的日子,可徐鶴洲毫不猶豫的離開告訴他,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于是這個男人的所有情緒在瞬間爆發:“我以後一定聽話好不好,徐鶴洲,你原諒我,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我絕對乖乖的,你原諒我,我……我之前是糊塗了,是真的糊塗了,才會做錯事,我——”
第二道雷聲再次炸響,就在徐鶴洲強行将鄭書青抱住自己的雙臂掰開時,口袋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兩人皆是一愣,就連鄭書青挽回尚未說完的話也被打斷了。
徐鶴洲趁鄭書青晃神的間隙,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拿出手機一看,果不其然,是沈潼。
沈潼給他來了電話。
其實徐鶴洲隐約猜到了,小孩兒怕打雷,被雷聲吓醒了不僅會哭,還會找他,找不到可不得電話短信通通轟炸一遍。
徐鶴洲不敢不接,即使現在的場合,以及面前站着的人都不太合适他去接這通電話,可他怕晚接通一秒,沈潼要把淚哭幹。
徐鶴洲接通後忙道:“喂,潼潼?”
男人或許自己都沒察覺到,就在電話接通的一瞬間,他的聲音變得無比溫柔,溫柔得仿佛換了一個人。
但鄭書青注意到了,他就站在一旁,心澀又痛苦地看着這一幕。
原來徐鶴洲不是生來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也不是和他分手後變得冷漠了,只是他的溫柔轉移了。
沒錯,溫柔轉移。
意識到這一點的鄭書青眼前一黑,差點要站不穩,這讓他倏然想到那天和趙歸提分手時,趙歸憤然喊出的那句話——
“你以為和我分手了,就能和他再續前緣嗎,沒可能的鄭書青,他早就有新歡了,你就算和我分了手也得不到想要的,你得不到,認命吧!”
聽到這幾句話的當時,鄭書青是怎麽想的?
他記得自己只是冷笑了一聲,絲毫沒往心裏去,因為他根本不信,要知道徐鶴洲是一個責任心極強的傳統型男人,以前無論他犯了什麽錯,徐鶴洲總會原諒,會幫他收拾爛攤子,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次也是,所以根本不相信分手短短幾個月徐鶴洲就會找新歡。
可現在,卻由不得他不信了,事實就擺在面前,不然徐鶴洲還會對誰這麽溫柔呢。
所以,電話那頭就是那個新歡?
……
徐鶴洲不知道就在他接電話的幾秒鐘間,鄭書青腦子裏已經想了如此多,男人整顆心都系在電話那頭的沈潼身上,見小孩兒沒出聲,有些焦急地催促道:“喂?潼潼?怎麽不說話?”
結果話音未落,就聽見了小孩兒粗重的喘息聲,還帶着無法壓抑的哭腔,鑽進耳朵裏,沈潼可以說是在哭訴,更可以說是在驕橫耍脾氣,他道:“徐鶴洲,你人呢,為什麽不在家!在打雷,我好怕,你去哪兒了!”
是哭着喊出來的。
甚至能聽出嗓子的沙啞,不難想象在聽見雷聲後被吓醒,到找遍整個家發現徐鶴洲不在的這期間,小孩兒會哭得有多慘。
徐鶴洲只要想想心裏便酸成一團,他的錯,這一趟或許就不該來的,明明知道沈潼怕極了打雷,又還沒走出賀斌導致的陰影,就不該晚上把他一個人扔在家的。
徐鶴洲什麽也顧不得了,下意識哄道:“潼潼,不哭啊寶貝,怕了是不是,我馬上回啊,馬上回。”
可這樣隔着電話線的安慰絲毫沒用,沈潼還在嗚嗚哭着,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你快點,快點……馬上!”
“好,馬上馬上。”徐鶴洲沒再看鄭書青一眼,他此刻也全然忘了身邊還有這號人,立馬發車啓程,電話一直不敢斷:“何姨在家呢,實在怕我叫何姨先陪陪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你回來徐鶴洲!”
聽見沈潼又哭又鬧的聲音,徐鶴洲苦笑一聲,可胸腔裏卻又奇怪地産生了一種微妙的感受,一種被沈潼完全依賴,只有他,沈潼只要他陪伴的濃烈被需要感,讓徐鶴洲整顆心都仿佛泡在溫水裏。
他将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心甘情願地哄:“好好不要何姨不要何姨,馬上就回,潼潼乖啊,再等一會兒,怕了就和我說話。”
沈潼就這樣不停和徐鶴洲說話,聽徐鶴洲的話等啊等,直到感覺等了一個世紀那麽久,終于等到徐鶴洲回家了,他直直跳下床,撲進了男人懷裏,哭泣道:“你幹什麽去了!為什麽這麽晚不在家,我找遍了整個房子!”
徐鶴洲甚至沒來得及放信封,但鄭書青的事已經不再重要,早該是過去式的東西,他略過了:“公司有點事,臨時趕過去了。”他撫摸着小孩兒的背,拍了拍:“不怕啊,沒事的,這不是馬上就趕回來了嗎。”
沈潼癟了癟嘴,慢吞吞說:“可是馬上也好慢,你用了二十四分鐘,我聽到了七道雷聲……好怕,真的好怕。”
這孩子,竟然還數上了,徐鶴洲感到啼笑皆非,手上的動作不停,保證道:“以後絕對不會了,每次我都陪在你身邊,嗯?”
沈潼輕輕嗯一聲,總算不再哭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