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薛橋拿來了年輕時候的相冊, 豐年年打開後看到的就是薛橋年輕的時候,年輕的薛橋的确樣貌很可愛,說不上傾國傾城的驚豔, 豐年年也沒期待過。
畢竟這個世界上始終都找不到向不武那樣的絕世美人臉了。
“原來向不武當時喜歡這個類型的啊?”豐年年捉摸着, “但是後來向不武他老婆可是個很獨特的女人, 你這也太小家碧玉了。”
豐年年如果不是因為剛剛提升了一點點對薛橋的好感度, 可不會用小家碧玉這種詞彙。
“那時候我的長相也的确不怎麽出衆。”薛橋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奇怪之處,看着那些相片,輕聲嘆息,“現在看來,那已經是我最好看的日子了。”
“不會吧, 向不武老婆可是年紀越大就越是風采照人呢。”豐年年可是将向不武年輕時候的照片閑來無事當繪本來看的, 他也很能欣賞向不武老婆的美。
“我怎麽能和向夫人比呢,雖然知道的不多, 但是也聽說那是個十分出色的女強人啊。”薛橋道。
本意只是給豐年年看看相片, 但是越是看着以前的相片,在其中不斷出現的越來越多的周文翰的身影, 薛橋的心情也開始逐漸難過了起來。
“你跟了周文翰是不是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啊?”豐年年看着照片中始終都沒有真正金貴過的薛橋,咂舌。
“怎麽會呢?富有富的活法,窮有窮的活法, 雖然文翰的确沒有向不武有錢,但是還是很會照顧家庭的,我也不是特別會享受生活的人, 我的日子過的還是好的。”
豐年年盯着薛橋,能看到薛橋幾乎無法掩飾的對曾經的生活的懷念。
“我也在和向不武拍照。”豐年年突然說, 然後很順手的拿出了向黎的手機,打開了相冊, 炫耀給薛橋看,“我可是一直都在和向不武照相的,不僅手機裏有,電腦上也存檔備份,還專門買了盤來存。”
薛橋聽着豐年年的聲音,一邊笑着,一邊點頭。
在對面的周清宇看着看着,突然覺得有些莫名的感覺,爺爺去世的并不倉促,可奶奶自從爺爺去世之後就沒有再這樣多的和人說過話了,豐年年好像天生就擁有這樣的能力一樣。
“向不武很帥吧,老了都這麽帥,如果再年輕一點的時候我完全都不敢想象到底能把我迷到什麽程度。”豐年年再次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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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們都覺得向不武好看,但是年輕的時候其實周文翰更帥啊。”薛橋突然道。
豐年年沉默了兩秒,突然炸毛:“什麽?周文翰更帥?你們的眼睛都長在膝蓋上了嗎?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
向黎突然大嘆一口氣。
周清宇也被震驚了:“我爺爺也沒有醜到像鬼的程度吧?”
“拜托,和向不武比……”豐年年突然拽住了向黎,直接讓向黎那張俊美的臉表現在眼前二人的眼前,“你們就說和少爺比,周文翰他比得過嗎?”
向黎:“你不要随便把我拉入你的比對中。”
可周清宇陡然哽住,完全忽略了向黎的掙紮,瞅了向黎的臉好幾眼,犟嘴道:“那也不至于醜。”
“可向不武可是比少爺還要好看的。”豐年年也不依不饒。
薛橋在豐年年和周清宇的争鬥中總算是露出了一些笑容,這是久違了的被逗笑的心情。
薛橋突然理解了向不武那在提到豐年年的時候總是放緩了的臉色,那是完全不再緊繃的,舒适的神色。
“其實并不是說向不武不好看,而是在當時的大環境下,審美不一樣。”薛橋總算是出聲制止了幼稚的吵鬧,“當時,就是很流行文翰這樣的,一臉正氣,還很嚴肅的老當官的臉啊。”
豐年年重新翻看了下薛橋的照片,果然在那個時期的男人發型衣着各方面都和現在有很大的不同,非常清晰的彰顯出流行的變化。
豐年年不高興了。
明明在《不斷橋》裏大肆宣揚了向不武的美貌,為什麽偏偏還要設定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就為了讓周文翰勝出嗎?
“真是土爆了的審美,五十年後的現在我們才是真正的現代好吧。”豐年年不高興的嘟囔,說向不武不好就是讓他心情不爽。
薛橋看着豐年年的側臉,熱熱鬧鬧的孩子,簡直和向不武說的一模一樣。
“說起來還有我兒子女兒小時候的照片,不過也可以看看小宇小時候的照片。”薛橋提議道。
“為什麽要給他們看我的照片啊。”周清宇立刻不高興。
然而異口同聲的還有豐年年:“我為什麽要看周清宇的照片啊,他又不好看,長得有我少爺半點好嗎?”
突然又被點到了名字的向黎:“……”
薛橋微微的笑着,周清宇則是不高興的撓撓頭。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你的世界裏不是向不武就是向黎是吧。”周清宇也有些難過,他小時候的照片人家想看他還不給呢。
“沒錯,我的世界裏,只有向不武和少爺!”豐年年非常自豪的挺胸。
“哈哈,你們的關系真好啊。”薛橋也帶着溫和和藹的笑意,對向黎微笑。
向黎愣了愣,看向豐年年的目光中透着些許複雜。
時間很晚了,薛橋也有些困了,問道:“你們今晚要不要住在家裏呢,和小宇一起睡嗎?小宇總是單獨在家裏陪我這個老婆子,最近白天也沒出去玩了,你們也能陪着小宇玩一下啊。”
“不。”豐年年道。
“沒關系的,奶奶,是我想陪着你。”周清宇立刻對薛橋道。
“就拒絕的這麽幹脆啊?”薛橋也道,“是不喜歡和小宇一起玩嗎?”
“不是啊。”豐年年可不讨厭周清宇,但是也說不上喜歡,“我是專門來小姨家住的,如果要在其他地方睡,我不如回去,我不僅能睡少爺的床,我還會睡向不武的床呢。”
“你們還一起睡啊?”薛橋有些驚訝。
“當然,你應該都沒機會和向不武睡過吧。”豐年年立刻發現了自己的優越之處,“這一點可是連向不武老婆都沒做成的事,只有我是不一樣的。”
薛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不該笑,豐年年這般太過理所當然的讨論睡覺的模樣的确是有點奇怪了。
當看着豐年年和向黎一起離開之後,對門的大門關上,薛橋才從自己的驚訝中回過神來。
“這孩子晚上還要和爺爺一起睡覺嗎?”薛橋記得自己的孫女都不願意和自己睡覺了。
“他本來就很奇怪。”周清宇已經很習慣豐年年的各種反常了,“和豐年年交朋友這麽久了,我都沒搞懂他在想什麽,不過和豐年年一起玩還是特別有趣的。”
薛橋點點頭:“的确,向不武還說豐年年是他的朋友,這應該就是忘年交吧,很少見呢。”
周清宇望着薛橋的側臉,問道:“奶奶也喜歡這樣嗎?”
“我已經有你這樣可愛的小孫子了,不是也挺好的嗎?”薛橋微笑着,緩聲道,“這段時間的只有你一直陪着我,好好的一個暑假卻不能出去玩,很辛苦吧。”
“不會,我本來也很喜歡奶奶。”周清宇道。
薛橋微笑着,她很愛她的家人,也很愛自己的小孫子,有這樣的孩子在,她能感受到很多溫暖。
只是蒼老這件事,卻是身邊任何人都很難理解的感覺。
一點點老去,如同被這個世界緩慢的丢下,身體不斷地衰老和脆弱,曾經體會過健康和年輕後,才更加明白蒼老帶來的無力,從無法幫助親人,到逐漸察覺到,自己正在成為拖累。
在年邁的,總是輾轉于醫院之間的老伴還活着的時候,即便辛苦疲累,可真實存在的還被需要的感覺,其他人無法帶給她。
她現在還能做什麽呢。
好像能夠察覺到豐年年這樣的存在,對向不武是多麽重要的意義。
向不武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不能被常人理解的存在,強大、優秀、傳奇,他總是能創造他人無法創造的價值,擁有屬于自己的絕對不會被破壞的世界。
只是,或許向不武終究也是在不斷蒼老,在這過程中是不是也會産生和自己一樣的感覺。
或許向不武也和她一樣,也有很普通的一面,豐年年發現了。
而豐年年很珍惜。
“向不武一直都是一個很好運的人啊。”薛橋站起身,一邊喃喃,一邊站起身。
“奶奶,睡了嗎?”周清宇立刻道,“晚安。”
“嗯,有些累了。”薛橋道。
進入房門之前,薛橋回過頭,看着周清宇很熟練的開始收拾桌子上繁雜的相冊、茶水杯一類的雜物。
高大的,健壯的,朝氣蓬勃的,自己的孫子,會和豐年年一樣真誠的希望陪伴在她的身邊嗎?
“也不用天天待在家裏,出去玩玩也好啊。”薛橋突然道。
周清宇抱着相冊轉過頭:“沒關系。”
“你可以多出去和朋友玩玩啊。”薛橋道。
“沒事,這裏挺好。”
聽着周清宇的聲音,薛橋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緩緩的半掩住房門。
她的房門不會關上。
這樣才不會讓人過分擔心。
“你睡上鋪還是睡下鋪?”豐年年站在高低床前,詢問擦着濕發剛剛洗完澡的向黎。
向黎看了一眼,道:“下鋪吧。”
豐年年沒意見,一個翻身上床:“關燈。”
房子裏很涼快,因為開了空調,向黎還記得豐年年說過田芸家裏一般都有些舍不得開空調的,要節約電費。
“空調關了嗎?”向黎問道。
“沒關系,不用,關了睡不着。”豐年年早就習慣了在聽水公館養尊處優的日子,根本無法由奢入儉。
向黎安靜的躺下,在并不是很隔光的窗簾內還能看得清室內,他居然對這裏的陳設很熟悉了。
豐年年嘆氣:“向不武又不回我消息,我今晚給他發了好多消息了。”
向黎沒有回答,向不武對于回不回消息這件事一直都很随性,豐年年也只是抱怨而不是真的要他的回答。
聽到豐年年将手機放到一旁的聲音,接着聽到了充電聲。
要睡了嗎?
這個點爺爺應該也睡了吧,所以豐年年才不會再抱着向不武回消息的期待一直玩手機。
不……
為什麽不刷短視頻了?
“女主角過的還挺好的啊。”突然,在安靜中的豐年年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
“也不一定。”向黎緩緩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也許女主和男主在一起的時候也有無數次想要掐死對方的沖動,只是最後留下來的快樂的記憶更多吧。”
“掐死對方的沖動?”豐年年帶着疑惑的聲音傳來。
“人和人是不同的,相處久了肯定會有摩擦的。”向黎道。
突然,閉着眼睛催眠的向黎感到一陣怪異的感覺,好像是被什麽東西盯住了,睜開眼睛,突然看到圓滾滾的黑乎乎的一顆腦袋從床頭探頭看他,那一瞬間向黎心髒都收緊,呼吸瞬間急促。
“你也有想掐死我的時候嗎?”從床邊探頭看向黎的豐年年問道。
“我剛剛就有要掐死你的沖動。”向黎感覺心髒都要跳出來了,他現在雖然對黑暗的接受度高了,但是豐年年這麽一個驚吓他童年陰影都要出來了,向黎差點被氣死。
“不明白,我可從來都沒有和你還有向不武生氣的時候啊。”豐年年的語氣中充滿了好奇。
“那是因為,你奇葩。”向黎坐起身,将豐年年的腦袋按回去,他真的不想在田芸家裏還開個夜燈,有點丢人。
只是……
向黎也發現,明明這麽久,明明日夜相處,可豐年年似乎的确沒有對他和向不武真正的生氣過,更不要說有‘掐死人的沖動’了。
豐年年不是沒有脾氣,他在遇到某些事情的時候會生氣,比如向不武輸給周文翰這件事。
那是為什麽……
不敢生氣嗎?太喜歡了嗎?還是別的什麽?
有沒有可能,這也是屬于生存之道的一種呢,因為依賴着向不武和他在生存,豐年年無意識的壓抑了什麽嗎?
不,不太可能,那可是豐年年。
向黎揉了揉自己的頭發,他又開始去揣測和思考豐年年的想法了。
觀察豐年年,了解豐年年,閱讀豐年年,都幾乎成為了他每天的必修課。
豐年年突然從上鋪下來,看着在黑暗中的影子,向黎無端端心口一緊:“你又打算幹嘛?”
然而豐年年卻直接躺在了他的身上,側躺着,手和腿都大咧咧的跨在了他的身上。
“豐年年?”向黎雖然疑惑,但是讓開了一點位置讓豐年年能躺好。
“要陪你一起睡啊,我們少爺不是怕鬼嗎,可是臉皮薄的少爺肯定不願意開夜燈啊。”豐年年說着,一邊蹭在向黎的脖頸邊,說話之時的溫和吐息一下一下的拍打在向黎的頸側。
那柔軟的仿佛被觸碰一樣的感覺讓向黎不自覺的僵硬了肌肉。
“你明明不喜歡來這裏,為什麽每次都要跟着來啊。”豐年年喃喃道。
向黎微微垂眸。
果然豐年年是知道他不喜歡來的,就像是他習慣豐年年的行為表現一樣,豐年年也同樣習慣閱讀他的心思和狀态。
他們彼此,都很了解。
向黎沒有回答,他們的話題好像就到此為止了。
只是向黎的腦海中,卻回蕩着豐年年的問題。
要來這裏的理由很多,要看着豐年年不要再搗亂,不要再挑事兒,不要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沒有禮貌。
要教育,要教導,要陪伴,要……在一起。
因為總是在一起,在一起這件事就變得過于理所當然。
所以……
向黎有很難訴之于口的,想要和豐年年一起睡到睜開眼的,一個小小的願望。
總是會半夜偷跑的豐年年,就好像永遠也無法在他睜開眼睛的清晨出現在他的身邊。
有時候從恍惚的夢中醒來。
會因為只有自己睡在床鋪上,而覺得還是個連環的噩夢。
明明豐年年總是會将他和向不武并排在一起,明明連身邊的人都會察覺到他和豐年年之間的親密,明明豐年年也從來都不曾忽略過他。
只是豐年年做任何事的主旨,始終都只有向不武。
今天恐怕也不是去找周清宇,而是去薛橋那裏尋找向不武的,他不知道的過去。
還不忘了要炫耀向不武。
意識到自己的思維開始向着不應該的方向發展,向黎猛然咬住了牙關,制止自己逐漸開始紛亂的思維。
無聲無息的嘆息,向黎越發的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可理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