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倚綠怎麽也沒想到竟會是這樣。
大都城內, 宮門外,包括宮門內都有那麽多侍衛,怎麽會有賊兵進來?
她臉色白了白, 當機立斷命人緊閉鳳栖宮的宮門, 不準任何人進出,而後奔回寝殿。
齊半靈看她着急忙慌的樣子,怔了怔,轉而聽到外頭更加嘈雜了,臉色也跟着變了:“倚綠,究竟出什麽事了?”
倚綠咬咬唇, 輕聲道:“姑娘,據說宮裏來了一夥賊兵,奴婢已經命人把宮門關上了。”
“賊兵?”
齊半靈愣住了。這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有賊兵闖進來?
齊半靈只懵了一瞬, 立馬蹙起眉頭:“不好……”
她轉頭問倚綠:“馮許可在宮內?”
倚綠點點頭。
方才關宮門的時候, 她就讓守在宮外的馮許帶着侍衛們都進來了。
齊半靈見狀, 便讓倚綠去把馮許叫去偏殿。
馮許很快被倚綠帶進偏殿, 他單膝下跪朝着齊半靈行了禮, 便聽齊半靈說道:“馮許, 你現在立刻去建章宮護衛聖駕。”
馮許微微一頓。
他适才也聽說了有賊兵入宮的消息, 但他沒料到, 齊半靈竟會不顧自己,反倒讓他去建章宮。
馮許還沒回話,倚綠已經急了:“娘娘!陛下那裏自有侍衛保護, 您還是讓馮侍衛留在鳳栖宮護着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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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糊塗。你想想,若是賊兵人數不多,他們第一個目标一定是陛下,随後才會有精力來處理我們這些女眷,我們只要禁閉宮門,不會有事的。陛下那邊當然是有護衛,可萬一不敵,陛下可就有危險了。”
齊半靈難得板起臉,對着倚綠嚴肅地分析了一通,又朝馮許點點頭:“馮侍衛,有勞你了。”
誰知馮許依舊單膝跪在地上,垂着頭,不卑不亢道:“娘娘,臣恕難從命。”
齊半靈不明白他為什麽不肯奉命,卻聽他接着道:“臣奉陛下旨意守衛娘娘安全,陛下尚未撤回旨意,臣不敢擅離職守。”
齊半靈無奈地嘆口氣,接着勸他:“馮許,現下賊兵入侵,陛下最為危險。你帶人去建章宮護駕,是最好的選擇。”
馮許依舊低着頭:“臣奉聖旨守衛娘娘安危,不敢擅離職守。”
齊半靈噎在了那裏。
看樣子,不管她怎麽說,馮許都是不願意離開鳳栖宮去裴亦辭那兒的了。
馮許離開後,倚綠推着齊半靈回到了寝殿。
外頭乒乒乓乓的刀槍交戰聲越來越雜亂,想來是戰況激烈。
倚綠臉色發白,低頭問齊半靈:“姑娘,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齊半靈也很茫然,她甚至根本猜不出那夥賊兵是誰引進宮的。
正當她和倚綠面面相觑的時候,寝殿南側的床上突然傳來了異樣的響動。
倚綠驚了一跳,剛想上去看看情況,卻聽啪地一聲巨響,床板下的地磚被掀開了。
倚綠大驚失色,連忙攔在齊半靈面前,就見床下爬出一個穿着宮女服飾的女子來。
“你、你是誰!”
倚綠橫眉倒豎,想出去叫人抓刺客,卻看見那女子擡起頭來——竟是禁足多日的宜妃秦如月。
她撣了撣衣上落下的灰,不無得意地望了齊半靈一眼。
見齊半靈面色平靜,只是緊緊咬着下唇,她一笑:“皇後娘娘似乎對臣妾的到來絲毫不感到驚訝呀?”
齊半靈乜了她一眼,便自顧自喝起茶來。
被齊半靈刻意冷落了,秦如月臉色微變,很快又恢複了笑模樣:“娘娘應該知道,賊兵闖進宮裏來的事情了吧?”
倚綠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就氣得胸悶:“你來做什麽?”
“喲,倚綠姑娘好大的脾氣。”
秦如月悠哉哉地走上前,倚綠連忙攔住她不讓她靠近齊半靈。
秦如月不以為意,笑望着倚綠:“如今本宮還是宜妃,倚綠姑娘見了本宮,不應該行禮嗎?”
“呸!”
倚綠重重啐了她一口。
秦如月的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了,她扭曲着臉,陰恻恻地看着齊半靈:“都快成個死人了,還這麽犟啊?”
齊半靈終于開口了:“秦如月,你想做什麽?”
秦如月冷冷一笑,身後的床下又爬出幾個穿着夜行衣的女子來。
她們看起來個個身材嬌小,齊半靈猜測着,可能是她床下的密道過于狹窄,只能供女子通行的緣故。
倚綠退後兩步,剛想出去喚人,一個穿着夜行衣的女子眼疾手快,已經牢牢制住她,把她的嘴捂上了。
秦如月滿意一笑,從身後一個女子手中接過一盞酒壺,從桌上随意拿起一個茶杯将酒滿上,遞到了齊半靈面前:“齊半靈,他們很快就會進鳳栖宮了。賊兵亂黨,你是一個女眷,你知道會發生什麽的,我勸你趁早了結自己。”
她身後那女子沉聲道:“費什麽話,直接給她灌下去不就行了!”
秦如月回頭涼涼掃她一眼:“他之前交代過,讓你們都聽我的吩咐行事。”
那女子還要再說,被身旁的同伴扯了扯袖子,還是閉上了嘴。
秦如月這才滿意,複又将茶杯遞給齊半靈,心中快慰無比。
她不僅希望齊半靈去死,還希望能親眼看到齊半靈在她面前自己了斷。
這比她親手殺了齊半靈還會更叫她痛快。
如今,她就快如願了!
齊半靈的手被秦如月扯過,茶杯被塞進了她的手心。
秦如月笑得痛快:“娘娘,上路吧。”
見齊半靈擡頭望了自己一眼,秦如月笑了:“齊半靈,別猶豫了,我早就關照過,那些流兵第一個就會來關照你,一會兒就要來了。”
齊半靈唇角勾起,趁秦如月不備,直接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了地上。
瓷杯被摔得粉碎,巨大的碎裂聲讓秦如月和她身後的女人們一震。
“來不及了,趕緊給她灌下去吧!”
其中一人奪過酒壺,朝齊半靈沖來。
此時,一支箭從寝殿門外射入,直直插進這個女子手腕上。
她手上一痛,酒壺從她手上落下,被摔得粉碎。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秦如月還沒來得及反應,寝殿的門已經從外頭被踹開,一群侍衛從外沖進來,一個個用手中的刀劍控制住了寝殿內的人。
秦如月剛想挪步,一柄冒着寒氣的劍抵上了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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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章宮內,裴亦辭一劍捅開撲上來的賊兵,又看了看從外蜂蛹而入的賊兵,蹙眉朝身邊的親衛吩咐:“你先帶一隊人從後門走,去鳳栖宮保護皇後。”
那親衛都快哭出來了:“陛下,這邊這麽多亂黨,臣還是留在這裏吧!”
“哎喲,可真是夫妻情深。”
一個帶着嘲諷的笑聲從外傳來,裴亦辭扭頭去看,就見他多年不見的兄長,“遜帝”裴亦崇穿着盔甲,從外走了進來。
見他進來,那些賊兵自動收了手,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裴亦辭唇角一勾:“我就猜到是你。”
裴亦崇與他相對站着:“弟弟,可別怪做哥哥的絕情。我不過是來拿回本就屬于我的東西罷了。”
裴亦辭絲毫不怯,回望着他:“是不是屬于你,你自己清楚。”
當年幾位皇子手足相殘,文宗都看在眼裏。雖然裴亦崇獲得了最後的勝利,可文宗并不想将皇位傳給心狠手辣的他,而是屬意于年紀尚小,但自幼天資聰穎的裴亦辭。
但文宗擔心早定儲位,會讓裴亦崇接着對弟弟動手,便一直遲遲未立太子。
直到文宗重病,他才宣了當時的禮部尚書齊靖元觐見,命他代書遺诏。
當時,齊靖元拟了一式兩份遺诏,一份用于宣讀,一份在內閣存檔。
可沒料到,他剛從文宗寝殿出來,就被裴亦崇攔了下來。
齊靖元為了脫身,便交出了其中一份遺诏。
可他也清楚,裴亦崇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便提前将另一份遺诏交給了齊折晖。
而後,裴亦崇矯诏登基,齊靖元怕他朝裴亦辭下手,便上書彈劾裴亦辭,請求将他流放。
裴亦崇并不知道齊折晖手中還有另一份遺诏,便假作痛惜流放了裴亦辭。
而齊折晖作為裴亦辭當年的伴讀,竟自請随行。
裴亦崇自然欣然應允了。
裴亦崇回想起這些,臉上戾氣更重:“當年我就不該聽齊靖元那小老兒的話把你流放南中,倒給你反咬一口的機會了。”
見裴亦辭并不搭理他,他也不生氣:“你想不想知道,我這邊這麽多人,是怎麽進的宮?”
“我登基之後,在宮中每個角落都挖了不少密道,這些你自然不會知道,因為……”
他嘿嘿一笑,神态扭曲,看起來癫狂無比,“工程結束後,每個工匠都被我下令殺了。密道的地圖除了我,沒有人有。”
裴亦辭也差不多能猜到。他這段時日來查到不少事,但卻追蹤不到暗自活動的裴亦崇,故而有了這個懷疑。
可他現在并不畏懼裴亦崇帶來的賊兵,只擔心還在鳳栖宮的齊半靈。
裴亦崇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似的,哈哈一笑:“對了,你那個寶貝皇後寝殿裏也有條密道,如今我的人要是順利,她應當是一具死屍了吧。”
裴亦辭眦目欲裂,只覺得渾身血液都朝着頭頂湧上:“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