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楚曦貴為公主，卻以身為上清宮弟子為傲，到了龍首峰便以道名素塵自稱，連貼身侍女對她的稱呼也由殿下改為了居士。不過對于長輩以外的其他普通弟子，她依然持以高高在上的态度，正眼也很少給一個。
這日聽聞玄池醒過來，玄遠喜上眉梢，立刻就要親去上清宮探望。楚曦正好也在師父身邊侍奉，玄池是上清宮地位至高的長輩，又是國師，他身體有恙，于情于理她覺得自己都應該去拜見一番。玄遠便也攜了她一起。
永安公主身份畢竟比較特別，到了上清宮，玄溟親自出來迎接二人，帶她們前往玄池居室。不過要見的人是玄池，即便她們也是需要通傳的，得到玄池許可後，素和方請他們入內。
楚曦恭謙謹慎地跟在師父身後，目不斜視，待他們兩人一番寒暄後，才敢微微擡頭打量着這位師叔。她喜歡的人雖然是顧峻，不妨礙對玄池也懷着仰慕之心，只是他氣質實在是太過清渺，讓人自覺在心裏幻想一下也是對他的一種亵渎。
玄池昏迷好幾天，一時氣虛體弱，還不能站立，只能披衣坐在床頭見客。往常楚曦見到玄池要麽在各種隆重的正式場合，要麽在上清宮的法會上，他總是一身莊嚴的道袍或華美的法衣，令人不可逼視。這次難得看他如此随意閑散的衣着，發絲披散在完美無瑕的面龐兩邊，目若點漆，就是不茍言笑，也讓她情不自禁口幹舌躁起來。
玄遠看向楚曦：“素塵，你不是要來看望你師叔嗎？如今見到人了，怎麽連招呼也不打？”
玄池注意力自然而然轉到她身上。
楚曦強行壓下胸腔裏的激動，裝作泰然自若，上前行禮道：“弟子素塵，聽聞師叔抱恙，特地随同師父前來探望，眼見師叔安然，總算是放心了。”
“嗯，師侄有心。”玄池面色淡淡，對着她微一颔首。
神色毫無異樣，看來他對自己沒什麽印象。楚曦退到玄遠身後，心裏稍稍有些失落，不過想到他對着父皇和皇後差不多也是這副表情，到底平衡了點。
玄池自幼不願與人親近，還好他入門時師兄師姐們年紀俱已不輕，又知道他身世凄慘，對他皆心存憐愛。
玄遠願意主動關心他，甚至送上岫雲觀裏一株五百年以上的雪靈芝，他當然不好拒絕她的心意。不過她言談間提起了若黛，只以“那位姑娘”代稱，連她的名字也記不住。
“師弟，那位姑娘你打算怎麽辦？”玄遠俨然以一個長輩的視角看待他們之間的關系，“我聽玄溟師兄說你們感情很好，不過你總不能為她還俗吧？人家是侯府千金，為你出家也不實際，有些事，當斷還是斷了好。如果你當真需要一個道侶，最合适的不是小師妹嗎？”
她知道玄靜對玄池的心思，一直覺得無論從哪方面師弟師妹都是最匹配的一對，一心想撮合他們。
一邊的楚曦大感驚愕，她心目中的玄池師叔如同一朵高潔出塵的白蓮，怎麽會和一個女子牽扯上關系？普天之下有誰配得上他？
“師姐！”玄池按捺下心底的不悅，心平氣和地開口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師姐好意玄池心領了，此事不勞師姐記挂。天色已晚，玄池也微感疲乏，想要早些休息，師姐今日便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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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遠面色讪讪，沒想到他對那位姑娘竟然維護至此，一點面子也不給自己，果真是堕入魔障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下次再來看望你。”她一聲淺嘆，無奈離去。
“弟子也告辭了。”楚曦福了一福，忙跟上自家師父。
出院門時楚曦與一人擦肩而過，不小心撞了對方一下。那人沒穩住歪向一邊，伴随着碗碟打翻，“呀”的一聲低呼，她聽得那聲音，側目望去，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堂堂一個公主，進入玄池居所尚且需要通報，為什麽這個人卻能自由出入？莫非她就是師傅口中的“那個姑娘”？
被撞到的當然就是若黛。
她端着親自為玄池熬的青菜稀粥，不料進門便遇到楚曦一撞，全打翻了。幸好有托盤，湯湯水水只灑了一部分到衣服上，人沒被燙到。不過沒想到會與永安公主在這裏不期而遇，她也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公主？”若黛苦惱又尴尬，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應該放下東西向她行禮還是怎麽的。
“素塵，這位姑娘是你玄池師叔的客人，不得無禮。”玄遠聽見動靜，回頭看了楚曦一眼，見她面色不善，目光裏隐含警告，示意她不要在這裏惹事。
楚曦眼睛裏快冒出火星兒來了，死盯了若黛片刻，一言不發，也不道歉，轉身随玄遠揚長而去。
若黛莫名其妙地搖搖頭，這公主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她完全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她。她看着倒了一托盤的粥，愁眉苦臉，往玄池的方向望了望，只好回頭又朝廚房走去。
這下得委屈玄池多餓一會兒了。
岫雲觀專屬于楚曦的卧房內，她氣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将手邊能摔的東西全摔了個粉碎，心裏的火一點也消不下去。宮裏帶出來的侍女們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哪怕被砸到也只能忍着不喊痛。楚曦已經讓人去上清宮打聽過，方若黛與玄池關系果然不一般，難怪上次她的人會跟丢了，原來她勾搭上的竟然是如此了不得的人物。
楚曦覺得自己很可笑，一直把方若黛當成假想的對手，人家卻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總擔心她最終會搶走顧峻，誰知道方若黛壓根不和她争，人家段數高多了，看上的是連她也不敢妄想的“神”。
方若黛不喜歡顧峻，她應該高興，可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門子的氣。是在替顧峻不值得？還是，她其實是在嫉妒她？嫉妒她在讓顧峻瘋狂的同時，竟還能讓玄池師叔青眼有加？還有那個不知名的紅衣美少年，那又是誰？
楚曦走來走去，心裏煩躁至極。
論地位、容貌、才華，她有哪一點不比方若黛優秀？明明自己才是那個應該受萬衆矚目的天之驕女，憑什麽所有的好事都落在了方若黛頭上？
“讓人去問一下，昌平公到哪裏了，怎麽還沒來？”
顧峻親眼看見，怕只得死心了吧？
“公主……密探之前回報過，公爺一接到公主的消息就出京了，可前幾天快到龍首峰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又折返回帝都了。”
侍女戰戰兢兢地禀報。
“當時正是玄遠真人壽辰，您說天大的事也不能打擾您……”
“怎麽了？是不是我二哥那出了問題？”楚曦一驚，第一反應是朝中有事，倒忘了追究手下人沒及時告知。
她從帝都出來的時候朝中形勢就有些微妙，大皇子黨漸漸式微，二皇子勢力擴張極快，已經足以與他分庭抗禮，兩黨之間劍拔弩張，隐隐聞得到火.藥味。
“并未聽到類似消息傳來，婢子問過，應該是公爺有什麽私事。”
“他現在能有什麽事比方若黛還重要？要是真有，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楚曦喃喃自語，心情忽然好了起來。
她所不知道的是，此刻回到帝都的，已經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顧峻。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是暫時陣亡的存稿君，請不要放棄我，等待我下一次滿血複活，我一定會很快回來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