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重逢
第32章 重逢
柯青寧的表哥叫林躍楓, 大約二十五六歲,是一個富三代,看起來溫潤爾雅, 很好相處。
他待黎鸮很熱情,提前預定了一桌子豐盛菜肴,甚至還很有分寸地詢問黎鸮要不要喝酒。在得知黎鸮不喝酒後, 他就非常細心地給黎鸮和柯青寧都點了在當代大學生中廣受好評的奶茶飲品。
黎鸮對擺在自己面前造型精致的奶茶, 并沒有多大興趣,但跟在他身邊的小朋友菌菌,一眼就愛上了這杯花裏胡哨裝扮的奶茶。
它仗着別人看不見, 伸出四條菌絲,手腳并用地爬到了餐桌上, 坐在奶茶玻璃杯的邊緣, 抱着吸管就開始吸溜。
它喝了滿滿一大口,高興地仰着小腦袋,發出了舒服的咕嚕咕嚕聲音, 菌絲變成的小jiojio,搭在奶茶杯口舒服地翹着。
它還一邊喝一邊和和黎鸮一個勁地說:“爸爸爸爸,我喜歡這個叔叔,這個叔叔是大好人!不僅請我們喝好喝的,還請我們吃好吃的!比那個渾身冒着金光的男人強多了,他就從來沒請過爸爸吃東西。”
黎鸮:“……”
他覺得,在這件事上, 謝成贏簡直是莫名躺槍。他當時是一個生魂, 什麽也碰不到, 什麽也吃不着,真不能怪他。
而且黎鸮還發現, 小蘑菇菌菌對謝成贏的怨念非常深,過了這麽久還一直念念不忘。也不知道當時的謝成贏究竟做了什麽,讓菌菌記恨成這樣。
小家夥喝了幾口奶茶,捂着鼓鼓的小肚子,又把目标瞄向了餐桌上的大餐。
這時候,餐桌上的幾個人已經禮貌寒暄過,開始動筷子了。小蘑菇菌菌對着螃蟹、龍蝦、頂級海參鮑魚開始流口水,在得到黎鸮的眼神同意後,立即就兩眼冒光,奔着自己瞄準的目标開始大快朵頤,吃得滿嘴流油。
它吃東西很方便,根本不用挪動位置,只需要坐在奶茶玻璃杯的杯口,對着自己看中的盤子,探出長長的菌絲一點一點的蠶食了食物。它蠶食食物的速度很快,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就把食物消滅掉,并不會留下可疑的殘渣。
菌菌吃得香噴噴的,還不忘和自己的爸爸碎碎念:“爸爸爸爸,人類的食物真好吃啊真好吃。這個叔叔也好好哦,菌菌好喜歡他啊!爸爸爸爸,我們跟着這個叔叔回家吧!”
黎鸮:“……”
如果不是此刻餐桌上的場合不合适,黎鸮真想立即給這只涉世未深的小精怪進行一番思想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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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點小甜頭就能被騙走,太不了解人間險惡了!
在那一瞬,黎鸮下意識反省,是不是他這個“老父親”平日裏不夠盡職盡責,才讓小家夥這麽容易就被騙走?
柯青寧的表哥林躍楓,行事進退有度,用餐期間只是和黎鸮閑話家常,聊了聊大學校園生活,直到黎鸮放下筷子,他才和黎鸮說起了這次見面的正事。
“我之前靠家裏,一直在混日子。但是年紀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這麽混下去,于是就準備自己幹點實業。前一陣子,我和幾個朋友商量,我們就在外地包了個山頭,準備搞旅游度假山莊。也不搞什麽高端大氣的,就搞貼近當地特色的那種,主打一個接地氣。合同簽了,一切都準備好了,沒想到開工改造時,出現了怪事。”
林躍楓已經被折磨的焦頭爛額了,講到這裏時,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黎鸮和吃飽喝足晃着小jiojio的菌菌,一起擡頭,都好奇望向他,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這事吧,就是很怪!改造旅游度假山莊,就要挖地基、蓋房子、裝游樂設施,對那個山頭進行動工改造。但怪事就是這時發生的,工人們前一天動工挖的坑,可是第二天早上又恢複到原樣,地面完好無損,就像沒被動過一樣!”
“剛開始工頭來和我們反應這情況時,我們還以為是工人們偷懶沒幹活,胡亂找的借口。但是第二天,我合夥的朋友親自去監工,眼睜睜地看着工人們打了地基,第二天那塊地又恢複了原樣,那地面像是根本沒被挖過似的!”
“後來,有人給出主意,說是不是這個位置不行。于是,大家一商量,又換了個和那個位置相距很遠的地方,搭建了個游樂設施。第二天一去看,搭建游樂設施的地方又恢複原樣了,游樂設施那些設備也不知怎麽的,被拆的七零八落胡亂地扔在了山腳下。被扔的那個位置,還不屬于我們承包的山頭。”
黎鸮問:“你們有沒有晚上蹲點,看看是不是有人惡作劇?”
林躍楓愁眉苦臉:“怎麽可能沒去看過呢?不僅我們的人去看了,就連把地承包給我們的村長,也帶了村裏幾個年輕人和我們一起蹲守。那一天晚上,什麽都沒有發生。但是,第二天一切還是都恢複原樣了。而且我們也琢磨過,這不像是人為的,不管是挖坑還是拆設施,工程量那麽巨大,人不可能一晚上就恢複。哎,現在就只能停工了,錢投進去了,卻沒什麽進展。”
“被挖過的坑,會被自動填平?多出的房屋設施,會被拆了扔出範圍之外?”黎鸮細品其中的關鍵點,視線不由地落在了還在吭哧吭哧啃排骨的菌菌身上。
柯青寧被自家表哥這一頓邪乎描述,弄得脊背發涼汗毛直立,然後他眼睛一眨,就看到擺在他面前的紅燒排骨少了一塊。
柯青寧:“?”
他,剛剛是眼花,看錯了吧?
然後,柯青寧又眨了一下眼睛,他面前的紅燒排骨,最後一塊也沒了,光盤了。
可是剛才,明明盤子裏還有一塊的!
柯青寧瞬間冷汗直流,猛地站起來撞到了身後的椅子,發出了吱嘎一聲。
沉浸在愁悶情緒的林躍楓被表弟的動靜驚醒,奇怪擡頭。
黎鸮心虛地把闖禍的菌菌從奶茶杯上“抱”回到手心裏,悄悄藏起來,心裏想:這娃好像有點傻,盤子裏就剩兩塊排骨了,它竟然也敢當着柯青寧的面吃光,也不怕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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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柯青寧這個小插曲沒停留多久,因為柯家大姐來給黎鸮敬酒了。
她應該是剛從某個會議趕回來,風塵仆仆的,以茶代酒,敬了黎鸮一杯,并且親手給黎鸮包了一個大紅包,邀請黎鸮給柯家酒店看看風水。
黎鸮謝過柯大姐的紅包,象征性地開始給柯家酒店看風水。
這家豪華酒店,存在的年頭幾乎快比黎鸮的年齡都大了,早些年就請過各路大師們看過風水,根本不會存在任何問題。黎鸮心知肚明,這是柯家大姐對他表示感謝的借口而已,感謝他當年救了柯青寧的命。
他心照不宣地領了柯家大姐的心意。
柯青寧在前方給黎鸮帶路,一衆人到了某一層的宴會廳,黎鸮聽到來往賓客的議論,才意識到這裏正在舉辦鐘一越的生日宴。
“聽說今天晚上,鐘一越的那個聯姻對象要來?是真的嗎?”
“我也聽說了!是鐘家自己散播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應該是真的,聽說鐘夫人為了給自己小兒子排面,讓他将來結婚時風光,為了湊錢,把自己僅剩下的镯子、包包、奢牌都賣了!肯下這麽大血本,看來聯姻的事是板上釘釘了。”
“本來我是不想來的!別說是鐘家一個小兒子的二十歲生日宴而已,就連他爸過大壽,我不來也沒人敢挑我錯處。可是,聽說那位要來,還要和鐘家聯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得不來。”
“鐘家現在這情況是自作自受,本來都已經死的透透的了,沒想到他們竟然能高攀上那位!我倒不是想從中撈什麽好處,我就是怕将來鐘家小少爺吹枕頭風,我們跟着倒黴。”
……
黎鸮站在走廊上,耳邊傳來賓客的議論聲,目光掃過宴會廳的豪華大門,沒有多做停留。
鐘家怎麽樣,已經和他徹底沒有關系了。
然而,冤家路窄。
黎鸮給柯家酒店看完風水後,柯青寧主動請纓,要送黎鸮回學校。柯家大姐和表哥林躍楓都沒有争,和黎鸮分開後都去忙自己的事了。
和柯青寧在一起,黎鸮就不用那麽拘謹,在離開之前,他先去了一趟衛生間。
就在衛生間,出來洗手時,黎鸮和今天晚上的壽星鐘一越撞上了。
鐘一越身上穿着的是特意定制的精美禮服,禮服很好看,但是可惜他本人長得很平庸寡淡,和衣服并不相配,浪費了禮服的美。
看見黎鸮出現在自己眼前,鐘一越心下一驚,脫口而出:“你怎麽在這裏?!”
黎鸮沒理他,走到了洗手臺前,低頭洗手。
“黎鸮,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來幹什麽?你是不是來搞事的?”鐘一越越看黎鸮越覺得他可疑。
柯家酒店是什麽地方?
那是非富即貴才能來的地方。
黎鸮一個窮大學生,就連來柯家酒店當服務員端盤子都不夠格,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黎鸮擡了一下眼皮,眼神像看白癡一樣看他,然後轉身走出了衛生間。
鐘媽媽正在衛生間門口的走廊等鐘一越,正好和黎鸮撞見,于是這對血緣上的親母子視線對上了。
兩個人都在沉默,沒有人說話。
這時,鐘一越不依不饒,從衛生間追出來,看見鐘媽媽在現場,他也絲毫不顧忌,惡狠狠地瞪着黎鸮:“黎鸮,我告訴你,不是你的東西,你不要觊觎!”
說完,他不自覺地開始得意,美滋滋地開口:“黎鸮,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上次你不肯去沖喜的結婚對象,已經醒了,恢複健康了。而且啊,人家不僅是豪門家世,身材樣貌也都是極品中的極品,是你高攀不起的!日後我會和他結婚,我會嫁入豪門,再也用不到你去沖喜了!我不想看見你,你最好哪來的回哪去,永遠在我面前消失!”
黎鸮視線從鐘一越得意的臉上掃過,落到了對面鐘媽媽的身上,沒有說話。
鐘媽媽大約也覺得鐘一越說的話有些過分,上前幾步,下意識用身體擋在了鐘一越身前,然後看向黎鸮,聲音溫柔地開口:“那個,鸮鸮啊,越越說的對。對方的身體已經好了,以後就不用你去沖喜了,媽媽也不會逼你了,就讓越越嫁過去,我們都皆大歡喜。”
她一開口,黎鸮的表情就越來越冷。
鐘媽媽被黎鸮的表情看得很不自在,焦躁不安地搓着手,想了想又說:“啊,對了,今天是越越的生日,是個大喜日子!既然你來了,就過來參加宴會吧。沒關系,你不用因為空手來不好意思,多你一個也不算多,何況你怎麽也算是越越的弟弟,我們也不會計較的。我給越越買的是三層大蛋糕,足夠賓客們分的。”
黎鸮冷漠地看向鐘媽媽。
其實,他原本是不想搭理這對母子倆的。不為別的,他就是覺得和一臉黴運的人計較,浪費時間。
但是,這對母子,真的是……
忽然,黎鸮露出了一個算得上溫和的笑,态度親切地喊了一聲:“媽媽。”
鐘夫人一驚,滿臉都是意外的表情。
她……她以為經歷過上次下藥的事,黎鸮已經不願意再叫她媽媽了,沒想到,是她錯怪了這孩子。
是啊,這個世上,哪有孩子會計較親生母親的錯處?何況,她也不算是錯,她當時只是不想犧牲越越而已,她并沒有做錯。
黎鸮看向她,聲音格外溫柔:“親愛的媽媽,您是不是忘了?今天,其實是我的生日,明天才是鐘一越的生日。我們兩個被抱錯了!而且,我比鐘一越大十分鐘,我才是哥哥。”
鐘夫人臉上露出了震驚,但是很快就回過神,像是怕秘密被發現似的,壓低聲音呵斥他:“鸮鸮,你在說什麽話?”
黎鸮對鐘夫人充耳不聞,繼續說:“人家昏迷不醒是植物人時,你們舍不得鐘一越嫁過去,硬逼着我去沖喜。現在對方恢複健康了,你們就歡天喜地地要把鐘一越送去結婚。做人,不能這麽無恥吧?”
“鸮鸮!你……”鐘媽媽又氣又急,卻又沒辦法反駁,因為這就是她心中所想的。
黎鸮收斂起所有的笑容,目光森冷,語氣也變得像侵染過冰霜似的:“鐘一越的生辰八字都是別人的,冒名頂替嫁進豪門,你們就不怕被人發現嗎?你們的把柄在我手裏,你們覺得我會保密嗎?嗯?”
說完,他也不等這對母子的反應,轉身就走。
鐘媽媽和鐘一越母子二人,被戳破美夢,瞬間如墜冰窟,渾身出了一層冷汗。
柯青寧在電梯口等黎鸮,遠遠地看到他被鐘家那對母子纏住,有些不悅,正要上前,就見黎鸮已經走了過來。
而他身後,鐘一越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似的,擡腳追上黎鸮,不顧周圍旁人,大喊大叫着:“黎鸮,你別想威脅我!我的命就是比你的命好,我一定會嫁進豪門的,我會讓你永遠都高攀不起的!”
黎鸮沒搭理他,目光專注,看向面前的電梯門,等待電梯到來。
很快,電梯上的數字顯示到了他們的樓層,“叮”的一聲,電梯門向兩側緩緩打開。
黎鸮原本看向電梯門的目光沒來得及收回來,和電梯門裏的一個男人,正巧四目相對。
那個男人身形很高,容貌英俊,懷裏還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狗崽。
黎鸮的眼睛不自覺地睜圓,震驚地看向眼前的人。
連在他們之間的姻緣線,因為距離過近,漸漸亮起了溫潤的光澤。
而黎鸮也因為太過震驚,沒注意到在這個男人出現的那一刻,四周都倒吸了一口氣,瞬間安靜,都露出了畢恭畢敬奉承讨好的神情。
因為,他是謝家的謝成贏,他們想高攀卻難以高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