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夜色昏暗。
绛塵走在偏僻的巷子中, 眉眼間有些許倦怠之色。
在身上顯化出龍鱗後,她一直在逃亡。仙盟修士們很容易就能找出她的下落,八成是寄天涯的手段——天眼通。既然能追尋宣靜之, 同樣也可以用在她的身上。绛塵輕輕地嘆氣, 暗自思索着擺脫惡名的辦法。
為了打探消息,她沒有遠離仙城。
蓮子心一化,她之“一元”顯身,替她吸引仙盟道人的注意力, 可她不知道, 仙盟懲心院那邊會不會有辨認的方法。畢竟除了一個寄天涯, 還有姬眠魚在。
先前的事情都跟姬眠魚有關嗎?绛塵心中疑慮重重, 她一邊走一邊回憶着姬眠魚的舉措,除了她之外,她想不出其它可能。但姬眠魚又是如何做的呢?她近來都在懲心院中謀劃對付妖族, 她殺起妖族來絲毫不手軟,其實她也有可能是冤枉的對嗎?妖族将暗子埋入仙盟,不管是犧牲姬眠魚還是犧牲她,對妖族而言都是好事, 不是嗎?龍鱗是折蓮妖主的象征, 可在南域的時候,她與妖主分明同時現身,是那個時候被妖族找到可趁之機?還是說早在三年前, 她便被種下那股妖氣?腳步聲在巷子回蕩,绛塵眉頭緊緊皺起,眼中逐漸多了幾分無奈和彷徨。
绛塵住在一間僻靜的院子裏, 昏暗的燈籠在夜風中晃動, 影子也随之左右擺蕩。绛塵的手指搭在木門的拉環上, 就在她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神色倏然一凜。內心深處浮現一抹警兆,她忙不疊地向後退去。可這個時候已經晚了,一股極為強橫的力量往前一攪,嘩啦一聲,她的袖子被劍氣撕裂。人影交錯,劍光來回,招招都直指要害。
勁風撲面。
绛塵在巷子裏立定。
她擡眸看前方的人,除了附近宗派的修道士,還有別驚春、倦芳華、命如弦。
姬眠魚沒在。
劍氣呼嘯,一道脆響傳出,绛塵舉劍一格。
她本想說“我非妖主”,可話到唇邊又變成了一句:“她沒來嗎?”
別驚春知道绛塵指得是姬眠魚,她早知道這兩人交情匪淺,若姬眠魚動身追殺绛塵,大概率會心軟。她避開绛塵沉靜的視線,冷淡道:“沒來。”四野肅殺,故人的眉角是熟悉的凜冽——可唯一的缺陷就是她們的鋒芒指向自己。
倦芳華看着疲憊的绛塵,想要說話,可嘴唇動了動,又不知道跟绛塵講些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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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如弦凝視绛塵,她的眼眸中藏着一抹悲色。這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結局,走到現在只能是一句悵然的嘆息。“你跟我們回去吧。”命如弦苦澀道,“如果你是被冤枉的,我們會還你一個公道。”
“懲心院還能對仙盟下令嗎?”绛塵握着劍的手指驟然縮緊,她目不轉睛地看着命如弦,輕笑一聲,“不能。”
別驚春抿唇,語調冷然:“可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绛塵沒有反駁,她一點頭說:“都是我的錯。”她要是做得夠好,警惕心夠強,就不會落到如今的結局。“與極樂仙城戰況如何了?”她又問。
龍津仙城與極樂仙城自然是僵持着,各大仙城鎮妖塔遇襲,囚禁的些許妖王歸山,她們與天道盟修士合作,趁着人心浮蕩之際對仙盟宗派各個擊破。她們攻擊的都是些小宗派,失去統禦的仙盟周轉不及,小宗派未曾等到大宗派施援,便已覆滅。如今仙盟各宗派繞過懲心院,重新推舉出一個主事的盟主,勉強能調動修道人,但優勢不在了。當然,這些已經不必告訴绛塵。
“以前妖族劫掠鎮妖塔,會被機關陣法困在其中。可現在專門針對妖族的鎮妖塔像是紙糊一般。如不是有人洩露鎮妖塔的機密,我等斷然不會落入如此窘境!”與別驚春同行的修士憤然出聲。她們過去一直以為妖族、天道盟都無法對抗鎮妖塔,只能靠着蠻力打破。可現在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對方對各大仙城鎮妖塔結構了熟于心。禁陣、機關根本攔不住她們!就算是仙盟宗派對鎮妖塔的了解都不如妖族細致。除了懲心院院正,誰能知道這麽多?
绛塵沒說話,一道沉悶的響動傳出,她右手的劍往前一格,便架住一件朝着面掠來的法器。這次攻擊像是拉開序幕,別驚春、命如弦等人沒再顧念舊情,紛紛同绛塵動起手來,将神通道術往绛塵的身上招呼。
劍鳴之中孕育着一股不祥的氣息。
绛塵邊打邊退,尋求脫身的辦法,她總不能将眼前的故人都殺盡了。
可故人們卻恪守着仙盟職責要殺她。
此刻沒有妖族牽制,只有她一人面對三院使以及一群修道人。
雙方力量本就不平衡,再加上绛塵顧念的事情不少,很快便落入下風。迎面而來的罡風仿佛要将她撕成碎片。一行人從城中打到城外,悶雷在雲層中滾動,好似穹頂爆裂。
鮮血順着指縫染紅劍柄,又順着劍身往下流淌。
月色清幽,白衣飄搖。
绛塵伸手撫了撫面頰上一道紅痕,她搭着眼簾,嘆氣道:“你們別再追了。”
她不怪別驚春她們,可真到生死關頭,她可能會下死手。
與故舊刀劍相向已經是一種殘忍,最後誰死在她的手中,她的心裏都不大好過。
劍光掠過,金蓮在绛塵的身側綻開,蓮葉飛旋,頃刻間便化作凜冽的刀刃。
可別驚春她們不退,就算是死到臨頭她們也不懼。
最後還是绛塵手下留情了,眼前蓮花驟然破碎,她吃了一擊,悶哼一聲,最後尋到一絲間隙借助遁法飛掠出去。她的身影眨眼就消失在夜空中,別驚春作勢要追,可倦芳華露出片刻遲疑,她垂眸看着臂上的一道劍痕,眸中充溢着複雜的情緒。別驚春抿唇,她低頭看倦芳華的傷勢,這一緩,她們再度失去绛塵的蹤跡。
命如弦低聲說:“她一身二化,得靠寄道友來辨行蹤了。”
汩汩流淌的鮮血映入眼簾,別驚春呼吸驟然急促起來,良久才說:“先回去。”
城外的荒山中。
姬眠魚踏着月色來,她的身後跟着一群修道士。折扇在掌中不輕不重地拍着,她忽然間一旋身,将折扇一開,以離她最近的一位道人為起點,勾出一道弧形的線,宛如一個巨大的扇面。凜冽的寒芒頃刻間就這群修道士吞沒,她們身上的護體靈光瞬息間就被碾碎,一個個從半空跌落在地,嘔出混雜着內髒的鮮血,氣機殘敗至極。
姬眠魚“啧”了一聲,嗅着風中濃郁的血腥氣,她舒展四肢,繼續往荒山深處走。
從解決那些修道人到摸入一個看似尋常的洞口,姬眠魚只用了半刻鐘。看到一線劍光朝着面門襲來的時候她只是輕輕地擡起手,用折扇稍微一格。她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坐在一角自己敷藥的绛塵,唇角的笑容斂起幾分。
她的身上傷痕太多,無法借助靈力恢複如初。
只能在山間采零星的草藥,默默地忍受這痛苦的折磨。
誰能想到,前不久她還是懲心院權勢無雙的院正呢?
可現在,是妖孽,是叛徒,是仙盟通緝榜上第一個想殺死的人。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姬眠魚。
當初墜落龍津山中時,她給發燒的绛塵一滴本源精血,這讓绛塵無法再擺脫“龍影”。
這件事情绛塵猜到了嗎?
明明只有數步的距離,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
绛塵将不移之劍扔到一邊,她幽幽地注視着姬眠魚,無端地笑了起來。
她問:“你也是來殺我的嗎?”
姬眠魚邁步,她走到绛塵的跟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怎麽會?”
绛塵又問:“我對你那樣冷漠,把你當成叛徒囚禁,你難道不把握時機?”
姬眠魚屈膝,她從绛塵的手中接過草藥,利索地替她清理殘餘着靈力的傷口。她眨了眨眼,說:“你怎麽樣對我都沒關系。”頓了頓,她又笑道,“不過你的建議我收下了,趁虛而入的确是個很好的選擇。”
绛塵沒移開目光,她的指尖不知不覺又搭上劍柄,那跟随着她多年的法劍就橫在她和姬眠魚之中,可能傷人,也可能傷己。姬眠魚罔若不覺,替绛塵包紮好傷口後,她起身,所幸跪在绛塵的跟前,俯身湊向那張沒有血色的臉。她的唇移動着,從側臉滑到唇角,她親了親绛塵,沒有得到任何反應。這在姬眠魚的預料之中,她報複似的在绛塵唇上咬了一口,直到嘗到那股鐵鏽般的血腥味,她才擡起頭看绛塵。
“是你做的?”绛塵直截了當地問。
姬眠魚沒回答,她一挑眉說:“我是來帶你走的。”
绛塵又說:“我原以為只是道念不同,只是你跟天道盟的觀念更親近些。”她對別驚春她們沒有怨怼,可為什麽面對姬眠魚的時候,心緒難以平靜?因為她是一切的罪魁嗎?還是只是因為她姬眠魚跟別人不一樣?當一聲響,法劍摔在地面上。绛塵阖着眼,唇角溢出一抹觸目驚心的血來。
姬眠魚用那雙滿含笑意的眼眸凝望着绛塵,她依然沒有回答绛塵的話,只是說:“你累了,好好休息,我會将你帶到安全之地。”
绛塵又睜眼看她,想說“你指的是不是極樂仙城啊”,可不知道為什麽,話沒有說口。她擠出一抹蒼白而勉強的笑,說:“好啊。”绛塵重新合上眼休息,姬眠魚低着頭看那柄不移之劍。劍身在幽暗的山洞中折射出冰寒的光芒,姬眠魚将劍提了起來,很想将它折斷。但這是绛塵的本命劍,劍斷之後,恐怕她的氣機也會陷入衰敗。在斷劍之前,她要将一切都準備妥當。
漫長的夜過去了。
日光轉動,一縷晴光穿過縫隙,照入山洞。
姬眠魚垂眸看着绛塵,身影一移,遮住那道晴光,瞬間讓山洞堕入幽暗中。
通訊法符閃爍不定,仙盟那處恐怕很快就會得到修士身亡的消息。
別驚春本來就不怎麽信她,得知一切後會篤定她為了绛塵而倒戈。
“我替你殺仙盟道人,這情意感天動地,不是嗎?”姬眠魚笑着說。
“為了我嗎?”绛塵在這個時候睜眼了,她伸手拂開擋住日光的姬眠魚,看着光影斑駁的躍動。
姬眠魚笑吟吟地說:“不是為了你是為了誰?”頓了頓,她又說,“你那化身避不開寄天涯的耳目哦,不如将她收回來,到時候也好應對敵人。”
绛塵沒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姬眠魚。
姬眠魚看明白她想什麽,馬上替自己叫屈:“你這是什麽眼神?不是寄天涯難道是我嗎?好姐姐,我怎麽會害你呢?”
绛塵低笑一聲:“嗯,你不會。”
姬眠魚知道绛塵沒信。她垂着眼睫,岔開話題:“山間草藥無法治療你的傷,我帶你去找點有用的。”
绛塵點頭:“好,去。”
姬眠魚:“……”绛塵乖順得像是被鬼物附身。“你怎麽了?”姬眠魚是發自內心深處的擔憂。
绛塵問她:“這難道不是你所希冀的嗎?”
姬眠魚抿着唇,眉頭緊緊皺起。她伸手将绛塵抱起,绛塵不僅沒有推開她,還主動地伸手攬住她的脖子。近在咫尺,可又像是遠在天涯。绛塵怎麽會在一夜之間判若兩人?
像是讀懂姬眠魚的疑惑,绛塵輕嘆,說:“我累了。”如果姬眠魚願意替她遮風擋雨,那就去吧。姬眠魚願意冒這個險,她何必再執拗地獨行?
姬眠魚嘟囔一聲:“你像是有什麽陰謀詭計。”
绛塵輕描淡寫說:“那你把我扔下吧。”
姬眠魚眉頭擰得更緊,她竟然拿這樣的绛塵毫無辦法。她寧願绛塵像以前那樣橫眉冷目地斥責她。“你知道是不可能的。”姬眠魚将懷抱收緊,那力道像是恨不得将绛塵融入自己骨血中。
绛塵:“那就帶我去找你的朋友,去求一些能讓我傷勢複原的藥。”
姬眠魚開玩笑道:“然後你擡起劍指向我嗎?”
绛塵沒答話,她意味深長地瞥了姬眠魚一眼。
姬眠魚心中寒意陡然升起,她只是開個玩笑,而绛塵——她真想這麽做!
可就算這樣,她還是不忍心抛下绛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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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一個姬眠魚,讓寄天涯找人更容易些。
得到消息的別驚春臉色清寒,就知道姬眠魚一點都靠不住。
她能過問心道又如何?恐怕會是下一個宣靜之。
仙盟的通緝名單多了姬眠魚的名字,走到哪裏都是兇戾的、不留餘地的截殺。
姬眠魚是不會在意那群修道人死活的,如果只是她一個人,必定一個不留。
可绛塵還在。
謊言被戳破前,她繼續戴着那一張面具,做一個不惜與天下決裂的多情人。
以一人之力抗衡天下,在漫天的劍芒中留下的是深可見骨的傷痕。
在一個個流亡的夜,她們在生死追逐中博得一點點喘息的空間。
绛塵撫摸着姬眠魚眉骨上留下的細碎劍傷,微微一笑說:“帶我走其實很難。你現在将我帶回仙盟的話,可以一筆勾銷吧。”
“我修力道,最是不懼外傷。”姬眠魚拉下绛塵的手指,湊到唇邊親了親。她的眸光清迥,好似明明之月。“你以前說我放蕩,說我懶散,說我不堪大用,那麽現在呢?”姬眠魚盯着绛塵,很在意她內心深處對自己的判斷。
绛塵不動聲色收回手,她說:“是我草率,是我不識你真心。”
姬眠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相處了一段時間,她還是習慣不了這樣的绛塵。對方明明白白地将“算計”寫到臉上了。
绛塵又問:“什麽時候帶我見你的朋友?”
“是我們的朋友。”姬眠魚勾唇,笑容粲然,“都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是嗎?”
绛塵:“所以是天道盟?”
姬眠魚已經得到消息,本就準備往那邊走,她沒再隐瞞,笑着點了點頭。
“侍明月?”绛塵又問,她的語調中夾雜着莫名的意味,在姬眠魚說“是”的時候,她輕嗤一聲,“當初害你堕入龍津山脈中,險些将功體散盡,你卻不計前嫌與她作朋友,還真是大度。”
“可我現在不還是好好的嗎?”姬眠魚說。
沒有侍明月那陰差陽錯地一筆,她想要讓龍影在绛塵的身上具現,還不知道要下多少功夫。況且在山中時,是少有的能夠跟绛塵和諧同處的時間。盡管知道绛塵的“低頭”是有所圖謀,可她依舊甘之如饴。
绛塵挑眉:“這就是你說的普通朋友。”
“是很普通。”姬眠魚接話,她詫異地看着绛塵,半晌後笑嘻嘻地問,“你生氣啦?”
绛塵很煩姬眠魚這副态度,她的心中沉悶,似是堵着一口郁氣。一把推開湊到跟前的姬眠魚,又問:“那不普通的朋友是怎麽樣的?”
姬眠魚慢悠悠說:“你這樣。”
绛塵輕笑:“是麽?”原來她們只是朋友。
長風肆意穿行。
宛如野獸咆哮的雷鳴中,追兵又至。
一道道劍芒攔住兩人的去路。
姬眠魚霍然起身,一把抓住绛塵的手指,灑然一笑道:“我們走!”
扇面橫掃,一道道人影倒飛。
她想要做的事情必定做成,沒有誰能攔得住她,沒有什麽能困得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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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仙城。
這裏是被宣靜之破壞之地,也是侍明月、曲玲珑暫時藏身之地。
在绛塵是折蓮妖主的消息傳出後,這座城也是第一波遭到妖王攻擊的。其實妖王的數目不算多,但奈何這座仙城駐守的宗派修士被宣靜之殺戮不少,而侍明月、曲玲珑又夥同天道盟殘留的修士暗中相助,所以仙盟宗派陷落,此處已經變成妖王掌控下的仙城。
占據這處的妖王也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主意,直接将山中老小都搬到仙城中,宣揚以仙城百姓為質,那些重新聚攏起來的修士就算是想要打下仙城,也無從下手。要麽是勸動天道盟的修士,要麽就是混入城中,來個裏應外合。
“這一城百姓為質,不太好吧?”十萬大山中佯扯天道盟旗幟行大惡的道人被殺了不少,如今號稱“天道盟”的人,多是真心想謀取一條通坦道路的修士。在聽了妖王放話後,曾襄助妖王的修士也憂心忡忡,生怕妖王真開了殺戒。
“放心吧,那妖王是極樂仙城出身的。”侍明月倒是很安心 ,“極樂仙城的妖沒有用人族做血食的記錄。”
一旁的曲玲珑點了點頭,沒說話。她在看一幅輿圖,仙盟那邊群龍無首是一缺陷,投鼠忌器又是一缺陷,現在被妖王占據的城池陸續增多。仙盟想要挽回頹勢,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放棄城中的生民,大肆攻打妖王占據之地。許久後,她才問侍明月:“你說她們會那麽做嗎?”
“怎麽做?”侍明月眨眼,困惑地看着曲玲珑。
曲玲珑:“……”她伸手推了侍明月一把,一個“滾”字到了唇邊,可到底沒有說出來。
她們在屋中閑侃,在城主府中打瞌睡的妖王忽地被小妖通報的消息驚醒。
妖主來了?!城中鐘聲大響,城牆上駐守的妖族在聽到聲音後,立馬将龍旗升起。
侍明月被驚動,跑出去一看,揚眉道:“她們在迎妖主?難道绛塵過來了?”
曲玲珑步子落在後頭,她莫名地觑了侍明月一眼,問:“你也覺得绛塵是妖主?”
侍明月眨了眨眼:“仙盟、極樂仙城不都是這樣說的嗎?連懲心院都将绛塵當成折蓮妖主追殺了。”說到此處,侍明月也是滿臉唏噓,這事情出乎她的預料。折蓮妖主竟然潛伏到仙盟當上院正,難怪妖族對鎮妖塔的熟稔超過她們。頓了頓,她瞪着曲玲珑,問,“你覺得她是被冤枉的?”
曲玲珑慢條斯理道:“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這個秘密爆出,仙盟方寸大亂,遭到重大打擊。绛塵是也好,不是也罷,正是她們天道盟該崛起的時候。物我齊一,仙盟那些人怎麽就不明白,怎麽就那樣極端呢?
天光明媚,龍旗在風中招搖。
姬眠魚隔着一段距離就看到獵獵作響的旗幟。
她跟绛塵說:“到了。”
追兵已經盡數被甩到身後,可留下來的傷口還在汩汩淌血。
姬眠魚像是感知不到痛楚,朝着绛塵粲然一笑。
绛塵抿着唇角,輕輕地問:“你不是怕吃苦嗎?”
姬眠魚笑得更燦爛:“可我更怕你出事啊。”
又是騙人的,绛塵心想。
但在對上姬眠魚那比烈陽還要灼人的眼神時,她免不了心旌搖搖。